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是個大河貝,比八仙桌還大!”我道:“還有一群泥鰍,把北馬莊的馬新社給咬死了,吃的只剩一顆頭了!” “???!”蔣明義驚得瞪大了眼珠子:“馬新社?就是那個北馬莊大隊長家的老二?” “對!是他!”我道:“現(xiàn)在那群泥鰍正托著他的尸骨在水里來回游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大河貝被我和我爹用漁網(wǎng)弄上了岸,一動不動的裝死。” “陳漢生也在?”蔣赫地瞪著眼道:“他那么大的本事,還喊我干啥?!” 蔣赫地依舊是滿腔的怨氣,我一時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爹,遇著靈物、怪物,誰能比您厲害?”明瑤換了身緊束衣服出來,身段愈發(fā)顯的苗俏,頭發(fā)也扎成了馬尾,精神干練。她陪著笑,對蔣赫地說道:“陳大叔知道您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才叫弘道哥來請您,咱們快走,除怪要緊,別叫人家以為咱不中!” “哼!少拿話擠兌我!”蔣赫地乜斜了我一眼,道:“那大河貝張嘴兒了沒?” “沒有?!蔽业溃骸皣澜z合縫的?!?/br> “就知道你們沒本事弄開!”蔣赫地啐了一口:“現(xiàn)在想到我了?” 我心中暗道:“弄不開就弄不開,砸死算了,有什么稀罕?就是泥鰍群嚇人,所以才來找你?!钡沁@話只能想想,不能說出來。 “明義!”蔣赫地滿臉驕傲的沖蔣明義說道:“去,裝一桶火油,勻一勺黑磷粉撒進去,提出來?!?/br> 蔣明義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蔣赫地又對明瑤說道:“去拿幾只火折子,再把咱家的鐵撓帶著?!?/br> 明瑤“嗯”了一聲,也立即去了。 蔣赫地站在臺階上,背負著手,鼻孔朝天,都不看我。 大黑狗像是知道了要大干一場似的,興奮的在院子里上躥下跳,蹦來蹦去。 蔣家兄妹的效率驚人,轉瞬間就擺置好了器具物什,出來回報。蔣赫地大踏步走下臺階,像領導一樣發(fā)號施令:“走!” 四人一條狗,出得院子,直奔河堤大橋案發(fā)之地。 夜空中當頭一輪殘月,越來越亮,照的大地清輝如洗。 明瑤在我旁邊,我替她拿著鐵撓,聽著她的腳步聲,嗅著她的香氣,只覺周身三千六百毛孔無一處不是舒坦的,心情大好! “妹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興致勃勃的說。 明瑤道:“什么?” 我正準備說,蔣赫地突然插過來一句話:“你娘跟你爹離婚了?” “不是。”我一陣尷尬難堪。 蔣明義吃吃的笑,蔣赫地嘿嘿的道:“那還有啥好消息?” “爹!”明瑤嗔道:“說的什么話?!弘道哥,你甭搭理他,你說你的——” 我道:“是阿羅和阿源來了。” “真的?!”明瑤大喜,幾乎雀躍起來:“他們怎么來了?!” “他們也是剛到的,我還沒來得及問呢。”我道:“他們幫了大忙,要不是他們,我和老爹也不一定能把那大河貝給弄上岸來……” “爹,大哥!”明瑤興沖沖的道:“就是我之前跟你們說的太湖的那一家姐弟來了!” “嘁……” “是么……” 談笑間,早到了大河貝出水之處。 那河貝還是一如之前,紋絲不動,水里頭的泥鰍群也仍舊拖著馬新社的尸骨在徘徊游動,白骨在月光下愈發(fā)顯得森森可怕! 老爹跟蔣赫地打招呼,蔣赫地也不理會,自顧自的圍著那大河貝轉悠,時不時的用手敲打幾下,偶爾又回頭看看河里的死尸和泥鰍群…… 阿羅和明瑤手拉手,有說有笑,樂成了一團。 