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二爺爺又看娘,道:“漢生同意了,你為什么不同意?” 娘“哼”了一聲,道:“那妮子太精太能,干什么都愛自作主張!大姑娘家的,我還沒同意她跟弘道的婚事,她就跟弘道走的這么近,不知道自愛!這樣的兒媳婦,怎么能要?” 二爺爺?shù)溃骸跋铀??難道要找個傻子?自作主張那是有主見的人,有主見的人怎么就不好了?我看總好過窩囊廢!和弘道走得近正說明倆人感情好,這算什么毛病?我一個出家人都不計較,你還計較?” 娘道:“那天晚上,她半夜三更來找弘道,我看不過,說她了兩句,她當面頂撞我,真水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我忍不住道:“娘,這幾天不是都跟您解釋過了么?那個明瑤是蔣明玉假扮的,不是真的明瑤?!?/br> “你住口!”娘道:“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妹倆,meimei是這種性子,做jiejie的,還能好到哪里去?!” 姥爺?shù)溃骸澳窃硬莻€小畜生呢?!他是不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大哥?他難道是個爭氣的東西?!” 娘忿忿然不做聲。 叔父道:“大嫂還嫌明瑤長得丑啊?!?/br> 娘瞪了叔父一眼,叔父只做沒看見。 姥爺大聲道:“明瑤還丑?!子娥,明瑤不比你年輕時候丑?配弘道,我看是綽綽有余!能看上弘道,那是弘道的福氣!你還挑三揀四的,人家不挑你兒子就不錯啦!” “父親!”娘氣道:“那妮子給你灌什么**藥了?我可是你親生女兒!你處處幫她,反而不向著我說話?” “子娥?!睜敔旈_口了,娘的氣頭便落了下去,恭敬聽著。 爺爺?shù)溃骸澳阏f這人之身體發(fā)膚受之于誰?” 娘道:“父母?!?/br> 爺爺?shù)溃骸澳侨酥\又受之于誰?” 娘道:“天地?!?/br> 爺爺點點頭,道:“不錯。那我陳家是以何為基業(yè)興盛繁衍至今的?” 娘道:“相術?!?/br> 爺爺?shù)溃骸肮湃嗽疲骸赖聜骷遥陨?,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你方才也說了,我們陳家的基業(yè)在于相術,相術乃是小術,世人所輕,非比耕讀,遑論詩書?即便連富貴之家以生意綿延也頗有不如,富貴之家尚且難過三代,更何況相術?由此,麻衣陳家傳世三十五代,絕非僅僅是以相術為基業(yè)的緣故。” 娘道:“是,父親說的是?!?/br> 爺爺?shù)溃骸八?,陳家傳承至今,不唯相術,還有人心。漢昭烈說過:萬事以人為本。麻衣陳家自義山公以來,至今已有千年,歷三十五代了,中途也經過不少變故,卻始終未能斷了傳承。但《義山公錄》卻遺失了半部,原因何在?大敵并非起自族外,而是源于家賊。族長無能,家賊方敢趁勢而起。就如此前的陳漢明,也曾興風作浪,覬覦族長之位,圖謀《義山公錄》殘卷,對漢生下過毒手,若是漢生無能,而今焉有你我坐在這里看兒孫膝下承歡,得享天倫?” 娘恭聲道:“父親說的不錯?!?/br> 爺爺?shù)溃骸懊髂┲畷r,嘉興有望族八十余戶,富貴均維系在八代以上,甚有一戶,興旺有二十一代!可知是何故?” 娘搖了搖頭。 爺爺?shù)溃骸奥?lián)姻。為官者,與大賈通婚,官宦引大賈之財力,大賈引官宦之勢力,其子孫后代,得財?shù)脛?,焉能遽敗?就如你與漢生,是曾家與陳家聯(lián)姻,山術相術兩脈通融,五行六極坐擁其三,漢生由此受益,弘道由此受益,玄門誰敢小覷?” 娘默然不語,但神情已經有所動容。 爺爺?shù)溃骸澳惴讲耪f,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聰慧才智便從父母而來,若你和漢生是愚笨之人,弘道和弘德自也愚笨,對不對?” 