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前塵往事(一)
話音剛落下,就見周維站起身,將薛仁嫻打橫抱在懷里,“太后,您有怒氣和不滿盡管沖著朕來便是,朕等著接招?!焙敛华q豫的轉(zhuǎn)身將薛仁嫻帶走,小木子一顆心砰砰砰直跳,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真是不敢想象周維能有如此的膽量和魄力,第一次正面跟太后對抗上。 有句古話說的好,叫什么來著,小木子一邊緊跟周維的步伐,一邊絞盡腦汁的想著,對了,突然小木子輕拍著腦袋,他想到了,這就叫沖冠一怒為紅顏,沒錯,就是這句話了。只是薛仁嫻是周維的紅顏知己嗎?在周維的心里,他不是最喜歡顧廷菲嗎? 那個已經(jīng)嫁給程子墨為妻的女子,他現(xiàn)在有些糊涂了,周維到底在想些什么?罷了,罷了,這么多事太復(fù)雜了,還是做太監(jiān)好,只需要想著如何伺候好他的主子皇帝便是。蘭嬤嬤猶豫的看著太后,現(xiàn)在皇帝將薛仁嫻帶走了,那么接下來還需要將霍成鳳拉下去,杖責(zé)二十下嗎? 他們都很震驚,周維沖冠一怒為紅顏,如此袒護(hù)薛仁嫻,將她打橫抱走了。那一瞬間,不得不說周維的身影很高大,太威武了。李天舞低頭不吱聲,霍成鳳也低著頭不吭聲,太后咬緊牙關(guān),厲聲道“打,給哀家打!”至于薛仁嫻,太后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蘭嬤嬤等人將霍成鳳帶下去,太后朝李天舞伸手,李天舞會意的弓著身子上前攙扶著太后。李天舞是她親自挑選給皇帝周維,成為一國之母的皇后。她出自丞相府,身為李東陽的嫡長女,自然是知書達(dá)禮,深得她的喜歡?;艏页隽怂@么一位太后,不適合再出一位皇后,那會增加周維的抵觸情緒。 思及此,太后的目光落在李天舞的身上,她一襲素腰的妖艷紫細(xì)紗襯底的席地長裙,裙角的邊上用銀色的閃線層層疊疊的繡上了九朵曼陀羅花,在一片紫色中顯得格外注目,裙領(lǐng)由兩條銀色織錦細(xì)帶交叉掛頸的樣子。外襯一條較寬的云紋銀白長綢帶環(huán)繞在瑩白的臂間,精巧動人的鎖骨不偏不倚的露了出來。 如絲綢般的秀發(fā)隨意披散在身后,用由紫白水晶珠穿起的珠鏈輕輕環(huán)繞著如墨般的青絲。兩縷艷紫色的秀發(fā)獨(dú)留在外。幾片像小拇指大小薄如蟬翼的淡紫小片斜貼在了左眼的下方,閃動著隱隱光華,身旁配以香囊,內(nèi)裝以麝香四溢,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diǎn)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眉不畫而橫翠,唇不點(diǎn)而含丹。膚如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這般美艷的女子在皇帝身邊,他卻好不寵愛,倒是讓太后可惜。薛仁嫻被薛兵之慣壞了,渾身的壞脾氣,偏偏周維還袒護(hù)著她。 “皇后,你身為一國之母,可得有自己的威嚴(yán),嫻妃往后仗著皇后的寵愛,想必在后宮更是目中無人?,F(xiàn)如今連哀家都不能對她做什么了,更何況是你?皇后,你可得小心些。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碧筝p輕的拍著李天舞的手背提醒她。 翌日清晨,顧廷菲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見春巧走過來,繪聲繪色的給她描繪了昨晚在宮里發(fā)生的事,皇帝周維沖冠一怒為紅顏,袒護(hù)薛仁嫻,沒讓她被太后杖責(zé)二十,實(shí)在是太棒了。民間現(xiàn)在就傳瘋了,顧廷菲的心思春巧壓根就不知道。她說的時候,沒注意到顧廷菲在走神。 沒等她說完,顧廷菲便要站起身,昨晚她明明記得跪在福安郡主的院子外面,如今這是在哪里?還在福安郡主府嗎?那么程子墨呢?顧廷菲正要走出門口,便撞到了寬厚的胸膛上,這是程子墨,熟悉的味道,讓她下意識的抬起頭,對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拉著他的衣袖道“怎么樣,母親還是不肯答應(yīng)嗎?” 這不是預(yù)料之中的事嘛,程子墨微挑眉梢的回答她。福安郡主的脾氣秉性他最是清楚了,跟顧廷菲說了,她是不會答應(yīng)回成國公府,可偏偏她不相信,那就沒辦法了。