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jié)
叔父喉頭一動,額頭青筋暴起,勒著呂布洛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呂布洛又是一掌拍下,道:“松手!” 叔父的眼神一陣錯亂,嘴巴一張,滿口的血沫子涌了出來,他看向我,混雜不清的說著:“道兒,快,快跑……” 我只覺眼前一陣陣黑暗,模模糊糊的看見叔父慘白如紙的臉,拼命想要站起來,卻根本站不起來,我心中拼命的說:“大,快放手??!”嘴上卻半點聲息都沒能喊出來,我的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樣,堵得死死的! 呂布洛又是一掌落下,道:“松手!” 叔父渾身痙攣似的一抖,喃喃說著:“道兒,跑,跑……” 老爹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了金牙線,又提步趕來,左手去拉叔父,右手金牙線抖落,我看見血光飛濺,一條胳膊落在眼前。 呂布洛厲聲慘叫,“嗷”的一聲,飛腳去踹老爹,叔父竟橫身一擋,那一腳,正中叔父胸膛,叔父沉沉的砸在地上,老爹惡吼一聲,撲了上來,金光璀璨中,呂布洛的腦袋滾滾落下,墜入塵埃的片刻,我看見他的嘴巴還張了張,似乎說了聲:“好……” “宮主!”無苦驚呼著沖了過來,那群妖艷的女人們也哭了起來,紛紛嚷道:“宮主死了,宮主死了!” 無苦抬眼看向老爹,老爹身子晃了一晃,忽然仰面摔倒,迅即不動。 無苦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老爹的鼻息,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無苦起身環(huán)顧眾人,叫道:“死了,死了!都死了!呂布洛死了,陳漢生死了,陳漢琪死了,陳弘道死了!我是宮主了!我要做宮主了!” 我腦子里如雷鳴一般,嗡嗡亂響。 叔父真死了嗎? 老爹也死了嗎? 無苦正笑之際,老爹忽然從地上躍起,金牙線一抖,金芒從無苦的身上攔腰而過,老爹回手又一抖,無苦的身子變成了四塊,散落塵埃。 老爹這才重又坐倒,氣喘吁吁。 我心中一陣茫然的歡喜:“原來老爹剛才是詐死的,是了,他怕無苦再用邪術(shù)……那叔父也一定沒事!” 眾變尸紛紛嚷了起來:“陳漢生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大家一擁而上殺了他!” “大哥!” “族長!” 院中忽然跌跌撞撞又沖進來了幾個人影,我迷迷糊糊的看見,是陳漢杰、陳漢禮、陳漢隆。 老爹道:“快,快殺了這些妖人……” 陳漢杰和陳漢禮早喝罵著動起了手。 陳漢隆奔了過來,看看叔父,又看看我,驚問道:“這,這,二哥和弘道是怎么了?!” 老爹聲若游絲,道:“漢琪為了救弘道和我,拼死挨了許多重擊,弘道受了一掌,似是傷了真氣……” 眼瞧著叔父一動不動,我拼命提氣,想要動一動,忽然腦中一痛,就此人事不省。 第454章 是夢非夢 混混沌沌中,聽見有人喊我:“道兒,起來了!” 是叔父的聲音。 我自覺困乏的很,一動也不想動,叔父又喊道:“快起來!日頭都曬著你屁股蛋子了!” 我昏昏沉沉的說:“大,讓我再睡會吧……” 叔父喝道:“不中!” 接著便有一雙大手把我提溜了起來,我心中萬分不情愿,卻也只得睜開了眼睛,叔父把衣服給我甩了過來,讓我穿上,我拖拖拉拉的走到院子里,看見外面的天色還是有些暗的,天際還有月影,便嘟囔道:“大,你盡是坑人,哪兒有日頭?月亮還沒落呢?!?/br> 叔父道:“哪兒恁些廢話!快點站樁!夜兒里教你的,站到吃飯前,剛好倆小時,吃完飯再來站倆小時!” 我道:“夜里已經(jīng)站過了,今天還站?” 叔父道:“夜里吃過飯了,今天還吃不吃?別廢話,別說今天站了,明天也得站,不站夠十年別想別的!” 我吃驚道:“要站十年?這干站著,有什么意思?” 叔父道:“有啥么意思?練招不練功,到頭一場空,這就是功夫!你夜里見我一腳踏碎幾塊磚頭,不是羨慕的很么?那就是站樁站出來的!不把腰、腿、腳練得像鋼一樣結(jié)實,你踢出去的腿就是轉(zhuǎn)綿綿的,你也扛不起來東西,你也跳不了高,跑不了遠!趕緊站去!” 聽叔父說的全無轉(zhuǎn)圜的余地,我也只好去站了。 叔父守在旁邊,自顧自的練氣。 我見叔父一直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我站的又累了,便悄悄的往地上去坐,但是屁股還沒挨著地,就有一粒石子飛了過來,打的屁股生疼,我又連忙跳了起來。 叔父也不睜眼,嘴里喝道:“不許偷懶,站好了!” 我重新站好,卻不服氣的嘟囔道:“大,你閉著眼睛裝睡,其實還留了一條縫在監(jiān)視我!” 叔父道:“我不用睜眼睛也知道你的動作?!?/br> 我道:“誆人!” 