娘點點頭,誠懇回道:“父親說的對?!?/br> 爺爺?shù)溃骸澳阋舱f,命運受之天地,也即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而陳家的相術,恰恰就是妄測天機之術,我又有一雙慧眼,可相出人三代運勢。直系血親,不能妄斷,但外人可以。所謂家有賢妻,其夫不遭橫事,子孫受益三代,說的便是明瑤這種人啊。” 娘忽然心悅誠服,起身道:“父親,您不用多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陳、蔣兩家聯(lián)姻,陳家就又多了御靈術這一脈,能得到的人力、物力、術力更多,明瑤聰明,天賦又好,可遺傳給陳氏后人,她又長著吉人天相,子孫后代都生來好運,連弘道也沾她的光,這還有什么可說的?我到別的地方,別的人家,也尋不來這樣的兒媳婦。就算是為了我將來的孫子,我也認她了?!?/br> 爺爺“嗯”了一聲,道:“子娥到底還是大度之人,不愧是我選的兒媳。你放心,雖然你之前阻撓明瑤和弘道二人,但以明瑤的性子,日后也不會與你為難?!?/br> 娘道:“全憑父親做主?!?/br> 我大喜道:“謝謝娘!” 第296章 道法真源(五) 娘瞥了我一眼,道:“別謝我,以后給我生個好孫子,我倒要謝你了!” 叔父笑著說:“道兒,現(xiàn)在算得上是得逞所愿了?” 我“嘿嘿”直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二爺爺對姥爺說道:“瞧見了么,大哥出馬,一個頂咱們倆。” 姥爺?shù)溃骸澳遣贿€得咱們倆先打頭陣?” 弘德忽然道:“爺爺,我聽了半天才明白,原來好事兒都讓我哥給占了??!那您不能偏心啊,也給我踅摸個好的唄?” 爺爺罵道:“你這滑頭,你想要什么好的?” 弘德道:“您也找個門當戶對的,跟我也聯(lián)個姻,就像明瑤那樣好的!” 叔父道:“我這里倒有個人可以說給你。明瑤她剛好有個妹子,長得跟她差不多一模一樣的齊整,家庭肯定也是一模一樣了,咋著,要不要跟你提提媒?” 弘德大喜道:“中啊!” 叔父道:“不過我得事先跟你說清楚,她那個妹子的性子啊,和明瑤剛好相反,明瑤大氣,她小心眼兒,明瑤溫柔貼心,她窮兇極惡,明瑤通情達理,她蠻不講理,明瑤跟著個好說話的蔣赫地,她跟著個纏死鬼的潑婦羅小錦……就有一點她比明瑤強,將來要是成了家,明瑤估計不會打自己男人,她應該會?!?/br> 叔父的話還沒有說完,眾人已經大笑的不可遏制。 弘德苦著臉道:“叔,你這是巴不得我早死?” 眾人復又大笑。 笑聲中,爺爺喚我和叔父出去。走到院中,爺爺問叔父道:“漢琪,近來有覺得身子異樣么?” 叔父搖了搖頭,道:“沒什么事兒,跟以前一樣?!?/br> 爺爺“嗯”了一聲,道:“這段時日忙中少閑,在家里歇上幾日,便和弘道該動身去見真源先生。” 叔父道:“是。” 爺爺又看我,說:“弘道,我看你日夜但有閑暇,便去練功,倒是勤勉的很?!?/br> 我道:“從小習慣了的,一日不練,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反而不舒服?!?/br> 爺爺?shù)溃骸皹I(yè)精于勤荒于嬉,你如此很好。不過,你修為進步極快,遠超同儕,氣息不似全然是六相全功的境界,你是不是還摻雜了些旁門的秘技?” 我道:“爺爺眼力真好。六相全功我是練的熟了,練的還有潘家的改良五禽戲,以及天然禪師所受的婆娑禪功。” “原來如此。”爺爺?shù)溃骸斑@倒是莫大的機緣。你把這兩家的功法說來我聽,看看其中有無與本族功法抵沖之處。” 當下,我便將潘式五禽戲與婆娑禪功的功法要旨說了出來,爺爺聽了以后,詳加指點,又說出其中不合之處,舉要刪蕪,把兩大功法整體梳理了一遍,其中諸多我原本不甚明了的地方,此刻全都豁然開朗!