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盧君陌懵,他的腦回路其實沒那么復(fù)雜,若是換個人可能轉(zhuǎn)幾個彎會抓劉煜語病,比如照顧她可不等于愛她呵護她,但盧君陌的理解就是相守一生,所以他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宋軼。 宋軼癱著小臉申明道:“雖然我覬覦豫王殿下已久,但真沒到你說的那份上,要不然,我早昭告天下了!” 盧君陌也覺得有道理,以宋軼的行事作風(fēng),追人都搞得人盡皆知,真追到手,還不馬上向全天下宣布所有權(quán)。 “你也不用覬覦他了,他是屬于阿姝的!你若非得找個男人,那就覬覦我吧,我也不比他差……” 劉煜的冷氣壓嗖地噴射出來,那一個眼刀看似溫柔,卻足夠殺死一個人。盧君陌這個寒戰(zhàn)打得很是莫名,看了看宋軼又看了看劉煜,卻沒找到異常來源。 劉煜下意識地去摸茶杯,準備喝茶壓驚,手上卻落了空,眼角余光很是不滿地瞥了那張碎裂的石桌一眼,連帶摔碎的杯盞,不緊不慢說道:“你一直叫囂阿姝還活著,可是真認為千機閣那位青女或者,那個叫無常的女子就是她?” 盧君陌這次是有備而來,從懷里掏出一疊東西遞給劉煜,道:“這次我有證據(jù)!” 宋軼探過腦袋看了看,頓時瞪大眼睛,瞳孔跟著一縮。 這不是別的,正是幾封往來的書信,上面沒有任何署名,只有一個梅花的圖案。書信內(nèi)容儼然是質(zhì)問崔真當年兵庫的事宜。說他若不給出一個交代,便會取他性命! 盧君陌轉(zhuǎn)身將早一放在一側(cè)的盒子來過來,盒子上有一個崔家的標記,昭示著他的來路。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截斷劍和箭頭,沾染著成年的血污,看起來斷劍和箭頭有些陳舊,但卻沒有一絲銹跡。 “這就是崔真死的真相!當年他是兵庫薄曹從事,打理記錄分派到三軍的兵器,兵器有問題,他卻知情不報……” “不!”誰知劉煜突然截斷了盧君陌的話頭。 “你被騙了!” “什么?” “這些書信你哪里得來的?” “今日一早,我床頭?!?/br> “呃……盧將軍,你被人夜襲了?”宋軼眼睛都亮起來了。 盧君陌再次黑臉,不理會她。 “你一定認為這是阿姝給你的回應(yīng)對吧?這是她在默認自己的身份對吧?”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就算他們偷到了崔真藏信用的匣子,但并不表示里面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 盧君陌皺眉,“崔真已作古,這事死無對證,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因為當年的事,我也參與了!” “???”這下反而是宋軼先發(fā)出驚訝。劉煜看了她一眼,竟然在她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亂,大概,她最不想的便是他也參與其中吧? 劉煜眼神不自覺便帶上了安撫,“莫急,聽我細細說來?!?/br> 盧君陌拳頭都捏起來了,硬生生收回去。 “當年崔真的確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不知道該如何決策,便找到了我。阿姝的兄長王傾主管王家軍的兵器,我親自去通知他的,因為怕走漏風(fēng)聲,還裝病三日不出。” “那這又是怎么回事?”盧君陌依然怒氣沖沖。 劉煜收起盒子,“王將軍說過,他會找羅家鄔堡重新打造兵器,不讓人看出端倪,以免屆時再生出其他事端?!?/br> 王家與羅家有些交情,羅家又據(jù)一地鐵礦,戰(zhàn)時就是專門為各世家鄔堡打造兵器為生的,被譽為神兵之家。 “若真的是兵器有問題,就得好好地仔仔細細地查查了!但我現(xiàn)在要說的是眼下的事。想必那位假冒阿姝的人,并不知道內(nèi)中詳情,因為當年此事,連阿姝本人都不知道,事關(guān)重大,我不敢冒險,自然我身邊也沒一人知曉。