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與前世相比，多了兩分的底氣。

    “那這就是老天爺?shù)馁p了?！敝苋糗蹞u頭，“上次我娘看過我?guī)Щ厝サ哪且慌瑁瑤缀跻迅镱^的山茶都給拔了?！?/br>
    “若是長公主拔了，只怕又要后悔?！焙唽毴A抿唇一笑，“長公主是極愛花的?！?/br>
    長公主風(fēng)雅，喜好聽曲看舞養(yǎng)花弄草。

    “可不是？”周若苒笑著說道。

    今日里周若苒是來給簡琦賀喜的。

    原本她對(duì)簡琦就十分佩服，敬仰她的才華，知道她與宋文清和離的緣由，更覺簡琦是個(gè)奇女子，纏著簡寶華到簡府，跟在簡琦身后，學(xué)著簡寶華，一口一個(gè)簡姑姑這樣喊著，讓簡琦是哭笑不得。

    簡琦和離之后所出的新作，也是由周若苒勸著簡琦，結(jié)成了一本《頌風(fēng)集》。

    周若苒得了一本簡琦送的《頌風(fēng)集》，扉頁她寫著雅贈(zèng)云安，樂的周若苒彎著眼，好幾日是拿著詩集不肯松開。

    簡寶華與周若苒到了屋里頭的時(shí)候，簡琦正在看書，見著周若苒來了，便笑道，“你今個(gè)兒怎么來了？”

    “簡姑姑，我是來祝賀的，聽寶華jiejie說已經(jīng)訂了親，特來恭喜。”周若苒定的是一套頭面還有從家中的庫房里找出的《淵和文集》的抄本，一并送給簡琦。

    簡琦看到了《淵和文集》，心中一驚，見著是抄本，她也是喜歡的，頷首道，“云安有心了?！?/br>
    心中想著若是周若苒嫁人的時(shí)候，自己也要準(zhǔn)備上讓小姑娘稱心如意的禮物才是。

    “我聽我娘說，嫁人前都忙得很，怎么簡姑姑還悠閑地看書?！敝苋糗塾行┖闷妗?/br>
    簡琦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手指捏了捏耳垂，“我這是再嫁，自然沒那么麻煩?！?/br>
    簡寶華見著簡琦的模樣，笑著說道：“那是因?yàn)轳夜谜审w貼，東西大半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妥妥帖帖，剩下的也由丫鬟動(dòng)手就好，不需要講究由新娘子動(dòng)手。”

    簡寶華的打趣讓簡琦紅了臉，面上淡淡的紅色恰似涂了胭脂一般。

    一雙杏眼橫了簡寶華一眼，里頭的柔情濃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聲音里有些無奈，“你呀?！?/br>
    簡琦并不算是頂美，那一抹羞態(tài)增添了她的顏色，分外動(dòng)人。

    這動(dòng)人之色讓周若苒離開了簡府的時(shí)候，同簡寶華說道，“難怪旁人說成親的時(shí)候是最美的時(shí)候，我算是明白了。簡姑姑今日里當(dāng)真是好看得緊?！?/br>
    “是啊。”簡寶華彎眼而笑，紅唇輕啟，“這說明她過得好?！?/br>
    那一日與祖母上山禮佛，過了兩日，褚家老夫人就正式登門，來給褚大人提親。

    簡琦是嫁過人的，褚老夫人在登門提親的時(shí)候卻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嫌棄之意，說是已經(jīng)問了三個(gè)好日子，看看簡家想要哪個(gè)日子。

    另外再說的就是那個(gè)先前王氏留下的孩子了。小丫頭性情開朗，并不難相處，褚老夫人并不是過來敲打簡琦，她的意思是，她這把老骨頭也帶的動(dòng)，母女之間也要講究一些緣法，若是處得來就一處，處不來遠(yuǎn)這些就成了。

    褚老夫人的性子純粹，祖母的回答也很簡單，當(dāng)場讓人喚了簡家的兩位姑娘和一個(gè)小子來。

    簡長平生的圓潤可愛，剛睡醒還有些迷迷怔怔，聽著祖母問他喜歡不喜歡姑姑，他就點(diǎn)點(diǎn)頭，口中姑姑、姑姑喊個(gè)不停，讓人一見便知，他與簡琦的親近。

