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子樂今年十三歲了，從基礎(chǔ)班離開后沒有進(jìn)入學(xué)堂。

    方睿軒對他印象深刻的原因卻是，他身體瘦弱但是成績比曹玉衡真的好上許多。

    之后聞子樂，每天都會在教室外偷師。根據(jù)方睿軒自己觀察到和兩個護院反映上來的情況，這幾個月中，聞子樂除了兩天下大雪的時候沒來外，幾乎日日都來報到。

    方睿軒覺得這人心性堅忍，品格也不錯，正好開了兩個班忙不過來，就聘請了他來學(xué)堂幫忙。

    第44章 一更

    聞子樂家是兩年前落戶到柳家村的，只比方睿軒早來了一年多。

    聞家原先是隔壁上虞縣后欠村的村民，聞子樂的父親得罪了當(dāng)?shù)氐牡刂?，被收回土地斷了活路，才帶著父母妻兒前來柳家村投奔已?jīng)出嫁了的meimei。

    聞子樂自小身子骨便弱，干不得重活兒，又是家中的獨苗，父母爺奶心疼他，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他不讓他做活兒。他們打算的是，活的時候多為聞子樂積攢一些家業(yè)，等聞子樂成親的時候，給他說上一個能干老實的哥兒，幫忙分擔(dān)生計。

    在鄉(xiāng)下，除了少數(shù)一些家庭溺愛自家的哥兒當(dāng)姑娘一樣嬌養(yǎng)著外，都是將哥兒當(dāng)做男娃用的。哥兒除了學(xué)習(xí)做家務(wù)這些事情外，還要學(xué)習(xí)下地賺錢等等。

    就是因此，很多時候，哥兒其實比姑娘更受歡迎一些，更容易找到一個好的夫家。只是哥兒的數(shù)量相比女孩子，并不是很多。

    而在富貴人家哥兒的情況也是另一番景象。

    聞父聞母為著聞子樂的日后做了很多謀劃，其中之一就是努力活久一點，活到聞子樂的兒子長大成人，將聞子樂交給孫子照顧，他們也就能真正放下心。其二，就是若是他們早死，只能將聞子樂交給他的夫郎。而這就必須要挑個心性好能干老實的哥兒，還必須要善待人家才行。

    聞子樂喜歡讀書，但是十分明白自己家境情況的他，在基礎(chǔ)班結(jié)課的時候，懂事地就直接退出了學(xué)堂，沒有和父母提過一句想要上學(xué)的話。他平日閑暇的時間較多，就利用這些時間到學(xué)堂偷師。除了有兩次下著大雪沒去外，他幾乎是風(fēng)雨無阻地到方家教室外的窗臺下報道。

    方睿軒給聞子樂的條件十分優(yōu)厚，聞子樂日常需要做的就是，在方睿軒給一個班講課的時候，去監(jiān)督另一個班的學(xué)習(xí)，平時幫方睿軒抄抄書籍，抄寫一些卷子。

    書房中的書，除了后世的那部分，聞子樂都可以閱讀。方睿軒還答應(yīng)會在每天閑暇，例如每天早讀之類的時間中給予他一定的指導(dǎo)。

    聞子樂對于這樣優(yōu)厚的條件，十分感激。

    不管怎么樣，從前以為現(xiàn)在拖累父母，日后拖累夫郎，老了要拖累子女的他，找到了一份這么體面的活兒，可以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家人。雖然辛苦了一些，但是不用做什么重活兒，他還是堅持得住的。

    而且他現(xiàn)在還有了書可以讀。對于什么都不能做的聞子樂，讀書是一件讓他覺得快樂的事情。

    而進(jìn)入方家學(xué)堂做了助教后，他每天在早讀前，都會和那些學(xué)生一起鍛煉身體，一開始不能像那些孩子一樣做那么多，但是堅持了很久后，聞子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竟然有了起色，這是后話。

    “師父，我們把作業(yè)拿來了?！鄙蚧萸鍥_到方睿軒和柳生面前道。

    而方睿軒正在教柳生如何看賬本，如何發(fā)現(xiàn)其中不實弄虛作假的地方，如何算得更快正確率越高等等?？坠芗业臅簳r離開，讓方睿軒意識到，自家媳婦兒是主母，在管理錢財這方面也該好好學(xué)一下才對，不能光依靠下人的忠心。

    方睿軒將賬本收了，“好的，咱們支桌子吧。”

