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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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瀾和林重陽兩人從樹上悄悄下來然后躲去了暗處。 林重陽道:“那混蛋在打我娘的主意,我今晚要帶她走。” 沈君瀾不同意,“今夜不行,會打草驚蛇?!?/br> 林重陽不解:“反正你們已經(jīng)見到他們聚眾,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可以直接拿人嗎?” 別告訴他錦衣衛(wèi)還要講究證據(jù),否則廟堂上也不會那么多人無緣無故受死。 就算沒造反還構(gòu)不成犯罪,但是那個唐聰宣揚(yáng)歪理邪說已經(jīng)頗有勢力,完全可以成為朝廷的威脅,錦衣衛(wèi)要秘密處置一個人不是輕而易舉么,這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嗎? 沈君瀾道:“他們背后有大魚。” 大魚? 林重陽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幾個拐子,又想到了拱月山莊以及山莊的主人泰安寧家。 從那里摸到了邪教據(jù)點(diǎn),居然還不是幕后黑手,還有大魚? “真空老祖?” “知道唐聰就能抓到彭羅祖和唐真兒,他們算不上大魚?!备螞r這真空教目前只是傳授教義,并沒有煽動造反的跡象,所以犯不上讓他費(fèi)力氣。 這種事情怕的是一直不了解,然后突然爆發(fā)動亂,打個措手不及。既然現(xiàn)在掌握了他們的動向,自然會派地方錦衣衛(wèi)隨時監(jiān)視,一旦有什么異常隨時都可以發(fā)兵剿滅,不足為懼。 林重陽道:“既然真空老祖不是大魚,那我?guī)Ъ夷鸽x開,跟世兄的大魚有什么干系?” 沈君瀾道:“因?yàn)槲覒岩伤麄兒痛篝~有暗中勾結(jié),只是沒有證據(jù)?,F(xiàn)在你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令堂,難道他們不會懷疑是什么勢力幫忙嗎?” 反正只要他們懷疑是官府,那就算是打草驚蛇。 林重陽道:“可家母身處險(xiǎn)地,片刻不能耽擱。” 沈君瀾道:“你放心,我會派人暗中守護(hù)令堂的,必然不令她受傷害。” 林重陽想了想,道:“現(xiàn)在能否去看看?” 沈君瀾示意他跟上。 王柳芽住在蘇家大院的一處普通偏院,同住的還有青云庵的幾個尼姑,院子里堆放著不少雜物,王柳芽自己住東間。 回到房中王柳芽洗漱以后就關(guān)門上炕,然后剪了剪燈花,讓油燈更亮一些,再從手箱里拿出一沓子病例,開始接著之前的記錄。 這些年自從跟著靜云大師學(xué)醫(yī)看病以后,每看過一次病,她都習(xí)慣性地記錄下來,這六年多下來,已經(jīng)積攢了好幾箱子。 這一次靜空說有急診,她二話不說就跟著靜慧過來,原本急診以后就想回去,結(jié)果又有各種聚會,說是集體問診,因?yàn)槭乔嘣柒值膸煾刚f的,她也不好拒絕,暫時就住下來。 之前她都是待在院里給人看病,今夜還是第一次去參加那樣的集會,看著周圍的人對真空老祖那么狂熱信任,王柳芽覺得有些慌,說不上來慌什么,反正就是心里發(fā)虛。 這種感覺在其他人跟自己宣揚(yáng)真空教教義的時候,就會更加明顯,所以她下意識地就會想離得遠(yuǎn)一點(diǎn),不想和他們太近。 識字讀書以后,雖然讀的多半是佛經(jīng)和醫(yī)書,很少看讀書人常讀的四書五經(jīng)諸子百家,可聽了真空教的教義以后,她還是覺得內(nèi)心排斥。 真空老祖說信者回真空家鄉(xiāng),不信則永墮無間地獄,這分明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言辭。 尤其找她看病的那些婦人,有一些分明就是不愛惜身體,再加上今夜所見所聞,男女一起集會毫不避諱,那些護(hù)法對婦人們動手動腳,而那些婦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讓她尤其難以接受。 所謂的不避男女,同為兄弟姐妹,一同接收老祖教誨,難道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宣yin? 雖然也必須承認(rèn)他們有好的方面,幫婦人看病、安撫她們的痛苦、引導(dǎo)大家團(tuán)結(jié),都是好事。只是這種好事,在王柳芽看來,卻不足以抵消那些不好,并且既然宣揚(yáng)得那么好,那就該杜絕這種不好才行。 觀世音菩薩也只是度化世人、救苦救難,卻絕對不會說不信佛就永墮地獄。 寫完了醫(yī)案,她忍不住就將今夜聽來的那些真空教教義給寫出來,正寫著就聽見門外傳來靜慧的聲音。 “王居士,還沒安歇?” 王柳芽忙收起來,道:“把醫(yī)案記錄下來,這就睡了?!?/br> 靜慧笑道:“既然王居士還沒歇息,那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講?!?