蔣明義則瞪大了眼睛盯著阿羅,眨也不眨。潘清源過來跟他打招呼,他都不覺。直到我連咳嗽帶拽他,他才醒悟過來,訝聲道:“她,她怎么這么好看?!” 我:“……” 潘清源道:“那是我姐?!?/br> “哦!” 蔣明義上前一把抓住潘清源的手,使勁握了幾下,神情突然變得深沉起來,干咳一聲,道:“你們一路上跋山涉水,遠來中原,真是辛苦啦!辛苦!我家就在附近,讓阿羅,嗯,還有你都來休息!” 潘清源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蔣明義到底要說什么。 “明義!”蔣赫地突然喊道:“過來把火油往這貝殼上澆一層!” “哦!” 我這才擦了擦汗,和眾人都湊了過去,阿羅道:“要燒這河貝?” “不然呢?”蔣赫地道:“這么大的河貝就是個怪物,我要瞅瞅它里面到底長成了啥樣子!” “阿羅姑娘,想要這河貝張嘴,只有四個辦法,第一是叫它置于清水之中,默默守候,靜待它自行張開,不過此法用時較長,很是煎熬;其次是將其置于烈火或燙水之中,以高溫逼迫它張開,不過此法容易將其弄熟;再次是用數(shù)人合力,用鐵鉤刺入殼縫之中,用大力將其拉開,不過此法容易把貝殼弄爛;最后一種法子則是用我蔣家祖?zhèn)鞯挠`之術,不過那樣極耗費功力——嗯,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就是明瑤的親哥哥,御靈蔣家第……” 蔣明義正吐沫橫飛的侃侃而談,冷不防蔣赫地一腳踹上來:“閉上你的鳥嘴!快點上油!” 第184章 怨來如此(二) 眾人均是忍俊不禁,蔣明義卻不以為意,上前極瀟灑的把火油桶蓋打開,朝著那河貝凌空一揮,亮燦燦的油光轉瞬間便均勻的涂上了一層! 蔣赫地從明瑤手中取過火折子,吹著火焰,朝那火油上一丟,“呼”的一聲,大火熊熊而起,將潁水大橋之下整個都照亮了! 那火油是蔣家特制的,專門用于對付怪物異獸,極其熊烈,隔著老遠,都能被那高溫炙烤到! 那河貝雖然詭怪,可是哪里能經(jīng)得住那毒火,不過須臾間的功夫,焦臭味四散而起,令人作嘔,貝殼也緩緩張了開來。 那貝殼剛露出半尺高的縫時,蔣赫地便取鐵撓上前,手里牽著鎖鏈,瞄了幾眼,突然將撓鉤朝著那貝縫中一丟,“咔”的一聲響,蔣赫地急往回扯!但見火光中,又有一道耀眼的亮芒刺出! 那鐵撓的末端抓鉤上,合抱著一粒拳頭大小的黑色珍珠! 光彩奪目,晶瑩玉潤,極其閃耀! “呀!” 眾人無不驚嘆。 我到此時才算明白過來,之前河水里迸出來的那些“暗器”,恐怕都是這大河貝中生的珍珠! 小的都被它打光了,唯獨剩下這顆最大的! 蔣赫地把那黑珍珠取在手中,嘖嘖嘆道:“這大河貝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可惜一身的精華都用了養(yǎng)它了!陳漢生,這是我出來幫你忙收的辛苦錢,你沒意見?” “沒有。”老爹笑了笑。 那大河貝已經(jīng)全然張開了殼,露出里面豐腴的貝rou,也不知道是被火烤焦了還是被煙熏得,那貝rou竟漆色如墨,黑乎乎的發(fā)亮!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突然間,阿羅“啐”了一口,扭過頭往后退去。 明瑤也跟著走了。 我正奇怪,蔣赫地突然也“呸”的一聲,吐著唾沫道:“這東西,真他娘的古怪!還長了個女人那玩意兒!” 我先是一怔,瞬間醒悟過來,不由得十分難以為情,急忙扭頭躲開,不再去看。 但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去想:“怪不得這東西能引誘馬新社醉生夢死,原來是這樣!” 