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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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鮮進(jìn)去后,見步蓮華剛洗凈了手,紅綾遮眼,聞聲轉(zhuǎn)過臉來,笑道:“祖父。” “你都在做什么?” 此問并非問他這些天都在做什么,而是如今在忙什么能稱得上是大事的東西。 步蓮華:“……伺候公主?!?/br> 竟然真的厚著臉皮說出來了。 姚文鮮一噎,心道:“真跟他爹屬一個(gè)臉皮的,真是無恥到恨人。” 姚文鮮吹胡子瞪眼:“男兒應(yīng)志存高遠(yuǎn),怎可偏安一隅和南朝女人每日做的事一樣!” “還是不同的?!辈缴徣A依舊笑著,臉皮厚的坦然,“我每日伺候的是公主?!?/br> 聽聽這自豪的語氣! “你可真是……” “以及一統(tǒng)之后的事情?!辈缴徣A說,“打江山易,坐江山難。我現(xiàn)在做的,是最難的事。” 此言讓姚文鮮沉吟許久,摸胡子道:“你有何打算?” 步蓮華也不明言,只道:“提前給公主算出絆腳石,幫她掃掃。” 姚文鮮若有所指:“絆腳石啊,這就多了……” 步蓮華點(diǎn)頭:“是呢,算來算去,祖父避不開的?!?/br> 姚文鮮瞇眼沉思,又問:“奕兒心中,何為首位?” “自然是家國天下?!辈缴徣A回答,“我沒那么大的心,裝不了太大的東西,我所思慮的家國天下,是她的家國天下?!?/br> 作者有話要說: 姚文鮮:孫兒,你這些日子都習(xí)得了那些技能? 步蓮華:吹枕邊風(fēng)。 姚文鮮:噫,那,有沒有幫咱家吹吹呀? 步蓮華:沒有,爺你別想太美,我心小,就想單純的吹枕邊風(fēng)給她玩…… 對不起大家,我flag已經(jīng)好幾個(gè)了吧,flag高高飄揚(yáng),旌旗十里,永不倒…… 謝謝目標(biāo)先掙他個(gè)一個(gè)億,照世明燈,巫覡三位大佬供電給蓮華吹風(fēng)~ 第77章 所謂喜歡 樓玉悄然離京, 返回樓二軍駐扎地, 臨走前, 樓沁叫住他:“謹(jǐn)之啊,有話問你,你先別急著出門?!?/br> 樓家人可能生來就有七竅玲瓏心,觀人心最是通透。樓玉直覺到不妙, 祖父這表情可能要說的是他一直不愿提起的話題, 不大情愿道:“祖父, 我這就要出發(fā)了, 能放我一馬嗎?開開心心離家去嘛……” “謹(jǐn)之,你需要牢記, 情不帶上戰(zhàn)場, 有苦往自己心里裝, 兜不住了就死命兜?!?/br> 樓玉尷尬笑道:“說這些作甚?!?/br> 樓沁又道:“你八妹身體如何問過你青舅了嗎?” “問過了。”樓玉收了笑,正經(jīng)答道, “青舅說一切安康,順順利利,三月就能生, 八妹身體好,無礙的?!?/br> “既如此?!睒乔呖人粤藘陕?,道, “你踏實(shí)上戰(zhàn)場,也無須記掛,來年得勝回來, 給孩子送份太平盛世的大禮。” “瞧您說的……”樓玉咋舌,“氣氛這么鄭重是要做什么,我很好,祖父別擔(dān)心我?!?/br> “謹(jǐn)之啊?!睒乔吆呛切χ?,“你呀,什么時(shí)候放下了,我才真安心?!?/br> 好久之后,樓玉無奈一笑,低聲道:“舍不得放,放下就不是我了?!?/br> 他就像一匹把心吐出來叼在嘴里的狼,費(fèi)力將心吐出來后,卻也送不出去了,他舍不得吞下去再裝回肚子里,只好每日咬著悸動又寂寞的心,任利齒扎破心臟,感受到那份綿長的痛,才覺完整。 嗜痛已成習(xí)慣,放下了,他就不再是他了,他舍不得同這份痛告別。 樓沁也沉默著,許久之后,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七啊,我想你娘親了,你姨母,你的哥哥jiejie們,還有那群好兒郎們……我能聽到他們說話,吵吵鬧鬧,都回家過年,當(dāng)年大家都在,你祖母也在,咱家熱鬧啊,熱鬧著呢……我又聽到了他們的聲音?!?