他們定是從哪里聽過崔真此事,便拿此大做文章。如果我不是參與其中,恐怕此番也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盧君陌的怒氣已消,眼中盡是茫然之色。這個證據(jù)是假的,那便也證明那個阿姝也是假的,他之前抱的所有期望便也就隨之落空。這種從云端突然跌落泥藻的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盧君陌如何受打擊劉煜完全不關(guān)心,他將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宋軼身上,此刻宋軼若有所思,他也不打擾她,待她慢慢消化干凈。 良久,宋軼終于開口,“上次崔真壽宴,他大概便是想與豫王說道此事吧?!敝詻]有貿(mào)然去找劉煜,恐怕還有一層顧慮,那就是害怕劉煜沒有告訴大司馬,因為畢竟最后江山是劉家奪下來的,難免不陰謀論一翻。 若崔真貿(mào)然公開此事,屆時得罪的將是劉氏皇室,怕禍及滿門,所以他才會游移不定。只是那個拿出這個密文來的人,肯定不是單純地要討說法,給崔真一個死得其所,而是想要威脅他什么吧。而這個威脅會不會跟吳邕有關(guān),比如說,吳邕的死,讓他們斷了一條在宮中的手臂,是以需要同樣身為侍中的人代替? “你相信本王?” 宋軼愣。 小家伙就算不與他相認,卻也對他深信不疑。劉煜隱忍住一抹笑意,低頭又想喝茶,可哪里有茶給他喝,于是他只能幽怨地看了地上一眼。 盧君陌明顯被打擊得萎靡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闭f罷就要走。 “慢著!”劉煜叫住他。 “還有事?” 劉煜努努嘴,盧君陌順著他示意看過去,只見地上一片狼藉。 “難道這要本王給你收拾爛攤子?” 盧君陌誰的人情都可以欠,獨獨不會欠劉煜。 “多少?”他已經(jīng)將爪子伸進荷包。 宋軼笑瞇瞇地回道:“不多,剛好一百零八兩。” 盧君陌掏錢的動作一滯,抬眼看她,宋軼的笑容更和煦了,直噎得他脾氣全無,隨手扯下荷包,丟給宋軼,轉(zhuǎn)身就走。 宋軼數(shù)完銀子,“還差八兩呢……”但是,哪里還有人影。 “所以,他還是想賴賬么?” 劉煜道:“不是人人都像本王這般人品好?!?/br> 宋軼:“……” ☆、第七十九章 挑釁(捉蟲) 宋軼前腳方送走了盧君陌, 后腳趙重陽便急匆匆進來稟報消息。 明日便是第三名預(yù)告之人死期,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浪費。 “韓筱筱找到了,今日一早, 她的尸體浮出了望月湖, 徐渭推算她跟崔則死亡時間相近?!贝迍t是被一刀割喉,傷口只有細細一條線, 若掰開,喉骨割斷一半, 手法干凈利落, 且力道驚人, 顯然不是韓筱筱這個柔弱女子能做到的。 當時他們找不到韓筱筱的人,沒曾想竟然跌落在望月湖中淹死了。 “所以吧,其實我也是做不到一劍割喉的, 對吧?”宋軼目光灼灼,劉煜看了她一眼,當沒聽見,趙重陽心領(lǐng)神會, 感嘆起了對方的殺人手法,“竟然比上林苑被割喉的那三人傷口還更深,嘖嘖!” 被無視的宋軼:“……” 劉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突然問:“第三本天譴有嗎?” 宋軼正想回房取,趙重陽直接從懷里掏出一本來,雙手奉上。 劉煜翻到最后那一頁,前一頁畫的還是男子興高采烈與女子把酒言歡, 后一頁,突兀地只有一具骷髏躺在紙頁上。若是懂骸骨的人一定能看得出這是一具男子骸骨,而非女子。 這個大概就是寓意男子的死亡,只是一直沒人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個死法。 “你們可還記得吳尚清的死法?” “望月湖?”趙重陽記憶猶新。 宋軼更記得,“那時有個婦人說吳尚清是遭了天譴才會一夜rou身變白骨。”她又問趙重陽,“韓筱筱還完整吧?” 這種問法很驚悚好吧? “完整!非常完整!” “這么說來他們想重演一次吳尚清的死法?