/br> 王柳芽便開了門請她入內(nèi),又給她倒水,靜慧擺手拒絕。 靜慧默默地打量了她一眼,十年了,自己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初來的小姑娘,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有著別人沒有的倔強(qiáng)和勇敢,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這種感覺讓靜云師兄非常欣賞她,主動援手并保護(hù)、教導(dǎo)她。十年后,她就長成了眼前這個穩(wěn)重內(nèi)斂,沉靜嫻雅得如同大家閨秀一般的女子。 很多人都懷疑王居士和后院的那些豪門女子一樣,是被人送來靜修的,可其實(shí)她不過是一個貧苦農(nóng)戶家的女兒。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變成青云庵很重要的人物,當(dāng)初誰也沒想到。 甚至連大家都崇拜的老祖的大弟子唐真人都對她青睞有加,愿意娶她做續(xù)弦,這應(yīng)該是非常榮幸的事情。 “靜慧師父,有什么就請講吧。”王柳芽神色溫和沉靜,因?yàn)槌D杲o人診病,聲音也溫和親切,讓人很自然的放下心防,對她心生好感。 靜慧道:“王居士,你來青云庵有十年了,這十年大家朝夕相處,你覺得我們對你怎么樣?” 王柳芽笑了笑,“大家對我很好,尤其是靜云大師,我真的十分感激,我也愿意盡我所能,為大家做點(diǎn)事情。” 靜慧和她敘舊了片刻,嘆了口氣道:“當(dāng)初你來的時候,嬌嫩的如同花骨朵一樣,我們也都還覺得尚且年輕。轉(zhuǎn)眼你已經(jīng)長大,而我們也垂垂老矣,形同枯槁,再過幾年只怕動也動不了了?!?/br> 說到老去,總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王柳芽也笑不起來,從她來到現(xiàn)在,庵內(nèi)已經(jīng)有好幾位師父圓寂,靜云大師只怕也是大限將至。 當(dāng)初靜云大師教導(dǎo)她讀書識字醫(yī)術(shù),生活卻是靜慧照顧,所以王柳芽對她和靜云大師一樣尊重。 “靜慧師父,有我能做的嗎?” 靜慧看著她,眼神是那樣依依不舍,“你知道,我們這些無家無業(yè)的人,是真心把青云庵當(dāng)成自己的家,當(dāng)成了自己最后的皈依。我們,真的不想失去這一個庇護(hù)之所,老無所依,死無所供?!?/br> 王柳芽想了想,道:“如果師父們信得過我,那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為師父們多做一些事情?!?/br> 靜慧露出一絲笑容,按著她的手,近乎哀求道:“要是我們懇請你留下,照顧我們這幫老朽,你……” 王柳芽沒有立刻回答,救命之恩無以為報(bào),可若是要用自己的余生來陪伴……她感覺這是非常沉重的承諾,她現(xiàn)在給不起。 因?yàn)槭甑臅r間,沒有讓她絕望,反而將她當(dāng)初被親娘兄長傷得血淋淋的心慢慢治愈,如今對他們無所求也無所怨,自然也就不是當(dāng)初的心如死灰,了無生趣。 自從學(xué)會認(rèn)字,通過看書,她感覺痛苦都可以找到解釋,傷痛也可以找到共鳴和撫慰,然后她就不再怨恨不再絕望,反而對生活重拾信心。 對密州城的小院,對那一夜,對那個人,對那個孩子,就會燃起全身的熱情。 她想自己的孩子,林大老爺講那個孩子小名小九,大名重陽,不過上族譜的學(xué)名就是林承陽,雖然不知道為何如此,可每一個名字她都那么喜歡,喜歡得午夜夢回,總是能夢見那個小小的嬰孩。 她已經(jīng)放下過去,準(zhǔn)備好過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給人看病救助世人,她也不行當(dāng)尼姑。 她想去活人的世界。 除了孤燈木魚,有說有笑,有顏色有陽光的世界。 并且她不喜歡今夜的這種聚會,哪怕是問診,也不是這樣的,一個個好像被什么附身一樣,又激動又狂熱。 這樣的環(huán)境,讓她想遠(yuǎn)離。 看她長時間的保持沉默,靜慧很是失望,長長地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其實(shí)真的是將你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的?!?/br> 王柳芽聞言,下地,緩緩地拜倒在地,“青云庵對柳芽的大恩大德,柳芽永世不忘,只是柳芽也如世間一浮萍……” “你留下來,就不是浮萍,就有根啊?!膘o慧有些恨鐵不成鋼。 王柳芽道:“可我那孩兒會來尋我的,林家來信說……” 靜慧突然就激動起來,她撲通跪在王柳芽對面,用力地捏著王柳芽的手臂,嘶聲道:“我是為你好,真心當(dāng)你是自己的孩子。不要相信男人的話,更不要相信林家的話,這世上男人的話最不可靠,今日甜言蜜語,轉(zhuǎn)眼就妻妾成群。兒女的情最虛偽,小時候吃你的奶喝你的血,一轉(zhuǎn)眼嫌棄你老朽不堪,就算親爹娘也不可靠,在他們眼里,你沒有兄弟有用,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只是他們給兒子換取彩禮的搖錢樹。