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庫薩被你嚇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备鹆剜止?。

    “他遲早要知道這件事的。”伊羅卡頭也不抬地說。

    葛霖看了看周圍海面上的商船，有的相隔很遠，只有一些輪廓，有的卻可以清晰地看見水手跑來跑去的身影，還能聽到他們的歌聲。

    “這件事，是不是鬧得太大了？”葛霖憂心忡忡。

    “風(fēng)系禁咒暴露的也只是風(fēng)系法圣，至于抹消禁咒的事……”伊羅卡很不在意地說，“我相信眾神可以猜到，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一部分真相，現(xiàn)在需要更多的線索?！?/br>
    巴雷死了，要上哪里去找第二個巴雷？

    葛霖皺起眉，有點不安地問：“你認(rèn)為他們會自投羅網(wǎng)？”

    “你認(rèn)為巴雷是個聰明人嗎？”

    “……不好說?！?/br>
    葛霖尷尬地移開目光。

    巴雷當(dāng)然不是笨蛋，否則他坑不了那么多傭兵跟冒險者，同時他也不能說是聰明，因為巴雷有一種迷之自信。

    “我們之前隱藏行蹤，追查線索，這個辦法是用來對付我所知道的眾神，以及他們的下屬?！币亮_卡沉思了幾秒，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最終他用了一個很含蓄地評價，“巴雷讓我大開眼界?！?/br>
    葛霖再次尷尬，不知道怎么接話。

    伊羅卡伸手摸了下葛霖的頭發(fā)，在后者反應(yīng)過來之前，手掌已經(jīng)收了回去。伊羅卡繼續(xù)注視著前方，轉(zhuǎn)動船舵，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心里冒出了怪異的感受，葛霖覺得戰(zhàn)神的思貓癥可能又犯了。

    這時他聽見伊羅卡說：

    “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眾神為什么會選擇巴雷。”

    葛霖默默地想：大概是一時眼瞎？

    “……巴雷稱呼他的同伴為笨蛋，認(rèn)為他們很愚蠢，他自詡一個清醒者，眾神交給他們殺死我的任務(wù)，而這些執(zhí)行人不認(rèn)為這一切是真的，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態(tài)度？”

    “玩游戲。”葛霖喃喃回答。

    “嗯？”

    “是我們故鄉(xiāng)的一種娛樂活動，根據(jù)我們對未來的幻想，有一天我們的意識……怎么說呢，就是靈魂進入了一個虛擬的世界……這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連自己也是虛假的，然后根據(jù)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進行游戲。所以死亡并不是死亡，獲得的珍貴物品也只在虛擬世界有價值，即使成為法圣，靈魂回歸之后，我們還是工作賺錢的普通人。”

    葛霖艱難地把全息網(wǎng)游的概念描述了一遍，期間因為各種詞匯的翻譯問題，只能比劃著溝通，幸好伊羅卡的理解能力不弱。

    “非常有趣的東西?！?/br>
    這是戰(zhàn)神聽完之后的感想。

    全息網(wǎng)游確實很有趣，可這還是人類的設(shè)想，完全沒有實現(xiàn)，葛霖神情復(fù)雜地說：“不過，巴雷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被神力改造的是他自己的身體，這不是游戲?！?/br>
    伊羅卡微微點頭：“我大概明白一些事了?！?/br>
    “什么？”

    “只是沒有依據(jù)的猜測，多說無益?！币亮_卡避開了葛霖的追問，“你還有別的想法嗎？”

    “挺多的，比如我不明白眾神為什么專門拉地球人過來，難道西萊大陸只跟地球有空間通道，而且這個通道還在開在中國……我的故鄉(xiāng)，所以眾神沒有選擇？”

    伊羅卡緩緩搖頭：“你應(yīng)該問，眾神為什么要找上你的族人，西萊大陸這么多人，不管用神力改造誰都是可以的，為什么要是你故鄉(xiāng)的人？”

