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顧搖搖頭說：“捕風(fēng)捉影的事兒別瞎說，要真那樣他就不是開不開除的事兒了，他得去少管所了?！?/br>
    “說是對方家里沒報案，就要錢。”李芭蕾一臉聊八卦特有的神秘感：“我之前就感覺他天天這么個作法，遲早得出事兒，真的，上學(xué)期他把二班幾個刺兒頭打到……”

    “哎哎怎么越說越來勁兒呢？”林西顧失笑：“你這么漂亮要跟普通女生分離出來，你得拔高你的氣質(zhì)，咱要從內(nèi)在就脫離八卦少女這個群體，不在背后講究人?！?/br>
    李芭蕾眨眨眼，嘆了口氣說：“哎，也就是你吧，鄙視我都能把話說得讓我生不出氣來，還挺美滋滋。”

    林西顧笑了笑，擺擺手讓她轉(zhuǎn)過去。

    雖然八卦少女們的話不能全信，但是這次學(xué)校這么重視，說不定也還是有點真實成分在的。林西顧看了眼厙瀟空著的位置，又把剛發(fā)的卷子整理了一下。

    長那么好看，卻是個暴力少年。

    這事兩天之后就不再神秘了，有人鬧到了學(xué)校里。林西顧拿著抹布去辦公區(qū)做值日擦窗臺，剛走近就聽到了女人大吵大嚷的聲音。

    “學(xué)校就是不會給說法了唄？”女人的聲音很尖，加上拔高的語調(diào)，聽起來有些刺耳，“什么叫跟學(xué)校無關(guān)？怎么無關(guān)了？不是你學(xué)校學(xué)生嗎？你們張口閉口一句跟學(xué)校無關(guān)就能撇清關(guān)系了？？真當(dāng)誰家里沒人是嗎？？？我告訴你，誰都不是好欺負(fù)的！”

    林西顧本來想走的，站校長室門口聽墻腳這實在不禮貌。但是他直覺這事可能跟厙瀟有關(guān)，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走。

    辦公室關(guān)著門，校長說話的聲音基本聽不見，但是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卻能聽得很清楚，可以想見她究竟喊了多大聲。

    “家長我肯定是要找的，但學(xué)校就沒責(zé)任了？你們怎么教育的學(xué)生，敢情你們學(xué)校教出來的都是這種社會渣子？出手就傷人的？”

    林西顧撇了撇嘴。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么樣的，但是根據(jù)這段時間對厙瀟的理解，估計對方也沒好到哪去，很大可能是他先惹了厙瀟。

    “——放屁！我兒子怎么惹他了你有證據(jù)？你們是學(xué)校你們了不起，臟水盆子想都不想就往我兒子頭上扣？我兒子現(xiàn)在還跟醫(yī)院躺著呢，那個小流氓不還好好在家呢嗎？？”

    她的聲音實在太尖了，林西顧聽了會兒都覺得腦殼疼。

    他拿著抹布把辦公區(qū)幾個窗臺都擦干凈，過程中又聽她罵了半天，走出辦公區(qū)的時候林西顧呼出口氣，光是聽著她喊都覺得喉嚨癢。

    不過他也差不多都聽清楚了。

    厙瀟的確打了人，傷得是有些重，家長去厙瀟家里鬧完又來學(xué)校鬧，認(rèn)準(zhǔn)了學(xué)校不想把這事鬧大，兩邊都想敲一筆。

    林西顧不想太陰暗，但是光聽著這蠻不講理的樣子，也能想象到她兒子好不到哪里去。厙瀟也是倒霉，沾到這種人。

    不過厙瀟招來了這么個潑婦在校長室里鬧，就不知道校長是什么脾氣了，如果脾氣差點的一怒之下開除厙瀟也真是挑不出毛病來。

    好不容易有個看得上眼的，要真以后都看不著了還挺可惜。

    這天是周五了，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就又是個周末。沒有學(xué)生不喜歡過周末，即使林西顧家里就他一個人，他也依然喜歡不上課能睡懶覺的日子。

