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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記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道又不遠(yuǎn),我們還得去醬鋪?zhàn)幽脰|西,姑祖父不必?fù)?dān)心,還有阿山哥呢?!焙巫玉祁H有些笑面虎的本領(lǐng),哪怕她其實(shí)心里想抽陳姑丈兩巴掌,這會兒還笑嘻嘻的同陳姑丈說話兒呢。

    陳姑丈又叮囑兩句,看她們走,自己也回了家,心說,別人家孩子都成精似的,怎么單自家孩子一個比一個笨。咋回事啊,要不趕明兒也去拜拜菩薩。

    陳姑丈就等著三姑娘能勸得他孫子迷途知返了,他老人家在心里琢磨著,三姑娘雖也能干,畢竟孤女一個,性子略顯得硬些,心機(jī)也與尋常姑娘不同。倒是何子衿,這是何家正人,小模樣也招人喜歡,說話還笑嘻嘻的,待這丫頭大了,非得給孫子求來娶作媳婦不可。

    ☆、第120章 真心與蛇

    陳姑丈做著白日夢,三姑娘何子衿晚上尋個空就同何老娘將事情說了,三姑娘是這樣說的,“陳表哥總是過來,他這樣,雖不與我相干,可他心里想什么,我是知道的。大約是入了迷障,姑祖母與陳姑祖母感情不同尋常,也不能總看著陳表哥這樣,不如我想個法子,讓陳表兄看明白,我與他的確不相配。他心里明白了,也可安心念書,陳姑祖母也能放心呢?!?/br>
    何老娘直嘆氣,“這說的容易,他要能明白,早明白了,他家里打過罵過,他祖母勸他勸的舌頭都說麻了,也不管用哪?!?/br>
    三姑娘自有成算,笑,“姑祖母放心,我自有法子,只是這手段有些硬罷了。”

    何老娘有些不放心,問,“你要怎么著?”

    “只是我這法子,怕要得罪一下陳表兄的家里人?!比媚锏溃八浦液?,只是覺著我模樣稍好些罷了。他怎知我的性子為人,他念書的人,生性溫和,倘我是個打雞罵狗的脾氣,想來就是生成天仙,他也不會喜歡了?!?/br>
    何老娘有些猶豫,“這能有用?”

    “有沒有用,總要試一試?!?/br>
    三姑娘的法子其實(shí)相當(dāng)有用,她略對陳志露個好臉兒,陳志已喜難自禁,成日間打扮一塵不染風(fēng)度翩翩的欲尋三姑娘說話,一日見在院里廊下繡花,陳志也便走了過去,細(xì)心的在廊椅上鋪了潔白繡一角丁香花的羅帕,他方一塵不染的坐下,尋機(jī)會同三姑娘說提親的事,道,“三meimei,你怎么不樂意呢?”

    三姑娘側(cè)臉兒望他一笑,道,“我對表兄,一無所知。表兄對我,亦是一無所知。這會兒突然說親事,我若應(yīng)了,便不是我了?!?/br>
    陳志迷戀的望著三姑娘的笑靨,嘴里道,“我家與表叔家是至親?!?/br>
    三姑娘笑,“是啊?!?/br>
    兩人正說著話兒,就見翠兒舉刀追著一只大公雞到了這院兒里,那雞機(jī)靈又威風(fēng),翠兒一手舉著菜刀,喘的臉上通紅,罵,“該死的雞,沒殺成反叼我一口!”這就是小戶人家了,何家是三進(jìn)的院子,其實(shí)也沒多大,廚房就設(shè)在何老娘一進(jìn)的西配屋兒里,燒火做飯都能聞著味兒。陳志聽翠兒出口粗俗,不禁微皺長眉。

    何子衿從何老娘屋里出來,對翠兒道,“把雞血留著,到時加些鹽做血豆腐,明兒早上用韭菜一炒,就是一道好菜?!?/br>
    公雞威風(fēng)凜凜,翠兒舉著刀卻是個外強(qiáng)中干,抓半日抓不到,何子衿問,“周嬤嬤呢?”

