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真的買了衣服和食物回來，李蔓又信了。

    只是人的憔悴和病態(tài)是瞞不住的，那晚李蔓回來, 黃美鳳正在燒飯，動作慢騰騰的，李蔓起初沒注意到，幫她剝蒜的時候才發(fā)覺她顫抖的手。

    “媽......”李蔓心口驀地一跳, “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黃美鳳點了點頭，說：“最近天熱，胸口總是有點悶，前段時間不是去照顧那個阿姨嗎，在醫(yī)院里待的不舒服，沒胃口，一連好幾天吃不下飯。你緊張什么，媽沒事，就是太容易中暑，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李蔓淡淡的看著她，那雙細長的眼睛看的黃美鳳越發(fā)心虛，揮起刀趕人，“別在廚房待著，油煙味道大?！?/br>
    李蔓奪過她的刀，“我來燒吧，你去洗個澡休息會。”

    “我來，你別弄這些?！?/br>
    “媽?！?/br>
    “行，那你弄?！秉S美鳳解圍裙，“等會放點醬油，這樣好吃?！?/br>
    “嗯。”

    李蔓洗手隨后撥了從前母親主治醫(yī)生的電話，大概因為是陌生電話，沒人接，以前都是用黃美鳳電話打的。

    李蔓看到桌上黃美鳳買的維生素片和高檔水果，這些天她倒是一直有在吃，想著想著李蔓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八月下旬，李蔓快走的時候黃美鳳比她現(xiàn)行一步，說是要和幾個姐妹去北京旅游，李蔓自然是同意的，忙活一輩子玩一玩應該的，她也很開心黃美鳳終于不揪那點錢了，行李是李蔓給她收拾的。

    陽光明媚，黃美鳳好像氣色好了不錯，李蔓說：“你在那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覺得衣服好看就買，爬長城記得別走太遠，太累身體也吃不消?！?/br>
    黃美鳳戴上遮陽帽點頭，上了公交車，她說和朋友約在江州火車站見。

    公交車上人聲鼎沸，售票員問：“去哪？”

    黃美鳳手伸進遮陽帽下抹了抹，回道：“去市中心醫(yī)院那個站?！?/br>
    她摘下帽子，額前的發(fā)濕黏在一塊，公交車斜邊上的小空調(diào)風吹得快，頭發(fā)不一會就干了，可她的眼始終都是濕潤的。

    ..........

    李蔓隔天就回了江州，新學期開學，高一的升高二，也開始了美術補習，她原先租的房子已經(jīng)還給房東，回的是新家。

    正趕上周末，裴鄴坤早早就在家里等她，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喝啤酒，愜意的不得了，聽到開門聲，他從沙發(fā)上蹦起來。

    開門的一瞬間李蔓以為家里養(yǎng)了條狗。

    “等會，我身上都是汗?！?/br>
    裴鄴坤上前就抱著她吻，門被關緊，兩個人就直直的倒了出去，隔壁開門的大叔推了推眼鏡，一副我懂的表情。

    李蔓推開他，拿行李進屋。

    新房子沒有半點陌生的氣息，像是住了很久。

    裴鄴坤說：“我一放假就來，一直打掃，干凈著呢?！?/br>
    李蔓把行李拿進臥室，只見電視柜上兩本結(jié)婚證筆直的擺在那邊。

    “這不是擺件，不要放那邊?！崩盥蘸媒Y(jié)婚證放進抽屜。

    裴鄴坤抱著她倒在大床上，黑白色的床單凹陷，他說：“還缺個結(jié)婚照，這屋子里頭總是空蕩蕩的，年底咱盡量把宴席辦了，你想去哪度蜜月？”

    李蔓枕在他結(jié)實的手臂上，頂上的水晶吊燈熠著奪目的光澤，她說：“你有時間去度蜜月嗎？”

    “過年不是有假期嗎，你也有空，咱就出去玩，帶著咱兒子一起去?！?/br>
    “哪來的兒子。”

    裴鄴坤摸她肚子，“這里。”

    “我...沒什么反應?！?/br>
    從領證到現(xiàn)在，李蔓一直關注著自己的身體，她也在等待新生命的降臨，可是實在沒動靜。

    “你急什么，現(xiàn)在有時間了，多弄幾次，馬上就能有?！?/br>
    夜幕正在悄悄降臨，正是創(chuàng)造人類的好時機。

    裴鄴坤翻身壓住她，他不急，細細的吻她。

    李蔓：“我先洗澡 ，家里有吃的嗎？我餓了。”

    “有，等會我給你下面吃?！?/br>
    兩個人第一次在新房里做，第一次在這張床上做，難以言說的新奇感受。

    裴鄴坤邊擦邊自信道：“我覺得這次鐵定能中?！?/br>
    李蔓不知道能不能中，她躺在柔軟的床上不想洗澡也不想吃東西，他對這方面需要大，或者說每次體力充沛，她總是吃虧的那一方，照這個節(jié)奏，不中也困難。

    裴鄴坤給她掩好被子，將空調(diào)調(diào)高兩度，“你先睡會，我去樓下買面條，等會煮完了叫你?！?/br>
    李蔓給黃美鳳發(fā)短信，問她到哪了，黃美鳳說還在火車上，正打算睡覺。

    裴鄴坤在廚房下面條時李蔓正在洗澡，她穿了條無袖的長裙，頭發(fā)半干半濕，邊擦頭發(fā)邊出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調(diào)電視頻道，裴鄴坤打了兩個蛋，往客廳瞥一眼，隨后煎蛋，他心情好吹著口哨。

    李蔓心里記掛著黃美鳳，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心不能靜，她關了電視走進廚房。

    “你有沒有覺得我媽憔悴了很多？”

