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我自裝沒聽見,心里翻江倒海一樣,何衛(wèi)紅怎么會看上我?才剛剛認識而已,就因為現(xiàn)在的年輕姑娘都崇拜英雄嗎?可我算什么英雄…… 手里拿著那本《毛*主席語錄》,我只覺它越來越燙手,它就像是個定情信物一樣。 我想要把它給扔了,轉(zhuǎn)念一想,這種行為對主席似乎是不那么敬重,這語錄誰敢隨手扔…… 嗯,就是本語錄而已,只要自己心正行得正,哪里有恁多事兒?或許何衛(wèi)紅就是想讓我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進步進步,沒來由自己把人家給想歪了。 想到這里,我心里又踏實了一些。 “哎——” 摩挲著《毛*主席語錄》,我突然間一個激靈,剎住了腳步,欣喜道:“大,我知道了!” “才緩過來勁兒???”叔父嘆口氣:“瞅瞅我這信球孩兒喲……” “不是說那個!”我憤憤道:“我說的是那批佛寶,有辦法保住,不被破壞了!” “嗯?” 我也不跟叔父細說了,讓他先慢慢走著。我自己飛快地往回奔,直跑到愁眉苦臉的天然禪師跟前,拉著他附耳說道:“大師,有辦法了!” “?。俊碧烊欢U師見我去而復(fù)回,如此言語,不由得一怔。 “把那批佛寶運到廟里,放在觀音殿的觀音像底座下。”我壓低了聲音說道:“觀音像的底座下面是空的,而且那么大,應(yīng)該能放得下那批佛寶?!?/br> “放是能放得下,可是……不行,不行。”天然禪師搖搖頭,道:“連觀音殿也未必能保得住,萬一底座被扒開……” “大師你聽我說完?!蔽业溃骸澳闳フ乙粡埓蟮拿?主席畫像,掛在觀音殿里,再找?guī)鬃鹈?主席塑像,也放在底座上……” 天然禪師的眼睛亮了,道:“妙,妙!這樣以來,就沒人敢在觀音殿里動手動腳了,也沒有人敢去毀了底座!” “對!”我正是從《毛*主席語錄》里得到的啟發(fā),激進分子們就算再敢折騰,也絕不敢折騰到被他們奉若神明的毛*主席身上。 觀音殿中掛著毛*主席像,誰敢去燒,誰敢去拆,底座上放著毛*主席塑像,誰敢去毀? “小相尊可真是功德無量??!”天然禪師眉開眼笑起來。 “大師再會!”我轉(zhuǎn)身走了,雖然能感覺到有雙眼睛穿過人群在盯著我看,但是我也沒有回頭。 《毛*主席語錄》真是個不錯的禮物,給了我這樣的啟發(fā),也算是讓我和叔父為佛門做了一場圓滿的功德。 難題解除,我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拿著《語錄》不由得隨手一翻,只見扉頁上寫著何衛(wèi)紅的名字,另有一行娟秀的小字,還有兩小行阿拉伯數(shù)字。 我停下來,仔細瞧了瞧,除了名字之外的其他字跡,都似乎是用鋼筆才寫下沒多久,而且內(nèi)容好像是地址、郵編和電話號碼。 我愣了愣,是何衛(wèi)紅故意留下的嗎? 一定是的。 這是什么意思?讓我和她通信?通電?或是去找她? 我就算再呆,何衛(wèi)紅送這語錄的深意,我也總算是明白了。 看著封皮上的毛*主席像,我搖了搖頭。 追上叔父,說了教給天然禪師的法子,叔父也說好。臨出山門,我又停住了,我還是決定把這禮物給留下來,以示心跡。 我吹了吹山門前臺階上的塵土,把《毛*主席語錄》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那里。 我想,何衛(wèi)紅離開的時候,一定會看見的。 “走咯!”叔父輕快的喊了一聲,大踏步往山下邁去。 第130章 滴血木偶(一) 茅山在江蘇鎮(zhèn)江,距離江浦不足百里之遠。我和叔父一路奔行,準備先回到城里,休息**之后,第二天再去茅山。 叔父似乎是有意要練我,正行之際,突然越走越快。 最初的時候,我還能跟得上,可以與叔父并肩而行。四五里地之后,叔父漸漸加快速度,我還勉強緊緊追隨,雖然說不至于落后太多,但是已然覺得吃力! 又過五六里地時,我便已經(jīng)落后叔父三四丈遠了。 我努力調(diào)息,把自己渾身上下的勁兒幾乎都用到了一雙腿上,但仍然無法拉近距離。反而是越著急,和叔父拉開的距離越大! 后面甚至一個不小心,跑岔了氣,差點在路上翻個跟頭……受此一驚,我才趕緊攝定心神,先把氣息給穩(wěn)了下來。 既然追不上,又何必非要去追呢?還不如按照自己的步速來,叔父總會等著我的。 