/br> “祖父?!睒怯裥闹幸煌?,直覺不對勁,擔(dān)憂道,“今晚您到傅府去,讓青舅照顧您?!?/br> 樓沁只是搖頭,顫悠悠道:“小七啊,咱家就靠你了,有家人相護(hù),你會越戰(zhàn)越勇所向披靡,傷不到的?!?/br> “您是……覺得孤單嗎?”樓玉說道,“我讓京翼衛(wèi)來陪您熱鬧,祖父,你要是不舒服,可別硬撐著,孫兒明年一定在家陪您過個(gè)年?!?/br> “豈能被孫輩小瞧?!睒乔咦饋?,捶了捶腿,說道,“莫多想,剛剛只是想起了咱家的人,一時(shí)感傷罷了,你去收拾東西吧,主要是說你啊……唉,有些事該放下就放下,真放不下,也別總背在身上,壓得心里煩悶。” “我知道的,祖父勿念?!?/br> “你像晁還京,看起來通透,實(shí)則是個(gè)拗性子。”樓沁唉聲嘆氣,“你這個(gè)子肖父,不是好事。小七,你不會像他那樣傻拗吧?” 樓玉的父親是當(dāng)朝右相晁凱歌的同胞弟弟,生來便口不能言,卻是個(gè)天生喜笑聰明伶俐的小伙子,他與樓玉的母親打小青梅竹馬在軍中長大,情深義重,很是恩愛。盡管晁還京是個(gè)啞巴,但他極其通曉用兵之道,與樓玉的母親創(chuàng)出一套如影隨形鴛鴦槍,配合極佳。 然九年前的朔州白原一戰(zhàn),因副將投敵,樓三軍腹背受敵,樓玉的母親在突圍中戰(zhàn)死,晁還京雖亦是死在戰(zhàn)場之上,但他卻并非被南軍所殺,而是在殺盡敵軍,奪得勝利后,把槍頭對準(zhǔn)胸膛,抱著妻子自殺殉情的。 樓沁怕極了樓玉肖父,多次提點(diǎn),與他說情雖重,但心中裝的不應(yīng)盡是情。 樓玉笑笑,說道:“不會的,不一樣的……” “你為人處世我一直都很放心,唯獨(dú)這事……不知你何時(shí)才能想開?!?/br> “早想開了。”樓玉說,“祖父,你擔(dān)心什么啊,年年都說,真是……” 我早就想開了,樓玉心說。 然夜深人靜之時(shí),心卻仍是苦澀難眠。獨(dú)狼叼著血淋淋的心,仰頭對著明月嗚咽。 樓玉夜晚悄然離京,三天兩夜后,到達(dá)洛州,按照約定在洛北孤云西城等暗門聯(lián)絡(luò)人來接應(yīng),后再秘密潛入洛南。 到達(dá)孤云西時(shí),已是午夜時(shí)分,樓玉客宿野外小店,夜梟聲凄涼,擾的他睡不著,翻身朝窗,又見月光如霜,更添孤苦。 他披衣而起,到野店外的竹林拔出腰刀削了根竹笛,飄至破屋頂,對著月光,嗚嗚呀呀吹了起來。 笛子削的粗糙,有些音吹不出來,他硬是把一首賀新春吹成了哀樂。 吱吱呀呀,欲說還休。 一曲吹完,見遠(yuǎn)處月下一馬一人慢悠悠行來,馬蹄釘了馬掌,嘎達(dá)嘎達(dá),至野店外,聽到笛聲,馬上披黑斗篷的人拉住韁繩,駐足靜聽。 樓玉揚(yáng)聲道:“游子嗎?想聽什么,吹給你聽?!?/br> 那人抬起頭,露出光潔白皙的下巴,緩緩回答:“哭情郎?!?/br> 聲音沉靜熟悉,是賀然的聲音,樓玉愣了一愣,笑道:“原來是你來接應(yīng)我,來的倒快,走吧?” “我想聽完再走。” “我吹的不好,就不獻(xiàn)丑了。” 賀然說:“我聽的是情。” 樓玉頓了頓,問道:“聽聞,你是新婚喪夫,是要借此曲思舊人嗎?” 賀然彎起嘴角,露出懷念的笑容,答道:“是。” 樓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真吹起了哭情郎。 哭情郎,恨天不假年,使我孤枕夜長。 情難訴,夜難捱,愁斷腸。 樓玉吹完,沉默著收拾東西,與她騎馬同行。 明月一直在前,走出一段,樓玉說道:“然姐,與我說說話吧。” “好?!辟R然說,“我夫君姓方?!?/br> 樓玉怔愣之后,輕笑出聲,又問:“姐夫名呢?” 賀然說:“名,如玉?!?/br> 又是一陣沉默,樓玉嘆了口氣。 