    因?yàn)楹嗛L平的表現(xiàn)，簡寶華注意到，褚老夫人的眼底的觸動(dòng)。

    褚老夫人如同褚偲藩一般，是個(gè)簡單純粹的人，她的長子心中一直是有簡琦，簡琦就算是和離，她也可以替兒子定下。只是有一點(diǎn)，原本王氏留下的那個(gè)孩子，她希望簡琦也待她好些。

    畢竟，家和萬事興。

    簡家的事情她也知曉，簡家的兩個(gè)姑娘在女院之中都是出色而卓秀的，簡長平的年歲小，也是知理的，聽簡老夫人的意思，簡長平小半是簡寶華教得，大半都是簡琦教的。如今見到了簡長平，被教得極好。

    加上褚老夫人與簡老夫人先前的長談，心中也喜歡這位利爽的老夫人，便開口，“說來不怕你笑話?！瘪依戏蛉藢?duì)著簡老夫人說道，“我這把年齡了，兒子女兒都長大了，都各自有各自的前程，我就有些擔(dān)心我那可憐的孫女，她母親去的早，知道偲藩要成親，這些日子心里頭總是有些不安?！?/br>
    “我家琦兒是個(gè)心善的，今后是一家人，為了人母，自然會(huì)擔(dān)起這擔(dān)子?！?/br>
    簡寶華想到當(dāng)時(shí)的提親時(shí)候的場景，便淺淺笑了，她讓平月也探過王氏留下的女兒，如同褚老夫人說得那般，性子單純?nèi)缤覀品话?，有些虎頭虎腦的，萬事不忘心里頭去，笑嘻嘻的性子。

    褚偲藩的嫡女與褚老夫人并不難相處，加上未來的姑父心中也是有自家姑母的。

    簡寶華眼底的笑意都溢了出來，漣漪蕩漾。

    “其實(shí)……”周若苒壓低了聲音，“我有些好奇，為什么先前的時(shí)候，和宋公子……最后又選了褚大人這樣的。”周若苒的鼻尖皺了皺，“我雖說沒有見過他，但也知道，他是個(gè)武人，能與簡姑姑說得到一塊兒去嗎？”

    “有時(shí)候南轅北轍的夫婦，也是花好月圓，幸福美滿。”簡寶華側(cè)頭同周若苒說道，“姑母試過了志趣相投的，那人還不是移情別戀？這般憨厚的也好，”她笑道，“心中有姑母就好。今后也不會(huì)拘著她，另外我也見過褚大人的娘，褚老夫人她的性子也是極好相處的?！?/br>
    “既然是和褚大人成親，看他的娘干什么？”

    “《孔雀東南飛》你也讀過?！焙唽毴A的話說完，就見著周若苒恍然大悟的神色。

    簡寶華挽住周若苒的臂膀，“小戶人家也有買豬看圈的說法。”

    這個(gè)說法讓周若苒噗嗤一笑，“買豬看圈?！毙β暼缤y鈴一般蕩蕩悠悠，“旁人都說你淑雅守禮，瞧瞧你的這張嘴，真當(dāng)讓人聽聽看，狹促得很?！?/br>
    一個(gè)明艷而飛揚(yáng)，一個(gè)內(nèi)斂而溫柔。

    周若苒的金步搖在金色的陽光下，曳出了細(xì)碎的金華；簡寶華耳珠上的紅寶石耳鐺，蕩出了漣漪的繾綣。

    豆蔻少女如同初生的朝陽，讓人忍不住心中升著暖意。

    難得清爽的日子，多寶閣又不遠(yuǎn)，兩人便慢慢行著。

    到了多寶閣里，簡寶華第一眼見著的，就是悶悶不樂的程蕪菁，她的身邊跟著一位容貌嬌美的婦人，容貌與程蕪菁有三分的相似。

    簡寶華的腳步一頓，就有了離開的想法。

    程蕪菁與先前相比消瘦了許多，剛剛周若苒還同她說了江寧王府的這些事，聽說程蕪菁已經(jīng)半個(gè)多月沒有回王府了，昨日，江寧王爺親自登門，可巧的是程家老爺不在，但畢竟王爺已經(jīng)登門，都算著程家的這位嫁了人的姑娘，只怕這兩天就要回府了。

    經(jīng)過城門口的那一出鬧劇，眾人才知道京都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戶不顯山不露水的世家。感慨趙桓辰的好運(yùn)，又奚落他一個(gè)庶子竟然不知道珍惜這般的千金閨秀，同時(shí)也有的說起了江寧王爺。