    本來林西顧跟體委一組，之前已經(jīng)值過日了，但今天班里有個男生有事沒來，林西顧平時跟他關(guān)系還過得去，就頂了他一天。同組的是個女生，林西顧讓她先走了。

    他去水房慢吞吞洗了拖把回來，正低頭慢慢拖著地，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他下意識回頭看過去，有點愣住。

    竟然是厙瀟。

    厙瀟也看見了他，眼睛落在林西顧身上，跟他對視了幾秒才挪開。

    林西顧一周沒看見他，這會兒突然看到了人還覺得挺意外的。

    “你……你怎么樣了？”

    厙瀟沒答他話，徑直走到自己座位。

    “發(fā)下來的東西我都幫你收了，要不你拿回家看看……”林西顧跟在他后面，看著厙瀟脖子上貼了塊紗布，估計是又傷著了，“快要期中考試了，你還能考嗎？”

    厙瀟一言不發(fā)，把林西顧給他收拾好的書和卷子都裝進(jìn)了書包里。他沒穿校服，穿著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褲，顯得腿很長，也比平時更好看了。

    他裝完東西就要走，林西顧還在問著：“學(xué)校有說法沒呢？你下周能來上課嗎？”

    其實他問這些也壓根沒期待厙瀟能給他什么答復(fù)，這人就不會跟他說話，林西顧也沒指望著。

    不過這次厙瀟卻頓了下腳步，稍微側(cè)了側(cè)頭，“嗯”了一聲。

    意外來得太突然了，林西顧也沒個心理準(zhǔn)備，這會兒是真愣住了。

    厙瀟竟然回他話了？哪怕就是個單音節(jié)，但這也是質(zhì)的飛躍了。真不是他聽錯了？

    等他回過勁來厙瀟早都走了，林西顧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厙瀟走的方向看起來是去辦公區(qū)的，不知道是去校長室還是哪了。

    林西顧看著他的背影，這才猛地有了反應(yīng)。

    臥槽剛才厙瀟真的跟他說話了，同桌數(shù)日自己終于有了存在感嗎？！貌美如花的同桌像他拋出了友誼的橄欖枝，這是值得紀(jì)念的一天，非常非常美好！

    第六章

    林西顧的周末是有些無聊的，很少出去玩，也就是在家打打游戲。阿姨中午過來給他做飯，還帶了很多水果過來，洗好切好放在林西顧旁邊。

    “謝謝周阿姨，”林西顧甜甜地笑，“辛苦了?！?/br>
    “不辛苦，你多吃點水果，太瘦了，中午阿姨給你燉湯喝?！敝馨⒁套约液⒆佣级鄽q要結(jié)婚了，身邊很久沒有小孩子，所以每次見了林西顧都格外喜歡，給他做飯收拾東西都很盡心。

    林西顧笑笑：“不用太麻煩，簡單就好，我也吃不了太多?！?/br>
    “哪能啊，你這么大正是應(yīng)該多吃的時候，還沒長完個兒呢?！卑⒁贪蚜治黝櫟男７米?，打算等下洗了，囑咐他：“多吃點水果?！?/br>
    林西顧點頭：“好的?！?/br>
    周阿姨做完飯收拾好就走了，晚飯的時候才會再來。林西顧自己在家睡了個午覺，下午剛準(zhǔn)備拿了錢包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聽見有人敲門。

    “誰？”

    門外有人說：“你好我是樓上的，想借個凳子。”

    林西顧開了門，門口站著個年輕的男生，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大。

    “你好，我就住在樓上，我姓謝?！彼χ鴵狭藫项^，“家里有聚會，吃飯人多坐不下，方便借兩個凳子嗎？”

    林西顧說：“椅子行嗎？家里沒有凳子，就有四個椅子，要是行的話我?guī)湍惆嵘先??！?/br>
    對方想了下說：“椅子也成，你別麻煩了我自己搬就行，倆就夠了。”