    “沒錯，難道殺死你——”是個只能由地球人完成的任務(wù)？

    葛霖哆嗦了一下，他覺得這個猜測無比的荒謬。

    “殺死你需要什么條件嗎？”葛霖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問。

    伊羅卡：“……”

    “抱歉，我的問題有點過分……”意識到自己太隨意了，葛霖不自在地轉(zhuǎn)過頭。

    “關(guān)于這一點，我也很奇怪?！币亮_卡加重語氣說，“完全不能理解。”

    戰(zhàn)神對地球人的好奇心，已經(jīng)到達了頂點。

    第58章 好感度

    距離遺忘之海越遠，海上航路越是熱鬧。

    一同離開麥侖鎮(zhèn)經(jīng)歷了暴風(fēng)雪襲擊的商船早已各自分散，駛向不同的城市與國度。

    在小鎮(zhèn)冒險者公會里，葛霖看到了許多不同的種族，而在這條船上，眺望周圍經(jīng)過的船舶，他看見了這個魔法文明高度發(fā)達的世界的繁華縮影。

    老庫薩提供的這條商船，是一種非常普遍的小型商船，麥侖鎮(zhèn)港口開出的商船都是這個造型。用葛霖熟悉的理解方式，這就屬于西萊大陸世界通用的爆款，價格低好入手，對魔法元素的抗性也比較高，缺點是長得丑。

    進入繁華的航道后，沒事站在船頭可以看見千奇百怪的渦輪船。

    有些吃水很深的大型貨船，為了震懾海中生物，直接就造成了魔獸的樣子。

    葛霖第一次在桅桿上看見赤紅色的巨型章魚時，震驚萬分，還以為出現(xiàn)了海怪，結(jié)果虛驚一場，只是一艘路過的大船。

    然后葛霖目睹了各種龐大的鯨、海龜、鯊、以及遠古恐龍模樣的輪船，由于造型逼真惟妙惟肖，葛霖覺得自己上了一堂水生魔獸現(xiàn)場教學(xué)課。

    這樣的船只在安全海域行駛，從不靠近那些危險地區(qū)，假魔獸遇到真海獸，問題還是挺大的。

    所有海船上都懸掛著不少于三面的旗幟。

    這三種旗幟代表船舶所屬的國度、船主的身份、還有商行或者所屬勢力的標(biāo)志。

    ——冒險者公會、魔法師公會、武技者公會，再加上諸多神殿，旗幟飄揚種類繁多，葛霖根本記不住。

    老庫薩這艘船，三面旗幟都是屬于冒險者的白底葉片圖案，完完全全的自由人，也很符合這艘船平平無奇的外表。

    別的船就不一定了，那些象征貴族家族的旗幟圖案花紋很有講究。

    曾經(jīng)出過一位王后的家族可以添加名貴的花卉，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征服領(lǐng)土者的家族有揚蹄駿馬的圖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種金色花瓣為底，繡著三層冠冕的旗幟，旗桿上還裝飾著長而美麗的禽鳥尾羽，非常顯眼。

    這面旗幟懸掛在一艘很特別的海船上，船體形似一只脖頸修長的藍色巨龍，船底跟海面有一層幾米高的水幕，看起來就像懸浮前行。

    葛霖不明白這個魔法動力原理，不過這條船看起來真的很像噴水池里被水柱托舉的雕塑，滑稽得要命。

    “那是金堇帝國皇族的船?！崩蠋焖_神情嚴(yán)肅地說。

    葛霖默默地把笑聲咽了回去。

    貴族的海船花樣很多，除掉這種噴水池版懸浮船，還有船頭船尾豎著兩個風(fēng)車的。遠看還覺得可笑，等到靠近之后，能夠看見那些運行的復(fù)雜魔法元件，船本身是昂貴的煉金術(shù)成品，船體鑲嵌的多重魔法陣像一種別致的裝飾花紋，這種異世文明的沖擊感——

    葛霖并不孤單，因為伊羅卡也沒有見過這些。

    真.土包子.戰(zhàn)神。

    老庫薩用了五天時間，終于從震驚里緩了過來。

    高高在上的神靈，每天給他開船，神的祭司每天擦甲板在廚房做幫工。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老庫薩想要膜拜神，也很難做到。

