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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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千堯想起這個,自是咬牙切齒:“只恨我等技不如人,竟然連個家仆都打不過!” 蕭千云倒是安慰他:“依我瞧,這個夏大夫來歷不凡,他家家仆也不是尋常人,你瞧他身高體健絡(luò)腮胡子,一雙眼睛像個鬼一樣陰森森地盯著人,怕也是哪里來的奇人異事。你我也是沙場里歷練出來的,尋常人等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這位,根本不是一般人,打不過也沒什么。” 蕭千堯想想也是,嘆道:“千云你說得對,只是如今,總要想個法子,讓那夏大夫給咱爹看病。實在不行,咱干脆調(diào)派人馬,直接圍住這云夏山,逼他一逼?咱爹乃是堂堂蕭國公,何等人物,又為大昭國立下汗馬功勞,難不成就不值得這夏神醫(yī)給咱爹看看病?” 蕭千云卻是想得更周全:“這個家仆本就古怪,那位夏神醫(yī)也行事古怪,對付這種江湖人,不能用尋常法子。若是真調(diào)派了人手上前,怕是他們一怒之下,反而犯了倔,來一個寧死不屈,到時候更沒人給咱爹看病了。為今之計,我倒是有個法子,讓佩珩上山去!” “佩珩?” 蕭千堯一聽,倒是覺得這法子好:“是,佩珩個女孩兒家,到時候裝病暈倒,想必他們也少了許多提防?!?/br> “你若同意,那咱就和佩珩去說說,只是這事必然得瞞著咱娘,要不然咱娘必然舍不得佩珩去受苦。” “那是自然?!?/br> 這哥倆此時商量妥當(dāng)了,便去找佩珩。佩珩這幾日親自為父母熬藥,只恨不能以身代之,聽了兩位哥哥的這主意,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 于是當(dāng)日,佩珩先伺候著爹娘喝藥,又陪著他們說了一會子話,之后便借口累了,退出來后,匆忙跟著兩位哥哥上山去了。 也是趕得不巧,這一日恰是秋雨朦朧,山里陰涼暗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佩珩深一腳淺一腳地隨著哥哥上山,真是好不狼狽。 最后終于到了那夏家茅屋旁,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真切,只覺得隱約有幾間茅屋立于這夜雨之中,分外孤冷凄涼。 此時佩珩雖有兩位哥哥護著扶著,可是也已經(jīng)是兩腳泥濘,鬢散發(fā)亂,兩手冰冷到幾乎沒有知覺。 “哥哥,這就是夏神醫(yī)所住之處嗎?” “是?!币蚺逻€沒準(zhǔn)備好就被發(fā)現(xiàn),蕭千云也不敢點起火信子,只能憑著感覺看過去:“如今恰下著雨,不如我過去走動,待到那個家仆出來,必然要趕我,我設(shè)法挑釁他,引他隨我離開。到時候你就可以去那院子中,看看能否設(shè)法見到那位神醫(yī)?!?/br> “好,二哥,就依你們說的辦,只是那家仆功夫了得,你可要小心?!?/br> “這是自然,大哥,我過去引開那位家仆,你留在這里,也好和佩珩有個照應(yīng)?!?/br> “好,我自會躲在暗處看著,若是那神醫(yī)有個不好,我也能出來救佩珩?!?/br> 一時兄妹幾個人都商量好了,蕭千云自是出去,他行事穩(wěn)妥細致,先是繞了一個圈子,假裝從山下爬上來的,然后大咧咧地跑到了這籬笆墻外。 果然,就見其中一間茅屋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披著蓑衣的人來,那人身形極高,長發(fā)披散。 佩珩縱然是看不真切,但是也隱約能感到這個人渾身透著一股冷意,看著就讓人有凜然之感。 接下來便見蕭千云跑到籬笆外,不知道對著喊了什么,那家仆忽然暴怒,就沖著蕭千云過來。蕭千云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那位家仆見他跑了,本不待追,蕭千云卻故意回過身,大喊一句:“無能鼠輩,霸我云夏山!” 家仆被激怒,在雨中邁腿追蕭千云,蕭千云見他中計,趕緊往山下跑去。 待到這邊家仆和蕭千云都跑遠了,蕭千堯才道;“好了,可以依計行事了?!?/br> 佩珩連忙褪下身上的蓑衣,爬起來往那籬笆院子走去。 深秋之夜,又是下著雨,山風(fēng)襲來,那冰冷的雨絲打在她臉上,讓她瑟瑟發(fā)抖,沒有了蓑衣的她,很快身上就要濕透了。 不過她強忍著,邁過那籬笆墻,前往茅屋處。 