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認(rèn)為，宮財(cái)主最讓人另眼相待的地方就在于, 相對于錢權(quán)，這位財(cái)主把自己家人看得更重。不然，當(dāng)初胡家求親也不會那樣費(fèi)事了。阿念在北昌府這些年，與商賈打交道的時(shí)候不少，這些商賈，知道他夫妻恩愛，那些手段無處使去。但據(jù)阿念所知，為了攀附權(quán)貴，商賈家把女兒給人做小的都不在少數(shù)。有一些，女孩兒做小的都算有下限的。還有那等無下限的，直接就將女孩兒送到某高官府里，就這么沒名沒分的，日后如何，全看女孩兒自己造化。可以說，當(dāng)初重陽看上的倘是別個(gè)商賈家的閨女，估計(jì)親事一說就成的。

    但，正因?qū)m家有這份骨氣，阿念格外高看他家一眼。

    故此，阿念估計(jì)著，宮財(cái)主倘知曉陸家之事，自己就能回絕高舉人的提親。

    事實(shí)亦如阿念所料，宮媛把當(dāng)年陸家之事悄悄告與母親，宮太太又與丈夫說了，宮財(cái)主沉吟片刻，道，“這親事還是罷了，不然，以后兩個(gè)女婿要怎么來往，心里都別扭，反生事端?！?/br>
    宮太太道，“高舉人能來提親，可見并不在意前事。不過，看阿媛的意思，胡親家那里有些過不去?！?/br>
    “高舉人自然是無妨，他又沒吃什么虧。重陽臉面上如何過得去?！备吲e人現(xiàn)在又不是自家女婿，宮財(cái)主自然是要為重陽多著想，宮財(cái)主道，“再者，我總覺著，高舉人所謀不小。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咱們小家小戶的，還是過自己小日子罷了?！?/br>
    宮太太悄與丈夫道，“你說，高舉人是不是瞧著胡親家與江大人何大人都是親戚，方來咱家提親的?！?/br>
    宮財(cái)主搖頭，“不好說。按理，高舉人這般少年俊才，想謀一門官宦人家的親事并非難事。他與官宦人家聯(lián)姻，正經(jīng)女婿，岳家焉能不提攜幫襯于他?！?/br>
    “那也不一定，咱們北昌府，本地讀書人本來就少，這諸多大人們，都是外派的官，雖然江大人何大人不是官職最高的，可說起來，我覺著，其他官老爺都不比他們。”

    宮財(cái)主好笑，“其實(shí)官老爺咱也不認(rèn)識呢?！?/br>
    宮太太嘆口氣，又說起高舉人來，道，“要是單看高舉人，委實(shí)是一樁好親事?！?/br>
    “罷了。閨女做親，必要尋一門求娶的才好。高舉人論才干，自然是一流，可做女婿，還是大女婿這樣的好。沒成親時(shí)就那般熱誠，你看這成了親，咱們阿媛那臉上就沒露過一絲不痛快，回娘家也是小兩口一處來一處走，有說有笑的。女婿與大郎二郎處的也好，一家子親親熱熱。”宮財(cái)主道，“這樣的日子，縱不如何富貴，日子過得歡喜?！?/br>
    “這也是?！睂m太太雖有些許惋惜，仍是聽從了丈夫的決定，道，“其實(shí)，高舉人雖好，他那老娘委實(shí)夠嗆，爹是個(gè)只曉得花錢的，娘呢，一門子的摳兒，他家里還有弟妹，且又窮。要不是高舉人才學(xué)出眾，這門親事啊……”宮太太搖頭，“一樣是做長媳，高家的長媳可不好做。”這么一想，宮太太也不大惋惜了。

    其實(shí)吧，說高舉人家窮，那是宮太太相對自家而言啦。高舉人家也是有一二百畝田地的，何況，高舉人中了案首，官學(xué)還有一筆獎(jiǎng)勵(lì)?？偟脕碚f，高家雖不富，但衣食也得周全的人家。

    當(dāng)然，高舉人要是想將家族從衣食周全的階段帶到更高的社會階層，這其間所要付出的辛勞不是一星半點(diǎn)兒。如果是一家子明白人，宮太太倒也不怕閨女吃些苦，大不了他們家里多幫襯些。可就是高舉人那對父母，宮太太是過來人了，那可不是好纏的。

