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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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這一切就像是順手為之,半點(diǎn)不突兀,話也不多,不僅對她話不多,對其他人也是。 不溫不火的一種好人,沒有情緒起伏,也不會對任何事表現(xiàn)出厭惡不喜,充其量會皺下眉。 阿蘭一度以為,他就是這種人,這種……一直處在春夏之交,不過熱也不冷的人。她有一陣子,甚至認(rèn)為步蓮華就是圣賢書中那令人如沐春風(fēng)恪守禮儀的正人君子。 然而,熟了之后,她才慢慢發(fā)現(xiàn),步蓮華實(shí)際上和月霜差不了多少,他體內(nèi)似乎有條神奇的分割線,等她和他熟過了那條分割線,他就全部向她敞開了。 他喜歡鄭重其事的開玩笑,歡喜時也會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里裝的都是壞點(diǎn)子,還越來越無恥,只要得空,就會找機(jī)會來偷香,蒙著眼睛都不閑著,慢悠悠晃過來,手里拿著小石子,扔幾個到她眼前的桌上,提醒她自己來了。 最初他這么扔,把隱衛(wèi)招來了好幾個。 步蓮華的惡劣事跡,一經(jīng)打開,就再也收不住了。 阿蘭又想到,有次他撒謊騙月霜,她沒能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差點(diǎn)說漏嘴,步蓮華就笑瞇瞇的踩住她的腳,長長嘆息一聲,直到她改了口,替他圓了回來,他才默默收回腳。 阿蘭的思維由遠(yuǎn)到近,再次回到身邊,默默看著現(xiàn)在的步蓮華閉著眼,緩慢有規(guī)律的呼吸,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fù)P了起來,后來,牙也樂了出來。 半年時間,喜歡上一個人,足夠了,何況他真的很好。 世間無完人,他只是身體不太好,又不是病的起不來床,真的很好了。 那些人,阿蘭又郁郁想到,他們真的就如步蓮華之前對她說的,每個人都說,蓮華,你養(yǎng)好身體就好,看起來要求很低,可實(shí)際上,每個人都在逼他做出成就來,要他做個十全十美之人。 阿蘭聽到過步實(shí)篤對他說:“你本就比不得常人,身子骨那么脆,自己不刻苦,不立志,你是要做廢物嗎?” 即使是現(xiàn)在,他們也是這么看他的。 好像他要做到十全十美,百病全消才能讓他們?nèi)奸]嘴一樣。 阿蘭悶悶不樂,輕聲埋怨道:“他們懂什么,全是……” 全是放屁! 阿蘭撐平那條紅綾,蒙在了他眼睛上,輕輕遮住他的眼,紅綾黑發(fā),阿蘭湊上去,隔著紅綾吻了吻他的眼睛。 松開手,紅綾滑了下來,她笑聲悶在嗓子里,看向那抹深紅色,忽然想起了一件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情。 有次說起喜好,她說:“我喜歡你幫我順頭發(fā)。” 不僅僅是平時瞧見了,隨手摸摸她的頭發(fā),在床上時也是如此,這似乎也是他的習(xí)慣,有時情正濃時,他也會順手把她的頭發(fā)掛在耳后,手指輕拂過,讓她抑制不住的顫動。 她說自己喜歡這樣之后,步蓮華更是頻繁,甚至隨身帶著一把玉梳,閑下來就幫她順頭發(fā),陽光好時,阿蘭躺在他身上批閱奏表,感受著玉梳從發(fā)間舒緩滑過,渾身都是酥的。 阿蘭總覺得,她也應(yīng)該禮尚往來,于是問他:“你喜歡我怎么樣對你?” 步蓮華笑而不語,目光向下移,停在阿蘭胸口,阿蘭不爽道:“做夢,別寄希望于它了,大不了了!” 步蓮華笑得像無恥,湊近來,在她耳邊輕輕說:“喜歡聽你哼……” 阿蘭臉紅透了,順手把奏表砸在了他腦袋上讓他清醒,奏表落在身上,步蓮華看到自己父親熟悉的字體,確實(shí)瞬間清醒,默默飄走,自覺坐遠(yuǎn)。 