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周戎沒搭理他,從車?yán)镆话蚜喑瞿茄坨R男。 他就像拎小雞似的把眼鏡男一路拖到墻根前,重重按在磚墻上,一手肘頂住那人脖頸,猛然使力,把體型魁梧的眼鏡男硬生生提了起來! 空地上人人驚魂未定,眼鏡男腳懸空亂蹬,脖頸被周戎鋼鐵般的手肘往死里抵住,臉色迅速由紫紅轉(zhuǎn)為青黑。 “兄弟,”周戎盯著他充血凸出的眼珠,慢條斯理道:“你不太厚道?!?/br> 為首那人匆忙過來:“不好意思,誤會,都是誤會!這位兄弟冷靜點(diǎn)……” “冷靜?”周戎笑道,“我的人給他一把拉到喪尸潮里,這會兒冷靜可不太容易?!?/br> 周圍眾人本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聞言登時色變,顏豪春草等人立刻向這邊走來。 “對不起,實(shí)在對不起,逃命的時候手滑是有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為首男子笑了下,貌似十分抱歉,又誠懇道:“他們幾個是我的保鏢,我們都是alpha——兄弟好歹給個面子……” 眾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異樣。 周戎手肘力道絲毫未松,臉上卻哈哈一笑。 周戎五官面相偏邪,笑起來的時候卻真有種春風(fēng)化雨之感,為首男子見狀不由也放松下來——但就那一瞬,緊接著他看見周戎伸出另一只手,摘了他手下的眼鏡,丟在腳邊喀拉一聲,清脆脆踩成了碎片。 “難怪呢,”周戎笑著說,“我說你們怎么把十里八鄉(xiāng)的喪尸都引過來了?!?/br> 為首男子看著周戎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寒意從心底唰然升起。 “……”手下翻著白眼,瀕死掙扎,喉嚨里發(fā)出骨骼擠壓的咯咯脆響。男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局勢,突然甩手一耳光打在了他手下臉上! “沒人性的狗東西,自己死就算了,還拖累別人,誰都救不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混賬!” 旋即男子轉(zhuǎn)向周戎,低聲下氣笑道:“這位大哥,你消消氣。請你小兄弟過來,我讓這不是人的玩意給他磕頭賠罪,要?dú)⒁獎庪S你們便。” 院中三十幾號幸存者和幾個alpha保鏢對峙,空氣中燒焦的腐臭尚未散盡,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fā)。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周戎手肘微微松開點(diǎn)縫隙,那手下頓時發(fā)出了劇烈倒氣的咳嗽,臉色由青紫變?yōu)樨i肝。 “司南,”周戎淡淡道,“過來?!?/br> 裝甲車頂沒有動靜。 周戎回頭使了個眼色,顏豪轉(zhuǎn)去車頭,隨手敲了敲:“司南!別生氣,下來!” 車頂高處,司南無聲喘息著,咽下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他看著自己的手,半個掌心擦破了皮,血絲源源不斷滲透出來,沖破抑制劑的重重掩飾,揮發(fā)出了隱秘而甜美的—— omega信息素氣息。 顏豪半天沒等到回答,覺得有點(diǎn)不對,便想順著鐵梯攀上車頂:“司南?你沒事吧?” 第12章 烏云遮蔽了月光,廠區(qū)內(nèi)靜悄悄的,遠(yuǎn)方風(fēng)聲裹挾著時隱時現(xiàn)的哀嚎。顏豪順著鐵梯上了兩步,從后車廂邊緣探出頭,一眼瞥見司南坐在車頭頂上:“怎么了?下來!” 話音剛落,他看見司南的身影動了動,似乎偏過頭瞥了他一眼,但看不見是什么表情。 