所以我的推斷沒有錯,這個案子,跟吳邕的案子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br> “可是他們這樣做,不是暴露了嗎?”趙重陽不解。 “挑釁!”宋軼劉煜同時說出這個詞。如果是那個人的計劃,她當然想用最挑釁的方式向他們示威! 二聲合一,兩人互看了一眼,眼神都淡漠得出奇,轉(zhuǎn)頭,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劉煜剛給趙重陽分派完任務(wù),那廂便有小徒隸帶來另一個驚人消息:望月湖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花瓣——這是凌波仙出現(xiàn)的前兆。 宋軼:“這挑釁可大了!” 果然,這凌波仙有問題!連這張底牌都亮出來了,這說明,對方是準備出大招了,而被預(yù)言的那個人,恐怕是必死無疑的。 情勢瞬間變得嚴峻起來。 望月湖占據(jù)了泰康城幾乎半座城池,方圓數(shù)十公里,凌波仙會出現(xiàn)在哪里,沒人知曉,否則凌波仙出現(xiàn)那么多次,見過她的人又怎會屈指可數(shù)。這樣廣闊的水域,中間穿插無數(shù)堤岸景點,要封鎖更無從談起,如果對方要利用望月湖凌波仙殺人,總能進去,也總能與凌波仙來個偶遇,根本防不勝防。 趙重陽變得茫然了,“殿下,這回該從哪里著手?” “就在崔則死的地方蹲守!” 他相信那個人會選擇最具挑戰(zhàn)性的位置,若是別人,大概為減少麻煩會避開這個位置,但若是她,反而正中她下懷。 宋軼看了劉煜一眼,不愧是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啊,果然很容易搭上線。 “那我可以去吧?”宋軼目光灼灼。 這次她沒有被無視,劉煜答:“可以!但身為嫌犯,你必須在本王三尺之內(nèi)。”他若不答應(yīng),他保證這個混蛋有一百種方法遛過去。 宋軼直接送了她一個大白眼,她到底哪里像嫌犯了? 凌波仙要現(xiàn)身的事,很快傳遍了泰康城的大街小巷。一波一波的人往望月湖畔涌去,他們試圖找到凌波仙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等待與她來一次邂逅。 泰康城中一直流傳著凌波仙的傳聞。凌波仙喜好才華橫溢的年輕公子,聽說被她看中之人,無論高第還是寒門,都將有一番鴻運。有人一夕之間從家徒四壁變成家財萬貫,有人身患絕癥一朝自愈,甚至有人得道飛升,能有如此奇遇,誰不奢想,但真的遇上她的人卻屈指可數(shù)。 其實這種造勢的方式很簡單,凌波起舞迷惑眾人的伎倆不是不能破,而那些所謂的奇遇,只要調(diào)查清楚對方家世背景,自然能讓人如愿以償。至于得道升仙,只怕那人是死于非命了吧。 不管泰康人相不相信鬼神,既然碰到凌波仙,能得到那些好處,誰不想去碰碰運氣? 一時間凌波仙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那幾個地方人潮涌動,乞丐都比往日多了些,反倒是崔則死的地方,因為晦氣,去得人少得可憐。 宋軼他們到時,這里就寥寥數(shù)人,而且是遠遠避開了崔則死亡之地。司隸臺這邊的人剛到,那廂京兆尹的人也到了。 “老百姓知道避開,朝廷命官更是忌諱這些,難道會不避?”趙誠非常質(zhì)疑劉煜的選擇。 劉煜斜了他一眼,“那你跟來做什么?” “我,純粹是湊個熱鬧!” 宋軼掃過他身后那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就算是平民裝扮,可被孫朝紅cao練得很像是正規(guī)軍隊出來的人,舉手投足都自有一翻氣勢在的。這不是欲蓋彌彰,向凌波仙或者某人宣布,他們意欲不軌? 再看司隸臺這邊,來的徒隸雖然不及京兆尹多,但也有二十個了。 兩邊的人數(shù)加起來,足夠每三人看守一個看客了。 “你們該不會另有圖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