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紅棕色皮膚的人們在長滿紙莎草的沼澤地里狩獵,在作坊里干活,在田野里勞作,在葡萄架下收獲果實。還有穿著華麗的女樂師, 身材婀娜而優(yōu)雅;賓客席上的女眷們在互相交談, 分享果物, 手中拈著蓮花。 每一個墓室都不大,但跟國王谷和王后谷里面的比起來,內(nèi)容更貼近生活。 夏曦站在一位彈豎琴的女樂師面前細(xì)看。她的手指放在豎琴的琴弦上,畫師描繪得相當(dāng)傳神,手指撥弦的形態(tài)惟妙惟肖。 “這幅畫很出名, ”瞿北辰也過來跟她一起看,道,“幾乎每個介紹盧克索的畫冊都會有它?!?/br> 夏曦頷首,再湊近仔細(xì)看她指點的細(xì)節(jié)時,忽然覺得自己跟他離得有些近。 墓室里很安靜,他的聲音輕而低沉,像是不想打擾畫上的人,傳在耳膜上,異樣的微麻。 瞿北辰說著壁畫的年代和來歷,心猿意馬。 夏曦側(cè)臉的神色很認(rèn)真,這個角度,能看到她細(xì)膩圓潤的耳垂,上面,有一顆小小的痣。那種心癢的感覺又回來了,喉嚨里好像有什么卡著,干干的。 龍少在旁邊摸著下巴:“話說,那時候的女人,真的都那么愛露胸么?” 瞿北辰:“……” 他深吸口氣,有些后悔。 時間那么寶貴,他為什么不把這家伙留在酒店睡覺? ***** 沒多久,墓室逛完,走下山去。 又是一個黃昏,太陽在底比斯峰后面搖搖欲墜,站在山腰上,能望見四周圍星羅棋布的古跡廢墟。夏曦停下腳步,拿起相機(jī)拍幾張照片。 正繼續(xù)往山下走,她的手機(jī)震了起來。 拿出來看,是顧弢。 瞿北辰看見她接起電話,對方似乎問她在哪里,她說了地方。 他知道她每天這個時候都要跟家里通話,正收回目光,忽而聽她道,“你跟我媽她們在一起?”耳朵不由地豎了一下。 國內(nèi)已經(jīng)快十一點,夏曦聽著電話那邊的背景音嘈雜。 “嗯,她們在唱k?!鳖檹|道。 夏曦已經(jīng)聽到了音樂的聲音,是葉萍最愛的鄧麗君,不由地笑了笑。 “你一直陪著么?”她問。 “必須陪著,誰讓今天是個大日子?!鳖檹|無奈道。 “那你辛苦了。”夏曦一邊說著,一邊把腳邊一個石子踢開。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br> 夏曦:“嗯?什么事?” “我媽跟我提了她和葉阿姨的一些設(shè)想,”顧弢緩緩道,道,“你要不要聽聽?” 夏曦一愣,想起那天葉萍說的話。 “哪方面?”她問。 “我們的人生大事方面。” 夏曦用腳趾頭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要?!毕年氐?,“她們電視劇看多了?!?/br> “是么?”顧弢不以為然,“我倒覺得她們很有想法?!?/br> 夏曦的心微微窒了一下。 “什么意思?”她問。 “我覺得,可以把我們以前的事跟她們說一說?!?/br> 夏曦:“……” “你敢?!彼{道。 顧弢笑起來。 “你不許跟她們說!”夏曦急道。 “我沒說?!鳖檹|保證。 “我媽就是退休閑的。”夏曦道,“她還跟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顧弢不置可否,“你回來我們再聊?!?/br> 兩人又聊了兩句,似乎有人在喊顧弢,他應(yīng)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夏曦把手機(jī)收起來,啼笑皆非。 上次葉萍問這事,夏曦并沒有跟顧弢提,因為沒必要。顧弢向來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私事,她覺得他一定也會回絕掉。 沒想到,顧弢居然來問她。 什么意思?難道想復(fù)合? 夏曦想了想,哂然,覺得不大可能。雖然一直聯(lián)系不斷,但他們畢竟已經(jīng)分手三年了啊…… 瞿北辰欣賞著落日的景色,卻不時將余光瞟向夏曦。 他能猜到剛才打電話的是誰,而夏曦掛了電話之后,一直沉默不語。 ……還剩四天,辰辰…… 龍少之前的話又在心頭回放。 瞿北辰知道那個顧弢現(xiàn)在在國內(nèi),兩家是故交,夏曦回到去以后,他們應(yīng)該會經(jīng)常見面吧…… 正在這時,瞿北辰的手機(jī)震起來,他看一眼,接起,“nader?” 