緊接著司南把腿一收,抓住駕駛席側(cè)窗邊緣,干凈利落地來了個后空翻,直接從車頂翻進(jìn)了駕駛室! 顏豪被那一瞬間他后腰弓起的弧度震了下:“司南,喂!” 下一刻裝甲車突然發(fā)動,穿過前院,眾目睽睽之下向后廠房駛?cè)チ恕?/br> 顏豪險些被甩下車,幸虧落地時打了個滾才站穩(wěn),愕然道:“他這是……怎么回事?” 熱水嘩然灑下,浴室里很快騰起白汽。 掌心的血跡被水流帶走,傷口微微泛白,不再出血。司南長吁了口氣,正要把水溫打低,突然宿舍門被推開了:“你沒事吧,受傷了?” 司南猛一回頭,顏豪站在門口。 “你受傷了?”顏豪又重復(fù)一遍,這次語氣帶出了明顯的緊張。 “……”司南往花灑下退了退:“沒有?!?/br> 隔著浴室玻璃他能感覺到顏豪狐疑的視線:“生氣了?” “沒有。” “……那你跑什么?” 司南沒有回答。 顏豪疑竇頓生,隔著布滿水汽的玻璃看著司南,突然感覺到對方的姿態(tài)異常緊繃。 其實(shí)在這樣的可視條件下很難看清什么,但在嘩嘩水聲中,他的視力好像突然變得格外敏銳,甚至突然注意到司南從脖頸到肩部的弧度很細(xì)致,這么側(cè)身站在水里的時候,背部顯得很薄,形體瘦削,整個人都不太剽悍。 但他的爆發(fā)力是很強(qiáng)的,應(yīng)該是肌rou纖維很緊的關(guān)系。 剎那間顏豪有些分神,心想他這個體型,即便在beta中都太單薄了吧。 那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他對自己的經(jīng)歷絕口不提,是有怎樣的難言之隱呢? “……我說,”司南緩緩道:“你看夠了沒?” 顏豪:“?” “能出去了嗎?” 顏豪:“……” 顏豪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全身血液同時沖上了頭頂,轉(zhuǎn)身同手同腳地出了浴室。 “喲,”周戎叼著根煙推開宿舍門,迎面瞧見顏豪,含混不清道:“人呢?” 司南這間單人宿舍的門是不能好了。顏豪站在床頭柜邊,只覺自己心跳得有點(diǎn)快,但又不知道那異樣刺激的感覺是什么,聞言下意識往浴室方向指了指。 周戎扔給他半包煙:“那幾個傻逼上貢的?!彪S即走進(jìn)宿舍,打開了浴室門:“喂你這……” 司南背對浴室門,還以為顏豪又進(jìn)來了:“我說你……” 下一刻他回過頭,與周戎來了個四目相對。 霎時司南神經(jīng)末梢警鈴大作,從未有過的性別意識在此刻全面復(fù)蘇;如果面前沒有玻璃阻擋的話,也許他已經(jīng)抄起毛巾,三下五除二把周戎絞死了:“給老子出——去——!” 周戎一個哆嗦,啪地關(guān)上了浴室門。 “你是女人嗎?!”周戎莫名其妙吃了一鼻子灰,對門吼道:“還有,誰準(zhǔn)你這么用熱水了!老子都多少天沒洗澡了知道嗎?!” “他犯病了還是怎么著?”周戎余怒未消,指著門問顏豪。 “……剛才對我挺溫柔的?!鳖伜缆掏痰?,“可能是你比較粗暴?!?/br> · “那伙人留下了,”十分鐘后,周戎大馬金刀式地坐在床沿邊,抽著煙說。 顏豪后腰靠著窗臺站在那里,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夾著煙,單人宿舍里充滿了尼古丁的味道。 司南一邊拿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fā)一邊來回打量他倆,心里不明白這倆人有時間為何不去搞一發(fā),為什么三更半夜要擠在自己屋里。但他習(xí)慣性地并不問,簡短地“啊”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剛才跑什么?”周戎皺眉道:“我本來想讓那小子給你磕頭的,要不明天讓他當(dāng)眾磕?” 司南說:“不用。” 周戎和顏豪對視一眼。 “……你生氣了?”周戎試探道。 