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許丹陽、袁重山、計千謀等人的臉色紛紛變化,許丹陽陰沉沉的盯著孫寡婦,冷冷道:“說吧,這是怎么回事?!” 孫寡婦面如死灰,道:“總,總首領(lǐng),屬下的肩髃xue上確實受,受了針傷,可,可這也不能說是薛,薛老的鬼門十三針打出來的呀,您,您要相信外人的話,處置屬下么?” 計千謀沉聲道:“薛兄弟的鬼門十三針傷人時的效果我見過,就是這副模樣!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那針現(xiàn)在還在你的體內(nèi),沒能取出來吧?!” 孫寡婦嚅囁道:“計,計首領(lǐng),您,您怎么也信了外人的話?他們這是挑撥離間??!這,這傷口雖然是和鬼門十三針?biāo)潞芟?,但,但也只是像而已,絕不是薛老的針……” 許丹陽道:“不是薛老的針,那是誰的針?” “是,是賭城的人!”孫寡婦道:“也,也是一個醫(yī)術(shù)高手!” “哦?”明瑤冷笑道:“你是醫(yī)脈高手,卻治不好這針毒,那便說明,傷你的人,本事在你之上。如果是賭城的敵人,會饒得了你的命么?哼哼,你想騙人,也說些高明的話來。難道你以為許總首領(lǐng)的位置是白做的么?!” “我殺了你這臭丫頭!”孫寡婦怒吼一聲,合身撲向明瑤,明瑤把手中的貓王一送,喝道:“撓她!” 一道白影閃過,貓王跳將上來,爪子糊向?qū)O寡婦的臉!孫寡婦正往前沖,怒極亂心,又悴不及防,當(dāng)即被貓王撓了個正著,臉頰見血,慘呼而退。 許丹陽搶上前去,立在孫寡婦跟前,喝道:“夠了!” 孫寡婦驚恐無狀,涕淚交加,道:“總,總首領(lǐng),我,我是被冤枉的??!您,您——” “戕害自己的同志,出賣自己的上級,你該知道是什么下場吧?!”許丹陽緩緩朝孫寡婦逼近,說的話雖然言語聲不大,但是孫寡婦卻已經(jīng)嚇得癱倒在了地上。 “總,總……”孫寡婦滿臉絕望,想要說話,卻哪里還有什么說辭? “你下去跟薛老好好賠罪罷!”許丹陽手起一符,“呼”的按在孫寡婦天靈蓋上,迅即撤開手來,只聽“轟”的一聲,那符紙躥起一股大火來,孫寡婦嘶聲慘叫,整個人已然化作一團(tuán)火球,頃刻間便又熄了,地上只剩下一灘灰燼。 許丹陽伸手一揮,掌風(fēng)起處,那灰燼消散的無影無蹤。 五大隊諸人,無不悚懼變色。 我也是心頭大震,雖然知道許丹陽不會饒了那孫寡婦,但也沒想到他舉手之間就用這等極刑殺了她,連個全尸都不留! 薛清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計千謀嘆息道:“孩子啊,以后可不要再說謊話騙人了,知不知道?” 薛清凌淚眼汪汪的點點頭,道:“我,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你們不要燒我……” 我看她的那副樣子,真是又覺可憐,又覺可氣。 袁重山道:“好了,誤會消融,真兇已除,彼此還是好朋友。” 叔父冷冷道:“我們可不敢高攀?!?/br> 許丹陽瞥了我一眼,道:“多謝你相助,幫了我們幾次,又指證了真兇,讓薛老得以含笑九泉。你真不考慮加入五大隊么?若是你愿意來,我保證你前途無量!若干年后,我這位置,便是你的!” 前后數(shù)次與五大隊相逢,目睹他們行事,又見他們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極少道義,多有不睦,雖是為國為民,但終究急功近利,且手段非善,深不合我性情,我哪里會加入? 