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居然還有別人。

    那豈不是她方才說的那些話都被別人聽去了？她唯恐自己中了裘皇后的圈套。

    “張夫人說得好?！卑殡S著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一個提拔的身影從后面走了出來。

    居然是尹濟。

    阮慕陽驚訝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會在這里？

    其實尹濟一直躲在后面，阮慕陽從甘泉宮開始，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得真切。

    裘皇后似乎也沒想到尹濟會在這個時候露面，皺起了眉說：“尹大人怎么出來了？”

    “皇后娘娘?！币鼭没屎笮辛藗€禮。隨后看向阮慕陽說道，“張大人與張夫人這個計策實在是讓人叫絕。如今洛階一人做大，想要扳倒，唯有先行聯(lián)手除之，再各憑本事，清算恩怨。”

    “替娘娘和太子排憂解難的沒想到是尹大人?！钡竭@個時候，阮慕陽要是還不知道皇后身后的那位“謀士”就是尹濟，那也就太愚蠢了。

    只是她沒想到尹濟竟然這么可怕。他整日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東宮。看起來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誰又知道將朝中局勢看得清楚、僅憑借洛階二女婿的事情就斷定張安夷與謝昭聯(lián)手的竟然是他呢？

    恐怕張安夷和洛階都沒有重視到還有這么一個人。

    既然尹濟都出來了，裘皇后也不再掩飾，對阮慕陽說道：“既然如此，本宮亦不再隱瞞，以后張夫人若是要替張大人傳什么消息給本宮，可以通過尹大人?！睆聂没屎蟮难哉Z里可以感覺出她對尹濟很是信任和仰仗。即便，她對尹濟自說自話暴露出來有些不滿。

    不知為何，知道皇后身后的人是尹濟，阮慕陽就有一種自己的計策差不多成了的感覺。

    她立即道：“多謝娘娘信任。洛階貪贓枉法、結(jié)黨營私，娘娘所忌憚的也正是臣婦和臣婦的夫君所忌憚的。太子殿下是正統(tǒng)，這天下將來自然是太子殿下的?！?/br>
    裘皇后點了點頭說道：“那接下來就看張大人的了。如有需要，尹大人也可助你們一臂之力?！?/br>
    “是，請娘娘放心?！比钅疥栒f道，“時候不早了，臣婦先行告退?！?/br>
    裘皇后似乎也有許多事情要想，便點了點頭說：“你下去吧。”

    尹濟道：“下官送張夫人?！?/br>
    裘皇后沒有阻攔。

    同尹濟一起走出甘泉宮，阮慕陽因為心中復(fù)雜，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

    她發(fā)現(xiàn)尹濟早就不是揚州城外那個輕佻的登徒子了。今日在甘泉宮看見他，就如同當(dāng)年在金榜上看到他的名字是一樣驚訝。

    先前因為他從前的劣跡，以及年紀(jì)要比自己小一些，阮慕陽對著他的時候總有幾分高傲，現(xiàn)在卻再也無法將他當(dāng)成當(dāng)初那個尹濟了。

    看著送他們出來的宮人折回去了，尹濟終于開口了：“張夫人是不是有許多話要問下官？”他從始至終都將阮慕陽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說不出的得意，語氣也輕佻了起來。

    張安夷與謝昭的事情確實是他發(fā)現(xiàn)告訴裘皇后的。

    得知裘皇后今日要召見阮慕陽，尹濟特意請求躲在后面，說是想要從她的言辭之中猜測張安夷的態(tài)度，實際上更多的是私心，想見見她。

    “你藏得可真深?！比钅疥枦]由來的有些生氣，“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讓人看到我倆在一處說話恐怕不好，隨我來?！?/br>
    見尹濟伸手要拉她，阮慕陽警惕地后退了一小步，眼中帶著警告。這人怎么還是這么輕佻？

    尹濟不在意地一笑，有些夸張地說：“張夫人，請?！?/br>
    阮慕陽隨著他來到了一處閑置的宮殿，四下沒有人。看到尹濟勾起的唇得意的樣子，她覺得自己著了他的道，微微地皺著眉，語氣冷了下來說道：“已經(jīng)沒人了，可以說了?！?/br>
    還是這副盛氣凌人、高貴不可褻瀆的樣子。

    可偏偏他就是忘不掉。

    尹濟自嘲地笑了笑說：“看出來的可不止下官一人?！?/br>
    阮慕陽心中一緊：“還有誰？”

    “還有張夫人你啊?！币鼭m然態(tài)度無賴輕佻，語氣卻是篤定的。

    他去過張府，去過張安夷的書房，知道他處理事務(wù)都是在書房里。而且他那樣性格的人，那么大的事，絕對不愿意將她牽扯其中的。

    毫無防備地被戳穿，阮慕陽只覺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一樣，心都快跳出來了，下意識地說道：“尹濟，你胡說什么！”

    尹濟早就習(xí)慣了她的態(tài)度，繼續(xù)說道：“張大人沒有將這些是告訴你吧？你是自己猜出來的。”提到這件事，他心中對阮慕陽是刮目相看的。

    從前他只覺得她比尋常女子心狠一些，冷靜一些，也聰慧一些。

    一點也不像侍郎府中嬌養(yǎng)出來的小姐。

    “你的膽子果然很大，居然敢假借張大人之名與皇后娘娘合作?！币鼭欀迹桓彪y以理解的樣子端詳著她說道。“可是你這樣圖的是什么呢？”再也不稱她為“張夫人”，仿佛是回到了揚州城外的寺廟之中，他耍賴想要見她一面時的情景。

    既然已經(jīng)被看出來了，再加上面對的是尹濟，阮慕陽便一不做二不休，承認(rèn)了：“無可奉告?！?/br>
    “做壞事兒還能這么理直氣壯，下官佩服?！鞭揶淼卣f完后，尹濟話鋒一轉(zhuǎn)?！翱磥韽埓笕藦埛蛉酥g互相瞞著的事情不少，并不像外面?zhèn)鞯媚菢佣鲪??！闭f到這里，他臉上的笑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他這一番話說到了阮慕陽的痛處：“尹大人，請自重?！?/br>
    “張夫人夠自重就行了?！碧糸_了她的秘密之后，尹濟的態(tài)度更加惡劣了，言語中的輕佻幾乎都不掩飾了。

    阮慕陽性情端莊沉靜，兩世加起來遇到過的登徒子極少，根本沒有對付這種人的經(jīng)驗，被他氣得不行又無何奈何，干脆轉(zhuǎn)移了話題，說：“尹大人既然什么都知道了，為何方才不在皇后面前拆穿我？”

    尹濟卻回答道：“你知道的，我不會拆穿你的。”他的語氣一瞬間柔和了下來。

    阮慕陽一時無言以對。尹濟的心思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無法回應(yīng)，也不愿意給他一點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