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他慢慢放開她,他的目光沒有變,依舊滿腔懇切:“我等你習(xí)慣?!?/br> 一如說他不會再離開般堅決。 溫頑慢慢綻開笑容,“我會盡快習(xí)慣的?!彼呀?jīng)習(xí)慣他在身邊,也已經(jīng)習(xí)慣他一直在。 習(xí)慣一個稱呼,應(yīng)該不需要太久。 蒙惇欣然一笑:“我信你。” 忽然。 蒙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的嘴角依舊高高翹起顯得那么得意,笑臉卻變得無比僵硬。 溫頑驚詫地抱住他的手臂:“蒙惇?你怎么了?” 蒙惇不答。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穿了一個大洞,一只手從背后伸出來,握成拳頭。 “呵呵?!?/br> 一道冷酷的笑聲從蒙惇背后響起,拳頭撤走,蒙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翻在地。 他茫然地看著前方,是什么力量,能將他的靈魂當(dāng)作人的身軀一樣破壞? 溫頑有著同樣的不解,然而當(dāng)蒙惇倒下,她明白了。 蒙惇倒下那一刻,她終于看到一個突兀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身影,一身黑袍,與他穿的黑袍一樣烏黑的長發(fā)披在后背,兩只眼睛漆黑如點墨。 “游超玄?!” 溫頑舉起自己的錢袋,那里沒有破洞,可她親眼看到他被錢袋攝入,他怎么逃出來的? 他甚至! 中了封魂劍一刺! 難道養(yǎng)尸場的獎品不止是雞肋甚至是殘次品?溫頑來不及吐槽了,她只覺得眼前一花,便立刻感覺到脖子一痛,她的脖子被人掐住,罪犯便是近在眼前的——游超玄。他的手比他的話更冷,溫頑幾乎懷疑她的脖子要結(jié)冰了。如果她不是鬼,如果她有血,如果這是一具血rou之軀,光是被他掐住脖子,就足以變一塊冰雕。 她小看了游超玄。 兩千年便布局屠城的人果然有底牌。 “我低估你了?!睖仡B干笑幾聲。這不是求饒,只是一具真心的后悔。 早知道游超玄還有后招,她也該學(xué)學(xué)他指教章宣對付她的手段,把他也剁成rou泥。 游超玄也發(fā)出兩聲干笑,他掐著她的脖子卻未用力,對付鬼,當(dāng)然不可能掐死。 “我已經(jīng)有兩千年沒有受過這種侮辱?!庇纬従忛_口。 “???”溫頑愣住,“我和惇惇哪個侮辱你了?剁成rou泥是我事后的構(gòu)思,當(dāng)時沒動手呀?!?/br> “……”游超玄發(fā)出干啞的笑聲,“原來你還想過這樣對付我?” “跟他無關(guān),這是我本人的創(chuàng)意?!睖仡B平靜地說,“你還沒講,我們怎么侮辱你了?” “我差點死在你們手上……整整兩千年,我只有兩次差點真的死亡,一次是因為他,一次是因為你們。”游超玄呵呵地笑著,用老友敘舊的神情說著毫無友善的話,“你應(yīng)該慶幸你沒有將你的想法付諸實踐,我本打算要慢慢撕碎你們,如果你真的那樣做了,我會讓你們死得更慢。” “聽、不、懂?!?/br> “我要活生生折磨你們,將你們的靈魂切成無數(shù)碎片!懂嗎?”游超玄嘶吼道。 溫頑眨眨眼,“我以為你天生面癱,原來你也會生氣啊?!?/br> “你的膽子很大?!庇纬謴?fù)平靜,“你在激怒我,為什么?” “你猜?”溫頑隨口敷衍。 沒想到游超玄真的猜了:“我猜,你想逼我失去冷靜,然后呢?再偷襲我一次?” 他扭頭朝蒙惇打出一掌,一道黑風(fēng)從他掌心呼嘯而出,將倒在地上從未動過的蒙惇死死纏住,寸寸勒緊,就像是一條黑色的大蛇,將半暈迷的蒙惇勒得痛哼一聲。但他只是喘了口氣,就飛快地忍住了,并不想讓溫頑聽見。 然而溫頑聽得清清楚楚。 游超玄掐著她的脖子,令她面朝著蒙惇,能清晰地看見他掙扎的樣子。 “可憐蟲?!庇纬栈啬抗?,“一時的得意就是這個下場,你明白嗎?” “……”溫頑一言不發(fā),她仍然注視著蒙惇,兩眼發(fā)直。 “你明白嗎?”游超玄又問了一次,用力搖晃著他的手,她的鬼身也像是飄拂的柳條般在空中搖曳。她的雙手緊緊攢成拳頭,手心發(fā)燙。 “看他有什么用呢?他可以救你嗎?”游超玄自問自答,“他不能。” 將蒙惇打成重傷一事似乎令他十分得意,高冷的形象全無,儼然一名新晉話癆。 溫頑慢慢將目光從蒙惇轉(zhuǎn)移到游超玄臉上。 “你是不是覺得,殺了他,你就不會再有敵人?你怕他?” 說這句話時,她很平靜,像是在談別人的事。 蒙惇收緊了手,然而溫頑一點感覺也沒有,她不能逃出他的手心,但他也封不住她的嘴。 “你怕他還活著,遲早有一天會給你第三次瀕死的感覺?你以為殺了他,就沒人能再對付你?你覺得你很厲害,全世界只有蒙惇一人可以殺你嗎?” “看來,在你心中,還有第二個人能殺我?難道,你還有其他伏兵?誰?在哪?” 游超玄發(fā)出一串笑聲:“是那個小道士?” “他不小了,二十好幾了。” “我兩千歲了。”