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叔父道:“好大的口氣??!小孩子可不許吹牛!” “嘁!”老二道:“我吹什么牛?你瞧!” 老二站起來,就把叔父剛教我的一套身法給打了出來,當(dāng)時我剛看叔父演練了一遍,還沒有演練,卻見老二全程打下來毫無凝滯,像是熟練了好幾遍似的。 叔父的臉色立時就變了,他問道:“弘德,這套身法,你跟你爹學(xué)過吧?” “沒有啊?!崩隙溃骸熬褪强茨銊偛沤涛腋绲臅r候,我看的啊,這又不難。我老早讓我爹教我了,我爹不是一直沒空嘛。” 叔父呆了片刻,看了看我,忽然嘆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 如今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了,忽然想起那件事情,我竟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暗忖道:“老二的天分不比我差,甚至比我還要高!如果他從小和我一般訓(xùn)練,以他的心性,如今本事恐怕是在我之上的,他又能言善辯,若是他去學(xué)《義山公錄》,繼承爹的衣缽,做個相士,應(yīng)該是比我更合適的!” 造化弄人啊。 “大哥,放了我吧……”老二又低聲的嘟囔了一句。 我竟不由自主的手一松,那只黑爪黃鼠狼登時脫手,跳在地上,遠遁而去。 第393章 狼影迷蹤(三) 我吃了一驚,那只黑爪黃鼠狼已經(jīng)跑遠了,那只白額黃鼠狼還鉆在老二的衣服里。 我心中惱怒,喝道:“已經(jīng)放了你的同伴,你還不下來?!” 老二忽然轉(zhuǎn)過身子,也朝著那黑爪黃鼠狼消失的地方走去。 我急忙拿起地上的包袱,跟了上去,也不敢輕舉妄動。 想想倒是可笑,老二居然被一只黃鼠狼給挾持住。 要是明瑤在這里,就好辦了。 不管這黃鼠狼多精靈古怪,碰上明瑤的御靈術(shù),都要倒大楣。 我且看看這兩只黃鼠狼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老二一搖一晃的,走的倒是很快,一路向叢林深處前行,我跟的心中暗暗焦急,忖道:“這是要往深山老林里鉆啊,萬一迷了路,可就壞事了?!?/br> 正煩躁的時候,忽然瞧見林中開闊起來,一條路綿延向里——我看得出來,那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推倒了不少樹,平了不少地,才弄出來的路。 我不禁暗暗稱奇,自思道:“難不成這林子深處還有人家?這兩只黃鼠狼是要把我和老二引到有人的地方去?難不成這兩只黃鼠狼其實是人養(yǎng)的,是這林子深處的人要它們這么做的?可帶我們來是為了什么?” 又走了幾步,我便瞧見不遠處,那只黑爪黃鼠狼蹲在道旁等候我們。 見我們接近,那只黑爪黃鼠狼又跑,老二也跟著走,我也只好尾隨上。 里許之后,豁然現(xiàn)出一大片空地來,又有幾間房屋,全是木頭、茅草、石頭搭建的,我心中一動,想道:“果然被我給猜對了,這林子深處還真的有人!” 不過,林中的房屋都是黑暗無光,門窗緊閉,也不見有人出來,想必是夜深,都休息了。 可這兩只黃鼠狼究竟是什么來路,把我和老二引到這里來,又想要干什么? 就在此時,那只黑爪黃鼠狼突然咬了一根樹枝,躥到我跟前,嘴叼著樹枝,在地上開始劃。 我低頭看了兩眼,不禁驚奇起來,原來那黑爪黃鼠狼竟然是用樹枝在寫字。 它在地上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救”字。 救? 救人嗎? 