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近，郁庭川開腔：“跑上來的？”

    宋傾城不愿承認(rèn)，不想讓他得意，嘴硬的道：“剛剛?cè)チ颂顺?，馬上就要下班了，怕趕不及，所以就跑了幾步。”

    郁庭川放下手里的杯子，問：“還有多久下班？”

    “十分鐘左右?！彼蝺A城答這話的時候，心里有些恍惚，因為聽出來，他就是來接自己下班的。

    這會兒，她也發(fā)現(xiàn)，他喝的不是咖啡，而是綠茶。

    其實不管是咖啡還是綠茶，他不久前才因胃出血住院，短時間內(nèi)不該再碰這些。

    宋傾城想到這點，只是不等她開口，郁庭川先說：“回店里收拾一下，十分鐘我下去找你?！?/br>
    她想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家店上班。

    但仔細(xì)想想，憑他的能力，不可能連這個都查不到。

    宋傾城看著他姿態(tài)愜意，忍不住問：“你晚上不是有飯局么？”

    郁庭川說：“嗯，現(xiàn)在還早，先過來接你。”

    宋傾城突然有些語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干巴巴的擠出一句：“那我先回去了?！?/br>
    說完，也不去看他，轉(zhuǎn)身朝樓梯口走去。

    要下樓時，她的腳步停頓，回過頭看向郁庭川：“少喝點綠茶，對身體不太好?！?/br>
    等下到一樓，宋傾城還想著自己講的那句話，自己沒有指出對胃不好，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上心，但回去重說是不可能的。

    懷揣著有些糾結(jié)的情緒，宋傾城回到店里，其她人都在準(zhǔn)備下班。

    “買包味精買這么久？”薛敏問。

    宋傾城哦了一聲：“也沒多久，可能趕上晚高峰了?！?/br>
    說話的功夫，她取過自己的衣物去換，再出來，兩銷售員已經(jīng)走了，店里只剩下薛敏在整理打包袋。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們也鎖了門離開。

    薛敏說：“我要去鎮(zhèn)上買東西，順道載你一程?！?/br>
    “……不用?！彼蝺A城回絕：“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br>
    “什么事兒??？”

    薛敏見她有所隱瞞，大概猜到怎么回事：“郁庭川要來接你？”

    宋傾城沒否認(rèn)。

    “呦呵，這復(fù)合進(jìn)展趕超劉翔跨欄了?！?/br>
    宋傾城莞爾，輕輕的推她一下：“快走吧，再遲點會堵車。”

    薛敏道：“你就不怕郁庭川來接你的路上堵車。”話落，她看向宋傾城身后：“我收回這句話，你好好傍金主吧，我就不做電燈泡了?！?/br>
    說完，踩著高跟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宋傾城順著薛敏剛才的視線方向轉(zhuǎn)過頭，果然看到走來的郁庭川，她握著包帶的手指稍收緊，在他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她開口：“其實不用特意過來，在咖啡廳樓下等著就好?！?/br>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話語里的不好意思。

    郁庭川說：“剛才那是店里的老板？”

    宋傾城知道他問薛敏，點點頭：“她家有廠，她爸就讓她管一個店鋪。”

    郁庭川的車停在咖啡廳樓下。

    看著那輛黑色卡宴，宋傾城還是有些陰影。

    坐進(jìn)車?yán)?，剛系上安全帶，聽到郁庭川在旁邊說：“既然要回南城，這邊的工作，這兩天找個時間就辭了?！?/br>
    宋傾城也有這個打算，所以點點頭。

    接下來，車內(nèi)變得安靜。

    郁庭川沒再說話，專心致志的開著車。

    宋傾城感覺這種安靜不會令人尷尬，相反的，很讓人舒心，這份舒心也跟誰在開車有關(guān)，郁庭川駕駛的時候，很少踩剎車，基本保持勻速行駛，把人乘車的不適感降到最低。

    像沈徹開車，有些橫沖直撞，但郁庭川完全不會這樣。

    宋傾城忽然想，他要是不做老總，給人去開車，可能也能獲好評。

    思緒天馬行空著，她的唇角不禁挽起。

    郁庭川察覺到，余光投過來：“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沒有啊?！彼蝺A城拉平嘴角，怕他再追問，趁機(jī)傾過身，隨手打開車載音樂，播放起歌，封閉的車廂內(nèi)，瞬間縈繞起慢搖滾的節(jié)奏。

    傍晚，馬路上車來車往，不時在路口停下等紅燈。

    張學(xué)友的歌聲，仿佛能穿透耳膜直達(dá)心底，把人的感情唱出來。

    播的是那首《如果這都不算愛》。

    宋傾城聽著聽著，那些歌詞也漸漸印在心上——

    ［是否愛就得忍耐，不問該不該］

    ［都怪我沒能耐，轉(zhuǎn)身走開］

    ［難道犧牲才精彩，傷痛才實在］

    ［要為你流下淚來，才證明是愛］

    ……

    ［你的感情太易割愛，把未來轉(zhuǎn)眼就刪改］

    ［我的心卻為你空白了一塊］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么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該……］