    如此思量，宮太太便尋來媒人婉拒了這樁親事。

    此事三姑娘雖說不叫重陽知道，重陽又不是聾子瞎子，他成天在江按察使身邊，在北昌府認(rèn)識的人多，家里無人與他說，他在外頭也知道了，還問了媳婦一句。

    宮媛有些意外，“你如何曉得的？”

    重陽端起盞茶慢慢吃著，道，“我又不聾，聽也聽說了。”

    宮媛看他臉色尋常，就與他說了，“我家里就這幾口人，除了兩個(gè)哥哥，就是我與meimei了。家里雖不是什么權(quán)貴人家，爹娘也沒指望我跟meimei去高攀。我娘打聽了，高舉人家里就不好相處，弟弟meimei倒還好，聽說高舉人他爹不通庶務(wù)，很不懂得經(jīng)濟(jì)，家里并不寬裕，還常亂花亂用。他娘又是個(gè)挑剔摳門的，倒不是嫌他家窮，可這樣的公婆，做媳婦的得多cao勞啊。我爹和我娘商量了，就回絕了高舉人的提親?！?/br>
    “回絕了？”

    “是啊?！睂m媛瞪丈夫一眼，道，“他雖是舉人，難道我家就一定高攀?。　?/br>
    重陽賠笑，“不是這么說，現(xiàn)在他風(fēng)頭正盛，誰說起來可是成龍快婿的人選?！?/br>
    “好不好得看怎么說？”宮媛一句沒提陸家之事，男人哪個(gè)不要面子，且事既已過去，又有何好提的呢。宮媛道，“我家結(jié)親，向來得先看親家門風(fēng)人品的，我跟meimei，都不是怕吃苦的，就是怕受氣。甭看高舉人家里人口也簡單，可他爹娘難纏，也看不到高舉人有多大誠意，難不成我meimei就為嫁給個(gè)功名？你也忒小瞧我家了?！?/br>
    “我哪兒敢小瞧你家啊，我跟岳父岳母多好啊，小姨子這親事雖未成，后頭說不得有更好的?！敝仃柧褪且幌氲礁吲e人就想到陸家，想到陸家就有些不痛快。雖然心里也知道與人家高舉人無干，但怎么說呢，人就是這樣富有情緒的生物，這是情感反應(yīng)，重陽也沒法子。

    宮家回絕了高家提親，媒人雖有些瞠目結(jié)舌，覺著宮財(cái)主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這樣的好親事都不應(yīng)，打算怎么著??！就你宮家，有錢是有錢，可不是媒人說狂話，今日拒了這親事，包管打著燈籠再難尋。好在，雖是拒了親事，宮太太還是給了媒人二兩銀子，沒叫媒人白跑這一趟，如此，媒人心中的怨氣方少了些。

    高舉人大概也沒料到宮家會婉拒親事，他給媒人備了份薄禮，亦未再多說什么。就是媒人又說了幾家姑娘，高舉人都含糊了過去。

    第二日，高舉人就給宮家遞了張?zhí)印?/br>
    宮太太見到高舉人的帖子有些驚訝，拿去給丈夫看，宮財(cái)主道，“那明兒我見一見高舉人。”