    “好那你等一下哈，我搬出來?！?/br>
    林西顧幫著那男生把椅子送到樓上，放在門口。男生還邀請他進(jìn)屋坐坐，林西顧站在門口都能聽見里面鬧哄哄的很多人，趕緊擺手走了。

    這還是林西顧搬過來以后第一次跟鄰居有交流，他倒也見過這個男生，好像一起搭過電梯，不過沒說過話就是了。

    但凡是周末，能逛逛的地方人就不會少。林西顧手揣在兜里，耳朵里插著耳機(jī)，漫無目的四處逛著。他住的地方就離市中心挺近的，也算是繁華區(qū)域了，離得不遠(yuǎn)就有條路，兩邊都是梧桐樹，枝繁葉茂，地面上都是樹影。

    林西顧很喜歡這條路，抬頭看看都被樹遮得嚴(yán)實，只能透過縫隙看到細(xì)碎的天空。他覺得這條路特別漂亮，地處繁華地段卻因為這些老樹而有了些老街的既視感。

    揣著手走過這條街，最后去逛了超市，買了三大兜的零食和飲料。他喜歡有很多屯糧放在家里的感覺，其實他不怎么太愛吃，但是喜歡看，喜歡屯著。

    晚上謝揚來送椅子的時候林西顧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沒有吹干。他穿著t恤和短褲去開門，謝揚應(yīng)該是喝了酒，帶著酒后特有的那種氣息，臉和眼睛都有點脹紅。

    “那什么，椅子給你送下來了，我都擦干凈了你放心。”他把椅子放在林西顧門口的毯子上，手上還遞過來一個小酒壇子：“我朋友家自己釀的，我也不知道你喝不喝酒，反正不怎么辣，挺甜的?！?/br>
    林西顧接過來，笑著說：“謝謝，都是鄰居，不用這么客氣的啊?！?/br>
    謝揚又撓了撓頭，有些局促地說：“對了，我叫謝揚，飛揚的揚。你也在實驗上學(xué)吧？我見你穿過校服，我在高二九班，你要有什么事兒就去找我?！?/br>
    林西顧點頭：“原來還是校友，我剛轉(zhuǎn)過來不長時間，你要進(jìn)來坐會兒嗎？”

    “不了，家里還有人?！敝x揚跟他笑了下就順著樓梯間跑了，林西顧把椅子搬進(jìn)去，笑著關(guān)了門。

    他擰開小酒壇子的蓋子，聞了聞，甜甜的櫻桃味道。還挺想嘗一口的，但是已經(jīng)刷過牙了，于是只能蓋好放進(jìn)冰箱，本來打算有時間嘗嘗的，結(jié)果放在冰箱里就忘記了，很久都沒能想得起來。

    周日晚上林西顧睡前突然想起來，明天就是周一了啊。

    之前厙瀟說過下周能來上學(xué)的，想到這他又難免想到那個可貴的單音節(jié)。太不容易了，到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心里還怪激動的。這不是僅僅一句回應(yīng)的事，要知道最初是他自己選定了這個位置就不顧厙瀟的意愿坐在那兒了，厙瀟是不愿意讓他坐的。

    這么個小小的回應(yīng)多少也能說明，至少在厙瀟心里已經(jīng)有點接受自己是他同桌這個設(shè)定了。

    也不枉費自己給收拾了這么長時間書桌。

    林西顧就帶著這么點小心思睡過去了，第二天鬧鈴一響他趕緊坐起來，想快點去學(xué)校，有點擔(dān)心厙瀟究竟還能不能上學(xué)。

    林西顧到教室的時候不算早，因為早上匆忙忘帶了個作業(yè)，中途又回去拿的。他到時只差五分鐘就上課了，然而厙瀟并沒有來。

    “今天怎么這么晚??？”李芭蕾回頭小聲問他。

    林西顧說：“今天出門晚了，厙瀟來了嗎？”