再六相全功的修行要旨,竟像是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我大喜之下,立時就要去修煉以加強印證,爺爺卻說:“以你眼下的成就而言,六相全功的體系已了然于胸,諸般法門、招式已隨心所欲,熟稔至極,因此無需再練。以后,每日,只需睡前半個時辰,早起半個時辰用來修行即可。其余時間,要如常人一般生活,畢竟道法自然,若是日夜不休,只知勤練,雖然進境極快,但壽數(shù)也短,畢竟有悖天道?!?/br> 我點點頭,道:“知道了,爺爺?!?/br> 爺爺?shù)溃骸皶r候不早了,去?!?/br> 當即與爺爺、叔父作別,又告了爹娘,自回臥室。 我依照功法,如爺爺所言,修煉了半個時辰,便躺下睡覺。 等到第二天醒來,果然感覺神清氣爽,又修煉了半個時辰,愈覺精神振奮。起來后,在家中踅摸了一陣,見左右無事,便思量著去找明瑤,把好事告訴她。 跟娘說了一聲,徑直去了蔣家村,先見到蔣赫地,把事情對他說了,蔣赫地大喜,卻故意板著臉道:“要不是看在你爺爺講理的份兒上,這門親事,我才不同意!” 我唯唯諾諾,連連稱是。 蔣赫地轉過頭去,立時歡天喜地的喊了起來:“明瑤!明瑤!快出來!天大的好事??!” 蔣明義和明瑤都從屋里出來,看見是我,明瑤沖我一笑,道:“我都聽見啦,你們先說話,我去做飯?!?/br> 蔣赫地道:“明義,去把酒弄出來,咱爺兒仨喝點!說好了啊,誰先倒,誰是孬孫!” 蔣明義大喜道:“中!看誰先喝倒!” 我:“……” 明瑤嗔道:“爹,又為老不尊了!你們三個總有一個先倒!” 蔣赫地打個“哈哈”,道:“對,對,都不能是孬孫。那是我說著玩兒的。” 我不喜歡喝酒,嗅見那味道便覺難受,但蔣氏父子都是海量,兩人都在心頭上,強要我喝,一瓶還沒喝完,我就云天霧地,不知南北東西了,暈暈旋旋中,只聽見明瑤在責怪蔣赫地,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后半晌了。我頭痛欲裂,腹胃翻騰。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竟似是在明瑤的閨房,躺的**也是香噴噴、軟綿綿的,再看自己穿的衣服,是蔣明義的,不禁吃了一驚,慌忙起來。 走到屋外,正看見蔣赫地父子在喝茶,蔣赫地沖我搖搖頭,道:“以后再也不跟你喝酒了,這孩子,酒后無德??!” 我大驚,嚅囁道:“我,我沒干出來什么事兒?” “怎么沒有?!”蔣明義埋怨道:“你吐一桌子不說,還噴我們倆一身,臉都讓你給洗了!” 我道:“還有別的么?” 蔣明義瞪眼道:“這還不夠?” 聽見這話,我便心安理得了,道:“那就好?!?/br> 蔣明義失聲道:“還好?!” 我笑笑,道:“明瑤呢?” 蔣明義指著屋外,道:“在洗咱們三個的衣服。” 我心中一陣慚愧。 蔣赫地道:“你回家去,去問你爹娘個日子來,然后商量啥時候辦事?!?/br> “中?!蔽腋媪藗€辭,出門遇見明瑤端著洗衣盆回來,迎見我出去,說:“弘道哥要走了?” 我“嗯”了一聲,見明瑤臉色紅潤,微有汗津,衣袖高挽,兩截白藕似的玉璧露在外面,不禁心神一蕩,加之心情大好,便低聲笑道:“明瑤,你可越來越像個小媳婦兒啦!” 明瑤一怔,臉頰漸紅,瞥了我一眼,道:“怎么,喝了點酒,就開始變不正經了?” 眼見明瑤神情似笑非笑,兩頰紅彤彤的,目中含波,越發(fā)的明媚動人,也不知道是酒力未過,還是神魂顛倒,我又有些暈乎起來,竟想伸手抱她入懷里。 明瑤一躲,忽蔣赫地在屋里喝道:“趕緊滾蛋!在老子家門口**起老子閨女了!” 我吃了一驚,登時面紅耳赤,匆匆對明瑤說了一句:“過幾天我去鹿邑?!比缓舐浠亩印?/br> 跑到門口,兀自聽到明瑤在笑。 我暗呼一聲:“慚愧”。 走了幾步,又想:“怕什么?本來就是我媳婦兒!****怎么了?!”便又不再沮喪了,雄赳赳,氣昂昂,往家而回。 回到家中,對爹、娘說了蔣赫地的意思,爹娘自不反對。定親的日子,成親的日子都由老爹來擇選,聘禮的置辦則由娘來cao持,我這當事人倒是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