    沈惠清拿出自己折疊成九個格子的紙張，每個格子中都畫了簡單的圖畫，分別代表了沈家四口人，方睿軒夫夫，胡志宣、他一個表哥，和最后拿來湊數(shù)小伙伴的劉仁杰。

    “做的不錯。”方睿軒夸獎道。

    “劉仁杰這里怎么是只狗呀?！绷灾c心問道，方睿軒的格子是看不出來樣子的松樹，他的畫了一個皮球，他還是能理解，可是劉仁杰似乎并不屬狗。

    “因為，他整天說個沒完，吵得我頭疼，好想放狗咬他?！鄙蚧萸褰忉尩?，弱弱地看了一眼方睿軒，他只是想想，沒有打算這么做的。

    柳生方睿軒：……所以人家把你當(dāng)朋友，你想收拾人家。

    胡志宣別出新意，用論語的頁數(shù)字的位置組成了幾組的數(shù)字然后合起來表示一句話。雖然選的頁數(shù)字?jǐn)?shù)都在個位數(shù)之內(nèi)。

    但這小子還真有理工科的天分呀，連密碼都搞出來了，方睿軒覺得十分欣慰。他是一個工科畢業(yè)生，徒弟中有理科賦的學(xué)生真是再好不過了。

    沈惠明則是結(jié)合了沈惠清兩個人的方法，將一張紙折出了十六個格子，每個格子上寫上字符，每兩個數(shù)字一組，分別表示該字的行和列。已經(jīng)有了palyfair密碼的樣子，再教授一下小徒弟漢語拼音之類的，說不定真的能將這些搞出來。

    不過這件事情以后再說吧。

    他只是留了個作業(yè)，讓他們隨便用幾個符號代替幾個字就好，沒想到這群孩子這么會學(xué)以致用。

    “這次大家都覺得不錯，我很滿意。現(xiàn)在讓你們師母給發(fā)獎勵?！?/br>
    正吃果脯吃得香甜的柳生打開身邊的另一個盒子，給他們每個人都遞上了兩個皮影。

    沈惠明：“師父，這些你這本來就打算送給我們的吧。怎么又變成了我們的獎勵。”畫外音，需要再走心地為我們準(zhǔn)備一份獎勵才行。

    方睿軒自然聽懂了，嘴角有些僵硬，這曾經(jīng)的捧場王徒弟，現(xiàn)在是要專門來給他拆臺的嗎?！班牛銈兊那迕髟姼鑼懙貌缓?，我覺得需要將獎品收回來，把皮影都還給我吧?！?/br>
    “不行，我不要，孫悟空是我的?！鄙蚧萸遐s緊抱著自己的人物像和美猴王的皮影飛快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可是寫的不好，是因為你沒有教我們呀?！鄙蚧菝鞲拐u，但是這次學(xué)乖了，沒敢說出來。

    方睿軒注視著沈惠明發(fā)紅的臉色，小樣，和我斗，，有本事把東西還回來。

    胡志宣轉(zhuǎn)了一下眼珠，拿好自己的皮影，“師父，我困了，想先回去睡覺?！?/br>
    “好，宣兒先等等，一會兒和明兒一起回去。”雖然胡志宣的屋子只和方睿軒的隔了兩個房間，方睿軒還是有些不放心。

    “明兒也回去吧。”方睿軒戲謔地看著沈惠明緊抱著那個他的q版造型的皮影，美猴王的反而被他丟到一邊。

    “嗯，謝謝師父?！鄙蚧菝鲿灂灪鹾醯貭恐拘刈吡恕?/br>
    他真是不敢相信他師父竟然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他了。

    “別笑了，繼續(xù)看賬本吧?！狈筋＼帥]好氣地看了柳生一眼。

    “夫君，我肚子疼?！绷嬷亲拥馈?/br>
    方睿軒連忙挪到他跟前，“怎么了，疼得厲害不，我讓谷穗去將柳大夫請來吧?！逼鋵崿F(xiàn)在的時間不晚，頂多就是現(xiàn)代時間八點多的樣子。雖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勞動人民可能已經(jīng)在床上呼呼大睡和周公約會了。

    “就是有些腿抽筋，我歇歇就好，不用請大夫了。”柳生嘴角微微揚起，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是嗎，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一個湯婆子取暖?！?/br>
    “好?！?/br>
    假裝下床的方睿軒，突然回過身一下子撲到了柳生面前，雙手去撓他的癢癢，“敢騙我，讓你看看欺騙你夫君的下場?！?/br>
    “哈哈，夫君我錯了?！?/br>
    方睿軒對柳生的求饒生視而不見，繼續(xù)撓他的癢，撓著撓著味道就變了，手伸進(jìn)了柳生的衣擺，來回?fù)崦?/br>
    “夫君？”柳生眨眼看他，現(xiàn)在還不到三個月呢。

    “我知道，就摸一摸，不弄你。這里想你了，你也摸摸它?！狈筋＼幍牧硪恢皇郑ブ氖?，移到了那個地方。

    柳生被燙得險些將手縮回去。

    一整個晚上，方睿軒將柳生親了個遍，在他的雙手的伺候下，紓解了一番。

    柳生害羞得第二天在方睿軒起床后，才裝作剛醒來慢悠悠低地起了床。一個晚上過去了，他的臉還是有些微紅，他夫君竟然不嫌臟親了他那個地方。

    “桃兒，木兒幾天沒來了。”柳生吃著雞蛋羹問道，有些想念好幾天沒有出現(xiàn)的柳婉音了。雖然方府有很多人陪他說話，但是相比較下來，他還是比較喜歡和他差不多同齡的柳婉音一起玩。