她是認(rèn)準(zhǔn)了這里一共有三間茅屋,想著中間那個按理應(yīng)該是神醫(yī)所住的茅屋。 她本來要假裝暈倒的,誰知道剛走了幾步,腳底下濕滑,不知道怎么踩到一塊青苔,頓時整個人摔趴在地上了。 遠處躲在林中的蕭千堯見了自是心疼,下意識就要去扶住meimei,可是他到底是記起今日的目的,也就強自忍下了。 佩珩摔倒在那里后,背上已經(jīng)全濕,又是沾著地上的青苔,整個人已經(jīng)是狼狽不堪。更兼地上有些碎石,她猛然摔倒,有些便扎在身上,真是鉆心般的疼。 她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便干脆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哀求道:“救命,救命。” 如此哭了一會兒,終于聽到一個頗為清冷的聲音道:“誰在外面鼓噪?” 那人聽起來很是不耐煩。 佩珩微怔,睜著淚眼看過去,卻見那茅屋門絲毫不見打開,她只好繼續(xù)哀求道:“小女子本是官宦人家出身,無奈家里遭遇變故,我被家中惡仆拐賣。今日趁著他去街上尋個人家,我自己掙脫了繩子逃出來,不曾想被他發(fā)現(xiàn),慌不擇路,竟逃到了山里。懇求大伯發(fā)發(fā)好心,好歹收留了我,使我免受山中豺狼禍害。” “我素來不愛多管閑事,你既被人拐賣了,那也是你的命,與我何干?” 這…… 佩珩本以為,神醫(yī)總該有個慈悲心腸,不曾想此人竟然能說出如此冷漠的話來。 她擦擦淚眼,只好再接再厲,凄聲哀求道:“大伯,你好歹救我一命吧,就當(dāng)行善積德,來日定有好報,如若不然,我便要凍死餓死在這山里了!” “胡說八道!”那人忽然發(fā)出一聲嘲諷的冷笑:“行善積德便有好報嗎?我不信!當(dāng)年我夏九寒不也是為了行善積德,結(jié)果呢?我落得什么下場?今日你被拐,求我來救,那我的女兒呢,誰來救她?” 佩珩聽著這話,倒仿佛他也曾經(jīng)有過一個被拐的女兒? 她勉力爬起來,狼狽地坐在門前,在那風(fēng)雨之中大聲道:“這位夏伯伯,你既也有女兒下落不明,應(yīng)當(dāng)知道父女生離的痛,何不發(fā)發(fā)慈悲,好歹救我一救?” “住口!” 那人仿佛瞬間被說中了什么心事,忽然就推開門來。 此人一襲青袍,高挑頎長,細雨之中看不清楚臉,可是卻能感到對方的高傲冷漠,以及居高臨下的蔑視。 “我醫(yī)萬人,卻醫(yī)不了我自己的妻,我能算千人命,卻算不得我女兒的命。如今不要再哄我說什么行善積德,也不要騙我說什么發(fā)發(fā)慈悲,我沒有慈悲給你?!?/br> “你走吧,滾下山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算計,你夜半時分跑到這深山里,必然是對我有所求,竟還來騙我,也真真是可笑!” 蕭佩珩見自己已經(jīng)被看破了,當(dāng)下也干脆不隱瞞了,仰起臉來,恨道:“我聽哥哥們說,你曾四處懸壺濟世,不收分文,只以為你是個慈悲為懷的世外高人,不曾想你竟如此憤世嫉俗!難道說因為你醫(yī)不好自己的妻子,便可以見死不救?我和母親哥哥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里,就是為了你救救我的父親,我父親一生戎馬,三次驅(qū)逐北狄軍,護衛(wèi)大昭百姓,匡扶社稷,不知道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你自以為自己隱居此處,悠然見南山,不問世事,便覺得外面許多事和自己無關(guān)!但是你可知道,若不是我父親拼死征戰(zhàn)沙場,或許北狄人早已經(jīng)來到你這云夏山,踐踏了你的茅屋,你的妻子說不得連性命都難保了!難道說,我父親對你就沒半分恩惠?我父親的命,都不值得你一救嗎?” 天下著雨,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說著這些,她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 而那夏神醫(yī),在她說完這番話后,卻是驀然呆在那里。 她見他絲毫不曾再回話,不免有些詫異,想著難道自己說的話打動了他? 誰知道接下來,這位夏神醫(yī)卻蹲了下來,抬手握住她的臉,仔細地打量。 她不免心生驚怕,可是卻見他仿佛只是看,并沒有其他意思,便強自忍住。 面對面,四目相對,她可以看到,夏神醫(yī)年紀(jì)約莫五十出頭,清朗矍鑠,雙眸澈亮,一縷黑須,倒不像是什么不正派的人,反而隱隱透著一股仙氣。 此時的這位夏神醫(yī),正用疑惑而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閉上眼睛,忍。 