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大師上一次贈我心經,這次贈我手串,孤倒沒有什么回禮,是失禮于大師了?!碧由焓纸酉率执?,菩提子顆顆都光澤十分,握在書中舒適非常。 “太子有疑問,可去問皇后娘娘?!鼻鍓m低語一句,快的讓太子覺得自己在幻聽,而后提高音量,“太子客氣,貧僧受齊郡王妃所邀進宮,太子卻親送貧僧出宮,如此大禮,貧僧有愧?!?/br> “大師慢走,孤便不再送了。”太子將手掌連同菩提串掩在袖子中,與清塵分別。 周后留下二姐妹,也不是為了別的,正與太后所問一樣,先問朱承瑾楚世子人品如何,可還滿意? 又將自己所知楚家,告訴了朱承瑾。 “靖平侯祖上,娶得是榮昌大長公主,留下丹書鐵券?,F在西北塞外、江南駐軍分別是津北侯、靖平侯、周家與陳家。如今的靖平侯夫人,你也不必擔心,性格人品,陳昭儀也是極為了解的,我與她問詢過?!焙锰幷f了,自然也要說注意之處,“他家卻有一個老太太,其他不要命,要命的就是輩分高,是楚清和的親奶奶。孝道一詞,時時刻刻都能壓死人?,F在的靖平侯小時便被抱在祖母跟前養(yǎng)著,與楚家老太太母子情分淡薄,是以楚家老太太尤為偏心老二一家。靖平侯一家,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待你嫁去,以后趁機分府,也便罷了。若是與他們鬧起來,反對你名聲不好,切勿因小失大,切勿圖一時之快。” 朱承瑾稱是。 “不過,你到底是郡主之尊,她們若敢欺你頭上,也不必客氣。左右,咱們家女孩兒,還能被欺負了不吭聲?母后與我,會為你做主。”周皇后又關懷朱承清,“婉和是jiejie,與王府二小姐的婚事,也該著手。meimei先嫁了,jiejie還在家,沒這個道理。我看津北侯府二公子不錯,只是不知你二姐又作何打算?!?/br> 朱承清還是個縣君,朱承宛那個心性與處世態(tài)度,害誰家都不大合適。 但是嫁給一些丁側妃所提出的沒落貴族,更不可行。 既不能高嫁,更不能下的大發(fā)了,周皇后一時也挑不出什么好人家。還得能降服住朱承宛那等品性的人家,不能任由他作亂。 瑞王因憐惜朱承宛,想將二女許配津北侯府,其余人卻都屬意朱承清。 津北侯夫人也為難,她原本看朱承宛不錯,但是此時也要拍拍心口出一口氣,幸好沒娶進家門,不然二兒子可要受苦。 但是她卻也不怎么喜歡朱承清,只一點,朱承清心思只在利而不在人。 朱承清所看重的,是津北侯府二公子,卻不是她兒子這個人。 若不是非要與瑞親王府聯(lián)姻,來打消皇室對自家的疑心,她也是不會勉強兒子的。 可是再細數,瑞親王府大小姐早嫁,四小姐年紀尚小,與二公子不盡匹配。 罷了罷了,面見瑞王,再做打算。 ------題外話------ 感激小仙女~啾咪~ ☆、第九十章、賣官鬻爵 朱承清這種王府嬌貴小姐,手中都有人可用,調查生母死因。更不用說一國儲君太子了,可是太子從清塵出現那天便派人著手調查此事,硬是一點馬腳都查不到。 清塵身家來歷,明明白白,干干凈凈。 越是如此,太子越是疑惑,一個僧人如何能跟周皇后是故人,而且講話大有深意。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太子回到正陽宮,景豫郡主和婉和縣君已經被科普完了一些事情,只剩周皇后一人,高居鳳位,見兒子進門,微微一笑:“回來了?” 太子見周皇后近日精神不錯,答道:“兒子將大師送出宮了,母后可有什么要問的嗎?” 周皇后道:“有話問的,想必是你吧?!?/br> 太子將藏在袖中的菩提手串拿出,攤于手心,周皇后目光掠過,道:“他讓你來問我?” 太子心里默念三遍“可千萬別是舊情人”,才深吸口氣:“大師讓我來找母后問詢真相。” “什么真相不真相的,弄成個謎團了?!