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說笑了。”

    “你大概在奇怪我為什么要喊你來？”教授并不在意晏承舊局促的表現(xiàn)，反而主動提起了話題。

    “是因為我考了第一？”晏承舊試探性的問道。

    “當(dāng)然不是?！苯淌诠笮?，“考試也有運氣成分在，單純?nèi)朐嚳剂说谝徊⒉凰闶裁础Ｎ蚁胍业木椭挥心愣?，第一，也只是個名頭上好聽的玩意兒?！?/br>
    “還請教授細說?！标坛信f好奇道。

    “校長臨時要加大試卷難度，所以實驗室里的人也幫忙修改了一下卷子。我有個中意的徒弟，人也算聰明，只是做實驗做的勞累了，有些不清楚，將自己沒有弄明白的一個問題也出到試卷上去了。而做對這道題的人，就只有你一個?！苯淌谡J真的看著晏承舊道，“所以，就算你是第三第四，我也是會叫你來的?！?/br>
    晏承舊面上帶笑，連忙說著“哪里哪里”，心中卻是暗暗苦惱。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有限，能夠了解到一些信息正常生活已經(jīng)不錯了，哪里還會管試卷上的題目是不是合乎現(xiàn)在科技發(fā)展的水平？

    “其實這道題也沒有太多難度，只是涉及到一些陸地上的東西，顯得難以回答而已?！苯淌陂L嘆了一口氣，“當(dāng)初為了搬遷到這里已經(jīng)死了太多人，很多陸地上的東西，我們都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br>
    這種重新建立文明，徹底拋棄陸地的做法，真的算是對的么？

    “聽說你最近受到了暗殺？”教授關(guān)切的問道。

    “是?！标坛信f老實回答道，“應(yīng)該都是為了實驗室的那個據(jù)說能讓魚人長命的技術(shù)?！?/br>
    “消息已經(jīng)傳的這么廣了么？”教授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其實這個技術(shù)還不成熟，很多難題我們還沒有攻克，只是自愿來做研究的不可能再活下去的魚人通過這手術(shù)成功的延長了壽命而已，但是……”

    “但是什么？”晏承舊好奇道。

    “不完美。”教授搖搖頭，“我這一次叫你來，也想要借你的口告訴外面那些人，這個技術(shù)我為什么暫時不能推廣?！?/br>
    晏承舊心中好奇心更重，跟著教授一起打開了地下通道的門，一路走了下去。

    地面下的倉庫比地面上似乎還要大，這里裝了各種各樣的燈，看上去頗為華麗。

    而在這些倉庫之中，豎立著上百個等人高的玻璃罐子，在那些罐子里，則是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看上去就像是進了水族館一樣。

    “他們成功的活了下來，也擁有人類的理智。但技術(shù)之后，他們就再也變不回人型了。”教授將自己的整只手都放在了這些玻璃上面，“魚人可以獲得和普通人一樣長的壽命，但代價是再也不能保持人形?！?/br>
    第47章

    教授鉆研魚人已經(jīng)有快三十年了。

    為了鉆研魚人壽命縮短的秘密, 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泡在了實驗室里。海底很多生物都比人類要長壽, 沒道理融合了這些長壽的基因之后, 他們的生命反倒被縮短了。

    從魚人誕生到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輪到第五批的魚人壽命將盡了。

    瀕臨死亡，甚至?xí)兂稍捅┳? 這樣的下場在很多魚人眼中都是不能接受的。他們享受過作為魚人擁有的強大力量，作為魚人帶來的財富和美好生活，如何能接受自己像個瘋子一樣, 被軍隊捕殺？與其如此, 倒不如直接到實驗室里求個一線生機。

    晏承舊如今所在的這個地下室里，起碼有幾百個魚人存在。人數(shù)最多的時候, 甚至可以達到近千個。

    那近千個的魚人，有些服下了藥劑安眠而死；有些因為藥物試驗排斥而死, 但是，也總有人活了下來。

    而那些活著的魚人, 卻在幾天之后紛紛化為原型，再也沒有辦法變回人，但他們的神志卻清清楚楚。

    這樣的生活, 連教授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比死了要好。

    “但也算是個進步吧。”晏承舊看了一眼這里形形色色的魚人說道。

    “他們有三分之二的人和我說，希望我給他們一個安樂死。”教授繼續(xù)說道，“變回原形之后，他們不再能繼續(xù)接受人類的食物，也不習(xí)慣在沒有水的環(huán)境里生存了。或許一日兩日可以堅持, 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讓他們變回人了，這已經(jīng)不是我可以觸碰的領(lǐng)域?！?/br>
    “當(dāng)初魚人手術(shù)是怎么開始的？”晏承舊忍不住問道。