    宮財(cái)主甭看社會地位遜于高舉人，可他畢竟在商界打滾大半輩子的人了，有功名的人見的多了，就是北昌府的官老爺們，打過交道的也不少。

    宮財(cái)主笑瞇瞇地，拿出好茶好果的招待高舉人，一口一個(gè)高老爺，并不因高舉人年輕自己便拿大。高舉人甭看這般年輕，出身也很尋常，應(yīng)酬工夫竟然不錯(cuò)，含笑與宮財(cái)主寒暄片刻，方進(jìn)入正題，高舉人道，“我知不論我自己，還是我的家，都有許多不足。您可能以為我提親誠意不夠，如果是那樣，您就誤會我了?！?/br>
    “高老爺啊，要是說現(xiàn)在北昌府的成龍快婿，您絕對算一個(gè)?！睂m財(cái)主極為懇切，“我一個(gè)土鱉商賈，要說這樁親事，也是我家配不上您。說這些話，您大概以為我宮胖子不實(shí)誠，這么說吧，高老爺你年輕幾歲，我宮胖子年長些。我與高老爺說一說，我這些年的兒女心事吧?！?/br>
    “這在北昌府也不算什么秘密，我高胖子原是縣里一小吏，因繅匪時(shí)受了傷，沒法再在衙門當(dāng)差，就轉(zhuǎn)行做了商賈。后來，有了銀子，攢了家當(dāng)，認(rèn)識的人也多了，經(jīng)過的事也多了。不瞞你，當(dāng)年在老家剛換了大宅的時(shí)候，就有媒人想給我說個(gè)二房，家里也有丫環(huán)暗送秋波的。別看我現(xiàn)在胖了，以前勉強(qiáng)也算英俊，男人，對著鮮花嫩柳的女人，有幾個(gè)不心動的?？上胍幌?，媳婦孩子那些年陪我吃過的苦楚，有銀子，納個(gè)二房，雖則老妻也說不出什么，就算有了庶子庶女，比起老妻所出的，也是差上半個(gè)頭?？伤睦锶绾魏眠^呢。我就時(shí)時(shí)告誡自己，當(dāng)初想賺銀子，是為了讓家里人過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錦衣玉食，清粥小菜，許多人可能會說錦衣玉食就是好?！睂m財(cái)主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雖未讀過多少書，倒也有些個(gè)感觸。窮時(shí)慕富貴，騎驢望走馬，待到了我這把年歲，就明白了。這日子，窮過富過，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就是好日子了。高老爺不是哪里不好，也絕不是配上我這商賈門第，我說句心里話，您是太好。您與我這樣的只滿足于金銀富庶的人不同，您是有大志向的人中龍鳳。這并不是吹捧您，這世道，我不過是行卑賤的商賈之事，這些年，都不知經(jīng)了多少苦楚。您的志向，就意味著將來您要走的路，必將有無數(shù)艱辛險(xiǎn)阻。雖眼可見之榮耀，我卻是，只愿女兒過些簡簡單單的小日子?！?/br>
    宮財(cái)主這般說，高舉人也不好再說什么。最后，高舉人也只能起身告辭，宮財(cái)主一路相送至門口，待要出宮家大門，高舉人忽然在宮財(cái)主耳際道，“不是因胡公子吧？”

    宮財(cái)主臉色一變，望向高舉人，高舉人也看著宮財(cái)主，宮財(cái)主坦言道，“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此事是我深思熟慮后做的決定。”

    高舉人微微頜首，告辭離去。

    宮家回絕了親事，親事便到此為止了。

    但，高舉人也算個(gè)奇人，一日，天氣晴好，江按擦使帶著媳婦孩子們出城爬山的時(shí)候，就遇到了他。

    何子衿并不認(rèn)得高舉人，可也瞧出來了，這人看向阿念的目光就似有事。何子衿笑與阿念道，“雙胞胎累了，我?guī)麄兊酵ぷ永镄菹⒁幌?。?/br>
    江按察使道，“好，如今山上風(fēng)大，叫人用圍帳把風(fēng)口圍起來。”江按察使有個(gè)會過日子的媳婦，他本身也不吝于享受，故而，哪怕爬山，也頗有準(zhǔn)備。下人們帶茶帶水帶著爐火還有圍帳，就是怕山上冷，歇腳時(shí)用的。其實(shí)，還帶了些小吃。雙胞胎有個(gè)毛病，但凡出門的日子，定要在外頭吃飯，這飯吃得才香。雙胞胎已經(jīng)在嘀嘀咕咕的發(fā)表意見，想要吃小籠包了，這是出門時(shí)廚下蒸好的。

    何子衿帶他們?nèi)ネぷ永镌绮汀?/br>
    江按察使不愿與高舉人在這里說話，怕掃了家里妻兒的興致，遂道，“這里歇腳是好的，不過，最好的風(fēng)景不在這里?！?/br>
    高舉人連寒暄都來不及，就隨著江按察使繼續(xù)往山上爬了。高舉人總覺著，他那些心思在江按察使這里似乎已被看穿看透。好在，他自認(rèn)心懷坦蕩，故而，還能平靜以對。