    這首歌，周而復(fù)始的放著。

    因為是男人唱的，宋傾城沒有多大感觸，這首歌，想表達(dá)的是一個失意男人的傷感，而不是被拋棄女人的悲痛欲絕。

    如果換成一首《藕斷絲連》，她或許還能生出一些共鳴來。

    因為是下班高峰，二十幾分鐘后才抵達(dá)桐梓巷。

    轎車停下，宋傾城也關(guān)了車?yán)锏囊魳贰?/br>
    下車前，竟生出些留戀之情來。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手機(jī)先響，外婆打來問她有沒有回來，要做晚飯，等著用她買的雞精。

    宋傾城握著手機(jī)道：“我已經(jīng)到巷子口，馬上進(jìn)去?！?/br>
    掛斷電話，她跟郁庭川道別，然后下車離開。

    郁庭川的車沒有立即離開。

    宋傾城往胡同里走幾步，有些按捺不住的回頭，就像昨天夜里那樣，看到還停在原處的卡宴，心里莫名的柔軟，因為車窗關(guān)著，不知道郁庭川有沒有在看自己，她正想著這個問題，轎車的喇叭忽然被按了一下。

    像在催促她回去，又像在告訴她，他一直在目送她回家。

    宋傾城緩緩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矜持，然后轉(zhuǎn)身朝四合院走去。

    郁庭川看著她推開院門進(jìn)去，沒有發(fā)動車子引擎，而是坐在車?yán)稂c了支煙，駕駛車窗降下半扇，腦海里還是宋傾城那歡欣雀躍的模樣。

    似乎也只有想她的時候，自己的內(nèi)心才會安定一些。

    這兩個月來，他差不多忙的腳不沾地。

    一趟日本之行，費去大半個月。

    回國后，趕上集團(tuán)要競標(biāo)的一個大項目，連續(xù)多日加班，晚上的飯局應(yīng)酬依舊沒少。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忙碌里，想起宋傾城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所以才會在完成手頭的招標(biāo)項目后來余饒這邊出差。

    胡同口，吹來習(xí)習(xí)涼風(fēng)，有著傍晚寧靜的安好。

    郁庭川想著這近五個月來的種種，從第一次見到宋傾城，到現(xiàn)在看著她進(jìn)家門，把和她每次的相處都在大腦里過了一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連他自己都梳理不出一個細(xì)綱來，哪怕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她跟過世的婧寧頗為相似，特別是在那些小心思上。

    是什么時候開始偏離軌道的，郁庭川具體也想不起來。

    兩人間的情意，就像地底下的暗流，緩緩?fù)爸?，在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水到渠成。

    郁庭川還記得在安置小區(qū)的那晚，她穿著偏成熟的酒紅吊帶睡裙，外面罩著符合她年紀(jì)的牛仔衫，潮潮的長發(fā)隨意披在肩上，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像偷穿母親衣服的小女生，卻還努力想要裝出經(jīng)驗老道的樣子。

    那股巧勁，帶著幾分笨拙，忍不住讓人想要去調(diào)教。

    可能真是一個人久了，才會想找個簡單的伴侶，單純聽話，不會無理取鬧，跟她說什么，稍微點一點就能通，不用自己多費精力去照看，但偶爾又能鬧一鬧，流露一下小女孩的心性，讓他有種歲月靜好的安穩(wěn)感。

    只是感情的發(fā)展，往往令人始料未及。

    ……

    宋傾城回到家，發(fā)現(xiàn)有客人，正跟外婆在堂屋敘舊。

    老太太見她回來，沖她招了招手，給她介紹，來的是外婆娘家的侄子夫婦，說著，外婆牽過旁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笑著對侄子夫婦說：“我說你這小女兒跟傾城長得像，你們現(xiàn)在看到，總該相信了？”

    外婆侄子連連點頭，笑道：“是像，不知道的以為他們親姐妹?！?/br>
    宋傾城對這個表舅有些印象，小時候見過，現(xiàn)在也有三十七八，表舅媽也是差不多年紀(jì)，前面已經(jīng)有個兒子，沒想到會在高齡生下這個女兒。

    小丫頭正用圓圓的眼睛瞅著她，宋傾城順勢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頭很害羞，立刻躲到母親身后，然后又探出腦袋偷偷看她。

    模樣看著分外討喜漂亮。

    表舅一家，晚上留宿在四合院。

    宋傾城把房間讓給他們，自己去跟外婆同睡，因為這一打岔，直到夜里，她也沒找到好的時機(jī)把自己和郁庭川的事告訴外婆。

    洗漱完回來，看到面露倦意的老人家，宋傾城暫時押下坦白的決定。

    第二天，家里的小客人已經(jīng)很黏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