    他所查到的資料里對于這個都語焉不詳，幾乎是一筆帶過。但魚人手術(shù)將人類和海底生物的基因融合在一起，這本來就是個劃時代的創(chuàng)舉。但奇怪的是，書上竟然不約而同的都忽略了這個，只含糊的說是某個科學(xué)院的人一起弄出來的。

    “是研究潘多拉病毒的一個首席科學(xué)家。他的親朋好友全部死于潘多拉病毒，他對潘多拉恨之入骨。在搬來海底之后，他就一直在尋找打敗潘多拉的方法，海底生物一直沒有被潘多拉打敗，所以他將目光都放在了這上面。”教授在談起他的時候，臉上不時的露出一點憧憬之色，“只是他在研究的時候，做了太多的人體實驗，后來，甚至將自己也變成了魚人，他離開的時候?qū)Ⅳ~人手術(shù)需要用到的東西和原理都寫了下來。他的事情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好公之于眾。”

    “一直等到他死去的幾十年，我們知道的魚人手術(shù)也只是在他寫下的原理下不斷深入而已。如果有人能夠真正解決魚人手術(shù)的后遺癥的吧，大概也只有他而已。”教授搖頭道，“可惜，在給自己做完手術(shù)之后，他就回到了陸地上。”

    “想要回陸地么？”晏承舊低聲問了一句。

    “第一代搬遷到海底的人，幾乎沒有幾個是壽終正寢的?！苯淌谕侣兜溃皩τ谀且淮鷱男【驮陉懙厣畹娜藖碚f，搬遷到海底之后的生活頂多忍受十年。人造的陽光和雨露就算再真實，和他們體會過的東西也還是不一樣的。末日之前，人們的教育就已經(jīng)做到了普及，那些落后地區(qū)的國家也早就因為沒有足夠的防御措施滅亡了，人們不僅僅只滿足于活著而已。十年之后，那些人有的做了魚人手術(shù)，不能做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的患上了海洋憂郁癥。基地為什么要費那么多心思抹掉末世之前的記錄，為的便是避免這樣的悲劇?！?/br>
    “你出去之后，可以將你看到的東西告訴那些有心人。如果他們愿意接受十五年后無法維持人形的話，盡管來找我，我很愿意給他們做手術(shù)?！苯淌谖⑿Φ?。

    “我明白了?！标坛信f點點頭道，“只是我不理解的是，教授為什么不直接公開這些消息呢？”

    “因為他們都是多疑的。我親口說出來的他們不會信，但你說出來的，他們會信?！苯淌诨卮鸬溃岸?，你能在他們的包圍中活下來，證明你本身不凡?！?/br>
    “教授知道我的事？”晏承舊的眼睛閃了閃，總感覺在這個教授面前，自己很多事情都被看穿了。

    “我的研究就是魚人和人，什么人可以信什么人不可以信，我還是分辨的出來的?！苯淌谝馕渡铋L的說道，“在同輩之中你的確出色，但你還需要好好磨練一番。不過年輕人的話，只要一開竅，一夜之間大變也不是什么問題?！?/br>
    晏承舊從實驗室出去的時候，特意看了守在門口的南靖等人。

    他們一直守在實驗室外，教授的研究應(yīng)該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但他們還是選擇留在此處。不管他們出于什么心思，都值得敬重。

    “南靖，你似乎對剛才那個人很在意啊?！币粋€魚人同伴看著南靖說道，“他可是教授指明要見的人，你可不要動什么心思啊?！?/br>
    “我只是覺得，他身上有種和我一樣的東西而已?！蹦暇赣挠恼f道。

    “哈哈哈，你別開玩笑，你們完全是不一樣的物種好么！”魚人伙伴笑了起來，“你這樣的怪胎，出一個就足夠了?！?/br>
    南靖只得閉口不言了。

    教授待在這些玻璃罐前，看見幾條魚朝著他游了過來，眼睛里似乎有些擔(dān)憂。

    “告訴他沒有什么問題的，而且最重要的東西，我不會說的。”教授頓時明白了它們的來意，“雖然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現(xiàn)在，我仍舊希望你們可以堅持活下去。或許日后，你們就是我們的領(lǐng)路人了?！?/br>
    潘多拉病毒早已潛伏在海底基地，一旦爆發(fā)，只能通過魚人手術(shù)挽救。

