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心里掙扎了許久，才冷不丁的轉過頭。

    只見自己的枕頭上，躺著一個人，燙著俏皮的小卷發(fā)，身上穿著一條碎花裙子，睜著眼睛看著她。

    第62章 失憶癥

    “哇??！”寧寧。

    “哇?。　睂Ψ?。

    寧寧慘叫是被嚇的。

    對方慘叫，是因為被人從床上踹了下來。

    “云琳，你有毛病??！”對方破口大罵，那聲音聽起來有點熟……

    寧寧摸索著打開臺燈，看清對方的臉以后，同樣破口大罵：“李萍萍，你有毛病?。　?/br>
    對面爬起來的哪是別人，根本就是她的室友李萍萍！

    燙了個小卷發(fā)就算了，居然還穿了一件跟燕晴同款的碎花裙，打扮的跟裴玄家墻上掛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你干嘛打扮成燕晴的樣子？”寧寧又疑惑又憤怒的看著她，“想嚇死人??？”

    李萍萍似乎剛剛才哭過，眼線變成兩行黑色淚水，冷冷盯著寧寧。

    “他喜歡燕晴，我無話可說，畢竟燕晴那么漂亮，是個男人都喜歡她，可你算什么？”她忽然說，“如果他一定要找一個平凡的女孩子的話，為什么必須是你，不能是我？”

    寧寧楞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你去找裴玄了？”

    再仔細一琢磨：恍然大悟：“難怪你之前問我晚上回不回來，我一回來，你就纏上去了？”

    還特地打扮成這個樣子纏上去，她想做什么，簡直一目了然。

    自己的行徑暴露出來，李萍萍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還是冷笑一聲，看著寧寧的目光十分古怪。

    “他說我心機太深，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她盯著寧寧道，“燕晴那件事，明明是我們兩個人做的。”

    寧寧聞言一愣。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沉聲問道。

    “裝，你繼續(xù)裝?！崩钇计祭湫B連，“不過你也裝不了多久，如果裴先生最后還是選你，我肯定會把真相告訴他?！?/br>
    ……你倒是先把真相告訴我啊??！

    李萍萍沒有具體說真相的事情，又或許認為這件事兩人心知肚明，沒有必要再多說。

    這事寧寧又不好直接問她，只好憋在心里，準備以后旁敲側擊。

    結果就是這一夜，兩人輾轉反側，誰都沒有睡著。

    之后幾天，兩人冷戰(zhàn)，又或者說是李萍萍單方面的冷戰(zhàn)，寧寧從她嘴里撬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只能撬出一堆冷嘲熱諷，在越積越多的焦急中，開學了。

    “同學們起立！”

    “老師好！”

    雖然心里壓了很多事，但是生活必須繼續(xù)下去，這場戲也必須進行下去。

    “翻到第四十頁?！睂帉幨掷锬弥n本，開始了她今天的教學。

    還好是語文，還好是初中，突擊一個月下來，她現(xiàn)在教得還算有模有樣，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壞，熬到下課，她用粉筆在黑板上留了作業(yè)，然后說：“班長，把暑假作業(yè)收一下?！?/br>
    一片拉柜子翻書包的聲音，之后，班長抱著作業(yè)本走了過來。

    看見對方，寧寧微微一愣。

    ……聞雨？

    1987到1990，又從1990到1994，眼前的聞雨跟上次見面又有不同，他已經(jīng)是個美少年了。

    頭發(fā)跟睫毛還是一如既往的纖細，原本就已經(jīng)很白的膚色，被黑色的校服襯托得更加白皙，這樣長相的男孩子通常會顯得有些陰柔，甚至有點女氣，可他身上卻散發(fā)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生生淡化了這種陰柔。

    “老師?！彼鹉菑埿銡獾哪?，淡淡問她，“送去哪？”

    寧寧回過神來：“送去我辦公室?！?/br>
    他們一前一后進入辦公室，似乎是因為廣播cao時間的緣故，學生跟老師都到cao場上集合了，里面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兩個。

    聞雨彎腰將手里的作業(yè)本放在她的工作桌上，正要起身離開，身旁傳來一句：“燕晴老師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嗎？”

    聞雨轉頭看著身邊的寧寧：“……知道。”

    “能說說你的看法嗎？”寧寧的語氣很隨意，似乎只是想知道燕晴在學生當中的印象。

    “……我對燕老師沒什么看法。”聞雨盯了她一會，“我對你有一點看法?！?/br>
    寧寧楞了。

    她一直把聞雨當成一個老熟人，所以語氣上態(tài)度上難免有些親昵，甚至會不假思索的詢問他的看法?？蓲侀_這些先入為主的念頭，她現(xiàn)在驚訝的發(fā)現(xiàn)，聞雨看她的眼神非常冷漠，甚至帶著一絲……厭惡。

