第8節(jié)
白舜華第一次覺得自己打嘴炮打不過沈瀲洲,主要還是現(xiàn)在的情況不好,周圍冷颼颼的,他自己處于下風(fēng),腦子都轉(zhuǎn)不快了。 “冷?”細心的沈瀲洲卻發(fā)現(xiàn)了白舜華在發(fā)抖。 “還……還好……” 沈瀲洲直接丟了一個小火咒在白舜華面前,只見一小竄火苗圍繞著白舜華不住地飛舞著,為他帶來了暖意。 暖和一些的白舜華腦子的運轉(zhuǎn)也正常了,他立刻拋出疑問:“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為什么把熊燁旗的尸體塞進袋子里?。俊惫o了外套,還是覺得下面空蕩蕩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叫沈瀲洲把底褲也給他……好吧……就算給他他也不會穿的。 “若是將它留在那兒,后果會更加可怕。而且,方才我在塞他進去之前給他撒了些藥,應(yīng)當(dāng)不會死得太快?!?/br> “這……他的本體可是熊不是人,怎么可能這么快斷氣?”白舜華冷哼,“不管死沒死,你收他有什么用?戀尸癖???就算要問什么也應(yīng)該給蒼桐,我們可是受到他的委托才干這事兒的?!?/br> “他委托是他的事情,我想調(diào)查是我的事。” “你還真是多事?!卑姿慈A再次裹了裹衣服,以前吧總覺得沈瀲洲穿白衣是挺好看的,可真的穿上身卻覺得透得有些羞恥,最主要沒有里襯,“我們還是趕緊拿了燈回去吧。我真是一分都不想在妖族多待,一個個長得跟《西游記》里的妖怪似的?!?/br> “《西游記》是何物?” “一本好書?!?/br> “哦?”沈瀲洲來了興致,白舜華卻不想多說,“好了好了趕緊走吧,一會兒追兵來了!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事兒,真是強行被使喚。” 沈瀲洲抬眼看了白舜華一下才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儲物袋隔音性不佳,熊燁旗能聽到你說這話,而你是為我們兩個辯解。” “誰要給你辯解?我澄清自己就好!誰稀罕幫你了?”白舜華邊說著邊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到自己并沒有神行千里的本事,又灰溜溜地挪到沈瀲洲的身邊,“來,帶本大爺回宮?!?/br> 跟在前線的沈瀲洲和白舜華不同,妖族王宮里的舒惟愈發(fā)得沉默寡言,而蒼桐也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主動過來和他吵嘴使絆子。 妖族之王的位置蒼桐還不算坐穩(wěn),前些日zigong外才傳來了消息,說熊族聯(lián)合蛇族意圖顛覆蒼桐的政權(quán),甚至有當(dāng)朝臣子不堪壓力,提出了辭呈,希望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辭官回家。這事使得蒼桐心有怒氣,奈何政權(quán)不穩(wěn),還不能直接處置這些老臣,仍需從長計議。 朝中動蕩,后宮中也相應(yīng)地有了些震動,一些別有用心的妃嬪就開始私下里悄悄走動起來,意圖巴結(jié)新的權(quán)貴,希望自己有機會能翹掉舒惟這只攔路虎。 白舜華和沈瀲洲兩人一路辛苦,再次回到妖王宮中,沈瀲洲沒有直接去見蒼桐,而是繞著去見了舒惟。 見到舒惟時,他在自己的房中練字,一筆一劃都非常認(rèn)真。 “舒惟前輩?!鄙驗囍薅Y貌地叫道。 舒惟也不急,寫完了筆下的這個字才開口:“我知道你們會下來見我?!?/br> “那您應(yīng)該清楚,蒼桐到底將千帳燈放在了哪里?!?/br> 聽到這話,白舜華瞪大了眼睛。 我去!弄了半天他這是被蒼桐給騙了??!那他這么累死累活深入敵營盜取名單是干什么?! “這就過分了啊?!卑姿慈A火了,“明明知道千帳燈的下落還裝作不知道,這沒法忍!快把千帳燈交出來!” “不在我這。” “那在哪?” “我想說,可是我不能說。” “既然想說為何不說?”沈瀲洲眼神如炬。 舒惟沒有回答。 大概是知道了舒惟的選擇,沈瀲洲問道:“你是向著蒼桐的?” 舒惟還是沒有答話。 “我?guī)煾冈艺f過有關(guān)你的事情,知道你持戒犯戒,因心魔而墜入歧途。我先前見你,只覺師父所言過了,可現(xiàn)在看來你確實有心魔,而那么心魔不是蒼桐,而是你自己?!?/br> “心魔心魔由心而生,本來就不關(guān)其他人的事?!笔嫖┙K究開口。 “你的心中并非沒有仁義,為何不重新回到正道?” “何為正道?”舒惟笑了笑,“古往今來,凡有心魔者,便會覺得世間的戒條都不過是單純的戒條,只要對自己沒有了約束力,那與我又何干?”