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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女為后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從她進(jìn)來就沒瞧見那件衣服半片袖子,到底壞沒壞真的一概不知。哪怕這事加上她有五個人知道,那又有什么呢?

    葉姑姑想要教訓(xùn)一個無品宮人簡直輕而易舉,給個因由是抬舉你,不高興一巴掌扇得老遠(yuǎn),還得爬回來謝恩。

    付巧言知道葉真不會真的弄壞王皇后的衣裳,往小里說這事是彩屏管教不嚴(yán),往大里講她自己也是有責(zé)任的。而她手下這兩個小的……沈安如那樣子,給她一百個膽子都不敢跟她對著干。

    盼兒,就更不用說了。

    葉真沖柳盼擺了擺手:“既然你承認(rèn)了,還是要懲罰一二的,要不然旁人會說我們坤和宮沒規(guī)矩,你說是也不是?”

    付巧言彎腰給她磕了個頭,低聲道:“全憑姑姑做主?!?/br>
    葉真也壓低了聲音:“你自己說些姑姑感興趣的事兒,說不定姑姑高興了,免你些苦處?!?/br>
    “姑姑……”付巧言頓了頓,“奴婢不太明白……”

    葉真冷笑:“你剛才說那話,不就是因?yàn)槊靼琢藛??不要讓我多費(fèi)口舌,你自己講講吧。”

    事到如今,她一個字都不說也不合適,但絕對不能把實(shí)情講出來,付巧言的腦中亂成一團(tuán),卻也無比清楚一件事。

    她突然清晰地意識到無論她講與不講,葉真都要磋磨她這一回。

    付巧言漸漸清明起來,她深吸口氣,緩緩開口:“回姑姑話,奴婢剛進(jìn)宮時是蓮姑姑帶的,也是她領(lǐng)著奴婢來的坤和宮,可剛來沒多久奴婢……脾氣不大好,頂撞了幾回姑姑,她便把奴婢貶去后邊了?!?/br>
    她這話半真半假的,要說當(dāng)時那事她確實(shí)沒辦好馮秀蓮的差事,也算是“頂撞”姑姑吧。

    葉真捻佛珠的手頓了頓,停了下來。

    “你是說,因?yàn)槟沩斪擦松徆霉貌湃サ暮蟮???/br>
    “回姑姑話,是的?!?/br>
    “哦,那你之前是在哪里伺候?做的什么差事?因?yàn)槭裁错斪驳模慷冀o我講講吧,怪有意思的呢。”

    葉真之所以較真這個,就是因?yàn)樗椴坏礁肚裳缘某鎏帯?/br>
    付巧言三月入宮,在永巷一個月后就來了坤和宮,這一程是有明確記錄的。

    可進(jìn)了坤和宮便仿佛消失一般,葉真在這幾個月里反復(fù)猜測,她總覺得馮秀蓮給付巧言安排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差事。如今宮里這樣亂,馮秀蓮肯定要留個后手。

    她做了將近十年的坤和宮大姑姑,只要王皇后不煩她,再做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她葉真……卻也是有些等不及了。

    坤和宮的尚宮,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那身份說出去也不比陛下跟前的大伴差了。

    女官做到尚宮才是最好的那個。

    大越宮規(guī),如宮中有立皇后,則尚宮為輔佐皇后之女官;如宮中未立皇后,則尚宮為輔理后宮宮人之女官,僅有一名。

    也就是說,無論有沒有皇后,后宮之中卻都要有尚宮。

    她雖然是輔佐皇后掌管后宮之責(zé),其實(shí)也要監(jiān)管各宮宮人,只不過歷代尚宮都很謹(jǐn)慎,其他妃嬪宮中的宮人是輕易不動的。

    這么大的權(quán)利,這么高的位子,僅有的一個官職,葉真早就心動了。

    可馮秀蓮手腳太干凈,辦事太謹(jǐn)慎,她至今沒找到任何紕漏能拉她下馬。

    如今好不容易能看到些希望,卻叫付巧言這一句話堵了回來,葉真如何能甘心。

    因此,她這一句質(zhì)問就顯得過于凌厲了。

    付巧言心中一寒,心知今日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這借口本就是她編的,那些細(xì)節(jié)她是一概說不出來的。她多少明白葉真此刻并不是針對她,是針對馮秀蓮??陕闊┑氖牵绻f了實(shí)話,葉真第一個就要呈報給王皇后。