我抬頭望了一眼那些屋子,喃喃說道:“屋子里有人需要我來救嗎?” 老二轉(zhuǎn)過身來,他衣服里藏著的那只白額黃鼠狼立即跳了出來,和黑爪黃鼠狼并排站在我跟前,然后一起匍匐前爪,就像人一樣,對我磕起頭來。 我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這倆小東西也是稀罕物。 老二忽然“呃”了一聲,眨了眨眼睛,渾濁暗淡的眼神漸漸明亮,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道:“哥,那倆畜生呢?” 見老二清醒過來,我心中大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兩只黃鼠狼,道:“那不是么?!?/br> 老二去看黃鼠狼,黃鼠狼也看他,六只眼睛一起瞪著,老二連忙捂住了眼,奇道:“咦?這倆畜生是在跪著磕頭求饒嗎?” 我道:“不是,是求救。你瞧,它們還在地上寫了一個字?!?/br> 老二看見那個“救”字,不禁驚道:“這畜生還會寫字?真是要成精了!哎?不對啊。”老二環(huán)顧四周,道:“哥,這是哪兒?咱們籠的火呢?” 我道:“你剛才在干什么,你知道嗎?” 老二道:“剛才不是在找這倆畜生嗎?我還聽見你喊不要看它的眼睛,咋一眨眼,就到這里了?” 我暗暗點頭,看來老二已經(jīng)什么也不記得了,他說的那些話應(yīng)該是喪失理智之后,無意識狀態(tài)下的真情流露,現(xiàn)在都給忘了,我倒也不必讓他再想起來。 這兩只黃鼠狼能把人蠱惑到這種地步,倒還真是極具靈性。 我道:“我之前不讓你看黃鼠狼的眼睛,你看了,然后中邪了,就一路走到這里來了,我是跟著你過來的?!?/br> “?。?!”老二難以置信道:“是我引著你來的?我咋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道:“你這是被蠱惑的程度比較深,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br> 老二憤恨道:“那咱們把這倆畜生剝皮弄死吧?” “算了。兩只啞巴畜生,有口不能言,有求于人的時候,也只能用這法子。好在也沒怎么傷害咱們。”我指著有屋子的地方,道:“你不是夜眼,看不見,那里有幾間屋子,應(yīng)該是住的有人。這兩只黃鼠狼又是劃拉字,又是磕頭的,估計是想讓咱們?nèi)ゾ饶抢锩娴娜?。?/br> 正說話間,只聽一聲輕響,那邊屋子忽然開了,三個人影走了出來,還說著話。 我不禁詫異,原來這屋里的人沒有睡覺,可是怎么不見有光亮? 那三人結(jié)伴走著,我瞧得清楚,他們穿的都是勁裝,腰上都別著家伙,肩膀上也纏著團繩子,走路生風(fēng),又輕又快,有說有笑。 當(dāng)先一人生身材鉆小,頭發(fā)剃光了半邊,另半邊又很長,難看死了;他身后兩個人,一個短松眉壓深眼,一個大鼻頭rou眼泡,看起來都十分兇惡,但顧盼之間,眼睛里精芒閃現(xiàn),我瞧著熟悉,轉(zhuǎn)念一想,不由得吃了一驚,暗忖道:“怎么這三人也都開了夜眼?” 怪不得他們的屋子里沒有光亮! “咦?”那半邊光頭的人忽然止住了腳步。 “眉壓眼”和“大鼻頭”也都停住了,道:“老大怎么了?” 那“半邊光”聳動著鼻子,道:“你們沒有聞見嗎?好像是那倆畜生在附近?!?/br> 說話間,那“半邊光”扭著臉,就往我和老二這邊看過來。 我連忙拉著老二俯下了身子。 老二要說話,我又趕緊打手勢讓他噤聲。 回頭再看那兩只黃鼠狼,簇擁在一起,都把身子縮的異常之小,渾身的毛也不扎蓬著,都伏平了,裹著它們的身子,像是穿了一件衣服似的,但能瞧得出來,它們都在瑟瑟發(fā)抖,可目光看上去,卻極其兇殘,充滿仇恨。 