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又牽扯到舒斷念了……等等，何楓晚該不會以為，魏霖就是那個面具男吧？

    不過……就算何楓晚弄錯了，對這事的嚴(yán)重性也沒有什么影響啊。無論是舒斷念還是魏霖，如今都以為她死了，那正合她意，她可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

    趙以瀾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br>
    何楓晚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嗎？呵，那我便替我那親哥哥完成這封信，送到許都，你看如何？”

    趙以瀾道：“送就送好了，反正跟我無關(guān)?！?/br>
    何楓晚哼了一聲道：“你便繼續(xù)裝傻吧，如此也別怪我真那么做了?！?/br>
    他說完，像是不在意趙以瀾怎么想似的，又往回走去。

    趙以瀾原地站了會兒，像是在發(fā)呆，等何楓晚進(jìn)去了好一會兒，她才撿起那包東西，忍著惡心將皇太孫殿下幾個字撕下來，十分用心地撕成了再也無法拼湊好的細(xì)屑，又包好丟回了原處。

    做完這一切，趙以瀾繼續(xù)留在外頭。她覺得自己不該承認(rèn)什么，反正那封信上寫得模糊不清，就算司空成是真認(rèn)出了她，她也可以說是司空成看錯了啊。但想想看她跟何楓晚曾經(jīng)的糾葛，她覺得就算她不承認(rèn)，何楓晚也絕對會報(bào)復(fù)性地真寄信給魏霖，不管事情是真還是假，反正對他又沒有壞處的。

    不管要不要承認(rèn)下來，后果都很麻煩啊。難道她果然只能殺人滅口了嗎！

    趙以瀾揉了揉腦袋，見所有下人因?yàn)槲堇锼究辗宓姆愿蓝娂娮哌M(jìn)門去，她也跟在后面走了進(jìn)去。

    司空峰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明明歲數(shù)沒那么大，卻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他似是滿身疲憊地指著何楓晚道：“他是我流落在外的兒子，從今往后，這司空府，便是他當(dāng)家?！?/br>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司空峰，跟隨他最久的老管家李恒之前因司空成的死訊而跑去查探了，此刻并不在。

    “老爺，這究竟是……”

    司空峰掃了一眼沒看到李恒，便問道：“李管家呢？”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小心翼翼地回道：“去少爺那邊了?！?/br>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司空峰心中又是一痛。他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了，不能再失去一個，所以他不會報(bào)官。當(dāng)年是成兒對不起妙妙，如今妙妙的兒子才會來報(bào)仇的啊，可說到底，都怪他當(dāng)初對不起怡然在先，若沒有他當(dāng)時(shí)的鬼迷心竅，便不會有如今的恩怨糾葛，都是冤孽??！

    “讓他過來吧?！彼究辗宓馈?/br>
    “老爺！”

    說曹cao，曹cao便到，李恒面色慌張地沖進(jìn)來，“少爺他真的被人用匕首殺了！”

    司空峰道：“我知道了……你先來見見他吧，妙妙的兒子，當(dāng)年你也知道的?！?/br>
    當(dāng)年司空峰并沒有派李恒過去接人，因此李恒并不知道何妙妙母子并未死去，此刻見死人復(fù)生，他驚訝了一瞬。然而最讓他驚訝且不能接受的是，少爺死了，老爺竟然如此淡然，仿佛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

    “老爺，那少爺那邊……”李恒不敢置信地看著司空峰。

    司空峰閉了閉眼說：“待會兒再說吧。”

    他都如此說了，李恒便是心中再震驚，也只能將疑惑暫時(shí)壓下。他不動聲色掃了立在一旁的何楓晚一眼，直覺司空峰的態(tài)度跟他有關(guān)。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他還有印象，主要?dú)w功于何妙妙這女子是他見過的最美女人，當(dāng)初聽到她死訊的時(shí)候，他還惋惜了很久。