游超玄冷笑一聲。 “祝您活到九千歲?!睖仡B嘲諷了一句,可惜游超玄沒聽懂。 “我一定活得比你所能想象到最長的時間更長?!?/br> “講話這么繞口你自己聽得懂嗎?” “還在耍嘴皮子?”游超玄樂極了,“這么說,你現(xiàn)在還是沒吃到教訓(xùn)?” “我得到的教訓(xùn)只有一個,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br> “很有道理?!庇纬捉乐@句話,深覺滿意,“兩千年前,我就不該放過他?!?/br> “你說反了吧?”溫頑毫不留情,“當(dāng)初似乎是他放過你,而且,是因為我。” 溫頑可記得清清楚楚,在那個夢里,明明是游超玄被蒙惇追殺得落荒而逃。 “可憐,你就靠編造假故事來找自尊?”溫頑冷漠地打量他兩眼,嗤笑一聲。 在挑釁界,溫頑自忖已經(jīng)沒有敵手。 三兩句話就撩撥得游超玄瞪紅了眼,除了她還有誰?戳都戳了,戳不痛不癢的地方還不如戳人傷疤,反正是死敵,教他痛,她不是更痛快嗎? “我仍然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激怒我,不過,你現(xiàn)在正是在找死?!?/br> 游超玄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平靜之下的暗涌卻險到了實處。 “那你要殺我嗎?”溫頑若無其事地啟動玄之又玄大陣。 游超玄的身軀微微向下一沉,卻扛住了:“你的伏兵如果只是這個,就太讓我失望了。” “你習(xí)慣了?” “不難,之前你們只不過是打我個措手不及,等我反應(yīng)過來,你們都不會是我的對手?!?/br> “你真的好喜歡自吹自擂啊?!睖仡B評價道。 “姬惋,你果然是不想活了?我不會讓你那么痛快死的,死了這條心吧?!?/br> “沒,我是說,你們果然都不是常人。”她到現(xiàn)在都扛不住,要不是游超玄掐著她的脖子,她現(xiàn)在說不定又摔倒了。她猛然抬起右手,掀起一陣狂風(fēng),狂風(fēng)呼嘯,將倒在地上的蒙惇吹得飛起,搖搖晃晃飛出了院子。 “你想讓那個小道士救他?”游超玄冷笑一聲,“那小道士可沒好心,他藏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不出來,你以為這個小道士敢冒著得罪我的風(fēng)險去救蒙惇?” “等你死了,他一定敢?!睖仡B無力地笑了笑,舉起右掌,朝向天空。 “你以為只有蒙惇能殺你?你錯了,今日我就教教你,我也算是一個,呵?!?/br> 第二百四十九章 血羅盤(九) 溫頑也能殺他? 游超玄自然是不信:“就憑你?” “天地玄宗, 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nèi)外, 唯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應(yīng)吾身, 視之不見, 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yǎng)育群生。誦經(jīng)萬遍, 身有光明。三界侍衛(wèi), 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忘形。內(nèi)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 五炁騰騰。金光速現(xiàn), 覆護(hù)真人。急急如律令!” 一百零九個字的咒語, 溫頑的嘴叨念得如子彈般快,十秒內(nèi)一氣呵成。 這是金光神咒的咒語, 她曾經(jīng)以為她這一生再也沒機會用。沒想到機會來得這么快。 “你!” 游超玄悚然一驚, 他看著溫頑,確切地說是看著她的右手, 發(fā)出一聲驚呼:“靈力?” 溫頑明明是鬼身, 怎么會有靈力? 如果他依舊是人身時自然不會怕這個, 可是錢袋將他的人身攝入,他只有靈魂脫逃,如今以鬼身應(yīng)對溫頑。她不可能打得過他的!然而游超玄卻想不到,她現(xiàn)在怎么還能用靈力?隨著空中雷聲震震,游超玄終于再次惶恐了。 “你瘋了?你要跟我同歸于盡?” “你不是說我死定了嗎?”溫頑勾勾嘴角,“既然如此,再找一個墊背的又何妨?” 游超玄已經(jīng)放開她,她卻死死將他抓住,加上玄之又玄大陣的影響,把他留在原地。 這次是她不讓他走! 天空中雷聲震天,并非要下雨,而是在醞釀著一道閃電。她等的閃電。 “我可以放你走!你不用死,你帶他走!”游超玄吼道。 他已經(jīng)為了那個計劃費心準(zhǔn)備了兩千年,難道要在此刻倒在一道閃電上? 該死! 他就不該為了盡快殺死這兩人報仇,沒有及時復(fù)活先來偷襲,一子錯全盤皆落索,他悔?。?/br> 一時意氣,他竟然死于一時意氣!何等冤枉? “放我走!你讓我走,我絕不會再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