過了許久,他在另一邊解釋道:“殿下,其實(shí)這個哼……” 阿蘭見他還要提,舉起了筆筒:“閉嘴!” “我指的是哼歌……”他一臉你錯怪我了的表情,委委屈屈回看她。 阿蘭:“……你自己想想這個理由能站得住腳嗎?” 阿蘭從不哼歌,她對音律這些天然沒感覺,只要一有絲竹管弦聲,她就想起南朝偽帝在靡靡之音中醉生夢死的嘴臉,再好聽的曲調(diào)也變得無感甚至反感了。 步蓮華提醒道:“殿下之前還唱過云州謠,我說的哼……就是指這個,我很喜歡。” 鬼才信。 思緒又飄遠(yuǎn)了。醒了之后,躺在床上不起身,就會這樣胡思亂想,阿蘭蠕動兩下,離得近了,悄悄咬了咬他的嘴唇。 她覺得自己沒怎么使勁,無奈牙口尖利,旁邊那顆虎牙一直都是牙齒中的戰(zhàn)斗主力,步蓮華抖了一下,迷迷糊糊睜開眼。 阿蘭嚇了一蹦,趕忙捂住了他的眼睛,睫毛輕輕搔著她的手心,他迷茫道:“阿蘭?” “噓……睡吧?!?/br> “幾時了?” “還早,睡吧?!卑⑻m一手抽出紅綾,蒙住了他眼睛,扶著他腦袋,哄著他翻了個身,把紅綾系好了,這才放下手,松了口氣。 步蓮華尚未從睡意中清醒,乖乖躺了一會兒,忽然推開她:“不想……” 阿蘭一愣,又離近了,問他:“你不想什么?” “……拿開。” “什么拿開?我的手嗎?”阿蘭輕輕拍著他,說道,“你睡迷糊了吧?我拿開了,你安心睡。” 步蓮華說:“我不是瞎子?!?/br> 他聲音很輕,但很不情愿,過了一會兒,他又重復(fù)了一遍:“我不是瞎子……我為什么要讓自己看不見?不公平……” 阿蘭這才知道,他說的拿開是指蒙眼睛的紅綾。愣了許久,回過神來,阿蘭才感覺到自己的鼻尖發(fā)酸,心里跟著委屈了起來。 “沒事的……”她說,“不是你想要的,就是天給的,最后我也要它收回去!” 步蓮華沒有了動靜,過了一會兒,阿蘭聽到了舒緩的呼吸聲,她低頭去確認(rèn),忽見紅綾濕了兩處,顏色變深了些。 “啊呀,怎么還哭了……” 阿蘭輕輕嘆了口氣,撫了撫他的背。 次日晨起,阿蘭說:“蓮華,你昨晚哭了?!?/br> 步蓮華哼笑一聲,慢吞吞披衣穿襪,慢吞吞回答:“你做夢夢見的?” “……你沒印象了?” 步蓮華搖頭:“我怎么會哭,我從沒哭過。” “扯謊?!卑⑻m這就不服了,立刻扳著手指算起他哭的次數(shù),“你流眼淚的時候還少?從我見你的第二天起,你就哭了,我記性很好的……” 新任儲君經(jīng)常掛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記性很好的。也確實(shí)是好,但她之所以頻繁的說這句話,是因?yàn)樗齼?nèi)心深處怕受到大臣們的欺騙。 所以,她會不停地暗示自己,也暗示旁人,你們說過的話,我都記著呢。 對步蓮華也是如此,因她發(fā)現(xiàn),步蓮華不愧是北朝老狐貍之后,不正經(jīng)時,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隨口亂編的。 步蓮華沉默了片刻,說:“那不是哭?!?/br> “哦,都流眼淚了還不叫哭……” “那只是流淚?!辈缴徣A笑得好看,慢吞吞摸到她身邊,摸著她腦袋說,“哭是哭,流淚是流淚,我之前都是疼的,疼起來眼睛自己就流淚了,這可真不是我哭。若真要說,這天底下,最不容易哭的就是我了。” 阿蘭笑他:“哈,原來你還會吹?!?/br> “并不是在和你吹噓?!辈缴徣A正經(jīng)道,“畢竟我忍了這么多年,都熬成鐵石心腸了,平常的痛在我看來都跟撓癢癢一樣。疼我都不怕,還怎么會哭?” 阿蘭陷入沉默,打算不告訴他昨晚他因何而哭,她轉(zhuǎn)了話題:“蓮華,我能問問你,你的那個新暗門,靠什么傳遞消息嗎?” “圣訓(xùn)十七則?!?/br> “啊?”阿蘭忽然想到了蘇北湘私藏的那本如同命根子一樣的‘圣訓(xùn)十七則’。 “那要怎么傳遞消息?