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guān)憶北說得理直氣壯。

    “沒有你拿什么娶老婆？”莫羨噴他。

    “這倒是個問題?！标P(guān)憶北點頭道。

    莫羨哼了聲。她不過是因為那句四個老婆而覺得不爽，故意找茬而已。

    “沒有牛，我有別的?！标P(guān)憶北突然神秘起來。

    “什么？”莫羨問。

    “等你再好一些，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

    然后，又過去一個月，關(guān)憶北給了莫羨一場戰(zhàn)地婚禮。

    頭天晚上關(guān)憶北沒有回來過夜，莫羨以為他有事背絆住了，留在難民營醫(yī)院那里。第二天一早，阿爾伯特開車來了，說要接莫羨跟羅賓去難民營，那邊發(fā)生了很嚴(yán)重的事情。

    莫羨的心便提了起來，立刻動身跟阿爾伯特去了。

    她懷孕五個月，胎像平穩(wěn)，肩上的傷也基本痊愈，阿爾伯特開車也不快，一路顛簸地去了難民營那邊，莫羨看到整個難民營改觀不少，原來的破木板搭建的房子少了許多，建起了一些圓頂像清朝官帽的小草屋。

    孩子們在草地上踢球。盡管身上的衣服還是破舊的，可他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卻不作假。

    靠近醫(yī)院的時候，她看到新建的病房已經(jīng)立起來了，院子的地面也做了硬化處理，拉起了晾衣桿，上面掛滿了洗好的白色被單。

    被單很新，像是剛剛送來的。莫羨記得關(guān)憶北提起過，無國界組織的物資在陸續(xù)補(bǔ)充到位。

    醫(yī)院旁邊還多了幾間屋子，門口豎著我國的國旗，有士兵在門口站崗?？吹侥酋r艷的紅色在空中飄舞，莫羨感到心安莫名。沒想到在遙遠(yuǎn)的非洲還會遇到來自國內(nèi)的維和士兵。

    在維和士兵的住地旁邊，還開了一小塊菜地，種了一些蔬菜，長勢喜人。關(guān)憶北說過，南蘇丹的土地很肥沃，如果不是連年戰(zhàn)亂，這里應(yīng)該會變成人民的富庶之地。

    可不管之前怎樣，在難民營這里，莫羨看到的是一切都在變好，欣欣向榮。

    阿爾伯特把車子停到醫(yī)院門口，康雅雯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見到莫羨后便拉著她去自己辦公室。

    在康雅雯的辦公室里有一套女性的蘇丹民族服裝，大紅色，繡著金色的繁復(fù)花紋，康雅雯讓莫羨換上。

    “為什么要換？”莫羨疑惑。

    “今天有個重要的人來了，希望見你?！笨笛碰┱f。

    莫羨不明所以，康雅雯不管她是否有疑問，拿起衣服幫她穿，嘴里還催促：“快一點?！?/br>
    莫羨把衣服穿好了，康雅雯沒叫她出去，卻找了兩個蘇丹女人來。

    這兩人都是在醫(yī)院做護(hù)士的。

    兩個女人二話不說把莫羨摁在凳子上，撩起她的袖子在她皮膚上畫起來。

    莫羨受驚要抽回手，康雅雯解釋說：“這是他們這里的規(guī)矩，你別動。”

    “到底要見誰？”莫羨問。

    “非常重要的大人物?！笨笛碰┼嵵仄涫碌馈?/br>
    莫羨不解，只好任由她們畫。

    ☆、第86章 086

    語言不通, 莫羨沒有辦法跟兩個黑人女□□流, 也不知道她們要在她身上畫些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用特殊的畫筆蘸著黑色的染料，在她的皮膚畫出繁復(fù)的花紋。

    她們畫得又快又好，就像這些花紋已經(jīng)刻在了腦子里，隨時提筆便可以流暢地畫得出來。

    花紋美麗又奇異, 在她指尖誕生，蜿蜒向著手背延伸而去，花與葉層層疊疊, 妖嬈伸展, 隨著畫筆的軌跡, 爬過她的手腕，延伸到上臂，一直畫到了手肘。

    染料落在皮膚上滿是涼意，黑如墨汁，很快干涸滲入到皮膚里。

    大概過去了一個小時，繁復(fù)的花紋終于畫好了。莫羨看著自己的雙手。她在醫(yī)院捂了幾個月, 皮膚愈發(fā)白皙，黑色的花紋落在皮膚上, 像是一層花樣精美的蕾絲, 流露出一種若隱若現(xiàn)的性感神秘之美。

    她這雙手, 更像一套藝術(shù)品。

    “真美?！币慌缘目笛碰┵澋?。

    細(xì)想下，莫羨又覺得這花紋似是見過，再努力想想，突然想到是在紀(jì)錄片中有看到過, 這是在一些國家，新娘才會有的人體彩繪。

    今早阿爾伯特說難民營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事情，剛才康雅雯說有重要的人要見她，結(jié)果她又被打扮成這個樣子……她心里冒出一個想法，有驚有喜，又覺難以置信。