叔父道:“不信的話,我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你,你做動作,我來說?!?/br> 我道:“中!” 叔父真的背過身去,我把左手舉了起來,叔父當即說道:“舉了左手?!?/br> 我吃了一驚,又把頭轉(zhuǎn)了轉(zhuǎn),叔父跟著說道:“扭腦袋瓜了?!?/br> 我大驚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叔父道:“你現(xiàn)在沒有練氣,周身關(guān)竅和毛孔沒有打開,人無法跟這自然天地融為一體,一舉一動都會使得空氣流動,而且程度會很激烈,所以即便是我不用眼睛看你,用六相全功中的’觸機‘之功,就能體察的到。有朝一日,你的本事練到家了,我就不好體察了。這也是功夫?!?/br> 我欣羨道:“那我什么時候開始練氣?” “凡事都得循序漸進,學會爬了才能學走路,先回跑了才能學跳?!笔甯傅溃骸傲嗳Φ娜Γ蔷褪莾?nèi)外俱全,你現(xiàn)在站樁是外功,以后練氣,是內(nèi)功。先把外面的練好,皮rou筋骨都打磨的堅韌結(jié)實了,再練氣,五臟六腑才能承受得住折騰!所以,我讓你好好站樁,你就給我好好站!” 我道:“好!” 好不容易終于堅持下來,兩個鐘頭艱難熬到,弘德也喊我來吃飯了,叔父才說:“走吧,吃飯去?!?/br> 洗了洗手和臉,坐到飯桌前,我端起碗來要喝湯,叔父看了一眼,問我娘道:“湯咋這么???” 娘道:“正艱難的時候,有口吃的就不錯了,你還挑食稀稠?” 叔父說道:“不是說我的稀,是說道兒的稀?!?/br> 娘道:“大家都一樣,你看你大哥的不也清亮亮的能照見人影?” 叔父道:“那為啥弘德的就比道兒的稠?” 娘道:“弘德小,正長身體?!?/br> 叔父不樂意了:“弘德小,道兒大了?道兒不長身體了?弘德不練功,道兒還練功,他更得吃得多些!” 弘德忙把碗挪了過來,道:“哥,我吃不完,你勻走點吧?!?/br> 娘喝道:“吃你的!” 爹也把碗挪了過來,說:“弘道把我的吃了吧,我最近研究辟谷之術(shù),沒什么胃口?!?/br> 叔父道:“得了吧,光吃這點稀飯,再多也不夠。我出去找點東西。” 爹警惕道:“你可別亂來!” 叔父笑道:“不能夠,我去找點野的?!?/br> 叔父放下碗筷,起身出去了,弘德問道:“二叔干啥去了?” “別管他?!蹦锏溃骸安划敿?,不知柴米貴,不知道體諒人。這時節(jié),都餓肚子!家里僅有的一點吃的東西,前幾天也一股腦吃光了!寅吃卯糧,不知道細水長流,現(xiàn)在又嫌沒吃的了……” 爹道:“你少說兩句吧,沒有漢琪替咱們照看弘道,你得多cao多少心?” 喝完了稀飯,肚子里雖然撐得慌,但還是感覺像沒吃東西一樣,我去站樁也沒力氣,只和弘德在閑坐。 快到晌午,叔父才回來,竟然提了許多東西,我和弘德都迎了上去,只見叔父左手拿著一個罐子,右手提溜著一長串小蟲(麻雀),道:“走,烤小蟲兒吃去!” 我和弘德驚喜萬分,流著哈喇子,歡呼雀躍去籠火了。 叔父把那一罐東西遞給娘,說道:“這是從老蔣那里弄來的蜜,你放著吧?!庇謱Φf道:“剛在街上碰上老八了,說能捉來長蟲和田鼠,明兒我跟他一塊去弄……” 我和弘德都嚷道:“我也去!” 叔父道:“趕緊吃了練你的功去!” 我和弘德把那十幾只小蟲兒都給烤了,雖然小,但勝在數(shù)量多,也吃的飽飽的。 我心滿意足的去練功了。 下午,太陽太毒了,我被曬的頭脹,但是瞧見叔父也坐在日頭底下,渾身冒汗,卻不吭聲,我也不好說不練,咬牙堅持,但漸漸的,腦子暈沉起來,一個挺不住,就栽倒了,朦朧之間,瞧見有人影沖了過來…… 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喊:“陳弘道!陳弘道!” 我想睜開眼睛來,卻覺得眼皮子有千斤重,怎么也睜不開,但是腦子卻似乎有些清醒了,這聲音不是叔父的,倒像是,像是孫淑英的! 對,是孫淑英的,孫淑英在喊我。 是了,我還在遺世魔宮里啊,可是我剛才怎么會看見小時候的光景? 嗯,一定是做夢了。 夢里,又回到了小時候。 對了,叔父呢?。?/br> “陳弘道!”孫淑英又喊了我一次,我似乎聽到她的啜泣聲,又隱約聽見她說:“我原本想聽你的話的,可是現(xiàn)在不行了,不行了,你快醒來,快醒來!” 耳邊嘈雜的聲音太多,一片轟隆隆的亂響,我完全不知道周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不行了? 孫淑英到底在說什么? 忽然聽老爹的聲音喊道:“這里要塌陷了,都趕緊走!” 陳漢禮的聲音也響起來:“漢杰怎么辦?!” 老爹的聲音道:“你背著他,漢隆背著漢雄,快走!” 陳漢禮的聲音道:“那二哥和弘道呢?” 老爹道:“你們先走,我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