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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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將女人恨得入骨。 顧皓看著將骨刀遞給他的沈流螢,先是震愕,而后竟是想要伸出手將骨刀接過。 可他的雙臂已被長情所斷,又怎還有抬起來的氣力? 他在盯著沈流螢手里的骨刀,充滿血色的雙眼眼神,既怨卻又癡,苦痛萬分。 這樣的眼神讓沈流螢覺得心擰得難受,終是將這把骨刀放到他的臉頰邊。 拿不到,靠得近一點也是好吧。 雙手拿不到骨刀,顧皓竟是……將自己的臉貼到刀身之上!像貼著自己的骨rou孩子般靠近這把骨刀,只恨不得將其用力抱到懷里來,骨刀的棱刃劃破了他的臉他也不自知,更是沒有在意他的雙腿是有還是無。 他只是……臉貼著骨刀,在哭。 “啊啊啊啊——玫禾,你為何要背叛我!你為何要這般對我?。俊鳖欚┭劢翘手鴾I,霎時間像瘋了一般撕心喊叫著,“我把你煉化成與我融為一體的骨刀,你滿意嗎?我把你生生世世綁縛在這把骨刀上,你滿意嗎???哈哈哈哈哈——” “我恨你!我恨這天下間是所有女人!我要用你的骨血煉化成的骨刀殺盡這天下間的女人!用最殘忍的方法,哈,哈哈哈——” 顧皓明明是在笑,流出的淚卻成河。 究竟是喜,還是悲? 心病成魔,不知是否還能醫(yī)。 “阿皓……”名為玫禾的女子魂靈同顧皓一般哭泣著,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 “我看得見她。”沈流螢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魂,總?cè)滩蛔∠胍獓@氣,在顧皓震愕的目光中,只聽她又道一遍道,“我看得見被你用生命束縛的魂靈,你口中的玫禾?!?/br> 顧皓雙眸大睜。 玫禾淚流不止,卻又是在乞求沈流螢道:“求求你不要告訴阿皓,不要告訴他我現(xiàn)在的模樣!求求你!” 沈流螢對玫禾的乞求充耳不聞,只繼續(xù)對顧皓道:“鎖鏈穿心,緊縛其魂靈,解脫不了,往生不得,你已經(jīng)報了你想報的仇,又為何非要殺盡天下女子不可?” “這不是阿皓所愿,這本不是阿皓所愿!這不是阿皓的錯!”玫禾在著急地為顧皓辯解,“這不是阿皓的錯……” 卻見顧皓死死盯著沈流螢,喃喃道:“玫禾……你看得見玫禾???她……她在我身邊?。俊?/br> “嗯,她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身邊?!鄙蛄魑炍⑽Ⅻc頭,看向顧皓懷里抱著的骨刀,聲音有些冷,“你自己束縛了她的魂靈,你自當(dāng)知道?!?/br> “我——”與之前的猙獰模樣不同,顧皓流著淚的眼睛突然變得很痛苦,“玫禾她,是不是很痛苦?” “縛魂之鏈穿心,你說呢?”沈流螢冷聲反問,眼底卻是無奈與同情。 “玫禾,玫禾!”顧皓突然著急地用臉頰蹭著臉旁的骨刀,絲毫不在意那鋒利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劃破他的臉頰,“你真的在我身邊,你真的在我身邊!我以為你不在,以為你不在……” 就當(dāng)此時,樓下忽有人聲響動,有人來了,而且是不少人! 沈流螢眼神一凜,要在有人進來之前救下眼前這一人一魂!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玫禾只要輕輕一動,她身上的鎖鏈便會叮當(dāng)作響,將她勒得緊緊的。 “顧家少爺,樓下似是官府的人來了,你罪孽太深,我不會放你離開,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北M管樓下響聲愈來愈近,沈流螢卻很異常冷靜,“一,接受官府制裁,二……” “我知道第二條路?!鳖欚┚挂伯惓5乩潇o,聲音微弱得好似下一瞬他便會咽了氣,“但我想在我走第二條路之前,能再見一見她……” 玫禾泣不成聲。 “我答應(yīng)你?!鄙蛄魑灪芄麛啵灰娝鹱约旱挠沂?,“墨裳,冥花。” 沈流螢話音方落,便見她右手掌心里的墨綠色流紋發(fā)出淡淡的綠光,兩朵赤紅色的花驀地從這墨綠色流紋里綻放而出,紅如血色。 