    這些魚人想死，不過是因為他們無法變成人類，不能接受自己與以前的生活徹底分離而已?？梢坏┧械娜祟惗己退麄円粯?，這種心思自然也就沒有了。

    科學(xué)界一直有推論，生命最初的起源應(yīng)該來自于大海，那么在生命發(fā)展了這么多年后的現(xiàn)在，再次回歸大海似乎也是正常的。

    不過對于人類來說，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世界末日吧。

    ————————————————————

    “霍吉爾，你的刀工真是太棒了?！笨粗媲耙呀?jīng)切好的一片片白鯊rou，薄如蟬翼，朱迪斯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這白鯊rou實在是有點老，哎，只好燙火鍋吃了?！?/br>
    “這種東西也沒有多少能量，生前還不知道是什么物種呢？”霍吉爾用刀解剖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雖然和一般的白鯊沒有區(qū)別，但它生前，應(yīng)該有中和過人類的基因?！?/br>
    霍吉爾的眼睛里滿是嫌棄，“最近那些末日世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就這么熱衷將人類基因和其他物種融合在一起么？”

    “晏承舊所在的世界和我們經(jīng)歷過的那些世界應(yīng)該還是有差別的?！敝斓纤挂贿呎f一邊已經(jīng)架起了火鍋，利落的往里面扔著底料，“晏承舊所在的也就是個低配版吧，人類基因和海底生物只是最基本的手術(shù)融合而已，和那些強制使人和其他生物交配生出來的雜種可不一樣。這種手術(shù)，與其說是他們變成了魚，不如說是魚變成了人。你看他們死后化成的原型是魚，而不是人，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了。你就將它們當(dāng)成修煉成人的白鯊精好了?！?/br>
    “我沒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厭惡這種行為。”霍吉爾皺眉道。

    “嗯嗯嗯，我明白，你是受害者之一嘛。不過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一樣不一樣了，你也不要再想了?！敝斓纤挂呀?jīng)忍不住扔了一塊rou片下鍋，“霍吉爾，你去將拉海爾、洛當(dāng)他們喊過來，帕拉斯、蕾切爾和阿金妮都說要減肥不吃rou?！?/br>
    “喊了他們，卻不喊我么？”

    就在朱迪斯將那煮熟的rou片撈起的時候，rou片卻突然消失，落入了另一個人的嘴里。

    林飲無嚼了兩口，微微皺眉，還是將食物咽了下去，“真難吃，朱迪斯，你的手藝越來越差了?！?/br>
    “……我還沒有放調(diào)料，只是先嘗嘗熟沒熟而已?！敝斓纤广姆畔驴曜咏忉尩?。

    “你去見過他了。”林飲無肯定說道。

    “恩?！敝斓纤怪雷约哄e了，半點也沒有之前的樣子。要是沒有犯錯，她和joker怎么鬧都沒關(guān)系，但要是犯錯了，就只好乖乖的承認自己的錯誤。

    “如何？”林飲無竟是沒有責(zé)怪她的意思。

    “還是將軍您的眼光獨到?！敝斓纤剐⌒〉呐趿肆诛嫙o一下，“晏承舊的力量很特殊，我們這里多得是異能者，像他那樣沒有打上印記的修行者實在太少見了?！痹诤推渌妶F的戰(zhàn)斗中，異能經(jīng)常會被封印，難以使出，但修行者就不一樣。他們的力量來源于天地，來源自自己的rou體，一旦修煉有成，幾乎就不會被外來力量影響。這樣的新人對于一整個團體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往往一被發(fā)現(xiàn)就會被各大勢力瓜分。但也因為他們后期成長太厲害，所以前期的磨難往往更多。如今各大軍團里數(shù)的出來的修行者，也就三個，其中兩個還是軍團的將軍。

    第48章

    晏承舊前腳踏出實驗室的門, 后腳江大衛(wèi)就朝著他跑了過去。

    但江大衛(wèi)說出口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 反而是關(guān)心, “承舊，教授沒有難為你吧？”

    真是滴水不漏。

    要不是提前對江大衛(wèi)有了防范，被他這么溫水煮青蛙下來, 恐怕被他賣了還要替他數(shù)錢。

    “教授是個很好的人?！标坛信f微笑道，“他不但和我說了許多東西，還帶著我參觀了實驗室?！标坛信f一邊說著, 一邊注意著江大衛(wèi)的神情, “同樣的，我也知道了魚人手術(shù)延長壽命的秘密。”