    “周嬤嬤出去買羊rou了,太太說中午留志少爺用飯,要添兩個好菜?!贝鋬簞僭谀贻p,身法靈活,何子衿還幫著她,費(fèi)了血勁才把雞抓住了,何子衿再三叮囑,“把雞血留著啊?!?/br>
    翠兒腦袋著頂著三五雞毛點(diǎn)頭,這終于逮著雞了,舉舉刀,想殺卻不敢殺,悄悄問一句,“姑娘,咱家還有人會殺雞么?”

    何子衿搖頭,“要不等周嬤嬤回來再殺就是,她是老手。”

    “得著緊的褪毛,不然到晌午哪吃得上。”翠兒人老實(shí),說話也直接,郁悶,“可惜小福子也不在,這幾日酸梅湯的生意好,他一大早就出去了?!?/br>
    陳志連連擺手,“無妨無妨,翠兒,不要*了,家里吃什么,我跟著吃什么就是?!?/br>
    三姑娘將手里的針線往陳志手里一塞,道,“這有什么難的,可得愁死你們。”

    三姑娘伸手就掐住公雞的兩只翅膀,一手接了翠兒手里的刀,吩咐翠兒道,“拿個接雞血的碗來。”

    翠兒忙忙跑去拿碗,三姑娘見碗到了,一手揪了公雞頸上的毛羽,將公雞脖子沒毛兒的地方對準(zhǔn)了翠兒手里捧著的青瓷碗,將刀往雞脖子上一橫,腕子斜斜的一拉,那雞咯的一聲長長慘叫,殷紅的雞血就順著刀口噴在碗里去。公雞拼了命的掙扎,三姑娘手穩(wěn)的很,動都不帶一動的,直待血流的差不多,公雞蹬了腿兒,三姑娘方將雞與刀遞給翠兒道,“把雞血長個陰涼地方放,趁這會兒天還涼快,將雞毛褪干凈,待周嬤嬤回來整治幾個好菜?!?/br>
    翠兒接了,響亮應(yīng)一聲,拍三姑娘馬屁,“還是表姑娘能行!”

    何子衿看她手上東西多,接了那大半碗雞血,道,“我來做血豆腐,翠jiejie褪雞毛就是。”

    何子衿與翠兒去廚下了,陳志心呯呯直跳,不覺打個冷顫,臉都有些白,三姑娘不動聲色,道,“表兄稍等,我去洗個手?!?/br>
    當(dāng)晚,陳志惡夢醒了兩遭。

    他真的沒見過殺雞的事兒,如果是他爹陳大郎就不陌生了,陳大郎是長子,小時候家里還屬于創(chuàng)業(yè)時期,殺雞就是過年了,對這事兒非但完全不陌生,還歡喜的很。陳志出生時,陳姑丈的生意已小有成就,家里仆婢都有的使喚,他娘也就是做做針線,過的是富戶奶奶的好日子,烹調(diào)之事自有廚下料理。陳志自幼念書,哪里見過這個。

    三姑娘殺雞時那冷峻沉著的模樣,委實(shí)令陳志難以忘懷,每每想到,便心跳加速,雙腿發(fā)軟,偶爾還要打個冷顫。

    經(jīng)此殺雞事,陳志有個好些天沒去何家報道。

    倒是三姑娘何子衿隨何老娘到陳家與陳姑媽說話兒,陳姑媽笑,“我們老太太說話,你們小姑娘家聽著有何趣,大妞,帶著你meimei們?nèi)ツ阄堇锿鎯骸!?/br>
    陳大妞應(yīng)了,知道她哥要娶三姑娘,結(jié)果給人拒婚,她娘氣個半死。這會兒她祖母叫她招待三姑娘與何子衿,陳大妞心下實(shí)沒什么好氣,倒是二妞三妞四妞都挺樂呵,尤其陳二妞,拉著何子衿的手親親熱熱的說個沒完。三姑娘在陳大妞屋里坐著,安然的享用糕點(diǎn),陳大妞實(shí)在看這狐貍精不順眼,既然不愿意她哥這親事,還來她家做甚?莫不是看她哥不去,這sao狐貍便寂寞了。于是,陳大妞兒皮笑rou不笑的道,“我聽說不少人給三meimei說婆家,不曉得可有什么名門貴第入三meimei的眼哪?”

