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露出高興的神色，將顧北川拽著坐下，一邊喜滋滋的說：

    “肚子餓了吧！你回來太好了，媽這就給你做飯去！”

    “可是……”顧北川看著老人笑瞇瞇的樣子，(欲欲)言又止。

    搖了搖頭，看著她向廚房走去。

    廚房里響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不一?huì)又響起“噼里啪啦”菜入油鍋的聲音。

    借此機(jī)會(huì)，顧北川好好打量了一下屋子。

    他被墻上掛著的一副全家福所吸引：是那種老式的彩色照片，照片里前面站著一對(duì)兒女，后面站著一對(duì)年輕的夫婦。四人都咧著嘴，露出笑容。

    顧北川發(fā)現(xiàn)，站著的那位婦女，與廚房那位大媽眉目有些相似。

    看來這就是一家四口了。

    就是不知這照片中的人，是不是都還在世。

    正在打量之時(shí)，大媽系著圍裙，端出來一小盆大的碗，還有碗冒尖的白米飯，將其放在了八仙桌上。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瞇眼笑著：“兒子，餓壞了吧！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北川沒有推辭，拿起了筷子，只是看向菜碗時(shí)，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也難怪顧北川吃驚。

    只見盆大的碗里面，放的全是切得碎碎的青辣椒和紅辣椒，上面還澆著一層厚厚的紅油，還加上點(diǎn)大蒜和蔥花。

    只看一眼，顧北川就要吐出來。

    他從小胃就有毛病，稍微涼一點(diǎn)的東西，吃了就嘔，更何況辣椒之類的刺激(性性)食物，壓根就不敢碰。

    大媽卻沒有放過他。

    拿勺子挑起滿滿一勺，就往飯碗里送：“兒子，怎么不吃啊，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油潑辣子！”

    眼神看著顧北川，滿懷期待。

    “我吃！我吃！”顧北川只好皺著眉頭，舀起白米飯上的辣椒末子。

    剛送到嘴邊，刺鼻的辣椒味嗆得顧北川連打了幾個(gè)響亮的噴嚏，一入嘴，就如熊熊烈火直((逼逼)逼)喉嚨，刺激得他幾乎要失聲叫了出來，趕緊塞了幾大口米飯，把辣椒硬生生壓了下去。

    旁邊坐著的大媽，一個(gè)勁追問：“怎么樣？好吃嗎？”趕緊笑著又舀了一大勺蓋在米飯上。

    “不錯(cuò)，不錯(cuò)!” 顧北川捏著嗓子，咳了兩聲，在大媽的(熱rè)(情qing)注視下，又如臨大敵般，舀起一大勺放入口中，嘴巴猛然鼓起，忍著沒有吐出。

    面色很快漲紅了，眼睛如進(jìn)沙子般浸滿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將嘴巴張開，不停地吐著嘴里的辣氣，似乎這樣，便能好受一些。

    紅彤彤的臉頰上很快冒出了汗珠，鼻頭上更為明顯，是那種亮晶晶的紅。

    顧北川細(xì)嚼慢咽，一邊笑著跟大媽說話，將她哄得開開心心。

    十分鐘過去，一碗白米飯見底，那飄著紅油的辣子，也幾乎被顧北川消滅殆盡。

    顧北川吃飯的全過程，都被牟燕然看在眼里。

    那么厚厚一大碗辣子，就是平素酷(愛ài)吃辣的牟燕然看了，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

    看那顧北川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讓她佩服不已：

    真行！這都能吃下。

    隨即又有些困惑：記得阿川小時(shí)候從來就不能吃辣，還被自己取笑過。

    怎么長大后還轉(zhuǎn)(性性)了？

    “媽，你先歇息歇息，兒子出去干點(diǎn)活！”

    顧北川見大媽心(情qing)不錯(cuò)，準(zhǔn)備告辭。

    大媽顯得十分高興，沒有反對(duì)，只是說了句：“那你一定要早點(diǎn)回來！媽還給你做好吃的！”

    顧北川苦笑一聲，連聲答應(yīng)，告別大媽，邁出了院門。

    一出大院，顧北川就手捂肚子，右手扶墻，慢慢蹲了下來，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表(情qing)。

    門后的牟燕然看見這一幕，趕緊跑上前去，將顧北川扶了起來：“沒事吧？”

    顧北川五官擰成一團(tuán)，見是牟燕然，愣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低聲說：“我沒事！”

    “你看你，疼得全是汗，還說沒事！”

    牟燕然用袖子擦去顧北川額頭上的汗，把他的胳膊扛在自己肩上，柔聲說道，“我扶你回去！”

    “好”，顧北川沒有推讓，虛弱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忍著胃痛，盡量把(身呻)體躬起來，以避免全(身呻)的重量壓在瘦弱的牟燕然(身呻)上。

    饒是這樣，扶著鐵塔般的壯漢，牟燕然還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放下我，喊猴子他們過來吧！”

    “找他們浪費(fèi)時(shí)間，我慢慢扶你，沒事！”