    “噓！”江大衛(wèi)連忙阻止晏承舊繼續(xù)說下去, “隔墻有耳，你就站在這里這么說合適么？”

    “我沒有什么不好說的?！标坛信f眨眨眼道, “過些日子，教授會針對這個技術(shù)專門做個說明, 我只是提前說一下罷了?！毖哉勚g，竟是把教授扔給他的這個鍋重新扔了回去。

    他畢竟只是一個剛剛考上大學(xué)的未成年，遇見事情撐不住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大衛(wèi), 你想要知道的話, 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

    江大衛(wèi)微微有些遲疑，看了一眼周圍守衛(wèi)著的軍人，幾經(jīng)掙扎之下還是做出了決定，“你說吧?！?/br>
    “接受了新的魚人手術(shù)之后，十五年之后魚人并不會死, 也不會暴走，但是，卻再也沒法恢復(fù)維持人形，而是徹徹底底的變成海洋生物?！标坛信f唯恐邊上的軍人聽得不太清楚，“手術(shù)是不可逆的，這已經(jīng)是教授能夠研究出來的最好的結(jié)果?！?/br>
    江大衛(wèi)愣在原地，他雖然也想要得到魚人的能力，但沒有想過竟然只有十五年的人形時間？可是，得到這股力量之后，不代表在絕望木偶那里不能交換長時間維持人形的技術(shù)，不代表他在其他世界里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晏承舊一直沒有在任務(wù)世界里獲得過力量，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一些任務(wù)者。若是沒有遇見林飲無，晏承舊得到的屬于老人的建議，應(yīng)該是盡可能的獲得不同世界的力量才對。

    任務(wù)世界能夠獲取力量的雖然多不勝數(shù)，但多是作用于精神。力量來源要么是隕石要么是病毒，要么是其他的意志，歸根結(jié)底，對rou體的改造程度是很低的。

    但魚人世界卻是少見的直接改造身體并且還能獲得其他異能的雙重力量世界。

    身為任務(wù)者，他們的身體在一次次的任務(wù)完成后已經(jīng)得到了強有力的優(yōu)化，接受人魚手術(shù)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獲得強大的魚人能力的希望更是高達百分之九十。

    想想吧，海底生物那么多，它們自己的特性更是叫人眼花繚亂，一旦成為了魚人，他們的身體素質(zhì)不但會提高好幾個檔次，同樣還能獲得那個海洋生物的部分能力，危急關(guān)頭，甚至能夠變成原型躲過一劫。這樣的力量，怎么能叫人不心動？

    任務(wù)者們遲遲不行動，不過是因為這魚人手術(shù)的壽命限制罷了。

    在任務(wù)世界之中，任何和生命相關(guān)的道具都是十分珍貴的。一旦他們接受了魚人手術(shù)，壽命被縮短到十五年，身上的壓力絕對會很重。但若只是不能便成人，和木偶交換變成人的方法，所用的代價就要輕得多了。

    在晏承舊說完這個消息之后，江大衛(wèi)對此并沒有懷疑。

    一來他和晏承舊已經(jīng)相處了這么久，也受到了他能力的影響，不可能再自己的面前說謊話。二來，魚人的力量太過厲害，要是沒點副作用，江大衛(wèi)也是不信的。

    和羅城才三次的任務(wù)經(jīng)歷不同，江大衛(wèi)足足存活了六個世界。

    可惜的是，他在新人的最終試煉任務(wù)里失敗了。失敗之后雖然不會死，但也意味著他的起點比成功的人要低一個檔次，獎勵也要減少許多。在最終試煉之中，江大衛(wèi)更加明白力量的重要性，可惜自己以前因為害怕不同力量的本源會死，一直不敢下手。如今，再也不能輕易放過了。

    “怪不得教授一直沒有將技術(shù)公開出來，這的確值得好好想想?！苯笮l(wèi)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是啊。”晏承舊順著江大衛(wèi)的話說道，“教授也說了，愿意給那些想要成為魚人的人做手術(shù)，看來我的這條命，是可以保住的了。”

    “是啊是啊，恭喜你了承舊?！苯笮l(wèi)一臉后怕的說道，“幸好你考的比我好呢！”

    生命問題已經(jīng)不用擔(dān)心，晏承舊順勢和江大衛(wèi)提出自己要回家的想法，說要回去好好的和養(yǎng)母慶祝一番。江大衛(wèi)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加上也沒有立場阻止晏承舊回家，像模像樣的勸阻了一番也就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