賀然懷念道:“我與他相識于暗門三閣,他是個(gè)很好的人,彩衣節(jié)時(shí),他寫了詩贈我,問我可愿與他此生同渡。他是極溫柔之人,我們成婚后,從三閣出來,一同到洛州長居,他擅打獵,自己削了彈弓,路上我累了,他就打野味來熬湯?!?/br> 賀然說完,抬頭望著眼前的明月,溫柔笑道:“他心善,路上遇到那些重病瀕死之人問他要水喝,別的人都不愿靠近,只他取了水,雙手捧著喂給那些人……” 樓玉忽然一驚,看向賀然:“可是四年前的洪州鼠疫……” 賀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嘆息,繼續(xù)說道:“可他病了之后,卻要與我說對不起,讓我把他留在那里,燒掉他。他在火中,我看不到他,我只知道哭,明明是我自己答應(yīng)了他,火也是我親手點(diǎn)的,但我后悔了,我喊他名字,可能被他聽出我哭了,他說,然姐你看,你身后有一大片六月雪,我剛剛就在想,你摘一朵戴上,肯定好看。我說,我這就戴給你看……可他再也沒說話?!?/br> 樓玉看向她發(fā)間的那朵白色絹花。 樓玉說道:“之前撤離時(shí),你對我說的話……” “樓將軍,我很喜歡你?!?/br> “然姐……賀然,我配不上你?!睒怯聃酒鹈迹种嘎龔堥_,仿佛要握住寒如白霜的月光,他說,“當(dāng)時(shí)所說,并非安慰。賀然,你值得一個(gè)更好的人,像他一樣的好人。” 賀然緩緩說道:“他已在我心中,永生都不會忘記,但我也不會一直記掛著他。之前,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割舍出一半心喜歡另一個(gè)人,但心動時(shí),根本不是我能控制。我所能做的選擇,只有兩個(gè),捂起來自己默默品嘗欣喜與惆悵,說出來,說給讓我心動的人聽,告訴他有人掛念著他,喜歡著他。” 樓玉輕如夢囈般問道:“為什么?” 像是自言自語。 “樓將軍為何會喜歡萬副將?” 樓玉輕輕搖頭:“感情發(fā)自內(nèi)心,說不清道不明,正因如此,我才放不下她??赡悴灰粯印R然,我不值得你付出感情的,我的感情可能只夠一人……” 賀然卻道:“也并非求個(gè)結(jié)果,我只是想告訴樓將軍,你心中會喜歡一人,為她付出所有在所不惜,而我也會喜歡你,正如你喜歡別人一樣,我愿意看著你,喜歡著你。感情是一樣的,我亦不需要回應(yīng)?!?/br> 樓玉苦笑:“你這樣……” “和你一樣?!辟R然說道,慢慢咬著字,“樓玉,我倆很相似?!?/br> “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辟R然說,“只要我喜歡,他是誰,都值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人記掛著你,就如你記掛她,有人喜歡著你,就如你喜歡她。有人把你裝在心里,就如你把她裝在心里,有人把情之苦作甜蜜反復(fù)回味,就如你每日每夜反復(fù)回味的那般。所以,樓將軍,你并非孤單一人,我心里有你,你在我心里?!?/br> 賀然捂住左胸,誠摯又滿懷柔情的對他微微一笑。 樓玉笑嘆:“然姐這樣,明明適合與我做個(gè)知己……” “也可。”賀然舒展了眉,“只要你與我好好說話,我心中就是歡喜的。” 樓玉哈哈笑了起來,賀然問他:“樓將軍笑什么?” “你這話,讓我想到了北湘那個(gè)人……”樓玉說,“原來在你面前,我竟然也會不好好說話。” “樓將軍對我總是冷言冷語?!辟R然說,“樓將軍玲瓏心思,可能一早就看了出來,因而才會疏遠(yuǎn)我?!?/br> 樓玉眼神飄遠(yuǎn),道:“沒有的事,我敬重jiejie,jiejie心性堅(jiān)韌,非凡夫俗子??蒵iejie的情義,我不敢回應(yī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