敝芑屎髶P了揚下巴,示意太子坐下說話。而后才開始說清塵的身份。 清塵哪里是什么和尚。 先帝時,老安國公總領宗室,是先帝的心腹大臣,林氏一族,百年興旺。 老安國公六子,除去老二,其他都是嫡出,嫡長子便是當年的安國公世子,風姿俊秀,連先帝也夸贊不已。而清塵,或者說林勛,乃是老安國公嫡出幼子。老安國公時隔多年迎來一子,疼的眼珠子一般。倒是老安國公夫人不贊同,生怕兒子被教養(yǎng)成紈绔子弟,更有當時安國公府樹大招風,老安國公夫人與老安國公關起門來大鬧一場,將兒子送去了周將軍軍中,以待磨練成才。 林勛便化名荀霖,身份則是鵬城荀家之后。所以說,轉換身份變成別人這件事兒,清塵大師林勛是從小玩到大的。 彼時林勛年紀小,機靈,武功兵法,練的都十分出色。周將軍愛才,索性將這小子留在身邊,帶進帶出。 就是那時,遇見了周皇后。 匆匆一個照面,二人只在心里留下了似是而非的印象。周將軍不作此想,他善于看人,早就覺得荀霖這小子是個人才,又不忍女兒遠嫁,已有招婿的意思。 二人便在周將軍有意無意的默許下,第一次正式見面了。 彼時周后還是豆蔻少女,閨名喚作周珮俞,笑意盈盈,很容易就讓荀霖拋下了防備。 話還沒說兩句,周珮俞忽然道:“荀公子,出身鵬城荀家?” 荀霖不知周小姐怎么問起出身,慎重道:“正是。” “荀家一族,自古而來,皆出文雅之士。不知荀公子,出自清河一支,還是太原一支?” 荀霖聞言,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謹慎答道:“祖上正是清河人氏,幾十年前才移居此地?!?/br> “清河荀氏,也是名門望族,我聽聞鵬城讀書人敬荀家僅次于沈家,荀公子緣何不讀詩書而入伍呢?”周珮俞沒有與男子交談的羞赧,眼睛里清澈無比。 “各人志向不同,我手中執(zhí)刀劍,讀書人也以筆為刀,口舌為劍。都有一顆為國盡忠之心,方式不同罷了?!?/br> “荀公子志向高遠,小女不才,聽聞荀家家訓有話曾說,‘施惠無念,受恩莫忘’。不知是否如此?” 荀霖是更摸不透這小妮子想些什么,“確有此言……”好像反應過來一樣,“周將軍對我恩情深重,小姐若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竭力而為!” 周珮俞輕輕一笑,“誰要用你做什么,你又能幫我做什么?” 眼看荀霖更茫然了,周珮俞才道:“既然我父與你有恩,你又為何恩將仇報?隱姓埋名到軍中究竟為何,今日不說,那我便要將實情告知與我父!” “小姐何意!”荀霖心境也絕非尋常少年,“家父鵬城萬里書院院長荀簡,何來隱姓埋名一說?” “荀簡雖非主支,沒那么引人注目,可是到底名字也是在家譜上的。他膝下幾位公子,也具在家譜,只是荀霖公子的名字,我倒是沒看見。想必再怎么偽造,家譜總是上不去的。若不是外室生子,便是隨意借了個身份混進軍中,你好大膽子!” 荀霖關注點卻在“家譜”二字上,“你敢去看荀家家譜!”那可是供在荀家祠堂里,荀家圣地一樣的地方,平常人進都進不去,談何翻閱家譜! “你敢冒充荀家人來軍中,我為何不能查清身份?”周珮俞自認沒有通天徹地只能,但是看荀家家譜,略微費些功夫罷了?!拔疫€勸你一句,這是在我家中,別想著殺了我就能隱瞞下去的主意?!?/br> 冤枉死荀霖了,他道:“小姐見諒,我實在是有苦衷,只是……我也沒想著殺了你啊?!?/br> 周珮俞當然知道不會被殺,不過嚇唬嚇唬荀霖,見身份拆穿荀霖雖有慌亂,不見惱怒,道:“荀公子好生神秘,我父提拔你當他的牙將,接下來更應該平步青云,只是不知道公子,連姓名身家都要刻意隱瞞,我父知道,應當也是傷心的?!?/br> 先用恩,再威嚇,再輔以溫情勸慰。 一套下來,荀霖坦言了自己的身份,“還望小姐,千千萬萬保密?!?/br> “安國公家公子?