    那個后果,是付巧言怎么也承擔(dān)不起的。

    付巧言緊緊攥著雙手,她心中一橫,張嘴便說:“回姑姑話,這事奴婢不能說,還請姑姑見諒則個。”

    葉真厲眉一揚(yáng),手上略微一使力,那一串成色很好的老蜜蠟佛珠便猛地崩開。

    黃色的珠子四下飛散,落在羊毛地毯上后滾得到處都是。

    有一顆不小心打到了付巧言額頭上,正中她眉心那一點(diǎn)。

    珠子不大不小,力道卻不輕,付巧言被狠狠砸了一下,額頭一陣疼痛,卻連哼都沒敢哼。

    葉真最煩無知的小宮女頂撞她,付巧言這一句說的太絕對,令她差點(diǎn)背過氣去。

    那叫柳盼的大宮女忙遞過茶水喂她一口,然后就在她后背輕輕拍撫:“姑姑別跟這小賤皮子生氣,不值當(dāng)?shù)摹!?/br>
    付巧言低頭忙謝罪:“都是奴婢的錯,姑姑萬萬別氣壞身子?!?/br>
    葉真喘過氣來,咳嗽兩聲問:“你說是不說?”

    付巧言只好回:“姑姑,奴婢真的不知。”

    葉真“啪”的一聲把茶杯扔回桌上,指揮柳盼,“姑姑我許久都沒碰到這么不識教的丫頭了,盼兒,掌嘴?!?/br>
    柳盼利落地應(yīng)了一聲,走到付巧言跟前伸手就捏起她的下巴。

    這付巧言從進(jìn)來就沒抬過頭,這還是柳盼第一次瞧清她的容貌。

    只見她雪白的臉仿佛只有巴掌大,皮膚光滑瑩白,鼻子小巧,菱唇粉紅,一雙眼睛半睜著,只能看到她烏黑卷翹的濃密睫毛。

    眼睛上那一對眉毛更是了不得,淡掃峨眉柳畫彎,端是清麗無雙的。

    柳盼能當(dāng)葉真心腹,從面上看就長得有些隨了葉真,一樣的凌厲嚴(yán)肅,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她一看付巧言那眉目含情的樣子就來氣,一個巴掌更是用了八分力氣,“啪”的一聲差點(diǎn)把付巧言扇到地上。

    付巧言趴在地上,沒叫痛也沒有哭。

    這一下,比當(dāng)時馮秀蓮打她的那一下要輕得多。

    她能忍住,如果這點(diǎn)疼都忍不了,她還怎么在這宮里活下去?

    柳盼把她拎起來,捏著她的肩膀左右開弓,啪啪又是打了幾下,等到付巧言一張小臉紅腫起來,手指痕跡清晰印在原本白嫩嫩的臉蛋上,她才停下手。

    付巧言被她打的幾乎要睜不開眼睛,腦子里嗡嗡作響,就連耳朵都好似聽不太清,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

    她顫顫巍巍跪在那里,低著頭不言不語。

    葉真見她挨了打還算老實(shí),沒求饒也沒喊,倒是有些欣賞她。

    年紀(jì)小的宮人她瞧的多了,這么能忍的倒是不多。

    這不咬人的狗瘋起來才要人命,如果叫她以后得了勢,那還不得加倍報復(fù)回來?

    葉真心里一陣計較,想到后殿那位司工的德行,不由冷笑出聲:“呵,你說是不說?”

    付巧言已經(jīng)挨了一頓打,要說早就說了,現(xiàn)在再說還有什么必要?