    司空峰簡單地吩咐下去，還將之前他親自保管的藏寶閣鑰匙當(dāng)著眾人的面交給了何楓晚。他面色疲憊，卻還是強(qiáng)撐著虛弱的身體，去看死去的司空成。

    何楓晚一臉坦然地跟在司空峰身邊，趙以瀾跟在后頭，一起來到了司空成的房間。

    此刻房間里已經(jīng)有一些凌亂的腳印，司空成就倒在書桌前，書桌上是凝固的血，中間有一處方形的空白顯得尤為矚目。趙以瀾知道，那就是之前那封信原先的位置，估計(jì)是司空成正在寫信的時(shí)候被何楓晚殺了，那封信才會濺滿血，且還沒有來得及寫完。

    而倒在血泊之中的司空成瞪大雙眼，滿面驚恐。他身邊不遠(yuǎn)處有一把染血的匕首，安靜地躺在那兒。

    眾人沉默的時(shí)候，何楓晚突然開口道：“你們看，那是什么？”

    眾人紛紛順著何楓晚的指點(diǎn)看過去，只見床腳藏著個用布包著的東西，下人上前打開一看，赫然是丟失的御賜百鳥朝鳳青花瓷。

    何楓晚道：“阮叔正正是被一把匕首所殺，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阮叔正發(fā)現(xiàn)了偷走青花瓷的正是我這位哥哥，他便殺人滅口殺了阮叔正。之后，我這位哥哥又覺得愧疚，這才自盡了吧?！?/br>
    傷在胸口，說自盡也說得過去，然而那傷口足有十幾道，這得多愧疚才會往自己身上捅那么多刀？況且他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盡的模樣。

    然而司空峰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疑點(diǎn)似的，對李恒道：“通知阮叔正的家人，就說我司空家對不起他家，好好安葬了他，再給他家一千兩銀子吧?！?/br>
    “是，老爺?！崩詈惚闶怯性俣嗟囊苫螅@會兒也只能應(yīng)下來。

    趙以瀾縮在一角，忽然覺得脊背有點(diǎn)發(fā)涼。何楓晚在司空峰面前坦誠一切，但總要在其他人面前遮掩，因此不管有沒有破綻吧，總要造成司空成自殺的假象。所以，那阮叔正該不會也是何楓晚殺的吧？為了給司空成一個“自殺”的理由。

    第88章 人

    趙以瀾默默站在一旁, 看著李恒開始著手安排一切，看著司空峰面帶哀傷地站了會兒，隨后離去時(shí)身形已顯得佝僂。

    趙以瀾跟在后頭走出去，何楓晚不知何時(shí)來到她身邊, 看了看她的沉靜面色, 開口道：“終于被嚇到了？”

    被嚇到么？

    趙以瀾覺得倒也不是，她好歹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輕易就被嚇到？就是忍不住感慨，人性還真是復(fù)雜的東西，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到了全部，其實(shí)或許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這點(diǎn)還嚇不倒我?！壁w以瀾微微一笑, “我只是在想，你在這其中究竟做了多少事？殺了阮叔正的人, 該不會也是你吧？”

    何楓晚道：“我可不會殺害無辜之人。”

    趙以瀾呵呵一笑：“你之前害的無辜之人還少嗎？”

    “至少我沒殺他們?！闭f到這些事何楓晚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子蠱都沒了的事, 表情微微一沉。

    “那阮叔正真是司空成殺的？”趙以瀾指了指剛好被人抬出房間的司空成。

    何楓晚笑道：“是啊, 關(guān)于這點(diǎn)，我可沒有說謊，人, 確實(shí)是他殺的?！?/br>
    趙以瀾見他笑得有些古怪, 不禁接道：“……但是呢？”

    何楓晚也不賣關(guān)子, 痛快地接了下去：“司空成昨晚一開始想殺的人，可不是阮叔正?！?/br>
    趙以瀾不禁挑了挑眉。若何楓晚沒有說謊，也就是說，阮叔正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司空成的把柄, 司空成殺了阮叔正是誤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你的意思是，司空成一開始想殺的人是你？”趙以瀾問道，聯(lián)想到何楓晚的身世，或許是司空成不知怎么的弄明白了何楓晚的真正身份，因此才會半夜過來準(zhǔn)備殺了他？