    康雅雯走過來，對兩位黑人女性說了謝謝，女人們站起身，各自給了莫羨一個擁抱，一前一后出了屋子?？笛碰﹦t坐到莫羨對面，拉過她的雙手，把一串金色的手鐲套到她的腕子上。

    手鐲有五個，樣式古拙，繪有丁卡族的圖騰，掛在腕子上沉甸甸的，想必是金的。

    “這手鐲是一個護(hù)士的，她結(jié)婚的時候戴過。戰(zhàn)亂后她所在的村子被燒毀了，她跟她的丈夫顛沛流離，幾乎丟了所有的東西，這幾個鐲子卻一直藏得很好。后來她的丈夫受了槍擊，傷得很重，是關(guān)醫(yī)生救回來的?！笨笛碰┚従彽卣f，“昨天晚上她找到我，說婚禮的時候新娘子是要盛裝出席的，所以把這幾個鐲子借給你，讓你戴一天。”

    手鐲壓在手腕上，莫羨卻像是壓在心口，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康雅雯繼續(xù)說：“衣服是阿爾伯特去朱巴市內(nèi)找到的，新娘的衣服都需要訂做，一般人家結(jié)婚的衣服不會拿出來賣掉。阿爾伯特費了很多功夫弄了兩套，一套紅色的，一套白色的，我替你選的紅色。”

    接著，康雅雯拿出一個化妝包，打開了后拿出里面的眉筆口紅，開始給莫羨化妝。

    “這是我的彩妝，希望你別嫌棄?！笨笛碰┱f。

    畫好了妝，康雅雯溫和地笑著，端詳莫羨，說：“我就知道你穿紅色會好看，簡直艷麗極了。”說著，她伸手把頭紗撩起來，蓋到莫羨頭上。

    頭紗遮住了莫羨的眼睛，她看到的東西蒙上一層淡淡的紅色。

    “關(guān)醫(yī)生本來要我們保密到底，我想你那么聰明，到了這里很快會猜出來，倒不如都告訴你。”

    “今天，我們要為你們辦一場蘇丹的傳統(tǒng)婚禮。這是關(guān)醫(yī)生的期望，也是我們想送給你們的禮物?！?/br>
    莫羨嘴唇發(fā)抖，心緒起伏不已，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醫(yī)院后面搭了帳篷，人們在那里熱鬧了很久了，我們過去吧?！笨笛碰┬φf，站起身，朝莫羨伸出手。

    莫羨跟著康雅雯出了屋子，見羅賓守在門口。

    羅賓一改來時的隨意打扮，穿得非常正式，西裝革履，總是亂飛的金發(fā)抹了頭油，服帖地趴在腦門上?？笛碰┮娏怂笫?，說：“原來阿爾伯特也為你準(zhǔn)備了衣服。”

    羅賓端著一張冷酷的臉，沒有答康雅雯的話，卻把臂彎送到莫羨跟前，低沉著嗓音說：“結(jié)婚的時候，應(yīng)該由父親把新娘護(hù)送到新郎面前。請允許我替你父親行使這項權(quán)力?！?/br>
    “羅賓，這是蘇丹的傳統(tǒng)婚禮，不是西方的。”康雅雯提醒。

    羅賓濃眉微揚(yáng)，不以為意，臂彎還是送在莫羨跟前。莫羨有些哽咽，低低地說了聲“謝謝”，把手放到羅賓臂彎里。

    康雅雯無奈地笑，便從另一旁攙扶著莫羨，三人走出醫(yī)院，往后邊繞過去。

    走到醫(yī)院后方，便是另一番景象。

    原來這里是一片空地，長了許多雜草。如草都被剪平了，成了一層短絨絨的青草地。四周立了一些木桿，桿子上扎著各種野花，還有撕碎的彩色布條做成的飄帶。

    空地圍滿了人。男人們跟老人們在唱歌，小孩子們手里抓著糖果到處亂跑，女孩子們穿著絢麗的衣裙在草地上跳舞，脖子一伸一縮，像是駱駝走路。

    “這是她們的傳統(tǒng)舞蹈，頸脖舞，婚禮的時候新娘的女朋友們會跳?！笨笛碰┙忉尅?/br>
    一個女孩發(fā)現(xiàn)了莫羨，朝大家招呼了聲，一群女孩跑過來把莫羨他們?nèi)藝诋?dāng)中，載歌載舞起來。

    黑人姑娘們舞動的身姿妖嬈，彩衣彩袖在空中飄舞，分外動人。最初那個女孩過來拉莫羨，要莫羨跟她們一起跳舞。康雅雯制止了，指著莫羨的小腹對女孩說了些什么。女孩眼里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對莫羨說了句話，康雅雯替她翻譯：“她說，祝福你，姐妹。”