    她搖了搖頭,微微抬起頭,剛一張嘴一道鮮紅的血流順著下巴滑下來,滴在她干凈的棉襖上。

    血腥味已經(jīng)充斥著她鼻尖,可姑姑問了話,她還是艱難道:“姑姑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都不知道?!?/br>
    葉真見她死活都不肯說,臉色更是不好看。

    她扭頭瞅了瞅外面呼嘯的風(fēng)雪,對柳盼道:“盼兒,辛苦你這一趟,把她送回后殿,讓她跪在殿前反省,日頭落了才能進(jìn)屋。別忘了跟你李姑姑說一聲,好讓她知道清楚。”

    柳盼甜甜應(yīng)了一聲,她最愛看別人倒霉,這大雪的天被安排外出的差事也沒生氣,反倒笑臉迎人。

    她辦事雖然有些小性子,不如她jiejie強(qiáng),可到底也跟了自己好幾年,瞧瞧就是懂事些。

    葉真點(diǎn)點(diǎn)頭:“你最聽話的,回來姑姑重重有賞,領(lǐng)她下去吧,記得把沈安如叫進(jìn)來?!?/br>
    柳盼沖她行了禮,轉(zhuǎn)身就把付巧言拽了起來,扯著她出了內(nèi)間。

    沈安如等在兩個回廊之外,見到付巧言一張臉都看不出原來樣子,眼睛又紅了。

    她迎上來,想要跟柳盼說些好話,可柳盼最是討厭她,見她這樣更是厭惡:“姑姑叫你呢,別跟我這哭喪臉?!?/br>
    沈安如想要說些什么,付巧言輕輕沖她搖搖頭,給她比了個口型“聽話,等我”。

    她一向很聽付巧言的,雖然兩人認(rèn)識至今還不到一年,就是打心底里把她當(dāng)jiejie。

    這會兒得了付巧言的吩咐,她乖乖點(diǎn)點(diǎn)頭,又沖柳盼行了禮,這才錯身走過。

    柳盼得意洋洋沖付巧言道:“你瞧瞧,你們這些小丫頭,最是欠收拾?!?/br>
    然而她并未看到,在她身后沈安如回過頭來冷冷盯著她,那目光跟剛才的葉真倒有幾分相似。

    柳盼有意折磨付巧言,拖著她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付巧言本就看不清腳下的路,跟著她磕磕絆絆幾番都要摔倒。

    好不容易走到殿外,不巧外面風(fēng)雪更大,就算眼睛好些的都瞧不清路,更何況是付巧言了。

    她這一路東倒西歪,兩次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柳盼就撐著傘披著斗篷站在一邊看她,發(fā)出愉悅的笑聲。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后殿門前,柳盼找了個四下不靠透風(fēng)的地兒,讓她就穿著棉襖跪了下去。

    那雪地又濕又涼,只眨眼的功夫便濕透了付巧言的裙子,寒冷仿佛帶著無邊的惡意,鉆進(jìn)付巧言的膝蓋里。

    柳盼自然不愿意站在這跟她一起受凍,叫了看殿門的小宮人讓她盯著付巧言,便裹著斗篷去找李蘭了。

    付巧言一個人跪在那,天色昏暗,風(fēng)雪如刀,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這一生就要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間,一把清亮低沉的嗓音響起:“你怎么跪在這里?不冷嗎?”

    付巧言昏沉沉抬起頭,一眼就看到那人燦若星辰的眼眸。

    第17章 永巷修

    風(fēng)雪交加,天色晴好,可那人的眼眸仿佛帶了點(diǎn)點(diǎn)星光,照亮了付巧言已半埋入深淵的心。

    剛柳盼打她太用力,她耳朵時好時壞,此刻只能勉強(qiáng)聽到這人對她說的話。

    這人的聲音也是極好聽的。

    大抵是因?yàn)樯形词l(fā),他的低沉的嗓音還有些浮,竟有少年人難得的清亮。

    付巧言努力睜著眼睛,想要從風(fēng)雪間看清他的面容。

    那是一個穿著青竹顏色錦袍的少年。

    他并未束冠,一頭長發(fā)散散披在身后,像是剛剛十四五的年紀(jì)。

    少年未披斗篷,只撐一把墨色油紙傘,抵擋了些風(fēng)雪。

    長發(fā)如墨,眉長如峰,眸似星河,唇紅如丹。

    好一個俊秀無雙修長挺拔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