    江寧王爺大概對(duì)世子太過于失望，所以對(duì)庶長子這般上心，替庶子登門賠罪，要知道他自己是王爺?shù)纳矸菽兀?/br>
    “怎么立在門檻這里？”周若苒大跨步先入了內(nèi)，發(fā)現(xiàn)簡寶華沒有跟上，這時(shí)候轉(zhuǎn)過身子，“進(jìn)來啊?！?/br>
    簡寶華見著程蕪菁抬起了眼。

    她看到了自己，簡寶華的呼吸一頓。

    第110章 庶為嫡？

    “是你?！背淌忀嫉哪抗鉄o法從簡寶華的身上移開。

    “誰??？”程蕪菁身邊的婦人是她的庶姐， 名字換做程秋蘭，順著程蕪菁的目光往前看，便見著了簡寶華與周若苒。

    “給月華那丫頭把脈的?！背淌忀嫉纳裆?， “簡家大姑娘?！蹦抗庥致湓谥苋糗鄣纳砩?， 簡寶華的來歷她已然清楚，既然見到了周若苒， 便扯著庶姐給云安郡主見禮。

    周若苒聽到了程蕪菁的話， 有些疑惑， “什么叫做給月華丫頭把脈?！?/br>
    程蕪菁的嘴角扯了扯，諷刺弧度上揚(yáng)， “云安郡主難道不知道你手帕交的本事？她可會(huì)給人斷脈，斷的還是滑脈?！?/br>
    見著周若苒的眼底還是有些迷茫，簡寶華低聲說道，“就是女子有孕?！?/br>
    見周若苒還是有些迷茫，程蕪菁竟是笑了， “不是說我因?yàn)橐粋€(gè)丫鬟有孕， 所以在城門口就同趙……我丈夫鬧了起來了嗎？那丫鬟就叫做月華，說起來還是簡家大姑娘斷出來她有身孕?！?/br>
    “若不是簡家姑娘， 我meimei與趙大人還和和美美的。”程秋蘭接著說道， “我看有些人就是有一丁點(diǎn)的本事， 就忍不住要昭告天下， 恨不得所有人都贊嘆一句名醫(yī)才好?！?/br>
    她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簡寶華沒有生氣，周若苒覺得她的話是說不出的刺耳。

    簡寶華淺笑著， 看向程蕪菁，“如今也可以和美順?biāo)欤衣犝f昨個(gè)兒江寧王爺親自登門去替趙大人賠罪。趙夫人不知道丫鬟有孕，還要帶著她上山禮佛，若是出了事，這可是趙大人的第一個(gè)孩子，指不定還是個(gè)庶長子，若是出了事，豈不是罪過？”簡寶華含笑說著的話，字字不若她的聲音那般軟綿，像是刀子似的，戳在程蕪菁的心間。

    “你還有臉說?！背糖锾m見著嫡妹的面色慘白，“都是你生出的這檔子事，一個(gè)世家千金一下便斷出人有孕無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過這般經(jīng)歷，才斷的這么精準(zhǔn)?！?/br>
    “好沒道理?！敝苋糗勐牪幌氯チ耍俺赃^豬rou難道都要見過豬跑不成？”

    簡寶華的聲音也是冰冷，“還請(qǐng)慎言，脈象如何，醫(yī)書上都寫的是清清楚楚。”

    今日里是女院的休沐日，多寶閣又是首飾鋪?zhàn)?，見著這里起了爭執(zhí)，已經(jīng)有人好奇地圍了過來，侍女認(rèn)出了一個(gè)是江寧王府大少爺之妻，一個(gè)是長公主之長女，還有戶部侍郎之女，自知身份不夠，不敢上前，去后堂找掌事的去了。

    “夫人對(duì)我發(fā)火好生沒有道理?！焙唽毴A忽的又笑了，她的輕笑聲讓所有人都看向她，攤手露出素白的手心，語氣輕松，“又不是我迫著趙大人做出這檔子事?！?/br>
    周若苒也笑道，“就是！讓那丫鬟有了身子是翰林院的趙大人，又不是我寶華jiejie。我寶華jiejie是女子，可沒法子讓另一個(gè)女子有身子?！?/br>
    先前聽到簡寶華的話，就已經(jīng)有人繃不住了，聽到了周若苒的話，此時(shí)就笑了起來。

    他們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就是遷怒，程蕪菁心中清楚，聽著旁人的輕笑，她只覺得所有的笑聲都是對(duì)她的奚落。

