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道冷厲的目光，“你敢?！?/br>
    寒咧的聲里帶著幾分警告，曹震縮了一下肩，不敢吱聲了。

    長相像白面書生足智多謀的范叔全看眼陳道笙，望著游.行學(xué)生隊伍，那個機靈的小姑娘早已沒了影子，慢條斯理地開口，“二爺，我前天看見白小姐了，白小姐問起二爺。”

    游.行隊伍走遠(yuǎn)，街上空蕩蕩的，陳道笙沒有說話，許久‘嗯’了聲，一揮手，帶人上了汽車，離開。

    小楠從雕花窗扇朝外望，看見小姐的影，跑出屋子，“小姐，大太太叫人找小姐過去一趟，問小姐的衣裳要做什么式樣的。”

    林沉畹走進屋里，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盅茶水，一飲而盡，放下空茶盅，順口說；“別的姐妹做什么式樣的，我跟姊妹們一樣。”

    小楠跟在她身后進門，疑惑，府里的小姐們做衣裳一般自己選樣子，幾位小姐時髦，流行什么樣式的衣裙，趕著做了穿上，六小姐不喜招搖，衣裳的款式比較保守，今天不知怎么開竅了。

    小楠追問：“府里的小姐喜好不同，小姐跟那位姊妹衣裳樣式一樣，我好去告訴大太太?！币悦庾鲥e了，衣裳改起來麻煩。

    林沉畹想了一下，“照四姐的款式相同?！?/br>
    五姐林秀瓊不喜歡繁復(fù)啰嗦，穿戴缺少女人味，四姐比較循規(guī)蹈矩，穿戴相對保守，姨太太們穿衣風(fēng)格自然跟小姐們不同，面料華麗搶眼。

    這幾天，各學(xué)校的師生搞串聯(lián)，罷課，上街游.行，學(xué)校全面停課，林沉畹已打消去華南道傳口信的念頭，如今亂世，魚目混珠，怎可輕易相信人，即便華南道住的人是好人，她已被人盯上，搞不好給哪里的人帶來災(zāi)禍。

    二小姐林秀葳回娘家，說起華南道發(fā)生了兇殺案，林沉畹聽了，心驚rou跳，本能地想87號出了命案。

    大太太問；“警察破案了嗎？是誰干的？”

    林秀葳搖頭，“全家連傭人都被殺了，聽說現(xiàn)場沒留下什么線索，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許得罪了仇人?！?/br>
    大太太憂心忡忡，對身旁站著的總管王安泰說：“家里人出門知會一聲，小姐們不能一個人出門，有事出門跟著人，現(xiàn)在鬧學(xué).潮，工廠的工人跟著亂起來，防范別有用心的人乘亂作惡。”

    督軍所處位置敏感，琛州一亂，怕有外省探子混入，中央政府各派明爭暗斗，各路人馬乘亂動手腳。

    大太太對三姨太說；“這段時間，你拘著庭銘別讓他往外跑。”

    又問崔副官，“大少爺去哪里了？”

    崔副官道；“太太，大少爺走時說去團部?！?/br>
    督軍如果沒有兵權(quán)，驕兵悍將不聽使喚，調(diào)遣不動，督軍林云鴻本人兼第四師師長，大少爺林鴻申在第八師任團參謀長，掛名，林庭申隔三差五去應(yīng)個卯。

    大太太心里不數(shù)，不信，“你去打個電話問問，大少爺還在團部嗎？”

    崔副官去搖電話，一問，林庭申果然不在團部，八成去了小公館，崔副官看大少奶奶在，閃爍其詞，“大少爺剛從團部走，好像有要事?！?/br>
    大奶奶冷桂枝哼了一聲。

    七小姐林秀萱跟林沉畹說話，林沉畹恍恍惚惚地，難道是自己去華南道引起懷疑，87號公館里的人被殺，自己脫不了干系。

    想到這，林沉畹渾身發(fā)冷，失魂落魄往回走，小楠叫了兩聲小姐，她都沒聽見。

    進門，看外面無人，把門關(guān)嚴(yán)，回身對小楠說；“你去一趟華南道打聽一下，看華南道87號是不是出事了？別讓人發(fā)現(xiàn)，別人問起你就說有個老鄉(xiāng)小姊妹在哪里做工。”

    小楠疑惑不解，“小姐認(rèn)識哪里的人嗎？”

    “我一個同學(xué)家住華南道。”

    小楠走后，林沉畹坐立不安，像熱鍋上的螞蟻，許媽進屋，抱怨，“小楠這個死丫頭，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半天沒看見人影?！?/br>
    林沉畹不能露出破綻，撒謊說：“是我叫小楠去給我買胭脂?！?/br>
    “小姐不擦胭脂?！?/br>
    許媽奇怪地看看她，心里嘟囔，不知道主仆搞什么鬼，不叫她知道。

    吃過午飯，小楠回來，林沉畹一顆心放到肚子里，小楠看屋里沒人，悄聲說：“小姐吩咐的我打聽了，兇殺案那戶人家不是87號，是86號，一家三口全都被殺害了，警察把那一帶封鎖，正在調(diào)查，小姐說的87號，奇怪，聽說舉家剛搬走?！?/br>
    虛驚一場，林沉畹的小心肝，這幾天忽上忽下，搬走了她就放心了，如果因為她有人死了，她這輩子良心不安。

    此事蹊蹺，緊鄰86號出事了，她不敢深想，窩在屋里看書，不敢出門。

    小楠看小姐神情倦怠，勸說；“天好小姐出去走走。”

    林沉畹拿著書，站起來，伸了下腰，走出房門，沿著夾道往后花園走，經(jīng)過花廳前，府里傭人高喊：“督軍回府。”

    林云鴻邁著大步朝內(nèi)宅走來，林沉畹站住，叫了聲，“伯父。”

    “畹兒，你在家，沒去上學(xué)?！?/br>
    問完，突然想起學(xué)校罷課，看她手里的書，點頭，“你是聽話的好孩子，別太累了。”

    林云鴻邁步朝六姨太屋里走去，林沉畹望著伯父的背影，上一世伯父英年早逝，她鼻子發(fā)酸。

    六姨太坐在梳妝臺前修剪指甲，圓桌上擺著幾個精致的盒子，里面是銀樓送來的新定制的首飾。

    看見林云鴻進門，云纓蹙眉，“督軍今兒怎么想起我來了？”

    林云鴻火氣正沒出發(fā)，“我現(xiàn)在是焦頭爛額，你就別挑刺了?！?/br>
    六姨太云纓不咸不淡地語氣，“你不是抓了一批學(xué)生，難道她們不怕死嗎？”

    林云鴻懊惱地把帽子摔在桌上，“這幫學(xué)生，好好的書不念，竟添亂，他們背后有人指使，讓我查出那路人在我一畝三分地鼓搗事，我饒不了他們?！?/br>
    單純的學(xué)生鬧事，早擺平了。

    云纓不滿，“幾天不來我屋里，一來就發(fā)火，不就是手無寸鐵的學(xué)生請愿，你急什么？鬧一陣子也就消停了，還用得著興師動眾，如臨大敵，我當(dāng)督軍是個英雄，難道讓幾個學(xué)生嚇怕了?！?/br>
    幾句話，林督軍不快煙消云散，走到她身旁，俯身湊近，“不生氣了？”

    云纓扭過身子，“哪敢生氣，我怕你拿鞭子抽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