過了好久,她才聽到那夏神醫(yī)喃喃道:“極好,極好,很像,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姑娘都像……看來阿喆有救了……不過你也太年輕了……” 蕭佩珩聽得心驚rou跳,想著這是什么意思,自己和誰像,誰又是阿喆,是他的夫人嗎? 躲在暗處的蕭千堯,此時已經(jīng)是險些就要蹦出來了。 不過就在他邁開腿時,便隱隱聽到這話,頓時止住了腳步,心下疑惑道,難道說他現(xiàn)在那么仔細地端詳meimei,是說meimei和哪個人長得像嗎? 而就在這兄妹二人都大惑不解時,卻見夏神醫(yī)忽然道:“你父親病了?” “是。我父親中了北狄刺客的劇毒,如今是苦苦熬著,只盼著夏神醫(yī)能救他性命?!?/br> “我可以幫你救他,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佩珩聞聽狂喜,眼下別說是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一萬個條件她都肯答應(yīng)。 “神醫(yī)請說,但凡我蕭佩珩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br> “我要你陪在我夫人身邊,每天陪著她說話,逗她高興。還要每天至少對著她喊一百聲娘?!?/br> 喊一百聲娘? 佩珩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定然是他女兒丟了,夫人為此病了,而他見了自己竟然和他女兒很像,所以他要自己假扮他女兒,逗他夫人開心。 “這個可以,我定能做到?!?/br> 夏九寒望著地上女子那懇切的樣子,卻見她雙眸清澈,微微含淚。 她真得和阿喆年輕時候很像。 “進來吧,我會囑咐你一些事,你要好生記得,萬萬不能再被她識破了?!?/br> 這一日,蕭杏花原本是打算哄著蕭戰(zhàn)庭睡下后,自己爬起來的,怎奈得了風(fēng)寒的她,整個人暈沉沉的,被蕭戰(zhàn)庭摟著,窩在他胳膊窩里就此睡去,待到醒來,睜開眼一看,竟然是大天亮了。 她微驚,就要趕緊爬起來。 誰曾想蕭戰(zhàn)庭卻也睜開眼,淡聲問道:“這么急,做什么去?” 她以為他睡著呢,不曾想竟然醒著,倒是嚇了一跳,只好笑著道:“沒什么,看著太天不早了,想出去看看藥熬好了嗎?!?/br> “熬藥的事,不是有佩珩cao心嗎?” “也對……我這不是怕佩珩太累么,其實有她cao心就好?!?/br> 蕭戰(zhàn)庭默了片刻,卻忽然道:“那個夏神醫(yī),這幾日可尋到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杏花搖頭:“尋到了,只是人家根本不見外人,也突然不給人看病了,千堯兄弟兩個正想辦法?!?/br> “其實也沒什么要緊,他既不看,我們就回去還讓御醫(yī)看就是,犯不著吊死在一棵樹上?!?/br> 蕭杏花聽著這話,總覺得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只好硬著頭皮道:“既然來了,總該設(shè)法見見,若是能治,求得人家給治了,豈不是好?!?/br> 一時招呼了聲,便見幾個丫鬟端著盆,捧著巾帕進來,伺候兩個人洗漱。 蕭杏花也勉強爬起來,親手幫蕭戰(zhàn)庭擦擦臉上脖子和手。又給他梳發(fā)。 按理接下來該是佩珩帶著人過來送藥了,她都是一大早煎好了送過來的。 誰曾想這日卻不見佩珩,而是嬤嬤送過來的。 “佩珩呢?”她不免奇怪。 嬤嬤低著頭,笑道:“姑娘今日有事,囑咐老奴伺候國公爺和夫人用藥?!?/br> 蕭杏花頓時覺得不對勁了,有什么事呢? 她微微擰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當(dāng)即道:“去,把兩位少爺叫來!” 第126章 蕭千堯和蕭千云兩兄弟,很快就被叫到了父母身邊。 蕭杏花冷笑一聲:“說吧,你們兩個兔崽子,瞞著爹娘做了什么事?你meimei呢?” 蕭千堯和蕭千云連忙噗通一聲跪下:“爹,娘,是我們錯了!” “到底怎么了,說吧?!?/br> 蕭千堯蕭千云無法,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最后道:“我是親眼看著meimei被夏神醫(yī)帶進去,至于說了什么,倒是沒聽太清,只聽他念叨著,說是meimei很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