    二人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一直向上，深秋無景可賞，倒是有些未化積雪零落于樹陰之下，不成形，更不成景。江按察使不說話，高舉人原是伶俐人，就想尋些話題，好在，他沒談?wù)撎鞖狻８吲e人道，“常聽人說大人休沐日喜歡到這里爬山?！?/br>
    “等了幾天？”江按察使問。

    “我運(yùn)道不錯(cuò)，只等了半月就等到了大人。”

    “你秋闈的名次不錯(cuò)，我還以為你會參加明年的春闈?！?/br>
    江按察使知道他的秋闈名次，高舉人并沒有什么竊喜之處，他中秀才的年紀(jì)，江按察使當(dāng)年已是探花。他今科只是名次不錯(cuò)，但據(jù)他所知，江按察使當(dāng)年案首之后第一次秋闈便是解元，及至帝都春闈，更是一榜探花。江按察使有過目不忘之才，知道他的名次有何稀奇的。就是他那在許多人眼里還不錯(cuò)的名次，在江按察使這位年輕的前輩面前，也沒有任何耀眼之處。

    不過，江按察使的話，還是要答的，高舉人道，“我的文章，在北昌府還算可以，但想在帝都，與天下舉子一爭，怕還是要多加磨練?！?/br>
    江按察使不置可否，及至山頂，雖有暖陽當(dāng)空，但烈烈山風(fēng)之下，高舉人縱一身大毛衣裳，也不禁打了個(gè)噴嚏，俊郎的眉宇間，鼻尖微紅。江按察使看向五喜，五喜取了件大毛抖篷，江按察使示意高舉人穿上。高舉人倒也不矯情，道了聲謝，就接過衣裳穿了起來。

    這是座山并不高，但自山頂向遠(yuǎn)方極眺，整個(gè)北昌府盡收眼底。江按察使道，“跂高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見。嗯？”說著，江按察使看向高舉人。

    跂高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見。這句話是荀子說的一句話，意思是說，我踮著腳看遠(yuǎn)處，不如我站在高處看得更高更遠(yuǎn)。高舉人自然知曉此句，但此時(shí)江按察使說出來，高舉人就有些不明白了。江按察使倒沒弄什么玄之又玄的事兒，他接下來就把話說明白了，“高琛啊，這座山高嗎？”

    高舉人道，“不算高山。”

    “對，但從這里，已可以望見北昌城?！苯床焓菇又鴵Q了個(gè)話題，道，“你這么處心積慮的來見我，不怕我著惱？”

    高舉人的聰明之處就在于，他沒有說什么“大人胸懷寬廣”的廢話，他道，“我聽說，當(dāng)年陸家之事給些許小人知曉，有人想在我功名上動手腳已討好大人，倘當(dāng)年非大人護(hù)我一護(hù)，怕就沒我今日了?！睂﹃懠抑拢吲e人當(dāng)真是無妄之災(zāi)?？墒篱g從不乏小人在，高琛當(dāng)年雖是案首，但案首不過秀才功名，對于江按察使這樣的高官而言，收拾他一介秀才，不過舉手之間罷了。不過，江按察使都對陸家都未出手，何況一個(gè)高琛。

    “原來是有所倚仗?！?/br>
    “學(xué)生能倚仗的，無非就是大人的胸襟?！?/br>
    真?zhèn)€拐彎抹腳的馬屁，江按察使道，“你來見我，不是為奉承我而來?！?/br>
    高琛搖頭，“說不清，就是心里想來見大人?！?/br>
    “你心里想來見我，但你的心事卻又不好說?！苯床焓箚枺澳阆霃奈疫@里得到些什么呢？”

    這話問的，高琛是當(dāng)真不好說了，江按察使道，“那我就隨便說幾句?！?/br>
    “大人請講?！?/br>
    “你心里那說不清的感覺，就來自于你腳下這座不夠高的山，你只看得到北昌城，所以，會有你心中的那些煩惱。早些去帝都吧，到了帝都，就會明白，現(xiàn)在這座山，委實(shí)太矮。高琛，你的眼界，應(yīng)該放得更寬闊高遠(yuǎn)，那時(shí)，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野心家應(yīng)該有野心家的舞臺。

    打發(fā)走了高琛，阿念下山，見亭中已升起炭火，雙胞胎正蹲在一畔烤rou呢，阿念笑道，“剛不是說吃小籠包么?！?/br>
    雙胞胎異口同聲道，“小籠包吃過了，還想吃烤rou?！?/br>
    阿念接過子衿jiejie遞過的熱茶，呷一口道，“嗯，多烤些。”