    三姑娘笑,“我不急,倒是大妞姐,還長我一歲,看來是要往名門貴第嫁的。”如今三姑娘是不打算對陳大妞客氣了。

    陳大妞臉一窘,她倒是想嫁名門貴第,奈何無人慧眼識珠,說親的都是土財主。陳大妞自詡滿腹詩書氣自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里能看上那些鄉(xiāng)土人家,故此,這十六了,婆家還沒定下來呢。當(dāng)然,十六也不大,只是比起三姑娘就大了。

    三姑娘拈起一塊兒杏脯子,慢調(diào)斯理的吃著,看都不看陳大妞一眼。陳大妞臉都綠了。

    何子衿與陳二妞說話兒,道,“二伯娘快生了吧?這會兒覺著怎么樣了?”

    陳二妞笑,“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肚皮大的很,請平安堂的張大夫瞧了,說是雙生胎。我娘總想躺著,張大夫說叫她能走還是多走一走,將來也好生產(chǎn)?!?/br>
    何子衿問,“張大夫醫(yī)道是咱們縣最好的,可說是男是女了?”

    陳二妞抿嘴兒一樂,“說是兩個弟弟,我爹一早就從州府回來了,換了三叔過去瞧著生意。產(chǎn)婆子也請到府里住著呢?!?/br>
    何子衿笑,“二伯是個細(xì)心人?!?/br>
    三姑娘來這一趟,走時陳志出來相送,他頗是矛盾的瞅了三姑娘一眼,三姑娘一身大紅繡芙蓉花的衣裙,盡管只是當(dāng)年敬姑媽留下的舊衣,仍是掩不住的艷色照人,她仿佛沒察覺陳志的打量,扶著何老娘的手臂徑自離去。待回家后與何子衿道,“我當(dāng)他用情多深,不過是瞧我殺只雞就這樣?!?/br>
    何子衿笑,“要知這樣,早便叫jiejie殺雞給他瞧了。”

    三姑娘悄聲笑,“初時我也沒想到這法子,阿念阿冽都是小子家,也沒他那樣干凈的。原我只以為是讀書人的緣故,后來想著,約是格外喜潔。這只是殺只雞,好些手段還沒用,他就這樣了。倘早知道,估計我在他面前挖個鼻孔,他早就不來糾纏了。”

    待陳志克服了三姑娘殺雞的事,時已進(jìn)七月,天都不大熱了,陳志一身潔凈的湖藍(lán)衣袍,玉冠錦帶,干凈斯文,瞧著三姑娘幫著何子衿打理花草的模樣,心下不禁再次充滿了愛慕。

    三姑娘心下一動便有了主意,對他仍是老樣子,笑道,“表兄來得正好,今兒個有好東西吃?!?/br>
    陳志順著三姑娘的話問,“什么好東西?”

    三姑娘為一盆綠菊剪了枝葉,笑靨如花,“這會兒說了還有什么趣兒,原是想著晚上才吃的,既然表兄來了,一會兒叫周嬤嬤煎來吃。味兒極好的,包管表兄沒吃過?!?/br>
    陳志便留下用午飯,當(dāng)時一瞧桌上那盤黑乎乎的蟲子,陳志就有些不大好。何老娘笑問,“不是說晚上吃么?”

    三姑娘笑,“表兄難得來,正好讓表兄嘗嘗?!闭f著還夾了一只放在陳志碗里。

    陳志聲音都不對了,問,“這,這是什么?”