    “有十多天了，木兒小哥最近應(yīng)該不會出門了。”桃兒遲疑地道。

    “這是為什么，他訂了親，要出嫁了？”柳生問道，不過怎么沒有告訴他呀。

    “我昨天聽李子說，木兒小哥跑到村尾錢強家中，打了錢強一巴掌?，F(xiàn)在村子里的人都在談?wù)?，木兒小哥之前和錢強好著，但是錢強外出走商掙了大錢拋棄了木兒小哥。而且那個姓錢的帶回來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聽說還懷著身孕，孩子已經(jīng)五個月了！”桃兒氣憤地道。

    “竟然是這樣。”柳生平靜地道，他自己受過許多苦，所以初次聽聞這件事并不是覺得氣憤，而是替柳婉音擔(dān)心，這鬧得人盡皆知的，這兩年柳婉音說親可就難了。

    “咱們?nèi)ツ緝杭铱纯此??！绷馈?/br>
    “這個，那夫郎先在這里等著，我馬上去請示老爺?！碧覂赫f完立馬撒丫子跑了。

    柳生有些無奈，方睿軒倒不是不讓他出門，就是每次出門都要派上好幾個人保護他。柳生土生土長的，真的擺不出這樣的譜兒。

    第45章 二更

    方睿軒讓柳生帶上桃兒石磊后，才允許他出得門。

    媳婦兒底子本來就不好，孕期尤其要小心才對。沒條件的方面就不用那么講究了，但是有條件的地方多顧及一下，也不費什么事情。

    “老爺，您上次從沈家定的絲綢和蠶絲，沈老爺讓管事的給送來了。”谷穗找到方睿軒匯報道。

    “你去清點一下，和他們結(jié)一下賬。再找?guī)讉€手藝好的繡娘裁縫，給夫郎做幾件寬松的，適合肚子大起來后穿的衣服。”方睿軒吩咐道。

    “是?！?/br>
    雖然孕婦穿純棉的衣服就可以了，但是馬上就要夏天了，天氣越來越熱，人更容易煩躁，孕婦尤其如此，方睿軒打算給柳生做幾件清涼的衣服換著穿。

    方睿軒是個宅男，但是在家中經(jīng)常照顧老人孩子，心思還是比較細(xì)的。

    而且方睿軒他自己也需要做幾件綢緞衣服，偶爾出席什么活動的時候撐場面，正好這次和媳婦的衣服一起做了。

    “上次清明節(jié)的詩歌，我看了一下，大家都寫的比較認(rèn)真。”除了這個也沒什么好夸的了，“等了七八天，你們也肯定想知道結(jié)果了，我來挑選一首寫得比較好的詩念念吧?！?/br>
    “清明大雨后，墓前去燒紙。寂寞空山谷，唯有鳥輕啼?！?/br>
    “這是誰寫的，吱個聲讓大家都知道下?！狈筋＼幍馈?/br>
    “夫子，是我?！眲⑷式苤袣馐愕氐馈?/br>
    “咱們來談?wù)?，你?dāng)時是怎么想的，怎么會有這種感傷的心情?！边@孩子，看著也不想這種多愁善感的人。

    劉仁杰摸著自己的后腦勺，不好意思地道，“回夫子，我那時還小和我娘一起去給奶奶燒紙，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子，就跑去抓兔子了，后來迷了路，周圍靜悄悄地，除了鳥鳴聲什么都沒有，我覺得很害怕。那個寂寞空谷是隔壁的夏俊暉幫我改的。”

    方睿軒：……。原來是這樣，他還真是想多了。

    “好的，你先坐下。咱們再來念一首不好的?！?/br>
    “曹玉衡，把你寫的東西念一下?！狈筋＼帉⒉苡窈饽鞘讓懹性娋涞募堖f給他。

    “早上三炷香，神明給開道。

    中午三炷香，先人來吃飯。

    晚上三炷香，天黑路遠(yuǎn)快回家?！?/br>
    曹玉衡在認(rèn)認(rèn)真真念詩的時候，底下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捂嘴偷笑了。

    “知道為什么說你寫的最差嗎？”方睿軒問道。

    “回夫子，不知道，我只能寫成這個樣子了?！辈苡窈庥行o措，他絞盡腦汁，也只能寫成這個樣子。

    “你前五句都是幾個字?！?/br>
    “五個?！?/br>
    “最后一句呢？”

    “七……七個”

    “你寫的并不算差，神神叨叨地也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之所以給你評為下等是你的態(tài)度不夠嚴(yán)謹(jǐn)。詩歌都要講究對仗工整，你們現(xiàn)在的積累不夠，我并不強求，但是連每句字?jǐn)?shù)相同都做不到的話，就有些讓我失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