    兩個(gè)人攙扶著，一路無話，慢慢回到了防汛隊(duì)占用的小平房。

    “你歇會(huì)，我給你拿藥去?！狈鲋櫛贝ㄗ?，累得滿(身呻)大汗的牟燕然趕緊去里屋打了點(diǎn)(熱rè)水，又從自己的百寶藥盒里拿出一板胃藥。

    再出來時(shí)，發(fā)現(xiàn)防汛隊(duì)有人回來了。

    是陶衛(wèi)娟和侯希林。

    陶衛(wèi)娟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顧北川，又看了看牟燕然手中的藥，神(情qing)一滯：“怎么會(huì)回事？”

    “你們隊(duì)長吃出了胃病，我給他拿點(diǎn)藥?！蹦惭嗳徊焕洳?熱rè)，把溫水和藥放到桌子上，拍了拍顧北川的肩膀。

    “快把藥吃了?！闭f完，從藥板上擠出兩粒塞到顧北川手里。

    顧北川抬起頭，看也沒看，把藥送進(jìn)嘴里，嚼了兩下，端起水，把藥送了下去。

    候希林早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老大，吃什么了？沒事吧？”

    顧北川頭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吃了些辣椒，估計(jì)傷著胃了。”

    陶衛(wèi)娟蹙眉問道：“北川，要不要上醫(yī)院？”

    顧北川搖頭：“現(xiàn)在好多了！”

    陶衛(wèi)娟轉(zhuǎn)(身呻)對(duì)牟燕然說：“牟醫(yī)生，又麻煩你了！對(duì)了，我們給你找了家農(nóng)戶，屋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你晚上可以住那，等下我?guī)闳タ纯?！?/br>
    候希林也跟著點(diǎn)頭：“對(duì)對(duì)對(duì)，省得和我們這群又臭又臟的老爺們混一起，你也落個(gè)清靜！”

    牟燕然看顧北川沒有出聲，心中一涼：

    敢(情qing)就我是外人，你們都不歡迎自己。

    好，那我也別杵在這礙眼了，走！

    “不用，告訴我在哪就行，我自己去！”牟燕然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抬腳就往外走。

    候希林跟了上來：“牟醫(yī)生，還是我?guī)闳グ?，你不熟悉路，別找不著！”

    牟燕然沒有拒絕，走到門口，停了一下，說了一句：“藥一天吃三回，一次兩粒?！?/br>
    (身呻)后傳來顧北川“謝謝”兩字。

    牟燕然再無猶豫，直接出了屋。

    在候希林指引下，牟燕然來到一家農(nóng)舍。

    誠如陶衛(wèi)娟所說，打掃得十分干凈。

    牟燕然坐在那里，卻思緒難平：

    為什么自己對(duì)他這么好，他卻一點(diǎn)也不領(lǐng)(情qing)？

    難道一聲生硬的“謝謝”，就可以割裂過往那些深入骨髓的記憶？

    即便是認(rèn)識(shí)的普通朋友，也不應(yīng)該這么冷淡吧？

    我是燕子，你曾經(jīng)拿(性性)命守護(hù)的燕子?。?/br>
    阿川，你究竟是怎么了？

    ☆、16.是走是留

    顧北川在桌上趴了一會(huì)，感覺好多了。

    他慢慢坐起來，掏出了煙。

    守在一旁的候希林這才放下心來，趕緊拿出打火機(jī)把煙給點(diǎn)上，問道：

    “老大，究竟怎么回事？”

    顧北川將前后經(jīng)過講了一遍。

    侯希林嘆口氣：“唉，看來那大媽真是可憐，估計(jì)是她兒子沒了，瘋掉了。把你當(dāng)他兒子了！”

    顧北川沒有就這個(gè)話題再展開，問候希林：“你看了看，村子里秩序恢復(fù)得怎么樣，有危房沒？”

    “我們檢查一圈，總體(情qing)況還不錯(cuò)，就是有幾處民宅被浸泡得太久，一碰就往下掉渣。這些房子我們已經(jīng)做了記號(hào)！”

    顧北川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好。對(duì)了，你記著，把這些危房拿繩子圍起來，別讓人靠前?！?/br>
    兩人正聊著，陶衛(wèi)娟手里拿著一瓶(奶奶)，興沖沖從外面進(jìn)來：

    “北川，我去小賣部，淘了一瓶牛(奶奶)，你快喝了吧，能解辣！”

    “辛苦你了，娟子，我沒事！”

    “什么沒事！你看看你這幾天都累成什么樣了？”

    陶衛(wèi)娟走過來，把(奶奶)瓶打開，遞給顧北川，“快喝了!”

    顧北川卻不過她的(情qing)誼，接過喝了兩口，隨口問道：“防疫工作進(jìn)行得怎么樣了？”

    “放心吧！村里大大小小幾十口井，都灑了藥粉。村委會(huì)的公示板，我們也貼上了防疫知識(shí)的宣傳畫！”

    “那就好！防疫可是要命的大事，千萬不能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