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萊沒有把葛霖看做威脅，他埋伏在這里，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除了藍葉草之外，他還帶上了很多煉金術(shù)道具。

    雖然老庫薩與兩個八級武者一起沖過來，但是對付不了夏萊，葛霖剛才那一刀是純粹的誤打誤撞，當一位法圣不需要隱藏自己的蹤跡，毫無顧忌地施展魔法時，格蘭特與塔夏都無法突破夏萊的防御。

    這位死神祭司，實力在法圣之中也是頂尖的。

    因為腦中神念的存在，身為降神術(shù)傀儡，無法像安默思那樣踏入神之領(lǐng)域，所以不能成神。否則星辰神殿主祭司安默思的圣階第一人的位置，可能屬于夏萊。

    越是比拼魔咒，老庫薩這方面的感受越深，他已經(jīng)滿頭大汗，全力催動咒語了，夏萊還很輕松地跟葛霖說話。

    “潘森德爾的魔法元素分布狀態(tài)不太正常，這是眾神的杰作，因為神靈的脾氣很暴躁，他們又擁有強大的力量，很容易破壞東西，所以神殿在建造時，必須堅固可靠，但是這樣也不行，沒有人想要天天修神殿，于是他們布置魔法陣，刻意更改了魔法元素的濃度。如果對潘森德爾不熟悉，魔法師就很難使用威力強大的咒語。”

    夏萊抬起法杖一揮，精神魔法的幾個符文疊加出現(xiàn)。

    紫色的符文懸浮在他四周，顯得他布滿細紋的眼角，卻又保持年輕姿態(tài)的面容格外詭異。

    “這個法杖……”伊羅卡盯著法杖頂端的骷髏。

    葛霖已經(jīng)后退到了安全區(qū)域，他注意到法杖不僅有個眼睛冒著藍火的骷髏，杖身的材質(zhì)也很奇怪，好像是某種生物的骨頭。

    “巨龍的一段脛骨，風神的頭骨?！?/br>
    伊羅卡的眼中怒意累積。

    葛霖聽到一個陌生的神靈名字，看情況應該跟眾神不是一伙的。

    “……風神穆爾？”夏萊似乎也有點驚訝，他看了看自己的法杖，“亞尼斯只告訴我這是一位神的頭骨，在他的收藏里也是極品，卻始終沒有告訴我這位神靈的名字，原來如此?！?/br>
    “放下這根法杖?！币亮_卡瞳孔收縮。

    夏萊微微一笑，從容地說：“尊敬的戰(zhàn)神，這有什么值得憤怒呢？根據(jù)西萊世代相傳的神典，風神穆爾是風族唯一出現(xiàn)過的神靈，風族與西格羅確實有親緣關(guān)系，但這也不值得你在意。風神不是與你同時代的神，據(jù)我所知，風神還曾經(jīng)因為感情問題，與你有過小小的糾紛，他隕落得也很早，跟潘森德爾的神戰(zhàn)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

    “放下法杖！”伊羅卡再次重復，眸光危險。

    夏萊沒有驚慌失措，雖然他沒能把嘉弗艾引入裂縫，但是嘉弗艾卻在貓薄荷攻勢下失去了神智，戰(zhàn)神抱著貓根本不能松手。

    剩下的人里面，葛霖都不算戰(zhàn)斗力，其他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其實我很奇怪，風神的頭骨為什么有精神系魔法增幅的功效……看來這里面另有秘密?！毕娜R嘆了口氣，他不是很想跟伊羅卡動手，也許別的地球人對戰(zhàn)神沒有概念，可是常年蹲在潘森德爾的死神祭司，又有一個喜歡制造幻境放“紀錄電影”的死神住在腦子里，夏萊對眾神時代發(fā)生的事件很了解。

    現(xiàn)在他拖延時間，只是希望亞尼斯能夠盡快趕回來。

    葛霖發(fā)現(xiàn)伊羅卡抱著嘉弗艾一動不動時，就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嘉弗艾是一只吸了貓薄荷之后不會瘋狂搞破壞只會睡覺的貓，就算之前是巨貓，吸完之后也會變小，伊羅卡根本沒必要擔心嘉弗艾。

    怎么回事？

    葛霖隱晦地用眼神詢問伊羅卡，

    戰(zhàn)神微微搖頭，瞄了一眼身后的裂縫。

    葛霖心中一凜，是裂縫出了問題？還是西格羅那邊也有情況？

    這時，廢墟一角忽然出現(xiàn)人影，剛才跑掉的亞戈隆竟然一步步后退，狼狽地重新踏入了戰(zhàn)圈范圍。

    讓巨龍害怕的正是死神亞尼斯，他穿過洶涌狂暴的魔法元素亂流，眼睛發(fā)紅，半邊臉帶著諷刺的笑容，半邊臉神情凝重。

    “亞尼斯？”夏萊很快意識到死神的精神體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作為一位精神系法圣，他的眼力與判斷力都很毒辣。

