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溫頑將飛劍撤去,從空中直線墜落。 黑霧一頓,見她真的一路自由落體毫無自救的意思,猛地暴沖而來,從半空中將她截住。 裹住她的是一團(tuán)氣,慢慢落到地面。 黑霧散去,漏出姜君,他一手摟著背一手摟著膝彎將她抱住,神情復(fù)雜。 溫頑慢慢從眩暈感中清醒,同樣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她。 姜君失神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將她往地上一扔,化為黑霧又要飛走。 “你再走我還是會飛上去再掉一次?!?/br> 姜君變回原身,扭頭看著她,忍無可忍地問:“這是你自己的命,你不想要?” “摔死也就變成鬼而已,你可以這樣活著,我為什么不能?” 姜君噔噔噔跑回來,怒氣沖沖地問:“你以為變成鬼是什么好事?” “我不以為這是好事,但你要是再甩下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br> “……” “你不是這張臉?!睖仡B伸手摸著他的臉,他想躲開,被她抓住手臂拉近,“你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吧,你為什么要變成這樣?” “別碰到我?!苯龂@了口氣,黑霧一裹,再散開時已經(jīng)換了張臉。 正是她夢境中見過的那張臉。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本來的樣子?”蒙惇詫異地問。 “因?yàn)槲乙娺^你?!?/br> “什么時候?!?/br> “上輩子。”溫頑忍不住一笑,“我想起來了,雖然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但我想起了姬惋的事?!?/br> 蒙惇激動地反握住她的手,“細(xì)君?” “除了這個?!睖仡B苦笑,“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總要叫我‘細(xì)菌’?” “這不是罵人的話?!泵蓯潇o下來,放開她退后三步才說,“細(xì)君便是夫人,你喚我夫君。” “夫君?”溫頑忍不住重復(fù)了一遍。 奇妙的是,她竟然覺得說出這兩個字也有一種熟悉感。 明明是上輩子的事,卻在她靈魂中刻下無數(shù)印記,令她轉(zhuǎn)世后也不會遺忘。 果然詭異。 也果真奇妙。 當(dāng)蒙惇聽到她親口叫出“夫君”時,渾身一震,他透過她似乎看到什么,但終究一無所獲。 “你為什么要改名字,又變一張臉?不肯認(rèn)我?” “我……”蒙惇難得有些惶然,他再次后退了三步,這就六步遠(yuǎn)了。 溫頑更生氣:“你為什么要遠(yuǎn)離我?又想走?” 蒙惇無奈地說:“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我現(xiàn)在是鬼,接近你,于你有害?” “那又怎么樣?這段時間,我已經(jīng)跟不少鬼打交道,它們可以近我,你不行?” “……為什么?那多危險!”蒙惇驚訝地問。 他首先是擔(dān)心她。 溫頑原本有點(diǎn)生氣,此刻也不由得心軟。 “還不是因?yàn)槟悴辉?,我閑著沒事干啊。” “再沒事干也不能做這種危險的事!”蒙惇著急地問,“這些天經(jīng)歷了什么?” “我經(jīng)歷了什么?”想到過去種種,溫頑才剛有些回暖的心又怒火熊熊,“我經(jīng)歷了一個莫名其妙來冒充你的人,他知道你的所有事,他告訴我他就是蒙惇,我信了?!?/br> 冒充他,自稱蒙惇? 蒙惇心頭震動——難道是他留下的那個分魂作怪? 溫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你在想什么?” “他人呢?”不管是不是他的分魂,敢在她面前冒充他取代他?蒙惇冷笑一聲。 談到這個話題,溫頑有點(diǎn)心虛:“呃,他人在哪我不知道,但我走的時候澆了他一頭開水?!?/br> “澆得好!”蒙惇贊許后又覺得奇怪,“為什么?你不是說他自稱是我,你信了?” 難道溫頑也想澆他一頭開水? “我倒是真的想!”溫頑拋下狠話,又忍不住委屈地抱怨,慢慢說明當(dāng)時的情況。 聽完前因后果,蒙惇目光一冷,“你可以殺了他?!?/br> “我那時能逃命已經(jīng)夠了?!睖仡B追根溯源又怪到他,“還不是你,一去不復(fù)返,要是你早點(diǎn)回來,他怎么能冒充你的身份這么久?這次我好不容易再找到你,你還想逃!如果你這次真的跑掉了,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到你?”溫頑越說越委屈,兩拳頭擂上去,反復(fù)捶,“我該殺你!你說去找萬心石,結(jié)果就不見了,要不是你走了,他怎么冒充你?” 蒙惇一動不動,杵在原地任憑她打。 溫頑揍了半天就覺得沒意思了,訕訕地收了手,“你就不想向我解釋解釋?” 