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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沾染 第58節(jié)

    少年皮膚極白,白色的奶油抹上去,和他膚色竟然也不分軒輊。明霜看他終于繃不住那股冷淡神情,整個人都僵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知道江槐有潔癖,卻總覺得弄臟他特別好玩。

    少女坐在一旁的腳手架上,她穿著白裙子,卻一點(diǎn)也不怕臟,裙下露出白得過分的一雙腿,大大方方向周圍人展示著。

    “要那么干凈干什么。”明霜歪頭朝他笑,“有時(shí)候真的很想糊你一臉泥巴?!?/br>
    江槐一聲不吭,長睫顫了顫,緊抿著唇。

    “江槐,要不要?!眳乔嗝缍酥案膺^來了,手里拿著一塊干凈毛巾,她看了一眼明霜,顯然覺得她有些過分,不知為何,她總是喜歡欺負(fù)江槐,是個典型的惡女大小姐形象。

    明霜這下不高興了,笑意消失了。江槐要是敢拿的話,她估計(jì)就要當(dāng)場發(fā)作。

    少年淡淡說,“不用。”

    明霜從自己包里翻出一疊濕巾,要伸手去給他擦,江槐個子高,他略微一讓,沒讓她碰,卻接過濕巾。

    明霜沒放,“你手怎么了?”

    江槐那雙漂亮的手,她一直特別喜歡,完美得像是玉石,拿筆時(shí)格外好看,眼下指節(jié)卻貼著好幾個創(chuàng)可貼。

    明霜皺眉,江槐卻依舊把自己的手抽回了。避開她的手,冷淡地自己把自己臉上奶油擦干了。

    那天之后,他真的就碰都不讓她碰了。

    明霜,“……”她有點(diǎn)不高興了。

    江槐背起書包回宿舍了,再見都不說一聲。

    行,江槐,算你行。

    她緩緩站起身,盯著少年背影,臉上卻露了一個笑。

    等她考完試,她有的是辦法對付他。今天的事情,她會讓江槐連本帶利還回來。

    明霜回到家時(shí),竟然意外遇到了兩個人。

    明立誠回家了,卻是坐著江家的車,和他一起的人竟然是江如樅。

    明立誠從后座下來,江如樅拄著拐杖,兩人正在交談。

    明霜以前見他,大部分時(shí)間都是坐在輪椅上的,拿布遮著自己的雙腿,眼下倒是第一次見到江如樅拄拐的模樣。

    他身材很高大,只是消瘦,背脊略微彎,凸起的骨骼顯得纖細(xì)嶙峋,他和明立誠說著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明霜知道江如樅一大早看見她了。抱著手臂靠在自家大門口,看他和明立誠說話。

    剛和江槐鬧完,現(xiàn)在見到江如樅,不知為何,她情緒也不太爽。

    “回來了就早點(diǎn)去睡。”明立誠轉(zhuǎn)眼見到明霜背著書包站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眉一皺,就要趕她回家。

    “我和她說幾句話?!苯鐦盒Α?/br>
    明立誠顯然很困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

    “上次聚會認(rèn)識的?!苯鐦盒χf,“叔叔,你家女兒很優(yōu)秀,我們家人都很喜歡她?!?/br>
    自己女兒被夸獎了,雖然可能是恭維的場面話,明立誠聽了心情倒是也還不錯。

    “你有什么事找我?”明霜抱著手臂,顯得興致不大的模樣。

    “又吵架了?”江如樅笑。

    明霜嚇了一跳,當(dāng)著明立誠的面,她不知道江如樅下一句是什么,又要發(fā)什么瘋。果然,見著明立誠皺眉盯著他們,“吵什么架?。俊?/br>
    “上次宴會我們吵了幾句?!泵魉鲋e不眨眼,“爸,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開了,當(dāng)時(shí)是個誤會,我看他坐輪椅,好奇多問了幾句?!?/br>
    明霜的口無遮攔明立誠是知道的,當(dāng)場說了她幾句,“小姑娘家家,以后對人禮貌些,說話別那么沖?!?/br>
    “行,知道了?!泵魉f。

    “爸,我去送他回去?!泵魉浦鐦和庾?,他一個大男人,這么高,倒是沒想到這么輕,明霜推了這么一下,差點(diǎn)把江如樅推倒在地。

    江如樅卻只是笑,和明立誠道別。

    明霜繃著一張臉。

    “你和他吵架,他很難受。”江如樅說,“他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你再不理他,他要瘋了?!?/br>
    明霜說,“你搞清楚是誰不理誰?!?/br>
    現(xiàn)在不是江槐在鬧脾氣嘛。

    “小槐初戀,你讓著他點(diǎn)唄?!苯鐦赫f,“反正之后是要甩的是不是。”

    他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竟然微微一笑,“我很期待看到那一天?!?/br>
    真是個瘋子。明霜挑眉,似笑非笑,“你叫他小槐?”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江槐和江如樅關(guān)系這么親密了。

    燈光下,她越看江如樅,越覺得和江槐神似。漆黑的發(fā)色和眉睫,白得沒什么血色的皮膚,不過江如樅陰郁一些,江槐更加清冷純粹。

    “隨口叫叫。”江如樅說,“名字不都是個代號。”

    “給你個小禮物?!苯鐦赫f,他揚(yáng)手一拋,是一個布袋子。

    明霜接住了,把里面東西倒出來一看,里面是一個很精致的木雕。

    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白鴿,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木頭雕刻而成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光滑。明霜很喜歡鳥,喜歡它們可以自由自在地飛翔在天空中,無拘無束,挑戰(zhàn)最高的地方。

