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張安夷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發(fā)白的臉。眼中帶著疼惜問:“怎么會落水?” 點翠與琺瑯退下去,將房門關(guān)了上。 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張安夷,阮慕陽便大致說了一下,包括最后被碰巧路過的張安玉所救。 因為虛弱,她的聲音不大,張安夷便安安靜靜地聽著。自打入了內(nèi)閣后,他看起來便更加高深。長得是一副翩翩君子清俊的模樣,性格卻像是被歲月錘煉過一般,溫和得老成,像是即使泰山崩于前,他依舊是這副溫和的性子。 床頭的燭火下,他渾身似散發(fā)著淡淡的暖光??赡请p被笑意掩飾的眼底卻帶著冷意,漆黑的暗潮能把人吞沒,那種殘酷與漠然與他平日里的樣子截然相反。 或許,這才是真的他。 “那還要多謝四弟。” 這次確實多虧了張安玉。在水中看見他的時候,阮慕陽很是意外。 只聽張安夷放慢了語速,聲音中帶著幾分難明的意味道:“夫人這個庶妹做的實在是過了些?!?/br> “是啊?!比钅疥柎沽舜寡?,掩去了眼中的狠意。她要阮慕汐在下半生每日都后悔今日不知天高地厚而做的一切。 隨后,她抬起眼,又是一副嫻靜溫柔的樣子。躺著的她看不清張安夷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底的殘酷,只能看到他唇邊一抹淺淺的弧度。 待阮慕陽在自己懷中睡著之后,張安夷將她放下,蓋好了被子然后走出了屋子。 月光下,負(fù)手而立的他讓人不敢直視。 “二爺有何吩咐?”莫見問。 “去盯著阮家的五小姐?!睆埌惨牡穆曇舨淮螅袅艘粫河盅a充道,“找個機會mdash;mdash;殺了吧?!?/br> 殺了吧。 他悠遠(yuǎn)的尾音消失在了青竹的搖曳聲之中,端的是一副清俊的模樣,自成風(fēng)骨。 好在這一回落水沒有著涼,阮慕陽第二日便好些了。不過靜心池的池水實在太涼,她的手腳關(guān)節(jié)處隱隱有些發(fā)酸。 午后,阮慕陽叫來了寒食,低聲吩咐了他一些事情。 寒食是小廝,出去辦事方便,本身就機靈,再加上阮慕陽有意地培養(yǎng),辦事已經(jīng)十分可靠了。 她要讓阮慕汐后悔自己做的事。 借著天冷想調(diào)理身體的名義,阮慕陽請來了大夫看了看,開了些藥,也意外得知張安玉得了風(fēng)寒。 事后從點翠口中得知張安玉將她救上來后還踹了阮慕汐一腳,踹得她爬不起來,阮慕陽覺得格外解氣,甚至覺得他這性子有時候也不錯。 對于這位小叔子,她當(dāng)真不知道怎么辦。明明整日盯著她,認(rèn)定她紅杏出墻,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轉(zhuǎn)眼卻跳進了冰冷的池水里將她救了上來。 他的本性卻是不壞的。 張安玉的風(fēng)寒多半是因為跳入池中救了她,阮慕陽心中存著愧疚,想去看看他,可是叔嫂需要避嫌,不方便去,便讓琺瑯以張安夷的名義送了些藥材和補品過去。至于道謝,只能等有機會了。 福生把收到的藥材和補品送到了臥床養(yǎng)病的張安玉面前。他一下子便猜到了這些東西到底是誰送的了。 福生見張安玉不語,以為他仍然記著當(dāng)初朱夫人找上門來時挨了巴掌的事,又開始替阮慕陽說好話:“四少爺,您看穿云院真是有心。雖說這些東西是二少爺讓人送的,但是若是二少夫人不愿意,也送不過來啊。所以還是二少夫人心善、人好?!?/br> 張安玉最聽不得福生在自己面前說阮慕陽好話,慢慢皺起了眉,不耐煩地說:“怎么那么多話?” 他憋了一肚子的事兒沒辦法說,大冷天跳進池子里救人,結(jié)果人家沒事,自己病了,被朱少時他們笑了好久,現(xiàn)在還要被身邊的小廝誤會小心眼記仇。 他張安玉從來沒這么窩囊過。 越想越氣,越看福生越不順眼,張安玉看了眼還沒來得及送去洗的衣服,對福生說:“去,給我把衣服洗了?!?/br> 福生一臉委屈:“四少爺,這是丫環(huán)做的事啊?!?/br> “爺叫你去!” 另一邊,阮家。 趙氏回去后便將阮慕汐關(guān)了起來,任黃氏怎么鬧,都不放人。 黃氏哭著告到了阮中令面前。 趙氏等的就是她去告狀,在阮中令找來的時候說:“老爺可知她做了什么事?那日去上香,她將慕陽推進了池子里,差點淹死!如今張安夷入了內(nèi)閣,是什么身份了?張家沒找來要人已經(jīng)不錯了,老爺覺得還要姑息?” 阮中令的神色凝重了起來:“她將慕陽推下了水?” “還能有假?正巧有張家的人看見了?!壁w氏心疼地說,“慕陽不會水,她把她推下去分明是要她死!” 一個嫡女和一個庶女孰輕孰重,尤其嫡女還成了閣老夫人,齊有光案之中還提醒了他,免得他受牽連,阮中令不至于糊涂至此。 “混賬!”阮中令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說,“來人!請家法!” 阮中令不顧黃氏的哭喊,親自看著婆子動手打了阮慕汐十棍。 細(xì)皮嫩rou的阮慕汐哪里經(jīng)受得住?原本張安玉那一腳就踢得不輕,再加上十棍,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趙氏將阮慕汐被家法懲治的消息傳到了阮慕陽那里。 阮慕陽看完面無表情。如今這樣還算是輕的,她要的是她下半生都在為這件事悔不當(dāng)初,恨她卻再也沒有辦法。 表面上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阮慕陽不再提,張安夷也不再問。 實際上都各自有著想法。 休養(yǎng)了幾天后,阮慕陽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除了關(guān)節(jié)有些發(fā)酸外并沒有什么別的,比起風(fēng)寒還未好的張安玉,幸運多了,心中對張安玉更是多了幾分愧疚。 琺瑯看阮慕陽關(guān)節(jié)不好,便想起來給她做兩副護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