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我落在他身后,他聽見聲音,回身一掌削來,我眼疾手快,后發(fā)先至,右手搶出,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王臣威“啊”的一聲慘呼,身子已經(jīng)不能調(diào)動如常。 我左手有傷,不能亂動,右腳早起,在王臣威的兩腿膝蓋彎處接連踢下,他仰面跪倒,呼喝不止。 我大聲喝道:“王臣威,你還要再打么?。俊?/br> 王臣威漸漸的臉色通紅,掙扎不動,但是他忽然朝站在遠(yuǎn)處的倪家祁望去。 倪家祁神色冷漠的看著我們這邊,王臣威開口哀求道:“快救救我?!?/br> 我稍稍一怔,他怎么求倪家祁救他? 再看倪家祁,她無動于衷,毫無反應(yīng)。 “倪——” 王臣威又要再說話,突然“嗤”的一聲響,王臣威的話戛然而止,喉中“咯咯”怪叫。 我急忙低頭看時,只見王臣威的咽喉處釘著一枚硬幣,多半枚已經(jīng)沒入他喉中! 我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把右手一松,王臣威仰面倒在地上,雙目圓整,咽喉處“汩汩”冒血,人已經(jīng)死了。 “這……” 我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倪家祁見狀,走了過來,低頭翻看王臣威的眼瞼,又看他咽喉處的那枚硬幣,然后站了起來,道:“他死了?!?/br> 此時,張元清、崔勝培、吳明、熊飛、老二等人周身裹著的濃煙都散了開來,老二咳嗽的淚流滿面,大罵不止,忽看見王臣威倒在地上,又聽見倪家祁說:“死了。”也吃了一驚,急忙跑了過來,看了幾眼,道:“大哥,你,你把他殺了?” “不是我?!蔽覔u了搖頭,道:“剛才我抓住了他,突然就有枚硬幣飛了過來,釘在他的咽喉上,他就死了?!?/br> 崔勝培、張元清等人也都走了過來,崔勝培看了一眼,道:“咦?這不是熊飛的錢么?嘖嘖……打的真準(zhǔn)!” 我一怔,扭頭看時,只見熊飛的臉色煞白,一雙手正慌亂的絞著。 我突然間想到,熊飛每時每刻都在指縫中把玩著一枚硬幣! 現(xiàn)在,他手里的那枚硬幣不見了! 老二也道:“對,是熊飛的錢!” “我,我……” 熊飛慌張道:“我剛才被一股煙裹著,什么都看不見,又聽見王臣威在那兒亂喊,我心里頭一著急,想到剛才是我第一個揭發(fā)檢舉他的,怕他對我怎么著,就隨手把硬幣打了出去,我,我沒想到能打中他的咽喉,把,把他給殺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也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真是假。熊飛急道:“咱們都被他的煙氣給裹著了,你們誰能瞧得見煙氣以外的東西?!” 老二揉揉鼻子,道:“這倒是不假,我啥都瞅不見,都根本不敢睜眼看,他娘的,那鬼煙氣熏得老子直流淚!” 吳明和崔勝培也點頭,都說:“不錯,在那煙霧里,是沒法睜開眼睛看東西的?!?/br> 張元清冷笑一聲,道:“這還真是有意思,王臣威突然發(fā)了瘋,熊飛胡亂丟個硬幣,把他打死了。嘖嘖……編故事也編不出來這么湊巧的事兒!” 熊飛急道:“連長,我真——” “知道!”張元清道:“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在瞎編,我的意思是,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人胡編亂造出來的還要精彩!還要匪夷所思!” “???” “啊什么啊。以你熊飛的本事,在那種距離,如果真是瞄準(zhǔn)了王臣威的咽喉去打,你還未必打得中,誤打誤撞,倒真有可能?!?/br> 熊飛吶吶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管搓手了。 “走吧!”倪家祁又叫我道:“快點!就因為你磨蹭了幾分鐘,結(jié)果又死了一個人!” 我:“……”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跟著倪家祁往醫(yī)務(wù)室而去,路上,我看著倪家祁搖曳生姿的儀態(tài),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來剛才王臣威臨死前的那一幕情形,心中陡然起疑——王臣威為什么要向倪家祁求救呢? 王臣威他倪家祁難道很熟悉么? 似乎是不像。 回想倪家祁當(dāng)時的眼神,當(dāng)時的表情,分明就是置王臣威于千里之外,表明王臣威與自己毫無干系的那種。 而且,倪家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王臣威難道要求她來打我? 無論怎么想,都覺得不合乎邏輯,也不合乎情理。 我思索了半天,不得要領(lǐng)。 第331章 千殺之地(十五) 等到了醫(yī)務(wù)室,倪家祁讓我坐下,然后給我清洗傷口,又打針,又用線縫合傷口…… 我只顧胡思亂想,忽然間,手臂上猛的奇痛無比,我不由得“嘶”的倒抽一口冷氣,低頭看時,只見倪家祁正冷冷的盯著我,道:“哦,原來你還知道疼啊?!?/br> 我道:“我怎么不知道疼了?” 倪家祁道:“從你坐下開始,我給你清洗傷口,給你打針,給你縫合傷口,你就一直保持著一個表情,我還以為你的rou是豬rou?!?/br> 我道:“什么意思?” 倪家祁道:“太厚了,所以怎么扎都沒感覺!” 