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飯，一會我要出門?！?/br>
    府里下人傳飯，小楠在倒座用完早飯回來，問；“少夫人今天還去練打槍嗎？”

    “你告訴阿良他們，一會去西郊射擊場。”

    小楠答應(yīng)著出去了。

    周媽侍候少夫人吃飯，給林沉畹盛了一碗綠豆粥，綠豆粥解暑，客廳里開著風(fēng)扇。

    周媽把粥放在少夫人面前，想說什么，猶豫半天，沒說出來，周媽一直侍候陳道笙兄妹，周媽男人早死了，沒有兒女，對陳家兄妹很盡心，陳道笙善待周媽。

    林沉畹余光瞥見周媽似乎有話說，猜想周媽替陳蓉?fù)?dān)心，夾了一筷頭子菜，說：“叫廚房挑兩樣清淡的粥給小姐送上去?！?/br>
    “哎！”周媽答應(yīng)一聲，遲疑著沒走，林沉畹抬頭，若無其事地說；“有什么事等二爺回來再說?！?/br>
    周媽就明白了，她看出陳家姑嫂不合，少夫人不想管陳蓉的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西郊射擊場，阿良陪著林沉畹練射擊，阿良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不像曹震和楚行風(fēng)看著兇悍，阿良外表看上去挺斯文，槍法極準(zhǔn)。

    林沉畹打了一個九環(huán)，阿良和小楠鼓掌，阿良說：“少夫人的成績已經(jīng)很好了?！?/br>
    “我要練成神槍手要多久？”林沉畹舉起槍，瞄準(zhǔn)靶心。

    “以少夫人的天資，我看用不了多久?！?/br>
    “我明天開始練習(xí)移動靶射擊?！?/br>
    林沉畹計劃一個暑假練習(xí)射擊，學(xué)射擊可防身，時局亂，民國政府廢督裁兵未成，遂改督軍為督理某省軍務(wù)善后事宜，伯父官名督辦，各地勢力割據(jù)，戰(zhàn)事頻繁。

    五姐畢業(yè)要去北平，林沉畹收起槍，對阿良說；“今天練到這里，我要回督軍府?！?/br>
    督軍府客廳里，只有四姨太一個人坐著，林沉畹和小楠進客廳時，四姨太看六小姐穿戴光鮮，暗嘆一聲，“六小姐回娘家來了?！?/br>
    四姨太過年后，沒怎么出屋，今兒天好，她到前廳坐坐，有日子沒出門看戲，她也沒心情。

    “四姨娘，我這幾次來沒看見四姨娘，聽說四姨娘身體不太好。”

    “我這還不是叫你四姐鬧的?！?/br>
    林沉畹有很長時間沒看見四姨太，四姨太自四小姐走后，好像一下老了，四姨太四十出頭，不化妝打扮，看上去面色憔悴，沒精神頭，四姨太一直病了，也沒心情收拾自己。

    “四姐最近給家里來電話了嗎？”林沉畹惦記林秀暖。

    “你四姐這個死丫頭，平常也不知道來個電話問問我?！?/br>
    四姨太抱怨。

    林沉畹不太喜歡四姨太，四姨太作為一個母親，她理解四姨太的心情，遂安慰說；“四姨娘，匡家衣食無憂，你不用惦記，我去看看五姐?！?/br>
    “去吧，去看看你五姐，你五姐也要走了?！?/br>
    跟小楠走出客廳門，小楠說；“四小姐心眼真實，督軍府的小姐嫁做正妻，還要挑挑揀揀?！?/br>
    “男人的幾句好話，就把女人哄住了?！?/br>
    到五姐房中，屋里床上地上全是東西，五小姐跟侍女收拾箱籠，林秀瓊手沒停下，“六妹，你自己找地方坐，我不招待你了。”

    房間里的箱籠都敞開，翻個底朝上，林沉畹繞過地上的東西，“五姐，你去北平上學(xué)，怎么好像永遠不回來了似的?！?/br>
    林秀瓊把能穿的衣裳檢出來，“也許我就不回來了?！?/br>
    林沉畹知道五姐早就想離開這個家，大太太對五姐不喜，五姐這一走，以五姐的性子，真有可能不再回這個督軍府了。

    家里的姐妹都嫁人上學(xué)，只剩下七小姐了。

    林沉畹挽袖子，“我?guī)湍闶帐?。?/br>
    “不用你，你歇著?！?/br>
    小楠說：“這滿屋子的東西，收拾到天黑也收拾不完?！?/br>
    林沉畹動手幫忙整理，小楠也幫忙收拾。

    五小姐屋里的老杜媽把小姐穿小的衣裳包上，“小姐這些衣裳有的過了一回水，有的都沒上身，小姐手大，這么好的衣裳都要扔了。”

    五姐花錢大手大腳，離開督軍府，自己謀生，散漫的性子能收斂點。

    這一二年里，自己嫁人了，四姐嫁去上海了，五姐又要去北平，幾年功夫都散了。

    林沉畹在五姐屋里吃過晚飯，跟小楠離開五姐的屋子，主仆走到前院，看見幾個門房打開大門，一輛汽車駛?cè)耄Ｔ谇霸?，六姨太從汽車?yán)镒呦聛怼?/br>
    林沉畹快步兩步，上前打招呼，“六姨娘出門了？”

    云纓剪了一頭短發(fā)，穿著香云紗短袖旗袍，低領(lǐng)，高開衩，露出白皙的大腿，性感撩人。

    現(xiàn)在是女權(quán)運動興起的時期，追求男女平等，放足、剪發(fā)、天乳、上女學(xué)、婚姻自由。

    “六姨娘剪頭了?！绷殖令祮枴?/br>
    云纓用手扶著一下燙著大卷的短發(fā)，“怎么樣六小姐，好看嗎？”

    “好看，六姨娘梳短發(fā)俏麗。”

    小楠說：“六姨娘長得好，梳什么頭都好看?！?/br>
    “現(xiàn)在不少女性剪頭發(fā)，長頭發(fā)剪短，清爽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