我鼻子里一嗅,忽然覺得這兩只黃鼠狼的氣味微乎其微,幾乎都嗅不到。 原來它們把毛平下來,是為了遮住身上的氣。 到這時候,我才明白,這兩只黃鼠狼不是要我去救那屋子里的人,而是救它們兩個。 它們兩個跟那屋子里的三個人有仇,是對頭! “我沒聞到啊,老大?!贝蟊穷^搖了搖頭,道:“在哪兒呢?” 那半邊光也搖了搖頭,道:“奇怪了,這會兒又沒了,剛才好像還在。” “肯定是弄錯了。”眉壓眼道:“那倆畜生哪兒敢再來?” “嗯?!卑脒吂獾溃骸白甙?,東頭那邊味兒重,應(yīng)該有一窩?!?/br> 三人說著,又折向東去了。 眼見他們走遠,老二壓低了聲音,道:“哥,到底咋了?” 我低聲回道:“這邊屋子里住的三個人,不知道是什么來路,但是本事可都不低。我剛才看見他們的瞳仁兒,像是也都開了夜眼。” “啊?!”老二吃了一驚,道:“除了咱們麻衣陳家,還有別的人也能修煉成五大目法?” 我道:“這三個人的模樣有些不正派,那眼睛里的光芒,也似是而非,估計是偷學(xué)的?!?/br> 老二道:“他們大半夜的出來,準(zhǔn)備弄啥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只黃鼠狼,道:“剛才聽他們?nèi)齻€說話,似乎是跟這倆東西有關(guān)。而且你瞧,它們倆把毛都攤平了,身子也縮小了,遮蔽住了渾身的味兒,就是為了躲避那三個人?!?/br> 老二笑道:“這倆畜生,還真精!” 我道:“走吧,趁那三個人不在,咱們?nèi)タ纯茨菐组g房子里,藏著什么古怪?!?/br> 老二道:“你又要管閑事?” “不是管閑事。”我道:“他們也會半吊子的夜眼,我怕是跟咱們麻衣陳家有關(guān)?!?/br> “少來這一套吧!”老二撇了撇嘴,道:“我還不知道你?就算不是因為夜眼,你也肯定趟這一趟渾水!算了,算了,說你又不服,服了你也不聽,聽了你也不會照做,做了你也不舒坦,走吧,走吧。” 我忍不住笑道:“天天就你有那么多的說辭。” 眼見那兩只黃鼠狼還窩成一團,我便伸手抓了它們倆的頂瓜皮,提溜了起來,道:“都老實點啊。” 它們倒是也不掙扎,也不反抗,我往肩膀上一放,一邊一個,真?zhèn)€都老老實實的蹲著,還算聽話。 路上,我想起之前老二說過的話,便問老二道:“弘德,你想不想學(xué)六相全功?” 老二一愣,道:“你咋突然問這個了?” “沒事?!蔽业溃骸熬褪强茨阋步?jīng)常出門,學(xué)會一技傍身,也是好的嘛?!?/br> “不學(xué)?!崩隙Φ溃骸靶r候都不學(xué),長大了還學(xué)個屁。再說了,陳家有本事的人多著呢,我啥都不會,你們會的人得護著我!我才不遭那份罪,不受那些苦。” 我道:“總還是不如你自己會了方便。你要是想學(xué)的話,我把我全身的本事都教你,包括潘家的改良五禽戲,天然禪師的婆娑禪功,還有曹步廊的飛釘術(shù)?!?/br> “我真不學(xué)!”老二道:“沒聽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摔死的都是會騎的嗎?打死的,也都是練家子!我啥都不會,只要臉皮厚,豁出去了,江湖上有本事的人,多半也不會不顧身份來傷我?!?/br> 第394章 狼影迷蹤(四) 我又問道:“那《義山公錄》里的相術(shù)呢?你想不想學(xué)。” “大哥,你可別害我?!崩隙溃骸啊读x山公錄》可輪不到我來學(xué)!再說了,相功我都不會,學(xué)了相術(shù)也發(fā)揮不了多少?!?/br> 我見老二的臉色都變了,只好說:“那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