我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一下猛的奇痛無比是倪家祁故意弄出來的。 我又好氣又好笑,道:“我剛才在想事情,出神了,注意力沒有集中?!?/br> 倪家祁“哦”了一聲,道:“學(xué)關(guān)云長刮骨療毒是吧?他下棋,你想什么事情呢?” 我思忖再三,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道:“我在想,為什么王臣威臨死之前,會向你求救?” 倪家祁冷笑一聲,道:“陳弘道,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見倪家祁面有不虞之色,便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很奇怪。” 倪家祁道:“奇怪什么?” 我道:“在危險的情況下,一個人如果向另一個人求救,原因無非是因為他覺得這個人會救他。對不對?” 倪家祁想了想,道:“算是吧?!?/br> 我道:“那么,王臣威為什么會覺得你會救他呢?” 倪家祁搖頭道:“陳弘道,之前我怎么沒看出來你原來這么聰明,能想到這些。” 我盯著倪家祁道:“只要是不笨的人,就都能想到這些?!?/br> 倪家祁道:“那你告訴我,王臣威為什么要殺吳明?”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br> 倪家祁道:“那吳明知道王臣威為什么要殺他么?” 我想了想,說:“吳明應(yīng)該也不知道?!?/br> 倪家祁道:“那為什么王臣威向我求救,我就一定得知道原因?” 我一愣,竟無言以對。 倪家祁道:“王臣威殺人殺的莫名其妙,求人求的莫名其妙,連死也死的莫名其妙。你自己弄不明白,反而來問我,非要我說個明白,請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暗忖道:“倪家祁言之有理,王臣威的行為確實無法以常理來揣度,他所做的許多事情,都莫名其妙,而這其中的種種緣由,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可惜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再也說不出來話了?!?/br> 倪家祁見我不說話,道:“你還有別的事情懷疑我么?” 我尷尬的一笑,道:“沒有了?!?/br> 倪家祁道:“有就直說!” 我怔了怔,忽然想到吳明那天的見聞,索性便都挑明了問倪家祁吧,我道:“霍軍死的前一天早上,有人看見了你和他在一起說話。那個人還聽見霍軍說是你指使他散播張元清的謠言的?!?/br> 倪家祁面不改色,道:“這些話是誰說的?” 我不能把吳明給賣了,便搖頭道:“我不想騙你,但也不想說是誰對我說的。你只管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兒?!?/br> 倪家祁當(dāng)即道:“沒有!” 倪家祁說的極為斬釘截鐵,絲毫不帶猶豫。 我不禁一愣,道:“可是那個人說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br> 倪家祁道:“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醫(yī)學(xué)上有種人是神經(jīng)病,經(jīng)常產(chǎn)生幻覺,還以為是真的。” 我默然無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倪家祁又道:“這些話是吳明告訴你的吧?” 我吃了一驚,暗思:她怎么知道的? 倪家祁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頗為鄙夷,道:“今天那個吳明要改名換姓成陳弘生的時候,我也在場,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不耐煩么?” 我說:“不知道?!?/br> 倪家祁道:“我長得好看么?” “?。?!”我呆了呆,不知道倪家祁為何會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氣氛一時間十分尷尬。 片刻后,倪家祁自己說道:“我知道我長得好看,這也不用你說?!?/br> 我搓搓手,吶吶道:“是……” 倪家祁道:“我不招惹別人,但是就因為自己長得好看,所以別人總是來招惹我。譬如那個霍軍,譬如那個吳明,還有你弟弟陳弘德,不過陳弘德只是嘴巴討厭,別的倒也沒什么,不像霍軍和吳明,虛偽!” “?。??”我吃了一驚,詫異道:“吳明?!” “是?!蹦呒移罾湫Φ溃骸皡敲魉麤]告訴你他糾纏過我,而我沒有搭理他么?” 我心中十分駭然,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如果這樣的話,那吳明的話便有許多可疑之處。 倪家祁盯著我,突然間神情變得柔和了許多,她說:“陳弘道,你對那些人都提防些吧,照顧好自己?!?/br> 我詫異道:“怎么了?” 倪家祁道:“我的直覺,那幾個人,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你又太愿意做好人。” 我心中涌起了一絲感激,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又道:“不過,你也別多想,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