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所以,”陳安像是說累了,緩了緩,喝了口水,輕聲說,“所以,你現(xiàn)在的問題不在父母,你已經(jīng)走出來了。而且你是在祁凌的幫助下走出來的,所以現(xiàn)在你最大的問題是祁凌,對吧?!?/br> 狄初怔了怔,相當(dāng)佩服地舉起杯子:“四姐,我以水代酒敬你。說得很對?!?/br> 這哪兒是什么半吊子心理咨詢師,簡直像有讀心術(shù)。 陳安同對他舉杯:“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一開始,舟舟要給你講我跟她的故事了吧?” “嗯?!?/br> “也許小凌以后追逐夢想,到處去表演、參加音樂會。也許你以后要成為一名作家或者一名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你們的生活軌跡,就完全不同了,是吧?!?/br> 狄初點(diǎn)頭:“是,也不全是。還有一年后高中畢業(yè),我應(yīng)該會留下,而凌哥……我希望他離開這里。” “你為什么一定要留下?” 狄初簡單將溫瓊芳和溫如水的情況說了一下。 陳安輕聲問:“那你甘心嗎?” 狄初沒回答,這是他唯一不愿回答的問題。 擁有一身才華如注與傲骨的人,你問他甘心嗎?你這不是說笑嗎。 陳安接著說:“那我知道了,你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怕自己絆住小凌高飛的路,怕自己束縛他的翅膀,所以你才來找我,希望我說一些能讓你冷靜選擇的話。” “比如說,讓我勸你慎重考慮兩人關(guān)系,讓我勸你不要耽誤彼此,甚至可能想讓我勸你分手。是不是?” 狄初捏了捏衣角:“沒那么嚴(yán)重?!?/br> “說分手是嚴(yán)重了點(diǎn),那你覺得我會怎么樣?”陳安問,“告訴你,偏不?!?/br> “愛是什么?愛的可貴經(jīng)驗(yàn)就在于,從某一瞬間的偶然出發(fā),去嘗試一種永恒*。你連嘗試都不愿意的話,你憑什么說小凌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換句話說,你覺得他會樂意嗎。” 狄初半響,搖頭。 “既然你知道,還問什么呢?!标惏舱f,“小初,不要給自己身上安放太多的道德枷鎖,也不要給自己攬?zhí)嘭?zé)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途,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br> “你也想,想走出去,想去更好的地方,不愿一輩子困在這里,所以你今天才會來找我?!?/br> “既然想,就去做。有人說聽天命,可事在人為,到了那一天,總會有辦法的?!?/br> 狄初坐在那里很久沒說話,陳安的話已經(jīng)跳脫了作為一名心理咨詢師該說的范圍。更多的是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一名弟弟來對待。 陳安說的很對,其實(shí)旅行回來后,狄初便感覺自己已從父母去世的影響中走出來了。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最恐懼的是死亡,可當(dāng)他明白死亡常伴左右,也就不怕了。 后來他以為是困境,可在登山的某個時刻,上天給了他答復(fù),那個瞬間用狄初獨(dú)有的方式告訴他,他該做什么。 狄初先是與死亡擦肩而過,父母在他眼前消失。 然后,狄初再與祁凌的靈魂,于浩瀚中擦肩而過。 這是他人生中兩大重要事件。 一個讓他孤立無援失去愛,一個讓他重新獲得愛。 那天狄初從咨詢室里出來,一路上都沒同祁凌說話。 姜舟收拾照片的時候,輕聲問陳安:“仙女,今天會不會對狄初刺激太大了?” “刺激大點(diǎn)才好?!标惏脖П壅驹诖斑?,眼睛不知看向何方,“他其實(shí)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其實(shí)所有糾結(jié)做選擇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咨詢只是想得到內(nèi)心所傾向的選擇,最終的所謂命運(yùn),還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當(dāng)晚兩人回到家,祁凌也沒敢打擾狄初想事情。 祁凌洗澡的時候,狄初靠在床上打開手機(jī)app,輸入成人用品幾個字,然后猶豫幾秒,下單潤滑液和安全套。 狄初算了下時間,今天十七號,離二十號還有三天。選擇n市發(fā)貨,差不多能到。 