蒙惇捂著被捶的胸口,苦笑著說:“我怕你不想聽,當(dāng)我是找借口。” “就算你真的找借口我也原諒你。”溫頑深呼吸一口氣,“只要他不是你,就是最值得令我慶幸的事。” 蒙惇不由得更加心軟:“惋惋,我……” “你說吧?!睖仡B吞下一句話,只要這借口,別太離譜。 “……我一直沒找到萬心石,沒臉見你?!?/br> 即便溫頑已經(jīng)做好強(qiáng)大的心理準(zhǔn)備,陡然聽到這句話還是差點(diǎn)破功。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的臉,“你就為了這,不敢回來見我?” “當(dāng)初我接近你是害你,我又答應(yīng)要找到萬心石恢復(fù)人身,可我一再失敗,所以……” “所以你覺得沒臉見我?” “……嗯……” “你還有臉‘嗯’!”溫頑幾乎被他氣死,這算是單純還是單蠢?但不管是純還是蠢,跟她印象里的蒙將軍都毫無聯(lián)系!他令她牽掛這么久,擔(dān)心這么久,一直不出現(xiàn),就只是因?yàn)榕隆瓉G臉?她手上要再來一壺開水,她還是會忍不住澆上去,即便這位是真的蒙惇!“誰管你有沒有臉!” “可我失信于你……” “失什么信?”這一刻,孫小喬靈魂附體,“萬心石有什么重要?是人是鬼有什么重要?我只想要見到你!我想你那么久!” 蒙惇呆住。 溫頑自己也呆住,在她兩輩子有印象的記憶里,這么直白的心跡表明,實(shí)在是前所未有的經(jīng)歷。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跑開,剛跑開十米遠(yuǎn),又狼狽地跑回來,指著蒙惇,霸道地說:“我現(xiàn)在只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要單獨(dú)待一下,你給我留在這,不許跑,哪也不許去!” 蒙惇除了點(diǎn)頭什么也不會說了。 溫頑跑開了一會兒,又跑回來。 蒙惇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有什么叮囑?” “我已經(jīng)單獨(dú)待過了,接下來是你!”溫頑紅著臉,霸道的氣勢被蚊子吶般的小聲沖得支離破碎,“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溫頑含羞帶臊的樣子完全將不久前對孫蔣之戀嗤之以鼻的自己打臉一百八十度旋轉(zhuǎn)。 換做任何一位戀商正常的男性都該知道此刻是刷情話與好感值的好時機(jī)。 然而蒙將軍從來不走尋常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深如許(十八) 蒙惇早有準(zhǔn)備, 當(dāng)即問道:“那你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會跟鬼打交道?” 在棠山,與夢魔交戰(zhàn)那次, 他還以為只是意外而已, 哪知道溫頑竟然自曝這是常事。 常事? 那她真沒說錯,要是她常常跟其他鬼打交道, 他還走了干嘛? 當(dāng)初遠(yuǎn)離她, 不就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特殊氣場影響到她?可他不影響,還有其他鬼影響。 蒙惇越想越虧,問這個問題時無比誠懇, 也是真心擔(dān)憂, 毫不掩飾地展現(xiàn)在臉上。 可溫頑還是恨不得兩爪子把他撓成漁網(wǎng)。 她是想聽他的情話, 不是想要聽他訓(xùn)話! “你管我?”溫頑氣哼哼地說。 蒙惇深感焦慮,“但剛才不是你問我想說什么?”所以他老老實(shí)實(shí)地問啦。 溫頑噎住。 也是,蒙惇這種直腸子的人怎么可能讀懂女人的心事——哎?不對吧? 溫頑想到一事, “你不是會讀心嗎?”她心道好險, 差點(diǎn)被他騙過去。 在西元酒店得知他還有這技能時, 溫頑還氣了一回。 但蒙惇立刻說:“你告訴過我你不喜歡?!?/br> “但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你再試試?”溫頑覺得自己這行為簡直就是作弊泄題, 自欺欺人的極致了。但是,就算是自欺欺人,她也想聽蒙惇對她說說好話。大概是因?yàn)椋?nbsp;夢里的蒙惇對“姬惋”溫言軟語, 讓她有些妒忌吧。 ——雖然妒忌自己是很無聊的一件事。 蒙惇苦笑, “我倒是想,可你已經(jīng)屏蔽我,我怎么讀?” “我?我屏蔽你?”溫頑十分吃驚,她還有這本事? 蒙惇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現(xiàn)在真的無法讀你的心了?!?/br> “難道是因?yàn)槲矣诌M(jìn)化了?”溫頑喃喃自語。 蒙惇接著說:“之前在病房我嫌那位蔣先生說話慢時也試過,但我當(dāng)時也無法讀他的想法,或許……這種讀心術(shù),只針對特殊人群無效?!?/br> “比如蔣先生曾經(jīng)死過?!睖仡B隨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