    莫羨感動莫名，朝女孩說：“謝謝?！迸⑦谘酪恍?，一個靈活地轉(zhuǎn)身，往前走著，跳著舞。羅賓帶著莫羨跟著跳舞的人群往前走。

    前方是一頂很大的軍用帳篷，帳篷外堆滿了鮮花，小小的拉姆穿著色彩斑斕的盛裝，手里捧著一大束艷紅的花朵。

    莫羨走到帳篷前，拉姆把花交給她。

    “新娘真漂亮?！崩费姥缹W(xué)語一般地說了一句中文。

    莫羨訝異地看著拉姆，拉姆摟住她的脖子親了她的臉頰，接著反身跑回去把帳篷的門簾掀了起來。

    關(guān)憶北站在那里，他穿著阿拉伯長袍，圍著頭巾，朝她微笑。

    莫羨沒想到他穿阿拉伯國家的民族服裝會這么好看。他身材頎長，有些偏瘦，長袍穿在他身上平白多了一分飄逸灑脫的感覺，頭巾遮住了他的頭發(fā)，顯得他臉型更加分明，五官更加立體。

    他依舊笑得光風(fēng)霽月一般清朗，宛如那晚她送他出來，在小區(qū)外暫別那一刻。

    他胸前掛了一枚半月的金色胸針，腰間也佩著一柄彎刀，刀把上鑲著五色寶石，一看就不是簡單的東西。莫羨的注意力很快被彎刀吸引過去，她歪頭看他的腰間，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在婚禮上佩刀。

    關(guān)憶北走向她，過程中把刀拔了出來，眾人發(fā)出歡呼，女孩們跳得更起勁兒了，倒是把莫羨唬了一跳。

    康雅雯在旁邊小聲解釋：“是這里的風(fēng)俗，新郎見到新娘后要拔刀，告訴別的男人這是他的妻子，如果有誰敢染指便要受到刀劍所指?！?/br>
    莫羨抿了下唇，想這里民風(fēng)確實彪悍，婚禮上也可以刀光劍影。

    關(guān)憶北已經(jīng)走到跟前，羅賓把她的手拿起來，遞給關(guān)憶北，關(guān)憶北伸手便握住了，和煦地對她笑，說：“跟我來吧?！?/br>
    莫羨撅了撅嘴巴，反握住了他的手，被他牽著到帳篷的中心坐下了。

    周圍坐著醫(yī)院的同事們，還有兩名中**人，他們穿著迷彩制服，胸口帶著國旗的胸標(biāo)。

    坐下后，女孩們的舞蹈進(jìn)入尾聲，幾個男子出現(xiàn)了，各自拉了欣賞的女孩再次跳起了雙人舞蹈?？雌饋硪粓龌槎Y可能會促成若干件好事。

    可人人都知道今天的婚禮，她一個當(dāng)事人卻被蒙在鼓里。

    莫羨佯怒地小聲問他：“干嘛要瞞著我?。俊?/br>
    “為了洞房花燭夜更刺激些。”關(guān)憶北卻說。

    莫羨瞪她一眼，他嬉皮笑臉的，抓起她的手送到嘴邊親了一下，說：“你今天美極了。”

    莫羨立刻把手抽回來，小聲說：“討厭?！?/br>
    旁邊一名軍人笑出了聲，莫羨覺得臉上發(fā)熱。

    一名老人捧著個托盤送過來，上面兩個小碗，乘著牛奶。莫羨以為是交杯酒一類的儀式，拿起牛奶來準(zhǔn)備跟關(guān)憶北一起喝。眾人卻突然安靜下來，弄得莫羨有些疑惑，扭頭掃了眼眾人。

    他們一臉看戲的表情，興致勃勃地盯著她手里那碗牛奶。

    關(guān)憶北也拿起了碗，沒有立刻喝，反倒是小聲說：“待會兒喝一口，別咽下去，噴到我身上?！?/br>
    “你說什么？”莫羨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這里的習(xí)俗，婚禮當(dāng)天新人要互噴牛奶?！?/br>
    還有這種奇怪的習(xí)俗？莫羨問：“為什么要噴牛奶？”

    “說來話長，以后我慢慢給你解釋?！?/br>
    接著關(guān)憶北喝了一口牛奶，莫羨也跟著喝了一口。

    老人用木棍敲著托盤，突然發(fā)出命令，莫羨把口里的牛奶吐了出去。

    她其實不想吐到關(guān)憶北身上，他穿這件長袍也不知道是誰的，看起來怪新的，她不想弄臟，只想意思一下便好了，誰還能真地往自己人身上噴牛奶呢？

    哪知道她剛把牛奶吐出來，關(guān)憶北便挺身而來，主動讓那口奶落到了他的胸口，瞬間他的長袍上濕了一片。人群發(fā)出巨大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