    何恭笑,“蟬啊。昨兒晚上小福子帶著阿念阿冽去樹根兒底下找的,家里地下也有,從洞里鉆出來,褪了皮就是蟬。先用鹽腌上,再用油煎,不用特意調(diào)味兒,就香的很。”

    何冽道,“昨兒晚,小福哥帶著我和阿念哥一路跑到城南那塊兒街上,還帶了個大口袋,樹下點(diǎn)堆火,噼哩啪啦往下掉,我們找了一盆呢。阿志哥你嘗嘗,可香了,我們年年找來吃?!?/br>
    何子衿笑,“表哥別怕,這東西朝風(fēng)飲露,只吃露水,再干凈不過,蟬兌還是中藥材來著。”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yuǎn),非是藉秋風(fēng)。虞世南這首詩說的就是蟬了?!卑⒛顡u頭晃腦,筷子尖兒指了蟬最中間的一段兒,“尤其中間這一段兒,最香?!?/br>
    何子衿點(diǎn)頭,“我舅也愛吃這個?!?/br>
    沈氏笑道,“阿素沒有不吃的東西,整個夏天,捕魚撈蝦不說,每天必要來一盤子的,到立秋后螞蚱更肥,我只嫌那個臟,不比蟬潔凈,阿素也愛吃?!?/br>
    何子衿道,“我也喜歡,螞蚱也要用油炸,香的很?!?/br>
    何老娘笑,“我小時候鬧饑荒打仗,在山里,什么不吃,老鼠挖出來剝皮燉燉都是道好菜。”

    陳志要吐了。

    三姑娘忙道,“表哥莫怕,不是家里的老鼠,山里都是田鼠,田鼠本就能吃的?!焙孟袼赃^一般。

    何老娘一哂,不知是不是眼神兒不好沒瞧見陳志的樣子,還是故意的,反正,老太太更加說的活靈活現(xiàn),“阿志膽子忒小,不要說地里的老鼠,家里的難道就不能吃?不說別人,你爹小時候就吃過。那會兒你祖父正艱難呢,恨不能一個銅子兒掰兩半使,你祖母在家也難的很,帶著你爹、你二叔、你三叔娘兒四個過活,家里的錢都給你祖父拿去租鋪?zhàn)优苌猓灰f這雪雪白的大米飯,糙米飯能吃飽也是福氣。你祖母養(yǎng)兒了窩兒小雞,可恨都半大雞了,給老鼠叨去了一只,把你祖母心疼的喲,四處尋那偷雞的老鼠,可惜尋著時,那老鼠把雞吃了大半了。要不說你祖母會過日子哩,干脆把那鼠皮一剝,連帶吃剩的小雞,一并在鍋里燉了。你祖母疼孩子呀,哪里舍得自己吃,給你爹和你兩個叔叔吃了。要說今天的好日子,可也不能忘了以前的難處啊。人哪,得知惜福。”

    陳志到底年歲大了,強(qiáng)忍著沒吐,午飯也實(shí)在吃不下了,更有何家刨制的油煎夏蟬,陳志更是一口沒碰。何老娘還著人給大姑姐陳姑媽送了一盤子去。

    陳志惡心的回了家,不料晚上他祖母當(dāng)絕世珍肴一般叫了他一并嘗這油煎夏蟬,由于前些日子絕食落下的后遺癥,陳志直接躺床上了,喝了兩天湯水才好了許多。而且,一想到他爹他二叔三叔少時吃過老鼠,陳志還落下個見著他爹他叔吃不下飯的毛病。