墨衣依舊靜立在旁,好像沈流螢做的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guān)似的。 沈流螢將掌心里的冥花移到玫禾面前,道:“以你目前的形態(tài),能拿得到它,吃下它?!?/br> 玫禾震驚不已。 “快,你還要等官府的人沖上來的時候才吃嗎?。俊鄙蛄魑炂届o的語氣突然變得狠厲。 玫禾伸出顫抖的手,拿起了沈流螢手心里的其中冥花,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嘴里。 在顧皓眼里,他只見沈流螢手心里那朵詭異的赤紅花兒如被一只隱形的手拿起,然后消失不見。 剩下的一朵,沈流螢塞進了顧皓嘴里,強迫他咽下。 就在顧皓咽下嘴里的冥花時,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顧皓面前慢慢凝成形。 “玫禾……”顧皓瞳眸晃動得厲害,便是聲音都是顫抖不已,玫禾以手捂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只見顧皓輕輕笑了起來,“原來你真的在我身邊。” “阿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玫禾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顧皓沒有再說什么,他想抬起手,想要撫一撫她的臉頰,但他不能,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看。 然他并非看向玫禾,而是——看著沈流螢。 顧皓沒有說話,但沈流螢知道他想說什么。 只見沈流螢?zāi)闷鸱旁谒橆a邊的骨刀,對準他的心口,毫不猶豫地用力捅了進去! 血水沿著骨刀而流,滴落在地。 “阿皓——!”玫禾喊得撕心,身上的鐵鏈被她晃得叮當(dāng)作響。 就在顧皓閉起眼的一瞬間,只聽綁縛著玫禾魂靈的鐵鏈“卡啦卡啦”幾聲響,那些鐵鏈,竟是紛紛斷成了數(shù)小段,從玫禾的魂靈之上掉落下來! 玫禾震驚不已。 只聽沈流螢嘆息著輕聲道:“我予你自由,去找他吧?!?/br> “可是阿皓他——”魂靈灰飛煙滅了啊…… “他還在。”沈流螢并未多說什么,“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他,去吧?!?/br> 冥花可不是白用的。 “多謝恩人……!” 外邊的腳步聲已經(jīng)近到了門外。 玫禾消失了,沈流螢這才重重嘆了一口氣,對墨衣道:“墨衣,回吧?!?/br> 墨衣當(dāng)即消失不見,唯見沈流螢左手心的里流紋微光一亮,又恢復(fù)了原樣。 顧家少爺殺害無辜十惡不赦,可……哎,就當(dāng)她這是多管閑事一回吧。 “咳咳咳咳——”沈流螢突然捂住嘴,突然劇烈咳嗽,面色發(fā)白。 墨衣現(xiàn)形太久,她有些吃不消。 屋外邊此時響起了砰砰砰的拍門聲,“官兵!快開門!開門!” 沈流螢又看向地上已經(jīng)死去的顧家少爺,想著待會兒怎么應(yīng)對才是最好,不過好在那呆萌傻面癱已經(jīng)離開,不然他那詭異的模樣她還得顧著他。 外邊的人在這時忽然破門而入。 沈流螢佯裝昏厥在地。 先讓她假裝暈一暈好好想想待會兒要怎么回答官府的問話才行。 咦?她好像看見進來的人里面有白兄? 糟糕,完蛋……!她方才居然突然忘了她這趟來臨城是為了幫白兄把顧家少爺給醫(yī)治好而不是讓他超脫的。 完了,這回不說能好好抱住白家大腿,白兄沒和她翻臉怕都是好的了,她這可是毀了白家超級大單的生意啊…… 不行,要好好想想,必須好好想好對策! 還有那個呆萌傻面癱,別是因為被顧家少爺?shù)男皻馑鶄抛兂赡歉痹幃惸拥陌?,別讓她事沒辦成還給自己整出負罪感來啊! * 后半夜,官無憂于臨城的臨時宅邸里,衛(wèi)風(fēng)正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我猜白華小子此時的心情肯定像吃了一泡屎一樣?!