    裴鄴坤仔細回想了下，“這半年的確瘦了挺多，人看著沒精神。”

    李蔓倚在門邊上，油滋滋的響著，她說：“我真怕她是不是病復發(fā)了，她自個不知道，等她旅行回來，我抽空回趟江州，我?guī)偃驮\一下。”

    裴鄴坤關火，將兩愛心荷包蛋鋪在面上，“也成，到時候你也順帶查查肚子，看看我兒子長多大了?！?/br>
    “你現(xiàn)在滿口兒子，萬一是女兒呢?！?/br>
    裴鄴坤給她端桌上，“不能是女兒?！?/br>
    李蔓笑著問道：“為什么？”

    “女兒容易被人欺負?！?/br>
    李蔓想他大概是被吳巧的事情嚇到了，她嘗了一筷，咸淡正好。

    “男孩也會被人欺負，就像小時候被你欺負的那些男生一樣?！?/br>
    “你放心，我兒子，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br>
    李蔓忽然說道：“我們現(xiàn)在要孩子會不會太早？”

    她的性格就是喜歡什么都穩(wěn)穩(wěn)的來，買房結(jié)婚生孩子一系列事情都集中在一塊，李蔓其實反應不過來，對她來說腳步太快，她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面對，她不喜歡做自己心里沒底的事情。

    裴鄴坤知道她的性子，他說：“對我來說一切都正好吧，現(xiàn)在這樣不用覺得不安，我們有了個窩，證也領了，工作也穩(wěn)定了，什么都在變好。”

    李蔓低頭吃面，明亮的燈光照亮屋子，地板光潔干凈，墻壁也是敞亮整潔，這里以后就是他們的家。

    裴鄴坤在廚房洗鍋，動靜倍兒響。

    今年的成人高考提前了幾天，在九月末，還有一個月，李蔓不知道他讀的怎么樣了，只是還挺用心的。

    她躺在床上看電視，那人躺在她邊上看書，就著燈光看得認真投入，臉頰流暢的線條延伸到頸部，下巴有些許的胡渣，皮膚又黑了點，捏著書頁的手指骨分明有力，凸起的骨節(jié)上有個結(jié)痂的小傷口，疤脫落了，只剩粉白的一小塊。

    淡灰色的窗簾隔絕外頭的悶夏，空調(diào)送風的時候吹動假花盆栽的葉子，又涼又有生機。

    李蔓：“你什么時候配的眼鏡？”

    金絲細邊眼鏡夾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微微反光，李蔓想到個詞：衣冠禽獸。

    “上次回來后，看東西有點糊，就去配了。”

    “多少度？”

    “一百度多一點，還好?！迸徉捓づゎ^看她，順帶推眼鏡，突然勾唇一笑，“帥不帥？有沒有電視劇里那種霸道總裁的感覺？”

    他上半身沒穿，胸肌健碩，鎖骨那處還淌著幾滴水珠，下巴有棱有角，面容一直是這么英俊，少年時是清瘦，成年后是結(jié)實，現(xiàn)在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多是氣質(zhì)上的變化，越來越穩(wěn)重，但面對她時依舊是個幼稚鬼。

    李蔓打趣他，“霸道總裁底下的包工頭還差不多?！?/br>
    “你就天天找日，小娘們，皮癢是不是？”

    他把被子一拉，床抖了起來。

    第七十一章

    黃美鳳時不時在微信上給李蔓發(fā)旅游拍到的照片, 只有景色沒有人，李蔓說你得拍幾張帶人的，留個紀念。

    黃美鳳說帶人的都在朋友相機里, 回頭洗出來了給她看。

    九月下旬的時候黃美又突然和李蔓說她要和朋友去趟蘇州, 說是那個阿姨離婚了，心情不好, 想去蘇州逛逛，李蔓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常, 她很樂意母親出去游玩散心, 只是戲說道：“你的朋友最近怎么好像一直有事?！?/br>
    黃美鳳說：“人就這輩子, 誰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點什么?！?/br>
    李蔓叮囑了許多話，黃美鳳笑著說：“女兒大了，懂事了, 知道心疼人了。”

    從小到大，都一直是她在李蔓耳邊嘮叨，這個不要碰那個不能吃，出門帶雨傘冬天多穿衣, 黃美鳳想，她是真的老了，她能做的都做了, 女兒一向懂事，哪怕現(xiàn)在閉眼似乎也能安心了。

    李蔓下班回家，順道去超市買點菜，剛掛斷電話裴鄴坤的電話就進來。

    他明天要參加考試, 正好碰上周末，李蔓有時間陪他。

    這陣子碰上秋老虎，悶熱一陣子眼下開始下起了點點細雨，初秋的黃昏總帶著一絲蒼涼，李蔓把手機夾在肩頭，打傘。

    裴鄴坤那頭響起幾聲喇叭聲，他說：“我現(xiàn)在在十字路口，一會就到家了，你到哪了？”

    “我去買點東西，你請假了？”

    “明天考試能不請假嗎，念了大半年的abcd不能被這兩三百塊耽誤了?！?/br>
    李蔓已經(jīng)走到超市，她拿了輛推車，邊走邊問道：“如果沒過呢？”

    “沒過那就明年再來。”

    “其實不用的?！?/br>
    李蔓從前也覺得這些是阻礙，可走到這一步，事情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這些虛的大可不必，只要以后過得開心就好。

    綠燈亮起，他往前走，沒帶傘，細雨將他的面孔打濕，眉毛上都結(jié)了水珠

    “你懂什么，身為一家之主要光耀門楣，不有點實力以后怎么鎮(zhèn)得住我兒子。”

    一副大老爺們的口氣。

    李蔓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小腹，依舊沒什么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