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帶你走
傅殊苦笑一聲,但愿,他猜的不是真的。 長寧久久不出現(xiàn)終于驚動了裴家眾人,裴正清聽聞花枝失蹤了,當(dāng)下也不含糊,將裴家隨行的護(hù)衛(wèi)都派了出去。 直到寅時,謝七才終于在亂石中找到花枝。 山中的夜極靜,少了眾人尋找的聲音便更加靜謐無聲,只有不時呼嘯而過的冷風(fēng)吹動枯葉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和著謝七隱忍的哭聲。 明明是極短的一段路,長寧卻走得極為艱難。 一步一步,腳上似是灌了水銀。 待長寧終于走近,謝七已經(jīng)伏在花枝身上哭得不能自己。 月光靜靜地打在謝七身上,連同謝七身下容顏蒼白的花枝一同映入長寧眼簾。 長寧取下披風(fēng),蹲下身子,將披風(fēng)蓋在花枝身上,伸手靜靜抱著花枝。 花枝唇邊有一道血跡。胸前,更是留下了一道極為凌厲的掌印,貫穿心肺。手中還緊緊握著兩支蒙了塵的紅梅。 “小姐那么懶,我猜晚膳后小姐也不會出來,我這就去為小姐摘幾枝紅梅回來。” 雖沒親眼見到花枝說這話時的模樣,但長寧還是能想象那時的花枝應(yīng)是眉眼生動的。 “世子?!备登仉m然與花枝接觸不多,但對郡主身邊的花枝姑娘也是印象極深,眼下見到尸體,也在心中暗暗惋惜。 傅殊靜靜站著,抬手示意傅秦帶人離開。 傅秦帶著傅家軍無聲的行了禮,便離開了。 長寧腦中一幕幕閃過與花枝相處這么多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那個嬌俏的,一心為她的丫鬟,終于還是離開了。 “我?guī)阕摺!?/br> 長寧抱起花枝,將花枝的尸體放在馬上,牽著韁繩靜靜地走著。 謝七也止了哭聲,一言不發(fā)的跟在花枝身旁,想從前一樣緊緊握住已經(jīng)僵硬冰冷的手。 穿過紅梅林,月光下的紅梅林像是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美得奪人心魄。 快要走出紅梅林時,長寧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目光帶著強(qiáng)烈的恨意死死盯著某處。 她不會讓花枝白死!不管是誰動得手,都要付出代價! 傅殊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上前接過韁繩。 長寧固執(zhí)地推開傅殊的手,最后一段路,她必要陪著花枝一起走。 回到宏悲寺后,本應(yīng)還在閉關(guān)的妙德跪在大殿的蒲團(tuán)上。 微閉著眼,一遍又一遍地默讀著地藏經(jīng)。 因?yàn)榍厥吓c劉氏還懷著孕,老夫人身體不好,因此傍晚的事裴正清做主瞞住了裴家的女眷。 長寧回來并沒驚動任何人,將馬還給了傅殊,再將花枝抱進(jìn)院中。 將花枝放在貴妃榻上,長寧接過謝七遞來的帕子,擰了一把。 細(xì)細(xì)擦拭著花枝身上的狼狽。 進(jìn)到屋內(nèi),花枝身上的傷痕便徹底暴露在了謝七與長寧眼中。 謝七鼻頭一酸,猛地移開眼,不忍再看。 花枝胸前那道掌印極深,由此可見動手之人功力深厚,一掌便打碎了花枝的五臟六腑。 還有花枝腳上被拖行的痕跡。 原本是新年特意做好的簇新的淺綠素袍被磨得不見一處完好,長寧心中一痛,緊緊握住花枝的手。 “別怕,花枝,我不會讓你白死的?!?/br> 她重生以來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皇后殯天她雖遺憾,但并沒有多傷心,因?yàn)榛屎髮λ婚_始便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哪怕有過那么幾分真心,可到底不夠看。 可花枝不同,前世今生都是她陪在長寧身邊。陪她一同成長,一同回京,一同赴死的花枝。重生之后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花枝于她早已超脫主仆。 眼睛澀得難受,長寧垂下眸子,深深看著花枝。 “小姐,你去休息吧,奴婢陪著花枝?!敝x七見長寧臉色蒼白的嚇人,不由開口道。 “我沒事,你出去吧?!遍L寧聲音喑啞,解開花枝的頭發(fā),取過象牙小梳,輕輕梳了起來。 一邊梳,嘴里還輕輕哼唱著什么。 謝七目光一閃,勉強(qiáng)忍住眼淚,別開身子,無聲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待到將花枝的發(fā)髻重新梳好,長寧這才給花枝蓋上被子。 謝隱是在天剛亮的時候便上了山了,手中還提著花枝準(zhǔn)備釀梅花釀的清酒,他昨日一夜心中都不甚安穩(wěn),待到終于忍不住便使了輕功越過城門。 剛到宏悲寺,謝隱心中便是一緊,宏悲寺外被傅家軍團(tuán)團(tuán)圍了起來。 傅秦見有人靠近,擰眉沉聲道:“來者何人?” “我是長寧郡主身邊的暗衛(wèi),謝隱?!?/br> 傅秦聞言,收起刀,深深地看了謝隱一眼,低聲道:“快進(jìn)去吧。” 心中的不詳越來越劇烈,謝隱猛地捂住胸口,使了輕功一路躍到長寧的院子。 剛落地便見謝七謝暗守在門口,看樣子也是一夜未睡。 謝七雙眼甚至還微微紅腫著,謝暗一見謝隱,眉頭皺得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有些不忍道:“你回來了?!?/br> 謝七抬眼,眼中血絲分明,看得謝隱心驚,顧不上回答謝暗。謝隱上前一步,急急道:“出了什么事?” 謝暗吐出一口濁氣,上前拍了拍謝隱的肩膀:“兄弟,節(jié)哀?;ㄖλ?..” “啪” 謝隱一直提著的清酒猛地墜地,酒壇破裂,霎時間酒香盈滿院子。 “你說什么?”謝隱一把揪起謝暗的衣服,目露兇光:“你再說一次!” “謝隱,花枝沒了。” 謝暗定定的看著往日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目光微微不忍。 “你胡說!”謝隱雙目赤紅,抬手一拳打在謝暗臉上。 謝暗猝不及防,身子歪向一邊。 “你再說一次!”謝隱拉回謝暗,死死瞪著謝暗,一字一句道。 “夠了!”謝七終于看不下去,打開謝隱的手:“謝隱你發(fā)什么瘋,花枝死了!” “你胡說,謝七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打你,你再說一次休怪老子翻臉不認(rèn)人!”謝隱身子微微晃了晃。 “吱”門開了。 長寧一夜未眠,聽到院外的動靜才推開門, “小姐,花枝她?” 謝隱連忙松開謝七,開口問道。 “花枝睡著了,你去看看她吧。”長寧這一夜滴水未進(jìn),乍一開口,聲音嘶啞地微微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