念及此,我便換了心情,重運吐納,不知不覺間,但覺氣息越來越順,步速也越來越穩(wěn)……須臾,已開始不聞耳旁有風(fēng)聲呼嘯,不去觀眼前諸景,更不覺空氣相阻,甚至都快要忘了一雙疾馳的腳步上的疲乏,渾然如坐定修行,悠然愜意……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感覺到胳膊一緊,腳步一輕,身子驟然被一股大力拉扯住,我才遽然而醒——只見叔父滿臉又驚又喜的神情,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道:“中了??!” 我“啊”了一聲,茫然道:“怎么了,大?” “你的修為進步的夠快啊!”叔父錘了我一拳,道:“剛才我有意練你的氣息調(diào)運吐納,刻意疾行,想著要不了多大時候,你的氣息就該亂了,步伐也該浮漂了。我約摸到差不多的時候,就得停了下來等你……結(jié)果瞅見你跑過來的時候,氣息也沒亂,步伐也沒有浮,而且追我追的也不慢嘛!” “???”我也又驚又喜,道:“是么?” “弘字輩的孩兒們,沒有誰能超過你的水平了?!笔甯感牢康恼f道:“以你現(xiàn)在的修行進度,再過五年,就該躋身當世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十年之后,橫行天下,不會有大危險!四十歲以后,咱們麻衣陳家,就算是放眼整個術(shù)界,能傷得了你的,恐怕沒有。嘖嘖……不賴,真不賴!大沒有白教你,你也真是學(xué)相功的料,要是放在我大哥手底下**,難強中啊,嘿嘿……” 我撓了撓頭,又是歡喜,又是難為情的。雖然覺得叔父的話可能有夸大的成分,我怎么可能五年后就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呢? 但是這本事畢竟是叔父教的,在他面前,我也不好說什么謙遜的話,否則就是貶低他老人家。因此也只能咧嘴陪叔父干笑。 “就是你的夜眼得趕緊練出來啦!”叔父收了笑容,道:“你現(xiàn)在的眼力勁兒可不咋著,恁會兒從我眼巴前過也不停住,就像沒瞅見我一樣,要不是我拽住你,你都跑過去了!這天,也不算太黑啊?!?/br> “是,是。”我道:“可能是目法這塊,我的修行功夫還不到?!?/br> 叔父教導(dǎo)的修煉夜眼的法門,我一直都有練習(xí),老爹也沒少指點我,但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練出來,確實也讓我心焦。我也想早早的就能視黑夜若白晝,潛水下如平常。 “也不用著急,水到渠成?!笔甯傅溃骸罢{(diào)勻氣息,慢慢走,咱們快到城邊邊上了?!?/br> 我應(yīng)了一聲,邊走邊調(diào)息。突然間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動,暗暗叫了聲:“不對!” 剛才奔行的時候,后半段我用的應(yīng)該不是六相全功的本事,而是婆娑禪功! 對了,就是婆娑禪功! 六相全功是要將耳、目、口、鼻、身、心六相的威力全都發(fā)揮到極致,所以如果我用的是六相全功在追叔父,不可能從他身邊過而瞧不見他——那種狀態(tài)下,我應(yīng)該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而且也確實會如叔父所說,我如果那樣跑的話,氣息一定會亂,步伐一定會浮。 婆娑禪功恰恰不同,它是可以隨意將六相中的一相或者幾相給“隱藏”起來,以期達到蓄力發(fā)于一處的效果!所以我才會在疾行之中,忽略了周圍的聲音和景象,只憑著意識追著叔父在跑。心無雜念,調(diào)度有法,氣息自然不亂,步伐也不會浮漂。 之前在池塘底,面臨那大烏龜?shù)臅r候,就是靠著婆娑禪功救了自己一命,這一次疾行,又是靠著婆娑禪功令叔父刮目相看。 這倒不是說婆娑禪功比六相全功好,而是婆娑禪功以心為主,強調(diào)的是一個境界,而六相全功以相為主,強調(diào)的是一個程度。如果拿婆娑禪功去殺那大烏龜,恐怕是自尋死路,但克制那大烏龜?shù)男爱?,卻正用在刀刃兒上——把六相全功和婆娑禪功結(jié)合起來使用,可真是相輔相成,交相輝映!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一喜,這算是新發(fā)現(xiàn)了! 我正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叔父,可轉(zhuǎn)念間又打住了。 