我搖了搖頭,道:“多謝許首領(lǐng)的好意,只是我閑散慣了,不懂規(guī)矩,也不愛被管著,如果進(jìn)了五大隊,肯定會惹不少麻煩,所以還是算了?!?/br> “是么,那可惜了?!痹S丹陽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這次暗中向我們通風(fēng)報信的人,是不是你?” 我一愣,隨即搖頭,道:“不是我?!?/br> 許丹陽狐疑道:“真的不是?” 我道:“是就認(rèn)了,我不說假話?!?/br> 許丹陽點點頭,道:“這是大功一件,若是你做的,我還想申請一些獎勵給你?!?/br> 我道:“真不是我做的?!?/br> “嗯?!痹S丹陽道:“你的為人,我倒是相信。那咱們,后會有期?!碧ь^又對叔父說道:“陳相尊,后會有期!” 叔父哼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袁重山、計千謀帶著薛清凌也紛紛來辭,須臾間,五大隊的人走了個干干凈凈。 明瑤出了一口氣,對我說道:“那個許丹陽可真是狡猾,說什么大功一件,其實就是心里怨恨,看你老實,想從你這里套出話來。” 三叔走過來道:“可不是么,五大隊損失慘重,這次來的人中,傷亡在八成以上,五部正副首領(lǐng),死者也過半,他心里怎么能不怨恨?虧得我們都裝扮起來,沒叫他們認(rèn)出來身份,否則,咱們陳家來這么多人,許丹陽必定以為是咱們預(yù)謀了。” 叔父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爺爺?shù)溃骸皹浯笳酗L(fēng),韜晦為稻粱謀,何必針尖對麥芒?漢琪,你以后收斂些。你看弘道跟你學(xué)功,倒是比你知道隱忍?!?/br> 叔父恭聲道:“知道了,父親。” 爺爺又道:“漢生,弘道年歲已足,秉性又好,回去可把《義山公錄》傳授給他,讓他自悟?!?/br> 老爹道:“是?!?/br> 我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惶恐,《義山公錄》雖是殘卷,但盡是道法相術(shù),爺爺就是因為通悟其理,然后才有了今天這般通天徹地之能,我終于也要學(xué)了么? 叔父和明瑤也都十分歡喜。 明瑤問我:“弘道哥,我一直想問你呢,你是怎么知道那姓孫的肩髃xue上有傷口,還知道是薛笙白的鬼門十三針傷出來的?我分明記得,薛笙白之前沒有說過這些啊。” 我笑著看向爺爺,道:“我可不知道,這些都是爺爺告訴我的?!?/br> “???!”眾人都吃驚的看向爺爺。 明瑤道:“難道爺爺當(dāng)時也在場么?” “沒有?!睜敔?shù)溃骸拔沂欠讲趴闯鰜淼??!?/br> 明瑤愕然道:“隔著衣服,也能看出來么?” 姥爺?shù)溃骸拔宕竽糠铮垩巯嗌?,靈眼相氣,對不對,親家?” 爺爺?shù)溃骸安诲e。但相其神,便知心存不善,詭譎有詐,為背義亂上之人;再以靈眼來相,可見毒氣自肩髃xue處升發(fā),其勢難遏,所以知道她肩髃xue受傷,且是新傷。以相味之術(shù)來嗅其細(xì)微,與薛家鬼門十三針?biāo)露緜嗥鹾?。于是便以蚊聲入密告知了弘道。?/br> 聽了這話,眾人盡皆拜服。 能有這般見識,除了修為驚人,還需有極其老道的江湖閱歷和應(yīng)變之機(jī),放眼天下,除了爺爺,恐怕還真是無人能做得到。 第292章 道法真源(一) 墨守成夫婦忽轉(zhuǎn)過來,看著我爺爺,道:“前輩,晚輩適才一直有話想說,那青冥子是這邪教異端的首惡分子,幾乎把我的弟子殺個精光,還害死了天福公,您怎么能饒了他去?!” “是啊父親!”