自從瞿北辰那個項目的事,夏曦對他接任何同事的電話都有些敏感,聽到nader的名字,思緒中斷,朝他看過來。 只見瞿北辰跟那邊說了兩句,臉上露出訝色,未幾,朝她看過來。 “nader問我們,今晚有個同事家里辦婚禮,我們想不想去?”他說。 夏曦和龍少都愣了愣。 “婚禮?”她問,“當(dāng)?shù)厝说???/br> “對?!?/br> 夏曦覺得新鮮,卻道,“可我們不認(rèn)識啊。” “認(rèn)不認(rèn)識沒關(guān)系,他們就喜歡人多熱鬧?!宾谋背降溃叭ッ??”他向兩人征求意見,眼睛卻只看著夏曦。龍少扶了扶墨鏡,自覺地繼續(xù)拍照。 “你們?nèi)ノ揖腿ァ!毕年氐馈?/br> 瞿北辰莞爾,跟nader約好了時間地點,未幾,掛了。 ***** 婚禮的時間是晚上八點,三個人回到酒店的時候,還有兩個小時。 夏曦曾經(jīng)在開羅的酒店看過埃及人在里面辦婚禮,相當(dāng)熱鬧。她第一次參加這種當(dāng)?shù)厝说幕顒?,有些興奮,剛回到房間,就打開箱子,翻出一條薄羊絨連衣裙。 這是來埃及之前買的,淡淡的米色與她膚色很配,漂亮的裙擺輕盈飄逸。她曾經(jīng)幻想過一些浪漫的場景,比如穿著這條裙子去金字塔之類的地方拍照,發(fā)朋友圈饞死周曉嫻那個沒良心的。 然而來到以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埃及這個月份天冷風(fēng)大,這種衣服完全不適合每天連軸轉(zhuǎn)逛景點,于是它就一直躺在箱子里,一次也沒有穿出過來。 現(xiàn)在,終于有了機(jī)會。 夏曦把連衣裙換上,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配上一雙淺口鞋。 瞿北辰?jīng)]什么好準(zhǔn)備的,帶來的衣服就那幾件,幸好有一件襯衫,穿上顯得正式一些。他一直在房間里等著夏曦,眼看著七點了,她那邊還沒動靜。 他們要去的地方在市郊,剛才同事basil打電話來說,他已經(jīng)快到酒店了。瞿北辰正想給她房間打電話,夏曦發(fā)了一條微信過來:要不要準(zhǔn)備紅包? 瞿北辰:不用,我們是臨時請去的,人到就行了。 沒多久,夏曦回復(fù):出來吧,可以走了。 瞿北辰和龍少拿好東西出門,才到走廊,看到夏曦,愣了愣。 龍少吹了個口哨。 她穿長裙的樣子前所未見,柔軟細(xì)膩的布料,服帖地勾勒出修長有致的身材。長長的頭發(fā)挽了起來,隨意而優(yōu)雅,露出潔白的脖頸,襯著自然而明麗的妝容,讓人移不開目光。 “怎么樣?”夏曦發(fā)現(xiàn)了瞿北辰的表情,心里有些得意,假裝謙虛,“還行吧?” “挺好的。”瞿北辰打量片刻,若無其事,“你不冷么?穿這個會感冒?!?/br> 直男。夏曦心里吐槽,道,“我?guī)Я送馓??!?/br> 龍少:“曦曦別理他,今晚坐我旁邊?!?/br> 瞿北辰?jīng)]理他,看了看手機(jī),“走吧,basil到了?!?/br> basil開來的車是一輛越野,就停在酒店門口。他臉上留著一圈精心修理的胡子,搖下車窗,三人一臉就認(rèn)了出來,互相打招呼,上了車。 瞿北辰照例坐副駕,夏曦和龍少坐后面。 埃及人開車大多隨意,basil一路疾馳,出了市區(qū)之后,隨著車載音樂的節(jié)奏甩兩下尾,開上鄉(xiāng)村道路。 瞿北辰跟basil聊著天,耳朵卻一直留在后座。 龍少正和夏曦說著去潛水執(zhí)照和沖浪的事,吹噓著自己去過哪些地方。 瞿北辰覺得自己今天失策的地方挺多,應(yīng)該讓龍少坐前面。 他瞥向后視鏡,夏曦正望著窗外,片刻,轉(zhuǎn)過頭來。 瞿北辰自然地移開目光,繼續(xù)跟basil侃大山。 心里卻冒出另一個問題。 那么香,她這是噴了什么香水…… 舉行婚禮的小鎮(zhèn)離市區(qū)不遠(yuǎn),沒多久,幾個人在車上已經(jīng)聽到了熱鬧的音樂聲。 basil把車子停在路邊,只見跟他們一樣去參加婚禮的人不少,都是埃及人的面孔。 場地是在室外,寬敞的空地上,拉著五顏六色的彩燈。樂隊的樂手們打著鼓,吹著嗩吶一樣的阿拉伯樂器,氣氛嘈雜而熱烈。新郎新娘被賓客簇?fù)碇?,坐在中間搭起的臺上。 新郎是瞿北辰同事yasser的弟弟,nader和另外幾個同事都在,見到夏曦,紛紛露出驚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