并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何以如此呢?”周珮俞當初也沒想過嫁進京城,對京中形式,只關心朝堂兵權,不甚關心安國公此等宗室。 “實在是情非得已,我父親向來溺愛我,娘親害怕我學壞,更是為了保全安國公府。”荀霖軍隊里待得長了,也學會幾句俚語打趣,“雞蛋不放一個籃子里,想必也就這個意思。我并非敵國細作,也非政敵間諜,周小姐可否放心,可否幫在下隱瞞一二?” “無憑無據,我為何信你?” 荀霖咂舌了,他出來從軍,身上總不能帶什么玉佩珠寶一類證明身份,這才真正無措。 周珮俞挑了挑眉,“罷了,我自會查驗,若你說的假話,我可饒不了你?!?/br> 荀霖鞠躬又賠禮道歉,一下午的話說下來,其他地方沒事,腰酸的不行。 事后周將軍偷偷摸摸問女兒:“你看荀霖如何?” 周珮俞道:“若要為帥為將,尚且欠缺?!鳖D了頓,迎上周將軍期盼的目光,泰然一笑,“若是為父親的女婿,只需稍加調教便可。” 父女二人默契的交換一個眼神,背對著周夫人笑開了。 太子聽著親娘講當年情史,心情也是挺復雜的。 他想象不到,如今冰霜覆蓋的周后,會在某個陽光晴朗的下午,去捉弄別人,然后露出璀璨笑容。 “那后來呢?” 周后手中握著菩提手串,一顆顆摩挲,挑唇道:“后來?” 后來,京中傳來消息,安國公一家伙同逆賊白氏叛亂,荀霖放心不下,要趕回家中。 周皇后日夜盼來的,是安國公及安國公世子,凌遲處死的消息。余下家人,斬首示眾。奴婢仆從,流放嶺南。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京中稍有動蕩的局勢,被白家、老安國公府一干人等的血,洗刷的干干凈凈。 荀霖呢?不論是荀霖,還是林勛,都死在了安國公府覆滅的那天。 五年后,安國公府林澤繼室丁氏,生下一女。 有大德高僧叩門賜字,安國公一家奉若神明。 由賜的字,進宮時招來太后厭棄。由獻的圖,引得宗室眼紅。 而清塵的報復,剛剛開始。 緊接著而來的,就是針對安國公府與齊郡王府的層層波折。 還得從林念笙和劉側妃說起。 劉側妃仗著新寵諷刺林念笙,誰知道林念笙有孕了,這可就是一道保命符! 身份驟然顛倒,劉側妃每天縮在屋里,咒罵的話也牢牢鎖在嘴里,不敢吐露半句。林念笙卻不會那么輕易放過劉側妃,劉氏不是找劉家人去落安國公府的面子嗎? 她便先從劉家下手,殺雞給猴看,讓劉側妃,好好看一看。 劉家嫂子拿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外加首飾、布料。 這就準備給兒子捐個官,說是捐官,其實不過是好聽罷了。從本朝太祖開始,嚴禁賣官鬻爵,但是此事總是屢禁不止。尤其本朝,皇帝心軟昏聵,買官賣官更不是新鮮事兒。朝廷大員買不來,小的官職還是輕松的。 劉家嫂子多方探聽,給兒子捐了個縣丞。 約好了日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被九門提督轄下兵丁破門而入,逮了個正著。 又是倒霉的清風自來居,又是倒霉的官術官大人。 他們接到密報,說清風自來居有人違法亂紀,私自開賭桌。誰知道撞上買官賣官的事兒,人犯一壓,往顧侯爺跟前一送,得了,第二日,朝野震驚。 并非震驚為何還有賣官鬻爵的人,而是震驚這事兒做的多了,也知道如何隱蔽,怎么會被發(fā)現呢?看來清風自來居這地兒邪乎,你看章俊彥章公子,也是在那犯的事兒吧。 章俊彥的事兒,是景豫郡主之功勞。 這次劉家嫂子買官的事兒,大家都不知道,得感謝齊郡王妃。 不管朝臣干沒干過這事兒,現在都得是眾口一詞的討伐。 安國公第一個開口:“吾皇乃圣明之君,朝臣乃忠心耿耿之臣,如今卻有此等事情出現在本朝,史官筆下,必壞皇上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