然后在收件人一欄,狄初相當(dāng)爽快、不要臉地填上兩個字:祁遲。 一點(diǎn)都沒覺得自己辦事陰損。 對于狄初來說,五行缺德?不存在的。 五行是什么?狄初連五行都沒有。 狄初退出app,把手機(jī)放桌上。打開衣柜,拉開最后一層。 一條短裙靜靜躺在抽屜里,燈光一照,裙面上一絲金光流過。 狄初盯著裙子看了會兒,就演唱會結(jié)束的當(dāng)天晚上好了。 祁凌肯定料不到。 狄初想,就當(dāng)是給他慶祝。 談戀愛——總得有點(diǎn)驚喜和浪漫不是么。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人類……決心”原話是來自——伊坂幸太郎:你知道人類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嗎?是豁出去的決心。 2“愛的……永恒”——阿蘭·巴迪歐 3“其實(shí)……來的?!薄督鈶n雜貨鋪》 果然!我的初!就是想女裝全壘打!夠刺激! 總導(dǎo)演喜歡你!加片酬! 狄初:加多少? 作者:emmmmmm……加一個雞腿! 狄初:滾! 第44章 時間越逼近,祁凌越忙。大多時候神龍見首不見尾。 特別這幾天,狄初起床的時候,祁凌已經(jīng)走了。狄初看完書準(zhǔn)備睡覺時,祁凌才趕回來。 狄初有點(diǎn)不太習(xí)慣,坐在教室里一回頭,身邊空空如也。 程司從偶爾問狄初問題,缺心眼也不曾管過祁凌在干什么。 好像所有人對祁凌的缺席都司空見慣。 進(jìn)入秋季,天氣開始轉(zhuǎn)涼,近段時間總是小雨連綿。 “這雨啊……”程司從將椅子翹起來,一腳踮地,“下起來就沒完沒了,把人都下困了?!?/br> 狄初在后邊做題,程司從整得桌子亂晃。狄初皺著眉往后移了一點(diǎn),程司從又得寸進(jìn)尺地靠上來。 “管家婆,”狄初用筆尾戳他的背,“別晃。” “哎。”程司從看了下自己的椅子,坐好,“事兒逼?!?/br> 狄初相當(dāng)有威懾力地抬眼看了看對方,沒說話。 程司從差點(diǎn)忘了狄初也是個惹不起的主:“成,坐好。凌哥今天又不來?” “管那么多世界和平了沒?” “世界倒是和平,不過你也讓凌哥過一段正常的高中生活啊?!背趟緩呐闹烂?,“明年凌哥不高考?。俊?/br> 狄初很想說別人考不考關(guān)你屁事,但素質(zhì)過人,忍了一下:“他有自己的打算。” “也是,每人對前途都有自己的打算。”程司從點(diǎn)點(diǎn)頭,“你這句話說的對!不愧學(xué)霸!” 狄初有些想笑,程司從這人大抵是真不知人情世故怎么處。 “管家婆,你搞笑地挺有道理的,你懂么?” 程司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好像懂?!?/br> “懂就請你轉(zhuǎn)回去?!?/br> 耳邊沒了程司從的聒噪,狄初又沉到題海里。只是做著做著思緒便游離起來,窗外秋雨淅淅瀝瀝,樹葉被洗得發(fā)亮。 教室里嗡嗡的議論聲逐漸飄遠(yuǎn),狄初的筆尖停在雪白的卷子上。 祁凌有認(rèn)真上過學(xué)嗎。 大概是沒有的,祁凌過得不像是正常高中生。有哪個正常高中生的日常這么自由散漫又精彩。 可能也有,但是太少。祁凌很特殊,所以決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也和普通學(xué)生不一樣。 狄初倒不糾結(jié)于祁凌會不會高考、能考多少。這樣的社會,有才的人餓不死,有才的人不愁出路。 真正該愁的,是那些既無心學(xué)習(xí),又在某一項(xiàng)領(lǐng)域上做不出成績,每天無所事事,還大喊天道不公的人。 狄初沒時間和祁凌交流,問他到底怎么想的。最近兩人總是錯開,除了中午狄初去給祁凌送飯。 祁凌飛快跑過來一頓嗨吃,又趕緊回去排練。無論狄初怎么變著花樣做營養(yǎng)餐,祁凌還是瘦了。 下巴像被削尖,看得心疼。 秋雨還在下,不穿外套走在街上已經(jīng)有了涼意。 絲絲冷風(fēng)輕輕地順著一切能穿過的敞口往衣服里鉆,狄初走在街上拎著飯盒。 斷斷續(xù)續(xù)的雨珠順著撐開的傘脊往下墜,狄初想起已經(jīng)來到這里兩個月。 好像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 一周時間轉(zhuǎn)瞬即逝,十九號那天,狄初按約帶祁凌和祁遲去奶奶家吃飯。 沒想到這兩二五缺挺會來事,特別是祁遲,在老人面前撒嬌賣萌說好話都不用去學(xué)。 狄初在廚房做飯,祁凌就在客廳陪奶奶聽?wèi)?,溫如水和祁遲討論功課。狄初從廚房出來時,眼前之景仿佛一家人。 祁凌和祁遲很容易便打入溫瓊芳的心。 當(dāng)天晚上狄初去接祁凌回家,祁凌坐在舞臺邊,對狄初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