叔父憤憤道:“剛才咱們要是殺青冥子,易如反掌!您卻把他放走,那是后患無窮。” 爺爺沒有回答,卻把目光轉(zhuǎn)向我老爹,問道:“漢生,你怎么說?” 老爹沉吟道:“剛才父親說那青冥子不人不鬼,又以賭城做道場,取魂魄,聚陰氣,才成就了一身邪功。兒子心想,青冥子定是與常人大不相同,即便是死,也與常人不同。常人死了,無非是身與魂俱滅,青冥子要是死了,他所聚斂在自己身上的他人的陰魂,該怎么辦?所以,父親不殺他,應(yīng)該是有不殺他的好處?” 爺爺頷首道:“還有呢?” 老爹道:“再有就是,青冥子設(shè)賭城,號稱‘鬼谷’,以邪術(shù)造冥約,讓眾多術(shù)界中人都入他彀中,糊里糊涂簽了冥約,就連漢琪他……所以,兒子又想,如果把青冥子消滅了,是不是會有什么壞處?” 我吃了一驚,叔父也是一怔,道:“我是以前說過賭命來著,可現(xiàn)在異五行都滅了,誰來跟我賭?難道那個青冥子死我也會死么?” 我連忙問爺爺?shù)溃骸盃敔?,我叔父隨口說的賭命,到底會不會出事?” “漢生,你說的大致不錯?!睜敔敍_我老爹點點頭,道:“江湖人喚你做‘神斷’,果有緣由。青冥子不是人,也不是鬼,乃是存續(xù)已久,蕩世經(jīng)年,未除記憶的殘魂?!?/br> “?。?!”眾人聞言,都不禁驚詫。 蔣赫地道:“還有這種事情?殘魂還能留在世上不消?” “古之有大神通者,或具此能,雖然稀奇,但也不足為異?!睜敔?shù)溃骸翱傊嘹ぷ訛榱俗尰牦w不消,所以才成立這異五行邪教,打下賭城的基業(yè),布局施術(shù),哄騙世上的玄門高手前來,誘使入彀,讓他們自甘**,然后吸魂取魄,裨補(bǔ)己身……如果當(dāng)真殺死他,那他所聚斂的千萬惡魂、邪靈,又將消散出來,帶著執(zhí)念、怨恨、貪嗔癡恐怖,勢必害人無算,還不如留著他,卻鎖鎮(zhèn)他的道行。這叫聚害于一處,勝過流毒無窮?!?/br> 墨守成道:“原來是這樣,晚輩倒是沒有想到?!?/br> 其他人也都恍然。 “這只是其一?!敝宦牋敔斃^續(xù)說道:“這世上黑白分明,日月相繼,既有陰,則必有陽,既有是,則必有非。天下亂,則邪勝正,天下安,則正勝邪,然則邪始終不可盡消,此乃大道,無可違逆。所以,即便是正勝了邪,也最好不要將邪斬草除根,制其式微即可。否則,外無邪患,正必生亂,群惡無首,遍地瘡痍。留下青冥子,叫他繼續(xù)籠絡(luò)天下邪教異端,待其略成氣候,再一網(wǎng)打盡,如此反而太平時久?!?/br> 墨守成贊道:“前輩心胸、眼界之開闊,晚輩不及萬一!就怕是以后他又成大氣候了,卻沒人能治得了他?!?/br> “治得了,治得了?!睜敔斝Φ溃骸捌湎嗍且簧苤朴谌说木较唷H舾赡旰?,當(dāng)有厲害的角色出手制他?!?/br> 墨守成道:“那就好。” “還有其三?!睜敔?shù)溃骸澳銈兛峙露纪?,這次來剿滅異五行的主力不是咱們,而是五大隊。對于功名利祿熏心之輩,奪其美,掠其功,好似殺其父,奪其妻,此恨不共戴天。我觀五大隊諸人,皆是功名利祿熏心之輩,無寬宏大量豁達(dá)者。你我殺了青冥子,五大隊明贊暗嫉,終非好事。留下青冥子,五大隊自以為還有大功可立,又要四處尋他,便無暇顧及你我。你我豈不安生快哉?” 明瑤拍手道:“爺爺說得好,剛才五大隊的樣子咱們都看到了,如果青冥子被咱們滅掉,他們卻死傷慘重,回去怎么向上面交差?這幫人小肚雞腸,妒賢嫉能,如果不加入他們,遲早要受他們的氣,還不如留個麻煩給他們,也好制衡?!?/br> “不錯,明瑤這個‘制衡’說的好。”爺爺?shù)溃骸爸劣谧詈笠粋€緣由,那便是剛才漢生所說的‘冥約’,青冥子不能被滅,也確實與那冥約相關(guān)?!?