舒惟的眼中帶著一絲的執(zhí)念,與他們一次見面時有些不同。 “你的信仰變了。”沈瀲洲一語中的。 “修道者渴望成仙,此為信仰,而今我現(xiàn)今的信仰便是蒼桐能平安?!?/br> 此話一出,沈瀲洲覺得自己大概知道了真相。 “我已將熊族之王熊燁旗帶來,妖王擔(dān)心的問題即將解決,你們可否將千帳燈給我?” “你們不用再從他身上下手了?!鄙n桐已經(jīng)聞訊趕來,他依然穿著象征妖王的華服,不過神色要比前些日子疲憊許多,“千帳燈你們拿去?!?/br> 說罷,蒼桐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燈來,“至于熊燁旗……你們把他交給我處置。” “處置?”白舜華一驚,“你真打算把他殺了?”雖然此時熊燁旗也就只剩一口氣了。 “這事就無需你們擔(dān)憂了。”蒼桐持燈走到沈瀲洲身邊,“還有一事我希望你們能幫忙?!?/br> “哎!妖王??!”沈瀲洲還沒說話,白舜華先嚷嚷上了:“上次給您辦事兒,您差點把我坑死,這次我可不會輕易答應(yīng)您了?!?/br> 蒼桐微微一笑,原身是孔雀的他本就長得妖異,那雙桃花眼一睜一閉都能把人迷得骨頭都酥了,說出的話卻令舒惟渾身一震:“這次不用你們上刀山下火海,本王只求你們將舒惟帶走。” 舒惟整個人都僵住,他懷疑自己幻聽了,忙追問:“你說什么?” 蒼桐的神情有些扭曲:“我讓你跟他們走!!” “蒼桐!!”舒惟覺得此時的蒼桐非常奇怪,“你怎么了?” 蒼桐卻沒有給他解釋,徑自起了一個傳送陣,將三人推入其中。 狂風(fēng)卷起,三人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回到了珍寶閣中,柯共眠依然站在原地,見到他們?nèi)耍膊惑@訝,看著兩人手中的燈,只道:“歡迎歸來?!?/br> 最為神奇的是——原本在穿入畫中之前被白舜華拿在手里的那盞燈竟然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在桌上,仿佛從未被人舉起過。 舒惟有些失神,總有那么個人讓你既愛極又恨極,蒼桐在舒惟心中無疑就是那個人。從初次相遇對方扮成女子來騙他到如今分別,原本以為這輩子背叛家門不顧一切可以和那個人相守到死,卻不想蒼桐這個家伙居然狠心送他回到人族。 就在舒惟失神的過程里,沈瀲洲已經(jīng)簡要地將二人在妖族的見聞告知柯共眠了,當(dāng)然,忽略了兩人進熊族去盜取名單的事情。 這么一想,白舜華偷偷地看了一眼沈瀲洲的儲物袋——夭壽啦!居然沒卸貨!這么折騰,熊燁旗這下該死透了吧? 柯共眠聽了沈瀲洲的話有些疑惑:“你們見到了梧桐為本身的妖族之王?妖王……難道不應(yīng)該是鳳凰或是孔雀么?” “這是何解?”沈瀲洲問。 此時舒惟也回過神來,“鳳凰或是孔雀?” 妖族皇宮。 蒼桐的手掌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猶如瘋子一般。 “別再費力掙扎了。”一個聲音自他腦海中響起,“當(dāng)年鳳凰那家伙將本王封印在你體內(nèi),就要想到有這么一天,本王會將妖王的位置奪回來!” 蒼桐渾身冷汗,嘴上工夫卻依然犀利:“孔雀王薛照,你早就該死了!” “死?哈!說起來,鳳凰也是心軟,早些將我殺了便好,還偏偏要將我封印在你這株梧桐樹體內(nèi),妄想借由你的佛心感化我,可笑!真佛都感化不了我,你這小小的梧桐樹?哈哈哈!真是妄想!” 蒼桐的目光愈發(fā)陰森,瞳孔泛著紅色,時淺時深,似乎要被薛照奪了身體。這些年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難控制住薛照了,甚至習(xí)性也和孔雀愈發(fā)相似,就好似兩人即將合二為一一般。 “蒼桐,你生性懦弱,身為妖王卻為情愛所困,今日竟還放走舒惟,呵,你是徹底覺得無法控制本王了?擔(dān)心我害了你的小情兒?為王者竟有此軟肋!蒼桐啊蒼桐,你愧為妖王!” “我就算拼盡最后一點力氣,也絕不會讓你借由我的身體危害妖界!”蒼桐的聲音非常沙啞,為了壓住薛照他幾乎用盡了全力。如今熊族危害已除,妖王的統(tǒng)治被加固,而他也留好了后招,若是他突然駕崩,朝堂也不至于太亂。 只可惜哪怕到最后,他也沒有好好地跟舒惟說清楚,不過……那家伙歷來聰穎,前幾天跟他鬧過一次后,舒惟想來也是猜到妖族內(nèi)部有異了,不過沒往蒼桐身上想,這也好,讓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厭倦他了,好好地回族里,哪怕族里不認(rèn),憑借舒惟的一身修為,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 元嬰后期的修為在他體內(nèi)翻滾著,蒼桐將所有靈氣從丹田內(nèi)調(diào)起。 “你要爆嬰???”薛照大驚。 “哈!我說過,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再為禍妖界!” “傳聞妖界原先是由孔雀王鎮(zhèn)守,道修佛修皆為人修,可這孔雀王偏偏介于人修和妖修之間,他是佛祖的坐騎,更是由佛祖親自點化,佛修見了他從來都是要跪拜行禮的??兹竿跹φ湛裢源螅y(tǒng)治妖界幾千年,殘殺無辜,后來鳳凰王除去薛照,然薛照勢大,王公貴族里多的是擁護他的,慈悲的鳳凰王并沒有將他們除盡,以致有后來的妖王若沒有鳳凰或孔雀的血統(tǒng)定難立足的通例?!?/br> 聽了柯共眠的話,舒惟眼前像是有漫天的刀尖飛來頂住他的喉和心口一般,既痛苦又心寒。 他后悔了,其實蒼桐并不是沒有表現(xiàn)出處境艱難,而舒惟只是覺得他這個妖王坐得不夠集權(quán)罷了,卻不想在這背后有這等干系! “如今……是鳳凰或者孔雀的后代反了?”白舜華不明白情況。 “若只是反了還好?!鄙驗囍弈竦溃骸胺讲盼野l(fā)現(xiàn)妖王的眉間有異色閃動,瞳孔也變了顏色,倒像是走火入魔,又或者……是體內(nèi)被封印了什么?!?/br> “封印?”舒惟看了沈瀲洲一眼,“你先前為何不說?” “沒有時間了?!鄙驗囍藿忉尩溃骸白詈笠豢虃魉烷_啟……” 舒惟閉眼,只想到兩人剛?cè)パ鐣r那人溫柔地看著他道:“若是有一日我無法控制自己,舒惟,你一定要殺了我?!?/br> 當(dāng)時舒惟只覺得自己被騙了,首先眼前人根本不是一開始見到的溫婉女子!甚至連女子都不是!妖皇蒼桐,舒惟先前也是聽過他的名頭的,自家族長也曾無意之間提起過,說這些年來妖皇行事作為難以捉摸,時而寬以待人,時而殺伐果斷,倒不失為一個合格的管理者。 舒惟不知道蒼桐那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只覺得光就一個背影便能令他魂牽夢縈,蒼桐曾多次問舒惟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他只作沉默。 “其實是一開始吧。”心里的回答,卻終究來不及說出口。 妖族和人族之間倒是沒有太大的界限,只不過妖族比人族長命許多,若人族之人修道無成,那便會是天人永隔的下場。當(dāng)然,也會有那些短命之妖沒修成人形就殞命的。 可蒼桐是什么?他的本體是梧桐,樹木,百千年不朽,蒼桐因上古孔雀神棲息其枝而得道修成人身。 古孔雀神…… 舒惟無奈地大笑起來:“因上古孔雀神棲息其枝而得道修成人身?。∥以趺丛鐩]有發(fā)覺?。 ?/br> 白舜華看著突然大笑的舒惟,一臉不解。 沈瀲洲卻明白了:“鳳棲梧桐,蒼桐是鳳凰的屬下,卻由孔雀神棲息,這傳說中的棲息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停留,而是被封印?!?/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再穿到妖族去么?”白舜華問。 “此畫卷只能單方向開啟一次,你們已由此進,由另一面回,想來是不能再開了……”柯共眠道。 “我直接去妖族領(lǐng)地!”舒惟眼睛發(fā)紅,想來是很努力才忍住了淚。 “此處離妖族領(lǐng)地可不近啊?!笨鹿裁咿哿宿圩约旱聂W發(fā),“修仙大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爾等還是要趕緊去拿下一個千帳燈才好?!?/br> “你這家伙怎么這么沒有人性呢?人家對象面臨生死關(guān)頭,怎么可能會跟我們?nèi)ツ脽簦俊卑姿慈A對柯共眠說,只覺得這個老頭兒太不近人情了。 “兵分兩路吧。”沈瀲洲拍板,“舒惟回妖族領(lǐng)地,我和白舜華去下一張畫。” “憑什么???”白舜華不依,“找燈是你的事!我來珍寶閣本來只為了選一個適合我的功法?!?/br> 沈瀲洲蹙眉,“只要吾等在此大陸一天,便時刻面臨滅頂之災(zāi)!白舜華,你怎可能獨善其身?” “我獨善不獨善是我的事,你如果非要我跟你去那就是道德綁架了啊。比起跟你去那些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我寧愿在這里找我的功法,萬一能直接修煉到飛升,那不也是解決了自己的滅頂之災(zāi)?” “你……”沈瀲洲甩袖,“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