轉念間,我又有些奇怪,為什么當初這河貝不引誘我做和馬新社一樣的事情呢? 老爹突然扭過頭來看向我道:“虧得你沒有成家,還不知人事,否則……” 老爹的話沒有說完便止住了,可我瞬間便明白,原來如此! 通曉人事的,便取他的元陽精血,不曉人事的,便取他的性命骨rou,這大河貝也太過可惡! 潘清源道:“這么大的河貝,rou又肥又多,不如煮一煮吃了?!?/br> 阿羅白了他一眼:“你不嫌惡心??!” 潘清源搖搖頭,道:“姐,老rou肯定很有嚼頭啊?!?/br> “閉嘴!”阿羅道:“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潘清源這才不做聲。 一旁的蔣赫地喉頭一動,暗自咽了口哈水,我瞧在眼中,心里頭不禁好笑:“蔣赫地肯定也是想吃這河貝的,可惜被阿羅一說,倒不好意思了?!?/br> 只聽蔣赫地道:“有人想吃這rou沒有?” 沒人理他。 蔣赫地又問:“沒人想吃嗎?這rou可是吸收水月菁華啊。” “爹,你燒了它!”明瑤道:“說什么說?!?/br> 蔣赫地砸砸嘴,道:“可惜,真是浪費……那位小兄弟其實說的不錯,很有嚼頭的。”見明瑤蹬他,便訕訕的吩咐蔣明義道:“叫火油倒進里面去,燒了這老蚌rou!陳漢生,你沒意見?” 老爹不做聲響,那蔣明義便潑油進去,一點火光成燎原之勢,瞬間煙火沖天,焦臭四起,眾人紛紛掩鼻后退,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地上便只剩下一堆灰燼! 陣陣河風吹來,灰燼頓時消散,那大河貝連rou帶殼,統(tǒng)統(tǒng)化作烏有! 老爹感慨道:“要是再晚幾年,還不知道這河貝能成什么氣候?!?/br> 明瑤道:“也是奇了,怎么前些日子不見這河里有這么個怪物?” “說不定很早就有啦!”蔣明義道:“以前不總是有人下河洗澡,莫名其妙就沒影蹤了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都想著是被沖走淹死了,現(xiàn)在再想想,八成都是被這東西給害死了。” “不會!”明瑤道:“如果河里有這怪物的話,咱爹早就知道了,對,爹?” 蔣赫地“哼”了一聲,恨恨道:“那前段日子我還不是天天挨批斗,哪有功夫管這水里頭的屁事兒!” 明瑤道:“那還是弘道哥福大命大,雖然被這河貝夾傷了腳踝,可不但沒有死,反倒除了這怪,給附近的百姓做了好事?!?/br> 蔣赫地又“哼”了一聲,道:“他算狗屁福大命大!他那是晦氣大!別人咋沒叫夾住腳?再說了,除掉這怪物的人是你老子我,不是兔崽子他!” 明瑤瞪了蔣赫地一眼,道:“爹,你就不會說句好話!” 蔣赫地翻著白眼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好人說好話,見孬人說孬話!咋?!” “宰相肚里好撐船,將軍膀上能跑馬!”老爹道:“蔣大哥度量大,又得了一寶,就別慪氣了,您快來看看著河里的泥鰍,除了您,沒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蔣赫地被老爹一捧一勸,極為受用,當即洋洋得意道:“泥鰍有啥好看的?不過也是,除了我,沒人能弄明白。瞧你們這稀松平常的本事,啥都得叫上我。明義,打燈!” 蔣明義拿手燈照向水面,眾人都湊到河邊上,只覺得那河里的泥鰍比先前的更多了些,除了托著馬新社尸骨的,還有許許多多圍著尸體胡亂游的,密密麻麻黑漆漆的一團有一團,看在眼中,瘆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