司南:“?” “alpha不都是那樣的嗎,”司南平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還能怎么著,扔出去自生自滅?” 他背過身去對著鏡子呼嚕頭發(fā),沒看見周戎和顏豪的表情都瞬間變得一言難盡。半晌周戎咳了一聲,似乎想勸解什么,但抬起手又欲言又止地放下了。 “哥知道你不想讓他們待在這里,但也不能一刀殺了。放出去的話總是不安定因素,搞不好他們故意跑回來搗亂會更麻煩……” 司南莫名其妙地點(diǎn)點(diǎn)頭。 “而且,”周戎頓了頓又說:“那伙人是這家化肥廠的股東?!?/br> 這下連顏豪都沒想到:“有這回事?” “唔,那帶頭的叫馮文泰,”周戎說了個b市非常有名的財團(tuán)名字:“——是這家少東家,確實(shí)在工業(yè)園區(qū)有投資。據(jù)說他以前遠(yuǎn)遠(yuǎn)見過祥子一面,剛才認(rèn)出來了,立刻賠禮道歉抱大腿,還主動表示愿意把化肥廠上繳國家作為臨時避難所?!?/br> 顏豪“我去”了一聲:“祥子真好用?!?/br> “看在祥子的份上,這伙人暫時不會成為不穩(wěn)定因素?!?/br> 周戎非常珍惜地抽了最后一口煙屁股,突然只見司南從浴室回過頭,狐疑地打量他們:“……關(guān)那個下輩子想做公雞的什么事?” “他爺爺是國安副部長郭柏,他自己是個正經(jīng)的官三代。”顏豪解釋道,“眼下時局亂,那姓馮的想抱政府大腿,暫時應(yīng)該不敢給我們添麻煩?!?/br> 聽見郭柏二字時司南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熟悉,但那感覺極其隱約,稍縱即逝。 他默默思忖片刻,仿佛在心里重新評估郭偉祥這個人。半晌后他終于在周戎和顏豪的注視中“唔”了一聲,若有所思問:“那他爺爺知道他跟公雞的事么?” · 馮文泰和他手下六個保鏢就此在化肥廠安頓下來,正如周戎的判斷,他們并沒有立刻開始作妖,相反還頗為自覺,第二天主動找到周戎,硬是上繳了口袋里所有的……錢。 周戎哭笑不得,摟著一把鈔票回來:“這是怕我們冬天柴火不夠燒還是怎么著,要不趕明衛(wèi)生紙沒了,就讓大家湊合拿這個擦?” “多好呀,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現(xiàn)金呢。”春草翹著腳坐在窗臺上,順手折了個紙飛機(jī),欣賞道:“這幫人可真壕……你說他們逃難怎么還帶著這么多錢?” 顏豪在邊上坐著擦洗槍械,笑道:“因?yàn)椴《緞傞_始爆發(fā)的時候沒人想到會持續(xù)那么久吧,都以為是限定范圍內(nèi)的,只要逃出這片地區(qū)就能回歸正常社會。但受災(zāi)地區(qū)電子交易受限,很多人怕物價飛漲……” 他話說到一半,春草擲出鈔票飛機(jī),嗖地飛出宿舍門,正巧砸中了走廊上經(jīng)過的司南。 “司小南!”春草哧溜一聲滑下窗臺:“來來來,咱們分錢!” 司南正跑步回來,穿一件修身黑背心和迷彩褲,脖子上掛著條被汗浸透了的毛巾,聞言腳步略停,往宿舍里看了一眼。 周戎站在床邊,顏豪坐在書桌后,兩人同時回頭看向他。 半秒鐘后,司南對春草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言不發(fā)向前走去。 “哎,司小南!” 春草硬生生停在半路,看著司南頭也不回的背影,半晌奇道:“你們說他這人,最近怎么老這樣,吃錯藥了還是……” 春草話音未落,周戎放下錢,轉(zhuǎn)身出了宿舍門,大步流星穿過走廊,按住了司南的肩。 他的動作非常利落且不容置疑,司南回頭想說話,但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周戎突然把他攔腰打橫一抱,輕而易舉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