/br> 姥爺?shù)溃骸摆ぜs是什么東西?說到底不就是命術(shù)里的詛咒么?那還能厲害到什么地步?血玲瓏可算得上是天下間的命術(shù)第一高手?她不還是敗在親家你的手里了,怎么,這青冥子設(shè)的冥約難道還要強(qiáng)過她的術(shù)不成?” 爺爺?shù)溃骸扒嘹ぷ颖任疑圆畎牖I,修為實在血玲瓏之上?!?/br> 二爺爺?shù)溃骸澳侨绻裟赆陨秸摰?,青冥子在場,五行六極莫非還要易主不成?” “那也未必?!睜敔?shù)溃骸扒嘹ぷ拥男逓閼?yīng)該是在異五行成教之后,于賭城中驟然拔升的。昔年,嵩山論道時,他的本事未必高過諸位,恐怕比之袁洪荒也還有所不如。但布下冥約咒術(shù),乃是在其道行大成之后,且他道號青冥,于冥冥之事苦下功夫,而此等法術(shù)又非你我所長,因此,這事情便棘手了。若滅了青冥子,所受冥約束縛者,必遭大害……” 叔父不在乎道:“父親,您也不用上愁。反正最壞的結(jié)果不就是一個死么?!那又有啥了不起的?人生自古誰無死?只爭來早與來遲!道兒現(xiàn)在今非昔比,長成了大人,又遇見明瑤這好閨女,我無牽無掛的,才不怕!” 這話說的我心中怏怏不樂,爺爺也有些不悅,道:“你的命受之于誰?!你不惜命,別人也不惜命么?!” 叔父垂頭道:“是,兒子說錯話了?!?/br> 爺爺?shù)溃骸澳阋膊粫缘幂p重厲害!這冥約若是讓你好好的死,那也無礙,若是叫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你待怎樣?!” 叔父一愣,道:“咋會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爺爺沒有回話,忽然說道:“把你衣內(nèi)裝著的東西拿來讓我看看?!?/br> 叔父怔住,道:“哪,哪個?” 爺爺?shù)溃骸澳銘牙锟诖惺遣皇茄b的有咒牌一類的邪物?我看到有黑氣?!?/br> 叔父恍然,道:“往生咒牌??!”立即拿了出來,遞給爺爺,道:“父親,這咒牌邪門的很,碰著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我在旁邊也連忙捂著明瑤的眼睛,明瑤道:“怎么了呀?” 我道:“那咒牌最會害人了,你可別看?!?/br> 話音未了,爺爺已經(jīng)將往生咒牌拿在手中,道:“此牌善能叫人致幻,倒真是非同小可?!焙龅恼浦幸还杉t芒閃現(xiàn),拂過那咒牌,便即消失,再看咒牌,模樣雖無什么變化,但感覺上,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跟以前大為不同了。 老爹道:“父親,您是把咒牌上的邪氣給去掉了么?” “嗯?!睜敔?shù)溃骸皬拇艘院?,這往生咒牌就不能再害人了。這賭城中的冥約,與這往生咒關(guān)聯(lián)極大,這咒牌上的符箓圖可研用以破冥約。漢琪,出賭城以后,你跟我去鹿邑,尋真源先生,他是命術(shù)大家,或可解你冥約之縛?!?/br> 叔父道:“太清宮的真源先生么?兒子也認(rèn)得,不用勞父親大駕,我和道兒去一趟就中?!?/br> 爺爺略一遲疑,然后道:“那也成。嗯,還有這兩位——”爺爺走到羅小錦和蔣明玉身旁,揮袖一拂,兩人悠悠醒來。 爺爺?shù)溃骸岸嘤械米锪?。?/br> 蔣明玉愣了片刻,從地上一躍而起,沖爺爺叫道:“你這老頭,剛才用的是什么邪門歪道的法子打我?!” “妹子!”明瑤走過去道:“是他老人家打敗了青冥子,也算是替羅叔叔報了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