    “喜歡嗎?”江如樅問。

    明霜看了眼遙遠(yuǎn)的夜空,忽然對江如樅說,“下輩子,我也想當(dāng)一只鳥。”

    她喜歡天空,喜歡海洋,喜歡所有深遠(yuǎn),不確定的,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所以一旦把一件事情完全摸透了,就會覺得膩煩,她永遠(yuǎn)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好在她有資本,可以完完全全為自己而活。

    “不過為什么是鴿子?”明霜皺眉。

    還是只小白鴿。她覺得自己怎么也和鴿子扯不上關(guān)系。

    “有人覺得你是唄,在他心里?!苯鐦捍浇且还础?/br>
    明霜說,“你做的?”江如樅以前老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做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木工活兒,這是明霜以前聽過的傳聞,倒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做出來的成品。

    江如樅笑,“你覺得是就是。”

    這人說話永遠(yuǎn)讓人云里霧里,明霜皺眉,懶得理他了,“你趕緊走吧?!?/br>
    “以后我和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彼庩柟謿獾?,“他自己樂意我這樣,不關(guān)你一個外人的事情?!?/br>
    明霜回了家,見明立誠還在客廳等著她,他叫明霜過去,“你知道江家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嗎?”

    明霜,“?”

    “我從他們家回來,打聽到的一些,如樅也和我說了些?!?/br>
    明霜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江千樟?”

    “他怎么了?”

    明立誠含糊說,“鬧了點(diǎn)事?!?/br>
    幸虧明蕭他們都還讓人省心,明家沒有這種二世祖。

    昨晚江千樟和新女友外宿,不料那女生腳踩兩條船,居然是個有男友的,兩人在酒店被男友找上了門。江千樟叫了一堆人,把那男友打進(jìn)了醫(yī)院,沒想到男友也是有背景的人,因?yàn)樾枰稣探屹Y金,所以忍氣吞聲了。

    江承庭叫江千樟在外跪了一天。白晴在家哭,鬧得雞犬不寧。

    明立誠覺得這件事情不適合說給明霜聽,心里對江千樟的評價(jià)卻一落千丈。他之后原本還有和江家攀親的想法,現(xiàn)在兩個孩子,一個紈绔,一個是瘸子,都不適合。

    “千樟這孩子,完全不像他爸爸。”明立誠說。

    成績一塌糊涂,這么小小年齡,私生活就一塌糊涂,江承庭這些年私生活一直很干凈,不但把江家企業(yè)管理得井井有條,自己是檀州大學(xué)教授,這些年做出的學(xué)術(shù)成果也不少。

    *

    一天前。

    江宅,江承庭書房門緊閉。

    江千樟臉色煞白,在喝一碗粥,白晴紅著眼圈在一旁看這兒子。

    “媽,我到底是不是爸爸親生的?”江千樟嘶啞著喉嚨問。

    他見過那個野種的照片,卻和江承庭有八分相似,讓他完全難以接受。

    江家老爺子已經(jīng)去了,江承庭是實(shí)際的掌權(quán)人,基本上,這個家可以說是江承庭一個人說了算。

    白晴皺眉,“當(dāng)然是,你在想什么呢?!?/br>
    江千樟喝完粥,心里還是堵著氣,他推門出去,抬眼就見到那個少年。

    江槐身材修長,站在走廊里。江千樟和他擦肩而過,江槐似乎完全沒把他和今天晚上這些事情放在心里,甚至也沒有把江千樟放在眼里,他沒有幸災(zāi)樂禍,也沒有憐憫同情。

    “你等著。”江千樟發(fā)狠。

    “最后什么都會是我的?!彼樕行┡で澳阋环皱X也別想拿走?!?/br>
    江槐只是垂眸看了他一眼,“隨你?!彼雍芮搴冢m然年齡還不大,但是神態(tài)里有與生俱來的,江家男人舉重若輕和居高臨下。

    江千樟最恨的,就是他這種很清高,似乎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模樣。

    “野種?!苯д了粏≈ひ簦鄣仔杉t。

    江槐和他擦肩而過。

    江如樅在自己房間里,低頭雕刻著一個木雕,他剛完整地聽到了這場對話,“你成熟起來前,這種事情以后只會更多。”

    江槐不語。

    “你知道江家這輩,有三個兄弟么。”江如樅緩緩說,“我是翻找族譜時(shí)發(fā)現(xiàn)的?!?/br>
    江家這一支和明家不一樣,以往不在檀城,是后來搬遷過來的,因此,每年會回一次梧城祭祖,江家有張族譜,上面詳細(xì)記載了從約莫兩百年前到現(xiàn)在的江家子弟。

    江如樅說,“本來族譜是不讓拍的,但是沒人管我一個瘸子,我就偷偷拍了一張?!?/br>
    “江承陌,就我爸,四十五歲的時(shí)候病死了,生前還有阿斯伯格綜合征?!苯鐦赫f,“你爸,江承庭,現(xiàn)在得了肺癌?!?/br>
    “你說,我們家像不像一個疾病展覽館?!苯鐦盒?。

    江槐沒理他這句話,把那張照片放大,看到上一輩,江承庭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江承嶼。”他把那個名字念了出來,“你叔叔?”

    “也是你叔叔,行老三,很早就死了?!苯鐦狐c(diǎn)頭,“死前說是要去出家,他這支的香火就這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