圣訓(xùn)十七則作何用途?” 步蓮華卻不打算說,笑道:“自有我的辦法?!?/br> 洛州戰(zhàn)場上,樓玉正在擺弄著月霜那根斷掉的玉簪,賀然拿著藥膏進(jìn)來,扔給他:“何醫(yī)要你換藥膏。” 樓玉抬起頭問她:“我臉好些了嗎?” “好多了?!辟R然點(diǎn)頭道,“眼睛大小基本一樣了?!?/br> 樓玉笑了笑,言了謝,牙咬著細(xì)布條,繼續(xù)纏玉簪。 “是月霜的?” “嗯?”樓玉奇道,“猜出來的?” “玉簪是我們賀族的制式?!辟R然說道,“玉質(zhì)也是上佳的?!?/br> “果然對然姐來說,什么事都是簡單的,一看便知。” “當(dāng)今儲君殿下也有一根?!辟R然又道,“一樣的,一塊玉,兩支簪,都是成人禮用的。” 樓玉回想了一下立儲大典上的唱禮單,萬歸雁代表賀族送來的賀禮中,果然是有一根玉簪的。 樓玉好奇道:“這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賀然微微笑了笑,歪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簪子是少主問族長要的。” 暗門令傳的,她聽到了。 樓玉了然:“原來如此?!?/br> 他把玉簪纏好,小心裝在懷中內(nèi)袋,這才問賀然:“然姐的發(fā)髻總是挽得和別人不同?!?/br> 她的頭發(fā)梳成烏云般的發(fā)髻,懶懶垂向一邊,只綴一朵白花,簡雅獨(dú)特,意外的很適合她。 賀然順口問道:“好看嗎?” “那是自然。”樓玉說,“好辨認(rèn),隔很遠(yuǎn)就能認(rèn)出你。” “也多虧和別人不同?!辟R然笑道,“才使得樓將軍發(fā)現(xiàn)我落在后方,折返回來救我一命。” 樓玉搓開銀水壺的蓋子,仰頭喝了口糖水,眉舒眼笑:“然姐,孩子叫江開?!?/br> 昨日,京城發(fā)來的報(bào)喜信到了,江寧看完把信塞給樓玉,哈哈大笑一陣,心滿意足地拄著拐杖跟著傷兵隊(duì)北遷。 賀然轉(zhuǎn)頭看著他,笑了起來:“很高興吧。” “然姐跟別人總是不一樣。”樓玉忽然收了笑,從懷中取出報(bào)喜信,一邊重溫一邊低聲說道,“別的人都在安慰我,生怕我高興是裝的,但我看得出,然姐是知道我心中真實(shí)想法的?!?/br> “我從與你共事起,就在琢磨這件事。”賀然說道,“樓玉,你對她的愛慕,就如她的名字。天上月地上霜,看得見摸不到,她不屬于你,你也沒想過真正要擁有她。你只是喜歡看著,看著她升起,看她散發(fā)出光輝,如果不去想這輩子你都摸不到月抓不住霜,你便不會痛苦難受。你只看著就心滿意足,所以你的高興,是真的高興。” 樓玉眼神發(fā)飄,好半晌才道:“原本是高興的,結(jié)果你這么一說,我竟有些想哭……” “我現(xiàn)在和你一樣?!辟R然說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因?yàn)槲腋型硎?,他在我心中,就像月光,每晚都能照進(jìn)心里,我卻抓不到了?!?/br> 樓玉搖頭:“還是不一樣的,然姐更苦一些,人走了,什么都沒了,思念都是空的,午夜夢回想起斯人已逝,那種又空又疼的滋味……比我苦多了?!?/br> 賀然默不作聲,只是看著他。 樓玉微微皺眉,苦笑:“所以然姐……為何會看上我?雖然人走了,可他會在你心里變得更重,與他相較,我自己都覺自己太輕,然姐竟然也能在心中騰出位置給我……” “人心很大的?!辟R然說,“它能裝下一個早已離我而去的人,也能裝下另一個熠熠生輝的人,甚至還能裝下我的太平盛世夢。有人為財(cái)而活,有人為名而活,有人為欲望而活,我為心而活。心中裝的,我都想帶在身上?!?/br> “賀然?!睒怯裾f道,“我這一年來,見過的人中,有兩個最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