叔父現(xiàn)在還在得意自己是“名師出高徒”,我這一個想法說出來,叔父必定心中不悅,就像是天然禪師比他還會教似的。 而且,天然禪師也交代過,要用婆娑禪功化解叔父心性中的戾氣,我可千萬不能露出馬腳來。 思索了片刻,我說道:“大。其實我是最近有了新的修行心得,所以進步才會快了些。” “嗯?”叔父道:“啥心得,說來叫我聽聽。” 我斟詞酌句,道:“六相全功的六相,分為耳、目、口、鼻、身、心,您從小教我的時候,就是同時修行這六相的,也就是不分先后,面面俱到。對?” “呵,那是啊?!笔甯感Φ溃骸翱偛荒芟染氀?,等五大目法全都練會了,再練耳朵、鼻子、嘴?那成啥了?那不成六相不全功了?” “嗯?!蔽业溃骸翱墒俏矣X得,當這六相都修煉到一定的程度后,比如說入了門,踏入境界,那后面是不是該有所側(cè)重?畢竟六相各不相同,也各有所長,不會永遠都站在一條線上,以一樣的進度修行?” 叔父看著我道:“那你約摸著六相中的哪個最該側(cè)重?” “嗯,我覺得心相最重要?!蔽业溃骸叭f法以心為重,成敗、生死也都在一念之間,善惡也因心思而起。就譬如在池塘底,我能從死里逃生,拼的就是心,心靜才能逃過那烏龜?shù)男爱惸抗?。而且最近我的修為之所以進步大,好像也是因為前段時間我對心相有所側(cè)重,其實,在您教的根基上,我自己也想了一些稍稍不同與以往的修心法門?!?/br> “是這?”叔父極為詫異,也嚴肅起來,道:“心之一相確實是重中之重,但是以你現(xiàn)在的年紀和造詣,能自創(chuàng)修心的法門,可就有點嚇人了。你說說你的法門是啥,可千萬不要出岔子,萬一抄了近路,入了旁門,走火入魔可前功盡棄了!” 我心中一凜:叔父好厲害,這就發(fā)現(xiàn)馬腳了,我再說話可千萬要小心再小心了。 穩(wěn)住神,我把天然禪師傳授給我婆娑禪功中的心法給做了些改動,言語表達和天然禪師完全不同,而且是混在六相全功中,當做是自己的心得體會,說給了叔父。 叔父一邊聽,一邊沉吟,眉頭越皺越高,只不說話。 當初,天然禪師在傳授我心法的時候,是在車里,叔父就在一旁。他平生心高氣傲,最以六相全功為重,最不屑的就是偷學(xué)旁門,所以當時對天然禪師的話是充耳不聞??杉热唤阱氤?,難保叔父不會對天然禪師的話留下什么印象。 所以,我最怕的就是——即便我對那心法做了些改動,叔父他也能分辨得出來。那可就是打他老人家的臉,傷他老人家的心了。 我說完之后,我們整整又走了半里地,叔父都沒有吭聲,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在我忐忑不安以為泄底兒的時候,叔父突然開口說了句:“這法子中,適合你的性子?!?/br> 我小心翼翼道:“您也可以試試,還能正好幫我找找其中的不足之處?!?/br> “嗯?!笔甯笐?yīng)了一聲。 可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答應(yīng)了,還是敷衍我。后面也不敢再提。 進城之后,吃了些東西,找了地方休息,**無話。 待到第二日,天剛放光亮,我和叔父便動身前去茅山。 隅中時候,我們倆就到了山腳下。 茅山派源自東晉,始祖為玄術(shù)集大成者陶弘景,傳世千余年,享譽甚久。 昔年,玄門江湖上的命術(shù)一脈,以正一派、閣皂派、茅山派的符箓為上乘,為“三山符箓”,其中尤以茅山派的符箓為最正。可以說,茅山派是玄門正派中,命術(shù)一脈的泰山北斗! 小時候,我還曾聽祖父說過,茅山派規(guī)模宏大,山上山下,道室相連,信眾絡(luò)繹,香火不絕,好生興旺! 而今茅山派的掌教正是一竹道長。 我知道他的名聲,也知道他跟我老爹是同輩中人,只不過年紀略大些,卻沒有見過他的真容。 可是等我到茅山腳下的時候,卻不由得大為吃驚——茅山腳下,一派蕭索,只有幾處殘垣斷壁,遙望山上,也不見人煙,哪里有祖父描述的宏大場面? 我看著叔父,道:“大,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第131章 滴血木偶(二) 叔父看著周圍的情形,皺了皺眉頭,道:“和大寶禪寺一樣。走,上山瞅瞅去?!?/br> 我頓時晃過神來,這個時節(jié),同道中人尚多磨難。大寶禪寺難逃一劫,茅山派也概莫能外。 我和叔父上得山去,一路上冷冷清清,所見所聞,盡皆衰敗蕭索,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