    夏萊瞬間變得憤怒，那股怒意看起來就像是為死神擔心，不過他的情緒變化騙得過葛霖，瞞不過活了兩千年的伊羅卡。

    戰(zhàn)神深深地看了夏萊一眼，他沒想到眾神真的在地球撿到寶了，除了一個圣煉金師奧維薩，竟然還有一個想要反噬神靈的傀儡。

    夏萊是圣階強者，他的靈魂之火是什么模樣，伊羅卡看不到，但是夏萊剛才的反應，與其說憤怒，不如說是失望，就像一只“食物”被搶的魔獸。

    如果換一個時候，換一個背景，伊羅卡可能不會管這件事，他很想知道是死神自食惡果，還是這個人類陰謀敗露被殺死。

    “是誰的靈魂在影響你？”夏萊急忙扔過去一個攻擊靈魂的魔法。

    死神虛無的身體搖搖晃晃，得到這一次援助，他才算勉強壓制住了貝蒂。

    “我為你準備好的戰(zhàn)場在西格羅，怎么樣？站在裂縫前面，卻不敢回去了？燃燒在故鄉(xiāng)的戰(zhàn)火，才是最美的景色?！彼郎衤曇艏怃J地說，他伸出手，想要把神力抽回去，返回神念寄托的傀儡身上，結(jié)果幾次掙扎都沒有成功，反而是貝蒂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了。

    葛霖猛地回頭，他看到裂縫那一頭的景象變了。

    天空被陰云籠罩，草葉染上了白霜，好像瞬間就從春天轉(zhuǎn)為了深秋。、

    石堡也有了動靜，拂動的金紅長幡下，似乎有人拿起了長長的號角，吹出警告的聲音。

    ——石堡佇立在山坡上，而那道山坡的后方是大海。

    “海蜥！”葛霖脫口而出。

    伊羅卡把嘉弗艾塞進了葛霖懷里，短促地說了一聲：“走！”

    葛霖不知道怎么喊醒一只醉貓草狀態(tài)的貓，可是他對伊羅卡有全然的、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想也不想，直接跑向裂縫。

    夏萊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四周懸浮的符文全部破裂，一只手把自己的領(lǐng)口揪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臉部就挨了重重地一拳。鼻梁劇痛，酸楚的感覺連同眼淚一起冒了出來。

    同時夏萊聽到了自己身上的煉金術(shù)魔法防具爆裂破碎的聲音。

    “帶上他！”

    伊羅卡把人丟給格蘭特，又轉(zhuǎn)身面向死神亞尼斯。

    舞者已經(jīng)沒有完整的靈魂與意識，她纏在死神的精神體上，下意識地對自己的名字報以微笑，低聲哼唱著模糊的歌謠。死神終于意識到他這樣到了西格羅也無法對付伊羅卡，狠心剮掉了被貝蒂侵占的神力，核心神念化為一道銀光，沖向夏萊。

    “啊！”

    夏萊忽然發(fā)出一聲慘叫，可是這聲音確實屬于亞尼斯的。

    滿臉是血的死神祭司，面容扭曲，似乎在慘叫，又像在瘋狂大笑。

    格蘭特嚇了一跳，伊羅卡直接用神力給夏萊額頭施加了一個封印，神念無法逃離這個軀體了，于是死神最后的路被堵死，他又一次遭到了反噬，夏萊一時無法將它吞下，卻擊潰了虛弱的死神精神體。

    夏萊大口喘氣，嘴角露出笑容。

    “啪。”塔夏看不順眼給了夏萊一巴掌，把他臉都打歪了。

    “走！”伊羅卡還帶上了老庫薩，亞戈隆則是身不由己地被裂縫處忽然爆發(fā)的吸力拽了過去。原本止步的魔法元素風暴忽然涌動，氣勢洶洶地沖向神殿廢墟。除了先走一步的葛霖，其他人都狼狽地抱著腦袋，跌進了裂縫之中。

    他們最后對潘森德爾的印象，是渾身散發(fā)著光芒的貝蒂。

    人類的靈魂得到了死神的神力，模糊的歌聲飄蕩著，隨著光點逐漸衰弱。

    “我流下的眼淚，是墓園前的花朵?！?/br>
    “手持利刃的奧南朵啊，在生與死之間選擇……”