    “沒錯?！焙螚魍頂偭藬偸值溃骸澳闱疲覛⑺?，不過是因?yàn)樗认胍獨(dú)⑽?，若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了?！?/br>
    趙以瀾沒有接他那為自己辯護(hù)的話茬，又問道：“昨夜司空成來殺你，卻被阮叔正撞見，司空成便將阮叔正殺了？”

    何楓晚道：“大概吧。等我出來時(shí)，看到的不過就是阮叔正的尸體和崩潰的司空成，從他的喃喃自語我才得知原來他本是要來殺我。他并未發(fā)現(xiàn)我，丟下殺死阮叔正的匕首便跑了，正好我今日便用那匕首殺了司空成，也算為阮叔正報(bào)仇了?！?/br>
    “你曾經(jīng)特意扮成女子接近過司空成？”既然開問了，趙以瀾便準(zhǔn)備將自己的疑惑一次性問個清楚。

    何楓晚搖搖頭道：“不是特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shí)候，我可不知他是哪根蔥。不過，也是天意，我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從他嘴里套出了真相。”他笑了，眼里卻一片冰涼，“若不是如此，我還被蒙在鼓里，我娘也就此含冤莫白?！彼D了頓，又看向趙以瀾，眉眼彎彎，“你瞧，美色害人?！?/br>
    趙以瀾：“……”就沒見過一個男人夸自己是“美色”的！

    也是司空成霉運(yùn)到家了吧，聽何楓晚的講述，他就沒有回到司空家來跟司空成搶家產(chǎn)的意思。本來嘛，就趙以瀾所知，何楓晚在外頭扮女子欺騙男子感情可是玩得很開心的，何必回到司空府面對這些腌臜的人事？正所謂不作不死，若司空成能消停點(diǎn)，別見個漂亮妹子就撲上去，也不至于今日變成何楓晚刀下亡魂。

    何楓晚跟司空府的恩恩怨怨，趙以瀾也無法評判什么。這又不是她所在的那個法制時(shí)代，而即便是她的時(shí)代，還是有那么多不公事，她能說何楓晚以暴制暴的做法錯了嗎？她自己一路走到今天，不也干過以她三觀來看違法亂紀(jì)的事？何必雙標(biāo)，何必亂加評判。

    其實(shí)，她也有些好奇，今后何楓晚又會如何對待司空峰？司空峰再不堪，也是他的父親，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血親，可他們之間，卻還隔著殺子之仇，負(fù)母之恨……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趙以瀾揉了揉面頰，不知什么時(shí)候，她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得到了8點(diǎn)好感度，如今她已經(jīng)有12個成就點(diǎn)，17點(diǎn)好感度了?？粗遣欢?，然而回想起來得到這些的經(jīng)歷，她就覺得心酸。加上買千面用的成就點(diǎn)，15個成就點(diǎn)花了一年多的時(shí)間，要集齊100個成就點(diǎn)，她得花上快十年了吧？心累……

    “恭喜你報(bào)了仇，并得到這筆碩大的家產(chǎn)。”趙以瀾道，“今后好好做人吧，我要告辭了?！?/br>
    何楓晚眉峰一挑：“行啊，你前腳走，我后腳便將你的事寫信送交皇太孫。你走吧?！?/br>
    趙以瀾站那兒沒動。

    她能走嗎？當(dāng)然不能！她告辭那話不過就是以退為進(jìn)試探一下，可何楓晚果然沒那么輕易把這事給放了??！畢竟他們倆之間恩恩怨怨也算是累積不少了，他好不容易抓到這么一個把柄，怎么可能輕飄飄放過？

    “你想怎樣？”趙以瀾道。

    何楓晚露齒一笑：“首先，跟我說說你跟皇太孫是怎么回事吧？我很好奇，你究竟為何要詐死騙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趙以瀾道：“這是我跟他的事?！?/br>
    何楓晚道：“很快就不是了?！?/br>
    看著何楓晚那隱隱得意的模樣，趙以瀾很想把他揍上一頓。然而，確實(shí)是她倒霉漏了把柄在他手里，此刻她很被動。若不能想出一個破解之法，她真要白費(fèi)功夫了。

    趙以瀾想了片刻，忽然冒出個不算主意的主意，看著何楓晚道：“我跟皇太孫的事太多了，花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確定想聽？”