    費南多派來的兩個祭司很稱職，多余的話一句不說，總是在葛霖預(yù)料不到的地方刷存在感。

    比如說，吃飯的時候。

    塔夏特別喜歡烤制食材，是烤魚烤rou的一把好手，然而他的親兄弟格蘭特做菜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一鍋燉熟。他們的手藝都很不錯，第一次開飯的時候，餐桌上風(fēng)卷殘云，幾乎沒有剩下什么。

    等到了現(xiàn)在，每次聞到廚房傳來的食物香味，葛霖就開始皺眉。

    塔夏的烤魚跟烤rou是一個味，格蘭特的燉菜也只有一個味，盡管每天吃的東西不同，可是怎么吃都一樣，簡直要命。

    伊羅卡完全沒有意見，老庫薩跟葛霖都是一副不堪忍受的表情。

    “今天是干菜燉細(xì)紋魚，配黑椰果烤rou，涂面包的魚子醬在那邊……吾神！”格蘭特祭司面無表情地說。

    伊羅卡縮回了手，葛霖原本是要把燉菜推給某神，再把面包換過來的。

    然而這一個餐桌小動作被嚴(yán)厲的祭司無情打斷。

    “細(xì)紋魚可以幫助恢復(fù)體力，吾神每天給葛霖的武技訓(xùn)練量太多了！”格蘭特祭司一邊給坐在餐桌上的人發(fā)餐具，一邊說。

    葛霖決定為了自己的舌頭提出抗議：

    “塔夏，能不能以后你烤魚，我撒調(diào)料……”

    葛霖不會做菜，可他相信自己至少還是能掌握口味的。

    長相憨厚的塔夏祭司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不能，尊敬的神使，我們出門時只帶了兩種調(diào)料，一種做菜，一種烤rou。如果你感覺厭煩了，從明天開始，我們可以把兩種調(diào)料換過來，讓燉菜嘗起來是烤rou味，烤rou散發(fā)著燉菜的香氣?！?/br>
    “……塔夏，你真是太體貼了。我想祝福你在西格羅度過余生，那里是個好地方?！?/br>
    “謝謝神使的贊美，現(xiàn)在請您用晚餐。”

    葛霖默默地拿起面包，咬到嘴里時葛霖動作一頓，他感覺到里面好像有水果切片。

    有點酸，更多的是甜。

    因為航程很長，掌管船上物資的祭司們，每天分配餐桌上的水果是有限的，每個人一份，通常只有早餐可以看見，品種也不固定，現(xiàn)在面包里這個還是葛霖特別愛吃的一種果子，上船以來只遇到過一次，今晚這是怎么了？

    葛霖悄悄看了一眼旁邊往面包里塞魚子醬的老庫薩，沒有水果。

    再轉(zhuǎn)頭時，葛霖看到伊羅卡給了他一個不要說話的眼神。葛霖抬起另外一只手護住面包，飛快地把它吃完了。

    ——消滅證據(jù)的速度要快。

    葛霖沒有注意到對面兩個低頭用餐的戰(zhàn)神殿祭司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吾神早晨沒吃，又藏起來的那個水果找到了?！?/br>
    “在哪里？”

    “剛才在葛霖的面包里?！?/br>
    “……”

    伊羅卡看了他們一眼，兩位祭司裝作什么都發(fā)生的樣子繼續(xù)用餐。

    塔夏與格蘭特上船之后，腦袋上就裹起了水手頭巾。這天晚上葛霖看見兩個祭司拿著藥水往對方腦門上涂抹，而他們沒有頭巾的腦袋上多了一層粗硬的紅色發(fā)茬。

    “這是？”

    葛霖忽然發(fā)現(xiàn)這兩位祭司原本刮得干干凈凈的臉上也有了胡茬。

    “神使說這個？這是神殿的秘方?！备裉m特神秘地一笑。

    “……”

    生發(fā)秘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