    如果是別的學生厭惡她，那還情有可原，因為她的人設就是一個可怕的班主任，可是聞雨不該如此，他不像是個會因為老師過于嚴厲，或者作業(yè)太多而對老師產(chǎn)生厭惡之情的人。

    也就是說，還有別的原因？

    “你對我有什么看法？”寧寧問，“說出來聽聽？”

    “燕老師已經(jīng)死了?！彼J真看著寧寧，“你能消停一點嗎？”

    寧寧沉默片刻，問：“我對燕老師做了什么嗎？”

    聞雨直接別過臉去看著門外，他看起來不想再跟她說話，甚至覺得跟她同處一個房間都叫人難以忍受，他想出去。

    寧寧看了他片刻，忽然隨手翻開桌子上的教案，拿紅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然后將教案遞給他：“看?！?/br>
    聞雨瞥了一眼上面的字，微微一愣。

    教案上有許多云琳留下來的筆記，藍筆寫的，寧寧照著那個筆記抄了一段，紅筆寫的，兩相對照之下——字跡不一樣。

    也不是完全不一樣，至少有幾個字是差不多的，但另外的卻只有五成像。

    “問我問題。”寧寧說。

    “……什么？”聞雨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搞哪一出。

    “問我問題。”寧寧重復一遍，“問我一些……你覺得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聞雨盯了她好半晌，才略帶遲疑的問：“上學期偷東西的那個學生是誰？”

    寧寧：“不知道。”

    “他偷了誰的東西？”聞雨又問。

    寧寧：“不知道?！?/br>
    聞雨：“在你這的補課費是多少？”

    寧寧：“不知道?！?/br>
    聞雨簡直要懷疑她是在故意消遣自己了，硬邦邦的說：“上學期期末考試第一名是誰？”

    寧寧：“曹小東?！?/br>
    聞雨：“暑假作業(yè)你布置了幾篇作文？名字叫什么？”

    寧寧：“八篇，名字分別是《我的校園》，《我的家庭》……”

    這樣的對答維持了一段時間之后，廣播cao結束的音樂響起，寧寧笑著問：“你看出來了吧？”

    聞雨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我失憶了。”寧寧一臉坦然，“不是全部的記憶，但有一部分記憶不見了?！?/br>
    她對云琳的了解，歸根到底，是有局限性的。

    局限于云琳的日記。

    云琳雖然有記日記的習慣，但不至于把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記錄進去，尤其是那些她不怎么在意的小事。

    并且在裴玄出現(xiàn)以后，她的日記就徹底變成了暗戀日記，從上學期到這個學期，她幾乎用日記的每一頁紙，每一個字來記錄她對裴玄的感情，除此之外的事情她毫不關心。

    所以寧寧扮演的云琳，記憶里有一段是空白的。

    一月到七月之間的這段時間，是完全空白的。

    “……一月到七月份?！甭動旯话丫€索抽出來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睂帉幷f。

    聞雨狐疑的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臉上分辨出這番話的真假。

    “我知道你對我有看法，但這事總得有個理由吧？”寧寧真誠的看著他，“能不能請你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我說說，讓我知道前因后果，讓我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討人厭？”

    聞雨低頭思索起來，不等他思索完，外面的走廊就開始轟隆轟隆，學生從cao場上回來了，幾個老師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進來。

    “……放學以后吧?！甭動昊仡^看了眼門外的動靜，“放學以后來找我，要問我什么，那個時候再說?！?/br>
    然后他回過頭來盯著寧寧：“你什么都可以忘，但這件事你不能忘……你不能在做了那件事后，一點負罪感都沒有的活著。”

    第63章 暴力

    放學后，寧寧來到教室。

    還有人在大掃除，她對他們說：“今天就到這里，你們回去吧。”

    等這群人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她跟聞雨。

    “說吧?！彼_他身邊的椅子坐下，“我聽著呢?！?/br>
    “謠言。”聞雨看著她，直截了當?shù)恼f，“關于燕老師的謠言，是先從你這里傳出來的?！?/br>
    傍晚的教室，又沒有開燈，漸漸的夜幕化作一條陰影從窗戶里潛入進來，偶爾搖曳的樹聲，仿佛背后的低語。

    “我說了什么？”寧寧問。

    “你說燕老師作風不大好?！甭動暾f，“然后沒過多久，學校里就貼了一堆她跟一個男人接吻的照片?！?/br>
    “那個男人不是她丈夫，對嗎？”寧寧喃喃道，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觸摸到了真相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