    李芭蕾用力點了下頭，一臉要聊八卦的興奮：“來了來了！我早上在校門口看見他了，他脖子后邊還粘塊紗布呢，不過沒進(jìn)教室就直接被周成攔走了，好像在他辦公室。哎對了，生物卷子快點給我抄一下，快點我忘寫了！”

    林西顧一聽厙瀟真的來了才算放下了心，壓下心頭那陣微小的雀躍，從書包里拿出作業(yè)給李芭蕾。

    哎真的能看見厙瀟了啊？

    不用一扭頭就看到隔個過道的馬飛了？他實在太胖了……油膩膩的，還不洗頭。

    雖然厙瀟總是面無表情但林西顧真的更喜歡有他坐旁邊，至少看黑板的時候左邊的余光里始終有個養(yǎng)眼的帥哥。好看，白，還干凈。

    想想也真是美好極了，一周沒來，可太讓人懷念了。

    林西顧盼了兩節(jié)課，終于在第二節(jié) 大課間的時候把厙瀟盼進(jìn)來了。厙瀟單手提著書包，依舊沒什么表情地坐在了林西顧旁邊，他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有點香香的。

    林西顧激動得深吸了口氣，自己緩了會兒才扭頭跟他說：“你來了啊。”

    厙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上周的筆記我都記好了，你看嗎？我記筆記反正就是有點啰嗦，你要看的話我等下都給你。”林西顧小聲說著話，壓了半天還是覺得開心，“下周就期中考試了，要不你還是看看筆記吧?！?/br>
    厙瀟關(guān)了手機(jī)，低著頭眨了下眼睛，淡淡道：“不用?！?/br>
    他眨那一下眼睛讓林西顧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厙瀟睫毛那么長，有點翹，懶懶慢慢眨這一下眼，讓林西顧回不過神了。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讓人著迷。

    “那不用……就算了吧……”林西顧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覺得臉熱，好像要臉紅。厙瀟只是眨了下眼睛而已啊，為什么要臉紅，他眨眼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有什么好臉紅？

    林西顧真的覺得自己沒救了，要命了。

    甚至他都是過了小半節(jié)課才反應(yīng)過來，厙瀟又跟他說話了啊。不是單音節(jié)，是倆字，非常正式地回他的話。雖然這倆字是拒絕的意思，但是那有什么關(guān)系。讓厙瀟那一個慢眨眼給弄的，只顧著愣神和臉紅了。

    正常來講林西顧應(yīng)該問問厙瀟的脖子是怎么了，但是厙瀟回答他一句之后他反倒不太好意思問了。

    周成在班里上課的時候還特意說了一下厙瀟的事：“我發(fā)現(xiàn)最近咱們班學(xué)生這嘴特別不消停，叭叭兒的挺能嘮。要是有那嫌工夫吧，就好好背背古詩，再不你做兩道數(shù)學(xué)題，別一到考試讓我在組里臊得慌！別人的事兒跟你們都沒啥關(guān)系，別跟個村婦似的這班那班亂竄去互通那點消息，多大了？小孩兒??？”

    “我話撂這兒了，沒用的話少說，外班的人少給我勾搭，你們現(xiàn)在主要任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再讓我聽見誰再瞎說沒用的，你看后邊我怎么收拾你，不信試試?！?/br>
    林西顧知道他是不讓大家在背后討論厙瀟，這段時間的確是都討論得有點過火了。林西顧覺得周成有時候特別高大帥氣，男子氣概特別足，當(dāng)然如果他能把他那輛大二八自行車換一換就更好了。

    那個的確是有點不怎么酷的。

    厙瀟頭都不抬，手上一直沒停地在算一道大題。草紙上寫滿了一頁，林西顧覺得看厙瀟做題都是挺享受的事。

    他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手背接近手腕的位置有一個疤，圓的，看起來像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