這世上所有的恩愛親情都是假的,都是過眼煙云,只有真空老祖是真的,真空家鄉(xiāng)是真的,你沒有醒悟,還在沉淪,你快醒醒,咱們兄弟姐妹,才是真真切切地為你好?!?/br> 說到后來,靜慧一邊流淚,一邊歇斯底里,眼睛都變得通紅。 王柳芽嚇了一跳,忙把靜慧扶起來,安撫她,“靜慧師父,你別激動,喝口水吧?!?/br> 她知道靜慧師父年輕時候受盡苦楚,男人背叛、兒女的嫌棄、爹娘的白眼,最后逼得她不得不遁入空門。 她也知道每一個遁入空門的女人,其實(shí)都是不自由不得已的,如果父母疼愛、夫妻和睦、兒女孝順,一個女人又怎么會遁入空門?雖然難過,可她也很清醒,報(bào)恩、同情,不能讓她放棄自己的人生和生活。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定,哪怕自己離開青云庵以后,林家待她不好,林大秀也并不真心接納她,甚至兒子也并不親近她,她也并不怕,也不想再遁入空門。她如今讀書識字,可以幫人看病,已經(jīng)找到了依靠。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已經(jīng)不怨恨人生的那些坑坑洼洼,也做好準(zhǔn)備再度投身萬丈紅塵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靜慧渾濁的眼睛里流著干澀的淚,“王居士,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是老祖給不了你的?你想要孩子,你嫁給唐真人,可以生很多孩子,自小帶在身邊,比起那十多年不見的兒子來豈不是要親上百倍?唐真人贊你憐你,豈不是比你那個十幾年不曾見過的男人更貼心合意?” 王柳芽嚇了一跳,正色道:“靜慧師父,我與唐真人一共不曾說過兩句話,還請不要妄言。至于……林大秀和兒子,十年未見,我從沒有覺得淡忘,反而因?yàn)榉畔略S多其他的事情,將他們記得更加深刻?!?/br> 她頓了頓,緩緩道:“至于我想要的,就是回到家鄉(xiāng)去,有一個小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以幫鄰里看病,為我兒驅(qū)蚊縫衣?!?/br> 靜慧連連捶著炕桌,痛心疾首,“你、真的是甘愿墮落,要永墮無間地獄。你這就是入魔、偏執(zhí),你要知道,你早日信奉老祖,也許早日得償所愿,越是不信,就會離你的期望越遠(yuǎn)?!?/br> 王柳芽勸慰她道:“靜慧師父,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先去歇著吧?!?/br> 靜慧因?yàn)榧右廊恍跣踹哆兜貏袼詈笸趿繜o法,只說好好考慮一下。 躲在窗外雜物堆旁邊的林重陽拉了拉沈君瀾的衣袖,示意離開。 在沈君瀾的帶領(lǐng)下,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回到了客棧。 林重陽道:“世兄,我有個辦法既能帶家母走,又不會擾亂世兄的計(jì)劃?!?/br> 沈君瀾雙臂環(huán)胸,淡淡道:“愿聞其詳。” 林重陽道:“讀書人,用讀書人的辦法解決?!?/br> 第126章 情敵、救人 沈君瀾雖然對他知有不言言有不盡, 但是卻不喜歡林重陽賣關(guān)子, “你若是說得詳細(xì)些, 或許我們可以幫上忙?!?/br> 相信他拒絕不了錦衣衛(wèi)的力量。 林重陽笑道:“世兄肯幫忙,那自然是極好的, 現(xiàn)在就有幾封信想請世兄派人幫忙送一下?!?/br> 沒人比他們送信又快又妥的。 拿他當(dāng)跑腿的使喚啊。沈君瀾點(diǎn)點(diǎn)頭, “小意思?!?/br> 林重陽就不和他客氣,立刻提筆寫了幾封信, 用蒲扇扇干了墨跡, 然后折起來塞進(jìn)信封, 再寫好收信人。 沈君瀾見他收信人都是當(dāng)?shù)赜忻淖x書人以及秀才、童生。 他詫異道:“你居然認(rèn)識這么多人?”他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外地人, 林重陽這才第一次離開萊州府,他是如何結(jié)識的? 林重陽笑了笑道:“他們都是當(dāng)?shù)剡@幾年的案首。”只是還沒中舉。 案首和案首交際, 很正常。 而且他交際官府、交好教授訓(xùn)導(dǎo)、無用社組織文會這些真的很有用, 他們收集了山東各府的程文墨卷,其中自然也包括最近幾年的案首們。他都精讀過他們的文章,而無用社也將他的文章廣為傳播, 遠(yuǎn)近皆知。 更何況曾經(jīng)因?yàn)閲宕笙壬痪湓?,害得他一直都被讀書人圍追堵截,不斷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 那些案首們的書信也沒少收,他也是有信必回, 雖然效率很慢,書信來往很慢,卻也算是舊識。何況就算以前沒有交際,現(xiàn)在到了人家地盤, 寫封信拜山頭是很正常的禮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