    舞者舒展手臂，仿佛跪在神像前祈禱的少女，做了一個舞蹈結(jié)束的動作，然后她的雙手合抱在胸前，脖頸微垂，美麗而優(yōu)雅。

    ——隨后被魔法風暴吞沒，化為無數(shù)閃光的星點。

    第196章 沒有貓

    葛霖又一次嘗到天旋地轉(zhuǎn)的滋味。

    他緊緊地抱著嘉弗艾，感覺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擠壓拉扯，又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雜音，一個勁地往他耳朵里灌。葛霖只能閉上眼睛，盡量蜷縮身體。

    “撲通。”

    葛霖栽倒在柔軟的野草上，冷風與草葉上凍結(jié)的白霜讓他打了個哆嗦。

    低頭一看，嘉弗艾軟軟地靠在懷里，毫無不適，還有一片藍葉草含在它嘴里。

    石堡就在前方，葛霖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關(guān)鍵“殺傷力武器”必須叫醒，于是毫不猶豫地把草葉抽走，一邊跑一邊小幅度地晃貓。

    “醒醒，嘉弗艾！”

    從預兆出現(xiàn)到海蜥登岸，還有大半天的時間，應該能趕得及。

    葛霖不禁疑惑，死神打開一條通往西格羅的裂縫，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沒有這條裂縫，他們無法趕回去，西格羅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死神的這個舉動，總不能是“幫助”他們。

    葛霖記得伊德說過，海蜥襲擊西格羅的時間并不固定，最短的一次是間隔了九個月。當然這個數(shù)據(jù)也有提前的可能，西格羅人普遍認為，九個月算是一級警戒線，也就說，在這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出現(xiàn)海蜥。

    而上次襲擊結(jié)束之后的三個月內(nèi)，稱為安全時期，西格羅人認為海蜥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再次登岸。從三個月到九個月，這中間的一百八十多天，海蜥出現(xiàn)的幾率很小，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結(jié)果呢？

    真的沒到九個月！

    葛霖在西格羅生活了兩個多月，從草木旺盛生長的夏天一直待到豐收祭典之后，他知道西格羅人驍勇善戰(zhàn)，但是嘉弗艾消失了這么久，西格羅每天早晨都沒有貓叫，這里的人難道會不知道？不，西格羅人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了，于是現(xiàn)在的情況是信奉的神靈失蹤，又遭遇海蜥來——

    葛霖越跑越快，他沒有看見身后自己出現(xiàn)的地方，又掉出來一堆人。

    老庫薩臉朝地，掙扎了兩下后，頂著一頭草屑爬起來。

    “這里……”

    老庫薩呼吸不暢，他感到異常地窒悶，就像待在一個狹小黑暗的地下室里那樣，可是眼前卻是大片的空曠原野，遠處還有森林。

    “西格羅?！崩蠋焖_握緊法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這就是傳說中的禁魔之地，魔法師不想踏足的地方。

    冒險者公會收集的資料里對禁魔之地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這里被眾神詛咒過，魔法師無法在這里生存，另外一種則認為這是魔法元素的異常分布，即魔法元素極度匱乏地區(qū)，高階魔法師可以念誦咒語，只是威力不行。

    老庫薩是后面一種說法的擁護者，畢竟詛咒什么的太離譜了，神也沒有這種能力。

    然而當他躺在西格羅的土地上，這位法圣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遭到了一種詭異地排斥——身體里的魔法元素往外流失，身體變成了一個漏氣的布袋。

    老庫薩心中惶恐，他急忙轉(zhuǎn)頭，結(jié)果看到了毫無感覺的格蘭特與塔夏。

    “呼……咳咳！”眼眶烏青，流著鼻血的死神祭司嗆咳著低笑。

    “你與亞尼斯，想把吾神與嘉弗艾引到西格羅，究竟要做什么？”格蘭特蹲下來，威脅地盯著夏萊。

    夏萊很是虛弱，他吐出一口血，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繼續(xù)笑道：“亞尼斯的神念已經(jīng)被我吞噬了一半，剩下的也被你的神封印在我體內(nèi)。解決了一個棘手的敵人，你們應該感到高興……”

    “那只是亞尼斯的神念，真正的死神還活著。”

    伊羅卡打斷了夏萊的話，他也是唯一脫離空間裂縫時，沒有栽倒在地的人。

    他彎腰撿起一片撕碎的草葉，仔細辨別了一下，確定是藍葉草，上面還留著齒印與新鮮撕裂的痕跡。作為西萊大陸唯一的資深養(yǎng)貓者，伊羅卡確定這是嘉弗艾嘴里掉出來。

    很好，葛霖也成功穿過了裂縫。

    “……你的時機選擇得不錯，你的想法也很有意思，作為降神術(shù)的傀儡，怎樣反噬腦袋里的那一縷神念，還看準了我會幫助你。”伊羅卡漫不經(jīng)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