    轉(zhuǎn)眼入了秋,八月初一,陳二奶奶產(chǎn)下雙生子,陳家喜的大辦洗三禮,陳姑媽高興的合不攏嘴,臉上皺紋似都少了許多。陳二奶奶最感激的就是沈氏,還在月子里,拉著沈氏的手道,“meimei就是我的恩人哪?!?/br>
    沈氏并不居功,笑,“是二嫂自有福澤?!?/br>
    陳二奶奶嘆,“我總算對得起二妞她爹了。”一個男人,成親十四五年都沒兒子,還守著她,沒啥往外發(fā)展的心思,陳二太太在心里是知丈夫的情義的。

    沈氏笑,“好日子在后頭呢,二嫂子嘆什么氣?!?/br>
    陳二奶奶一笑,“是啊?!?/br>
    陳姑媽亦是喜得了不得,與何老娘道,“老二有了后,我也放心了?!?/br>
    于陳姑丈,此乃人丁興旺之兆,洗三酒竟擺了三天流水席。與陳家喜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何忻家,長子何湯的媳婦杜氏因病過逝,于是,長子房的孩子們都要守母孝,何珍珍將定未定的親事便此擱置了。

    杜氏過逝并未大排場發(fā)喪,但太冷落也不像樣,何家之所以沒休的杜氏,就是看在幾個孩子的面兒上。如今杜氏去了,也算給自己給孩子留了個體面??粗涡玫拿孀?,知道不知道內(nèi)情的,族人們都去走了個過場。

    對杜氏的死亡,何老娘早有心理準(zhǔn)備,這種惡婆娘,叫何老娘說,早不該活著了!

    何老娘根本沒過去,一則她輩份高,二則她厭杜氏厭的要死,就是沈氏,何老娘也沒叫她去。婆媳兩個商量著田地里的出產(chǎn),因多了阿念的一百多畝地,沈氏干脆把自己田里的出產(chǎn),連帶家里的出產(chǎn),都算在內(nèi),沈山的弟弟沈水是倒騰糧食菜蔬瓜果的好手,索性叫沈水合在一處去發(fā)賣,到時在各分各的銀子就是了。

    何老娘也沒意見,她為人雖摳門兒,性子卻是分明的,該是她的,別人一分也賺不走,不該是她的,多眼熱她也不要。從收繳三姑娘的收入給三姑娘置地就能看出來,何老娘面兒上不好相與,可心里卻比大多數(shù)人都明白。就如同這秋收后,家里田地出產(chǎn)的,不必說何老娘就得自己收起來,她老人家如今還是當(dāng)家人哪。沈氏的私房,這是歸沈氏的,何老娘也不要。再有,阿念的田里收入,算清楚了,叫沈氏拿筆記著,以后給沈素給阿念都是個交待。當(dāng)然,阿念得一月出一兩銀子算是他吃住用度的錢,里面吃飯住宿包括不說,連筆墨紙張也含蓋在里頭,說句良心話,何老娘收的不少,卻也不算多。何老娘說的清楚,這是阿念還沒去學(xué)里念書,倘去學(xué)里念書,學(xué)費(fèi)自然也要他自己出。剩下的銀錢,留出第二年田里播種添置東西的錢,還要有過年過節(jié)分給佃戶東西的錢,余下的就再置地,能置幾畝是幾畝,這些年,何老娘是這么干的,沈氏也是這么干的。

    算清了田里收入,何老娘沈氏好幾天都是樂呵呵的,可見收成不差。大家趁著中秋將至,一并去芙蓉寺燒香帶郊游,再者,還要陪著阿念去看看他的田地,地段兒也是在芙蓉山腳下,不算肥田,卻也還好,分給幾家佃戶種著。這幾家佃戶共推出一個姓林的做管事,跟阿念匯報田地的事兒。

    阿念將模作樣的聽著,然后說,“我知你們這一年用心,過中秋的,每戶兩壇子酒兩條豬腿,明兒個林叔你去我家里拉來,給大家分一分,也是過節(jié)的意思?!?/br>
    林管事喜笑顏開千恩萬謝,想著這主家年紀(jì)雖小,卻是開眼的很。當(dāng)然,林管事也明白,這田雖是阿念的,現(xiàn)在后頭有何家人管著,可何家人現(xiàn)在就叫他過來收攏人心,可見最終還是阿念的。故此,林管事頗是恭敬的給阿念講了講田里的事兒,還要家里女人殺雞宰羊款待阿念一行吃飯,阿念婉拒了,林管事送他們老遠(yuǎn),看他們上了車才罷。

    阿念在車上問何子衿他對林管事的應(yīng)答,“子衿jiejie,還成不?”