    “云安郡主，我夫婿好歹也是你表哥，按照輩分，你也當(dāng)是喊我一聲表嫂的。”程蕪菁站起身子，她本準(zhǔn)備走了，聽到周若苒的話，眼底是灼灼怒氣，“你這般說是不是不大妥當(dāng)。”

    “我的表哥只有一個(gè)，那就是先王妃肚子里生出來的江寧世子趙淮之?！敝苋糗鄣穆曇羰菙S地有聲。

    江寧王妃入了多寶閣的時(shí)候，就正好聽到了這一句，她腳下一頓，面上有些難看。

    簡寶華此時(shí)回頭，就見到了江寧王妃，盛裝而來的她站在門口，因?yàn)槟嬷猓苌矶急诲兩狭艘粚咏鹕墓馊A。

    周若苒還要說些什么，簡寶華就拉了拉她的衣袖，“王妃來了?！彼穆曇艉茌p。

    周若苒原本還有一句話，是“一個(gè)通房丫鬟肚子里頭生出來的，當(dāng)不起我一句表哥。”

    她見著江寧王妃柔美的側(cè)臉，偏生心里頭有些毛毛的，這話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賀明蓮的到來，讓諸位在內(nèi)的都對(duì)著行禮，“怎么這么熱鬧？云安你也在這兒？”賀明蓮輕笑著，“我從程家聽得蕪菁在這里，沒想到簡姑娘也在？”

    用螺子黛勾勒她的柳葉眉上揚(yáng)，柔美和溫和的面容帶了幾分凌厲的味道。提到了簡寶華的時(shí)候，聲音里有些意味深長。先前在普賀山就是因?yàn)樗瞬懀缃褚?qǐng)程蕪菁回府，怎地又有她在其中？

    簡寶華感受到了賀明蓮眼底一閃而過的惡意，垂下了眼，溫聲答道，“回王妃的話，我與郡主過來選一套頭面?！?/br>
    “可有選中的沒有？”賀明蓮對(duì)簡寶華說道，“有什么看中的，記在我賬上就好?！?/br>
    “那便多謝王妃?！焙唽毴A客氣道，她雖謝了賀明蓮的賞賜，卻沒有當(dāng)真打算去用她的名買下頭面。

    前生她都買得起這些首飾，更何況是今生？

    賀明蓮此時(shí)對(duì)周若苒說道，“我一進(jìn)來就聽說云安不認(rèn)桓辰做表哥？只有淮之才是你的表哥？”

    聽到了賀明蓮的話，程蕪菁的眼里一下子黯淡下來。一開始的時(shí)候，娘親就同她說過，她可要想清楚，就算是趙桓辰不錯(cuò)，但也是個(gè)通房丫頭肚子里出來的庶子。

    娘親絮絮叨叨和她說了許多，她當(dāng)時(shí)沉溺于趙桓辰待她的好之中，趙桓辰的身份算得什么？

    自從知道了月華的事，她對(duì)趙桓辰失望，如此之下就開始懷疑當(dāng)初自己的選擇到底對(duì)不對(duì)。

    賀明蓮一直在看著程蕪菁的神色，見到她神色黯然，心中暗恨周若苒的亂嚼舌頭。

    想到王爺?shù)脑挘胍膊幌刖驼f道，“我想，還是當(dāng)?shù)闷鹂ぶ饕痪浔砀绲摹！苯瓕幫蹂_口，“前些日子王爺同我說，他準(zhǔn)備稟了圣上，要把桓辰記在我的名下?！?/br>
    周若苒和簡寶華一瞬間眼瞪大，兩人相視一眼，表情具是不可置信。

    旁人也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程蕪菁看著賀明蓮，似是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

    賀明蓮的語氣輕松，含笑道，“所以云安，我想，桓辰還是當(dāng)?shù)媚愕谋砀?，蕪菁也是你的表嫂?！彼锨白叩搅顺淌忀嫉拿媲埃焓址髁顺淌忀嫉拿?，“都瘦了不少，我讓人新做了小廚房，回來以后好好補(bǔ)補(bǔ)?！?/br>
    “這成嗎？”程蕪菁說道。

    雖說以前趙桓辰從說過，趙淮之不爭氣，同她暗示過，今后世子之位指不定都是自己的，她心中是將信將疑，此時(shí)按照王妃的話，竟是準(zhǔn)備最近就去稟了圣上。

    “王爺同我說得?！苯瓕幫蹂⑽⒁恍?，想到了江寧王爺，笑里也含著蜜，“萬事他都不會(huì)騙我的。這事已經(jīng)成了定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