    “我有的是時(shí)間?！焙螚魍淼?。

    趙以瀾笑道：“但某位小jiejie可就沒時(shí)間了。”

    “你說什么？”何楓晚疑惑道。

    “你還記得的吧？我說過，我跟百曉生有那么點(diǎn)交情。”趙以瀾慢吞吞地說，“前段時(shí)間，我無意間在他那兒看到一些問題，聽說那些都是他不想答的，都退回去了?！?/br>
    趙以瀾拿來當(dāng)籌碼的，自然是王小草的事。既然何楓晚曾經(jīng)花一千兩銀子找過王小草，就說明他對這個婢女還是有點(diǎn)在意的吧？她不知道這種在意有多少，但這種時(shí)候，也只能賭一賭了。反正賭輸了也沒什么損失。

    趙以瀾這么一說，何楓晚便明白她在說些什么。王小草這個婢女，何楓晚到底是有些在意的，數(shù)個月前她消失無蹤，他無能為力，大梁之大，找一個人何其艱難？

    “你想說什么？”何楓晚斂了面上的笑問道。

    趙以瀾道：“其實(shí)我也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做個交易。我去跟百曉生說，讓他將王小草的下落告訴你，而你，答應(yīng)我忘掉你曾經(jīng)看到的那封信上的內(nèi)容，永遠(yuǎn)不再提及?！?/br>
    何楓晚忽然笑了：“不過是一個婢女，我如今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意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趙以瀾道：“你真不在意？那好吧，即便她如今是在受苦受難你也毫不同情憐憫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就讓她爛死在山溝里吧。這么說吧，我詐死，不過是不想害了皇太孫，他若得知我未死，今后會難過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不過就是良心未泯，才想詐死讓他徹底死心罷了，你要通風(fēng)報(bào)信，便報(bào)吧，我換個身份，照舊能過得瀟瀟灑灑。”

    她說的也不全是假話，她不想讓魏霖知道她未死的事，確實(shí)在為他考慮，等她“死”過幾年，魏霖過了中二期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她……怎么樣了？”到底是自己在意的人，何楓晚還是松了口。

    趙以瀾道：“我不怎么清楚，這個你還是去問百曉生吧。你再通過通泰錢莊問一次，我肯定請百曉生幫你這個忙?！?/br>
    看到何楓晚這個態(tài)度，趙以瀾心里一松，明白這是有戲了。沒想到她當(dāng)時(shí)隨便扮的人設(shè)，還真在何楓晚那兒留下點(diǎn)痕跡，如今倒派上用場了。

    何楓晚看著趙以瀾沒有說話。

    趙以瀾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她知道他這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抓住她這個把柄，怎么可能輕易放棄呢？她也不確定他最終的選擇如何，但她知道，自己的贏面很大。

    許久之后，何楓晚道：“我要親口聽百曉生告訴我?！?/br>
    趙以瀾道：“那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也不能破壞了他的規(guī)矩?！彼刹幌肱d師動眾地再扮一次百曉生，特別是在今后她必定要扮一次王小草讓何楓晚安心也死心的情況下，她就更不樂意多浪費(fèi)好感度了。

    “那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誆我？”何楓晚冷笑。

    趙以瀾道：“很簡單，若是百曉生不肯回答你的問題，你就寫信給皇太孫?！?/br>
    趙以瀾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有誠意的了，把這事的主動權(quán)交給了何楓晚。她若做不到她答應(yīng)的事，他完全可以去通風(fēng)報(bào)信，即便她做到了，他要是不守承諾，她也阻止不了啊。所以說，看啊，她多有誠意？

    何楓晚思考良久，面上不甘不愿，最終卻說道：“那么，一言為定?！?/br>
    趙以瀾展顏一笑：“一言為定！”

    即便跟趙以瀾達(dá)成了協(xié)議，何楓晚看她還是不爽，頗有些嫌棄地說：“你一開始死皮賴臉要混入司空府，究竟意欲何為？”

    “我說了啊，為了幫助你爹查清楚偷東西的賊人究竟是哪個?！壁w以瀾道，“因此眼見如今事情圓滿解決，我該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