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零擰眉：“你還有什么可說？”

    侍衛(wèi)此事已經(jīng)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辯解。事實(shí)上，他也沒了辯解的余地，李瑞清已經(jīng)將他能夠回旋的余地盡數(shù)封死，不留活路。

    “陛下。”李瑞清道，“臣以為此案有人故意構(gòu)陷孫司業(yè)，還請大理寺卿立案?！?/br>
    大理寺卿臉色極為難看。他道：“臣有失判斷，還請陛下責(zé)罰?！?/br>
    事實(shí)已經(jīng)擺在面前，他沒有拒絕的可能，只能請罪以表示自己的失職。

    “有人故意布局，你確有不慎，倒也算不得大罪?！壁w向零道，“此案頗多疑點(diǎn)，還要煩你多多費(fèi)心?！?/br>
    大理寺卿躬身拜道：“臣一定竭盡全力，不敢再犯。”

    “嗯。”趙向零揮手，“你下去罷?！?/br>
    案件已清，孫無念的罪名已除。在他踏出牢房的那一刻，天上的陽光幾乎刺得他睜不開眼。

    似乎好久都沒有見到這樣好的太陽了。

    “無念！”

    不遠(yuǎn)處，趙向零喚他。

    孫無念抬眸，露出個(gè)淺淡笑容，在看到李瑞清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他稍低頭，不讓人看出他面色的異常。

    趙向零已經(jīng)跑過來搭住他的肩膀：“無念，同我回宮去坐坐，我有事和你商量?！?/br>
    “你總低著個(gè)頭做什么？”

    孫無念笑道：“太久沒有出來，看見太陽眼睛有些疼?！?/br>
    “這樣么？”趙向零道，“行吧，你想要吃些什么，我去叫人給你準(zhǔn)備?！?/br>
    隨口報(bào)了幾個(gè)菜名，孫無念道：“我想先去沐浴?！?/br>
    在牢中，條件不好，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洗過。依照孫家冬季三日沐的規(guī)矩，確實(shí)算得上久。

    “已讓青風(fēng)去安排。”趙向零道，“青歌，你帶著孫二公子去湢室。”

    青歌便上前一步引路，示意孫無念同她去。

    孫無念走后，李瑞清接到一封密報(bào)，臉色登時(shí)不大好看。

    “有急事？”趙向零問。

    李瑞清點(diǎn)頭：“嗯，劍影閣出了點(diǎn)問題，很是棘手?！?/br>
    如果李瑞清都覺得很棘手，那情況一定已經(jīng)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趙向零沒有強(qiáng)留李瑞清，笑道：“那你去看看，待會(huì)我等你回來用膳?！?/br>
    “好?！崩钊鹎遛D(zhuǎn)身，還沒行兩步又道，“要是我沒趕回來，那你就先同他一起，不要餓著。”

    聞言，趙向零知道，李瑞清多半是不會(huì)回來了。他做事向來穩(wěn)妥，且有把握。既然他提出可能不會(huì)回來，就說明這件事他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送走李瑞清后，趙向零方回梧桐宮。立在殿上，她轉(zhuǎn)頭，習(xí)慣性的要去喚李瑞清，卻記起他今日不在。

    低笑兩聲，趙向零搖頭：他還真的成了習(xí)慣。

    再走兩步，后頭有人腳步匆匆，水三朝著趙向零背后行了一禮，道：“陛下。”

    趙向零轉(zhuǎn)頭：“何事這樣匆忙？”

    “那禹家姑娘，有動(dòng)作?！彼龎旱土寺曇?，稟報(bào)道。

    趙向零凝眉，示意他近前來說。水三低聲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面色算不得太好。

    “陛下......”水三問道，“要不要阻止她？”

    趙向零擺手：“不，讓她去?！?/br>
    水三稍提高了聲音：“讓她？可是陛下......”

    “朕自有分寸?！壁w向零道，壓下手，“你退下罷，朕要好好想想?！?/br>
    水三有些猶豫，但還是轉(zhuǎn)頭離開，只是面上表情頗為奇怪，似乎不大贊同趙向零的做法。

    但他只是個(gè)小小侍衛(wèi)，哪里敢左右皇上的意思？

    要不要派人告訴左相？水三躊躇想道。

    水三離開后，趙向零坐在椅上，把玩著自己手中的杯子。她時(shí)不時(shí)抿一口水，陷入沉思。

    瑞清被支開，禹思秋立刻有所動(dòng)作。這宮里頭的消息，未免也泄露得太快了些。

    看來，不僅僅是孫府，就連她的皇宮也干凈不到哪里去。

    瞇眼，趙向零捏在杯子上頭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她原以為趙瞬的勢力還不夠，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jīng)能翻出這樣的浪花。

    是自己太小看他了。

    “向零？”孫無念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坐到趙向零的對面，“你在想什么？”

    趙向零回神，淺笑道：“無礙，想到一些政事，不禁出了神?！?/br>
    “你也該休息一會(huì)。”孫無念道，“況且累壞了自己，反而更耽誤事，不是么？”

    “嗯?！壁w向零笑，又問他，“你當(dāng)初去天府的時(shí)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孫無念搖頭：“沒有。我每次去就直接奔向藏書閣，哪里有功夫去管其他?！?/br>
    這的確很符合他的性子。

    趙向零嘆，知道這件事問孫無念是問不出來什么的。

    “左相呢？”孫無念忽然道，“怎么沒瞧見他？”

    趙向零覺得他很是奇怪。從前孫無念絕不會(huì)無端提起李瑞清，他似乎向來不喜歡瑞清。

    “他有事，我讓他去忙了。”趙向零答得很含糊。自覺告訴她，她在這件事最好不要說得太深。

    但孫無念似乎并不想放過這個(gè)話題：“是忙劍影閣的事情？”

    他知道李瑞清是劍影閣閣主的事情，趙向零心里清楚。不過他不知道，在外頭從商的是李瑞清不錯(cuò)，眾人喚他一聲閣主，其實(shí)不過是句尊稱。

    劍影閣真正的閣主同掌權(quán)人，是李瑞清的父親李落。

    “我不知道?！壁w向零不想再談這件事，“大抵是吧?！?/br>
    孫無念看出她不愿說這件事，便也沒有再提。

    環(huán)顧四周，孫無念瞧見屋間擺著的一把寶劍。那寶劍通體銀色，劍柄上雕刻數(shù)枝梨花，朵朵如雪花一般輕盈，生動(dòng)鮮活。

    瞧他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一把寶劍，趙向零笑道：“倒極少看見你對武器感興趣。”

    孫無念通常感興趣的東西，就只有書。

    “那把劍開刃了？”孫無念感興趣的并不是那一把劍，而是別的什么方向。

    “自然?！壁w向零起身，將那把劍捏在手中，抽出一段，露出里頭如韭的劍鋒。

    薄如一線，雪亮十分。

    孫無念還未觸及此劍，就平白無故感覺到一股殺意。

    這是劍主的意氣，這把劍一定沾過不少血。

    孫無念沒有再碰它，反而笑道：“你看看你，向來不喜歡女子的東西，總喜歡這些刀刀劍劍，擺在屋子里，沖撞了自己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