    何子衿笑,“挺像那么回事兒。”

    阿念便喜滋滋的。

    何冽道,“阿念哥,你可真大方,一家兩條豬腿哩?!边€有酒。

    阿念道,“子衿jiejie說了,這叫有舍才有得,這會兒咱們大方了,佃戶知道咱們是好主家,自然好生干活兒的。但好也有個限度,人要一味好,那心眼兒壞的人便覺著你好欺,所以,好歸好,但也不能叫人覺著好欺負(fù)?!?/br>
    何冽似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的說,“以前可沒瞧出我姐這么多心眼兒?!?/br>
    何子衿一本正經(jīng),道,“本大人的智慧,豈是你們小屁孩兒能領(lǐng)略一二的?!?/br>
    何冽朝車外干嘔兩聲,被何子衿曲指敲了兩個暴栗,捂著額頭唉呀唉喲的喊疼。阿念呵呵的笑,他今年收成了,想把收成的銀子給子衿jiejie收著,子衿jiejie給他留下幾兩零用后,就又托嬸嬸留意著置地。阿念真心覺著,世上肯定沒有比子衿jiejie更好的人了。以后這些田地,他一畝不要,都給子衿jiejie做嫁妝。

    三姑娘望著滿眼秋光,到碧水潭大家便停下來走一走,看碧水潭的風(fēng)景。正是豐收的季節(jié),來碧水潭游玩兒的人不少,初時三姑娘一行人真沒留意到陳家一行,不過既見了,也不能裝不認(rèn)識。尤其陳大妞見著三姑娘更是罕見笑的一臉燦爛,“唉喲,可真是巧啊。”

    三姑娘一身揉藍(lán)衫子杏花裙,嬌艷清麗,只當(dāng)沒聽到陳大妞說話,笑,“是巧的很?!?/br>
    陳志依舊是一塵不染的潔凈佳公子模樣,面兒上有些尷尬,望向三姑娘的目光不禁帶了些許向往,笑,“三meimei子衿meimei帶著阿念阿冽來游湖?”

    “是啊?!比媚锴埔娨慌铣岁惔竽棠蹋€有許太太帶著許姑娘,陳大奶奶瞧見三姑娘就笑了,直接一句話就想將人打發(fā)走,“剛看你們祖母在寺里找你們來著?!?/br>
    何子衿裝得一幅天真無邪,不愿與這相親團(tuán)多糾纏,道,“那我們這就去了。”

    三姑娘微頜首,“大伯娘、表兄、表姐,許太太、許姑娘,你們慢聊?!痹瓉磉@就是陳志的真心,三姑娘終于能安心了。她好些手段沒使出,這般容易解決,倒是省了她不少事非。

    一行人剛要走,就聽陳大妞一聲慘叫,原來合歡樹上掉下一條豆青蛇,不偏不倚正落陳大妞頭上,陳大妞嗓子都叫破了,臉色慘白,看著就要厥過去。陳大奶奶也嚇得了不得,卻也不敢去幫閨女捉蛇,陳大郎六神無主,三姑娘兩步過去,手出如電,一下子捏住蛇七寸,那蛇一米左右的樣子,看著頗是肥碩。陳大妞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指著三姑娘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帶了蛇來!你這狐貍精!”

    三姑娘實(shí)在不敢信陳大妞這大腦構(gòu)造,陳大妞如此不識好人心,三姑娘覺著自己白做好人,轉(zhuǎn)手又將蛇扔回她身上,自己施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