毙l(wèi)風(fēng)笑得毫無形象,“怕是打死他他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非但沒有把顧家少爺給醫(yī)治好,反是把他給殺了,他要是想得到的話,他絕對不會帶沈家小姐來臨城走這一趟,這事情變成如今這樣,對白家來說,簡直不能太糟糕,哈哈哈!” “爺,您自個兒也沒有想到沈小姐會把顧家少爺給殺了?!毙l(wèi)子衿又在說大實話。 衛(wèi)風(fēng)立刻繃下臉,瞪衛(wèi)子衿道:“子衿啊,少說兩句實話你是不會少塊rou的啊?!?/br> “是,爺?!毙l(wèi)子衿回答得很恭敬。 “噗……”秋容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衛(wèi)風(fēng)當(dāng)即一巴掌呼到了秋容腦門上,“小容容,笑什么笑,不許笑,再笑,爺就吐口水,淹死你!” “是,四爺。”秋容立刻應(yīng)聲,雖沒有再笑出聲,卻還是一臉憋足了笑意的模樣。 官無憂也在笑,他給衛(wèi)風(fēng)遞上一杯酒,笑道:“莫說白家主與四爺,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會把顧家少爺給殺了?!?/br> “但是,顧家少爺既失雙腿,又怎能做出這一樁又一樁命案的?”秋容不解。 “不告訴你,誰讓你笑爺來著了?!毙l(wèi)風(fēng)哼哼聲。 “呵呵,四爺又耍小性子了?!惫贌o憂笑得眼角笑紋深深,“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江湖中有傳邪門功法,其攻練了能讓無臂無腿的人長出健全的四肢來,行動如常人,身手功夫更是高于尋常武學(xué)之人。” “如此神奇?”秋容很震驚。 官無憂又補充道:“不過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付出常人想象不出的代價?!?/br> “這么說來,顧家少爺是練了這邪門功法?”秋容很好奇。 官無憂笑意更濃:“誰知道呢?!?/br> “……”無憂,你根本就是和四爺一個德行。 “顧家少爺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讓失去的雙腿長出來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日子來殺害無辜姑娘的兇手確認是他無疑,至于官府要怎么查,那就是官府的事情了?!毙l(wèi)風(fēng)把玩著自己手中的扇子,笑吟吟的,“還有就是,白家想要將顧家納入其產(chǎn)業(yè)之下的計劃化成泡影了,不僅如此,因著顧照那老家伙隱瞞自己兒子殺人的事實以及其殺害了那么多無辜大夫的事情,朝廷這回可不會放過顧家,這回就算顧家不倒,也難咯?!?/br> “不過顧照怕是受不住這喪子之痛。”官無憂接話。 “有無憂你在,諒他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屆時鹽幫還不就是你的囊中物?”衛(wèi)風(fēng)將手中的折扇合上又打開,“我說得可對,二樓主?” “爺稱呼錯了,在臨城,爺當(dāng)稱二樓主一聲‘二當(dāng)家’才是?!毙l(wèi)子衿忽然又道。 “不不不。”衛(wèi)風(fēng)晃晃手中折扇,笑道,“再過一兩個月,應(yīng)該稱無憂一聲‘官幫主’才是?!?/br> “話可不能這么說,怎么能讓那個臭饃饃全攬了功勞?”衛(wèi)風(fēng)瞪了官無憂一眼,“爺給你把你方才的話重新說一遍的機會啊?!?/br> 官無憂笑道:“是樓主與四爺有遠見,無憂不敢居功?!?/br> 衛(wèi)風(fēng)這才滿意地笑了,“這還差不多,要不是爺,你們以為官府那些人能出現(xiàn)得這么是時候?” “四爺這一趟來臨城,不僅僅是為了湊樓主的熱鬧來的吧?!惫贌o憂笑著為衛(wèi)風(fēng)將酒盞滿上。 “嘖嘖,不愧是無憂,總是這么聰明?!毙l(wèi)風(fēng)拿起重新滿上酒水的酒盞,晃了晃,并未著急喝,“我那老不死的爹讓我來看看管管這事,既然都要來看那個死饃饃的熱鬧,索性也就把這事接了吧,以免那老家伙總嘮叨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