    受到父親的鼓勵(lì)，雙胞胎烤的更起勁兒了。龍鳳胎想幫忙都插不上手。

    何子衿問，“那就是高舉人么?！焙巫玉撇徽J(rèn)得此人，阿曄卻是認(rèn)得的。

    阿念點(diǎn)點(diǎn)頭，未再多言。

    及至回家，讓孩子們各去休息，何子衿與阿念洗漱后一道坐在暖炕上說著家常話。何子衿有些不大理解這位高舉人，道，“他到山上等你做什么呀，宮家回絕他的提親，難不成想托你向?qū)m家說好話？”

    “想哪兒去了，他可不是這樣的人?！卑⒛钅樕⒊粒讣庠谙ハ螺p輕敲動幾下，道，“他當(dāng)是猜出了些什么？”

    “猜出什么？”

    阿念輕聲道，“阿冽娶的是巡撫的孫女侍郎的長子，俊哥兒定的是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高舉人是個(gè)有野心的人?！边€有就是，他升官升得太順利，怕也是叫這位高舉人著重分析過了。不然，今日高舉人要等的該是岳父，而不是他了。

    何子衿想了想，道，“他頂多是看咱家近些年順風(fēng)順?biāo)氪顐€(gè)順風(fēng)車，要說別個(gè)，我不信他能猜出來?！?/br>
    “那些他自是猜不出來的?！卑⒛畹溃安贿^，一個(gè)舉人都注意到了，想來注意咱家的人不在少數(shù)?！?/br>
    何子衿道，“咱們已是很低調(diào)了?！?/br>
    “管他呢?！卑⒛罾俗玉苆iejie一并在炕上靠著枕頭，倆人膝上蓋一床錦被，阿念笑道，“在這北昌府自由自在的也挺好，我時(shí)常想，像余巡撫那般，在北昌府呆個(gè)二三十年，或者，到了不想做官的時(shí)候，咱們就致仕回鄉(xiāng)，如何？”

    何子衿笑，“這自然好?！庇智那膯柊⒛?，“高舉人這種，無非就是自己在心里忖度，以為咱家有什么大靠山。你說，余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念點(diǎn)頭，“非但余家，就不曉得杜家是不是也知道了？”

    “余家是太后娘娘的親戚，知道個(gè)一星半點(diǎn)兒的不算什么。杜家不是寒門出身么，他家能有上層的路子？”

    “唉喲，我的子衿jiejie，那杜大人能做到大理寺卿，能是尋常寒門么？”

    何子衿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感慨，“你說，這些人怎么這樣急，阿冽俊哥兒說起來，總是遠(yuǎn)了一步?！?/br>
    阿念并不抗拒聯(lián)姻，他道，“阿冽俊哥兒也沒什么不好，與他們倆聯(lián)姻，更是近可攻退可守啊。阿曄幾個(gè)，就太近了。再說，阿曄還小，雙胞胎更小。等他們長大，一樣要成親生子。”

    “也會像阿冽俊哥兒一樣，娶高門大戶家的小姐為妻么？”

    “門第上我倒不大在意，先要他們自己喜歡才好。主要還是要看姑娘家的人品才干，家族想要長久，靠的不是姻親，而是自己?！?/br>
    “這話對?！?/br>
    阿念一笑，攬子衿jiejie在臂間，二人靜靜的靠在軟枕上，阿念忽然道，“那個(gè)高琛的性子，很像徐禎。”

    徐禎。

    子衿jiejie想了一會兒方想起這是誰，子衿jiejie握住阿念的手，道，“野心勃勃的人，什么時(shí)候都不缺?！?/br>
    “是啊?！?/br>
    阿念也只是突然感慨一句罷了。

    不過，還是希望他能走出一條平穩(wěn)安全的道路來。

    但，太多的交集則不必了。

    ☆、第428章 北昌行之一一六

    第428章

    剛進(jìn)十月, 宮媛產(chǎn)下一子。

    重陽這樣形容他兒子, “那眉眼，那鼻梁，還有那嘴巴，那臉形，跟我一個(gè)模子刻出來的, 不差半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