顧廷菲不聽他的話,非要來找福安郡主,想著試一試,那便由著她。昨日見到福安郡主,程子墨一聲不吭。 果不其然,福安郡主將手邊的茶盞摔在地上,嚴(yán)肅的拒絕顧廷菲的請求,有生之年,她絕對不會再踏入成國公府半步,顧廷菲就死了這條心吧!隨后讓嬤嬤不由分說的把他們趕了出來,顧廷菲執(zhí)意跪在院子外面,希望能讓福安郡主心軟,答應(yīng)去成國公府小住幾日。 顧廷菲撇撇嘴,看來還是她太輕敵了,程子墨說的定然不會有錯。福安郡主不會聽她的話,去成國公府小住幾日。偏偏早上春巧告訴她,昨晚在宮里,周維為了袒護(hù)薛仁嫻,跟太后扛上了。原本薛仁嫻和霍成鳳兩個妃嬪的爭吵,還不需要太后插手,既然如此,那便說明,太后憂心袒護(hù)霍成鳳,想給薛仁嫻一些教訓(xùn)。 現(xiàn)在周維并沒有多少權(quán)勢能跟太后抗衡,難道就不能先忍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說的沒錯。周維怎么那么糊涂,顧廷菲身為福安郡主府,一顆心早就飛到宮里。她迫切的希望能入宮見一面周維,將他給罵醒??伤蚕肓粼诟0部ぶ鞲?,勸說郡主,能答應(yīng)她的請求,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明日就是跟程勛約定的第三日,福安郡主再不去成國公府,她就不能從程勛口中得到關(guān)于太后親女的消息了。 薛仁嫻對著周維好一通夸贊,周維突然憤怒道“滾,都給朕滾,滾出去!”大清早起來,突然朝她發(fā)火,把薛仁嫻嚇得花容失色。 小木子見狀,趕緊領(lǐng)著她出去,昨晚不是好好的,薛仁嫻還沉浸在被皇帝袒護(hù)的喜悅中,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沒了。當(dāng)時太后提到顧明興的時候,周維的腦海中浮現(xiàn)顧廷菲的聲音,還記得在摘星閣的時候,他不肯出席歡迎明王的宴席,那是顧廷菲勸說他,母慈子孝才能讓朝臣們無話可說。 他后來的確因?yàn)槟复茸有⑺膫€字,做事多有顧忌,因此連最喜歡的姑娘都拱手讓人了,身為一國之君,這些苦水也只能獨(dú)自一個人默默承受,誰也沒辦法幫他。太后對他這般,他根本就做不到母慈子孝了,太虛偽了,違背他的內(nèi)心。正好接著幫助薛仁嫻,對抗上太后,接下來或許他舉步維艱,可是他不曾后悔做下的每一個決定。 福安郡主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外,嬤嬤低聲道“郡主,小侯爺和少夫人已經(jīng)出府了。”那便是離開郡主府了,也不過一晚上的功夫而已,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看來是誠意不夠。坐上馬車,顧廷菲對著車夫吩咐,去長公主府。 現(xiàn)在她腦袋有些混亂,給去找平昭公主,讓她給好好梳理梳理。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才能讓福安郡主答應(yīng),還有周維,最是讓她頭疼的了。將顧廷菲送到平昭公主府,程子墨進(jìn)去跟公主打個招呼,便離開了。 平昭公主身穿迷離繁花絲錦制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云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diǎn)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xì)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艷如流霞,透著繁迷的皇家貴氣。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 一襲金黃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薔金香染成,純凈明麗,質(zhì)地輕軟,色澤如花鮮艷,并且散發(fā)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細(xì)如胎發(fā)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笑盈盈的握著顧廷菲的手,道“廷菲,你這孩子,近來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來看看我。今日是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顧廷菲“。。。。。?!钡椭^把玩著手中的紅色絲帕,道“姑姑,廷菲這不是來探望您了,都是廷菲的不是,還請姑姑見諒?!?/br> 平昭公主見狀,噗嗤一聲笑出來,“好了,好了,我也不為難你了,行了,快陪我四處走走?!边@孩子既然來了,肯定有什么事,還是聽她說正經(jīng)事吧!一邊走,一邊說,從顧廷菲的口中得知程勛跟她的交易,明日就是約定的三日期限。 平昭公主撇撇嘴“子墨說的沒錯,依我看,你公爹應(yīng)該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福安郡主的脾氣可是京城人盡皆知,倔強(qiáng)無比。連福王都拿她沒轍,更何況是你!依我看,你還是別去福安郡主府自討沒趣了。有這功夫,還不如找你公爹,看看能不能想些別的法子,換個要求也是可以的。” 顧廷菲略一沉思道“姑姑,我覺得不可能。這個是他唯一提出的要求,我若是完成不了,他是不會告訴我太后親女的線索。姑姑,你也知曉,我如今的處境,能不能請你出面去勸說福安郡主?”這是顧廷菲的下下策了,沒辦法了,只好讓平昭公主試試。 “你可知道當(dāng)初為什么福安郡主要從成國公府搬出來住嗎?”平昭公主輕聲質(zhì)問道。 顧廷菲下意識的搖搖頭“具體不清楚,只知道跟公爹有關(guān)系?!碑?dāng)年的消息早就被成國公府壓制下來,誰也不敢往外傳。當(dāng)然平昭公主不一樣,她是長公主,成國公府根本就約束不了她。 看來長公主是知曉了,顧廷菲撒嬌的抱著她的手臂,眼底含著笑意“姑姑,我就知道您對廷菲最好了,還請姑姑趕緊告訴廷菲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笨磥磉@一趟平昭公主府是來對了,別提多高興了。在內(nèi)心權(quán)衡一番,顧廷菲還是覺得在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她并不適合打正大光明的入宮去見周維,雖說她此刻恨不得立馬入宮見到周維,對他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一番。 身為皇帝,最值得他守護(hù)的人,他都忘卻了。平昭公主深呼吸一口氣,將當(dāng)年成國公府的事緩緩道來。原來當(dāng)年福安郡主隨福王回京城,在接風(fēng)宴上對成國公府的嫡長子程勛一見鐘情,程勛一表人才,在京城那是素有名聲,不知道是多少閨閣女子的意中人。 可偏偏程勛早就有青梅竹馬的戀人,沒等平昭公主說出口此人的名字,顧廷菲就脫口而出“她是明王妃?!睂?,沒錯,顧廷菲說的沒錯,程勛青梅竹馬的戀人便是明王妃,太后的meimei,前些日子在獄中自盡狀告明王的明王妃。那是一位烈性女子,對于她,顧廷菲很佩服她的勇氣和魄力。 同時也說明明王妃是一個知曉大義的人。這些年明王在背地里做了危害百姓和朝廷的事,明王妃能毫不畏懼的揭發(fā)出來,足以說明這些。程勛和明王妃青梅竹馬,他們正在議親,福安郡主仗著是福王的親女,跑到先皇面前,懇求他賜婚。 先皇對福安郡主甚是寵愛,自然二話沒說,就命人給他們賜婚,賜婚旨意很快就下達(dá)到成國公府,第二日,先帝便下旨將明王妃賜婚給明王為妃。兩樁婚事在京城當(dāng)時被傳位美談,都是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 平昭公主低聲道“我還記得當(dāng)時程勛滿心不愿意,跟福安郡主成婚的是他的二弟,也是你如今的二叔程友。連成親都沒出現(xiàn),可想而知你公爹心里對福安郡主是多么怨恨。原本他跟明王妃能成為夫妻,被因?yàn)楦0部ぶ鞯某霈F(xiàn),破壞了他的美好良緣。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怨恨福安郡主。” 顧廷菲狐疑的皺著眉頭“那之后呢,現(xiàn)在分明是福安郡主怨恨公爹才是?”起碼在她看來是如此,程勛前些日子經(jīng)常去福安郡主府,他們不在,并不代表不能知曉這些。太后親女的事,如同一塊大石頭一般,一直積壓在她的心頭。福安郡主連程勛回來參見程子墨和她的婚禮,都能躲避不出來。足以說明她對程勛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