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好。”祁諳點(diǎn)頭,她正好也有此意。 兩人正說著,身后的房門被人打開,身材挺拔的青衫男子走了出來。 溪棹愣了,那男子走出來的房間正是祁諳的臥房。 雖然溪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時間長了,祁諳是男是女他也不會傻到看不出,這一個大男人大清早的從她房里出來... 男子劍眉星目,臉上雖有些憔悴,但難掩其俊朗,周身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冷冽感。 臉上那明顯的血痕又平添了幾分妖冶與血?dú)?,竟然溪棹有些不敢直視?/br> 溪棹撓撓頭,他與祁諳認(rèn)識時間不長,但也知道祁諳規(guī)矩特別多,她身邊的那些隨從沒有一個是吃素的,要不然也不會從窮兇極惡的土匪手里把他給救出來了。 這樣的家世,想來也是名門望族,這小姑娘的作風(fēng)未免有些太... 仿佛是看出了溪棹心中的疑惑,祁諳云淡風(fēng)輕的介紹,“這是家仆氣死人,昨夜方到,攪擾溪公子,還請見諒?!睔馑浪?,氣死他,就要?dú)馑浪?/br> “不,不...”溪棹本能的擺手,“沒什么攪擾不攪擾之說,既是祁兄的家仆,自然是要住在溪府的...”祁諳身邊有許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隨從,卻都沒有眼前這個這般與眾不同,溪棹的直覺,這個男子對于祁諳來說是不同的。 被祁諳這一說,溪棹已經(jīng)把方才的怪異感壓下去了,也把方才‘為何這個男子是從祁諳房里出來的’疑惑給忘記了。 “這位仁兄叫祁思人,思人,思人,長相思,不相忘,想必給仁兄起名字的長輩定是重情之人?!毕p手背在身后,搖頭顯擺自己的文采,平日里那些公子小姐都在背后里說他不讀書,沒有學(xué)識,那是他們沒有眼光。 方才不過隨口亂說的祁諳,“......” 剛剛上任的家仆祁思人,先前的祁王殿下邁步上前,站定在祁諳身側(cè),不動聲色的拱手,“見過溪公子,還要多謝溪公子這些時日對我們家小公子的照料?!?/br> 第6章 祁諳說收糧,并不是說著玩玩兒的,所以這些時日,收糧的事情都是在溪家的一個小商鋪之內(nèi)進(jìn)行的。 祁諳給了銀兩,然后派了兩個人過去盯著,自己這幾日倒沒怎么過去瞧。 祁諳要溪棹稍等片刻,自己回房梳洗一番,溪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然后眼看著祁思人跟在祁諳身后也進(jìn)了房,心中方壓下的怪異感再一次冒了出來。 話說回來,這祁思人一看便非等閑之輩,能讓這樣的人心甘情愿給自己當(dāng)家仆,這祁兄也確實(shí)是個人物。 云蓮將熱水送進(jìn)去,趁著祁諳洗漱的空檔,云蓮將手中的檀木盒子交給榕桓,“爺,這是小公子讓屬下給您的?!笨礌斈樕系膫?,小公子這次是下了狠手,小公子畢竟是軍營里長大的,也跟著爺學(xué)了些功夫,若放在平日里撓一下,也不至于出血,這一看便是下了故意為之。 榕桓看著手中的檀木盒子,略一思索,便收在了衣袖里,并沒有上藥。 云蓮皺眉,“爺,這臉上的皮膚細(xì)嫩,弄不好就會留疤痕,還是現(xiàn)在抹一下吧?!毙」泳褪潜砻婀Ψ?,若真留了疤痕,到頭來懊惱的還是小公子。 榕桓雙手負(fù)在身后,淡淡道,“現(xiàn)在起,我就是祁家的家仆...”榕桓頓了一下,才面無表情的繼續(xù)道,“祁家家仆,祁思人,在外人面前,你莫要露了陷。” 糧草一事,事關(guān)重大,他此來尋諳兒是其一,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查清這糧草被劫一事。 這些年諳兒在安綏為他打點(diǎn)一切,從無紕漏,這一次能在諳兒手中出了這么大岔子,背后定是有人作梗。 這個泉州,不止諳兒,就連他,也是疏忽了。 邊境之地向來多匪患,民眾窮苦,而泉州這些年卻安安穩(wěn)穩(wěn),民眾不說安居樂業(yè),但是也安安穩(wěn)穩(wěn),要說這泉州知府是個有能力的人,功績斐然也說得過去,可據(jù)他所知,這泉州知府并非這樣的人,所以這之間便有些說不通了。 他是將領(lǐng),朝堂之事沒興趣,也不便參與,只偶爾跟皇上提了提,這些年皇上也派了幾個欽差大人來查過,但是都沒查出什么事情來,再加之泉州也沒出什么事兒,泉州知府看起來本本分分的,更是無從查起了。 這次調(diào)糧一事,按理來說,離臨門關(guān)最近的當(dāng)屬泉州,而非贛州。 事關(guān)重大,諳兒怕若是從泉州調(diào)糧會出什么岔子,所以才繞了一些遠(yuǎn)路,從贛州調(diào)糧,這些事情,諳兒寫信告訴過他,為防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與諳兒想的是一樣的,這泉州水太深,不得不防,所以這件事情便這么定了,只是沒曾想,竟還是出了岔子。 而這岔子與泉州脫不了關(guān)系,因?yàn)榻偌Z之地蒲蘭山屬泉州地界。 祁諳梳洗完,便與榕桓一起隨溪棹前往溪家鋪?zhàn)印?/br> 榕桓倒真的像是一個隨從一般有模有樣,祁諳不由撇了撇嘴。 從溪府給祁諳安排的院落到大門處,路過溪府的小花園,看到一人蹲在花壇里種花,溪棹大步走過去,皺著個眉頭吼著,“溪棧秋,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做下人的事情嗎?為什么不聽?” 蹲著的人頭也不抬,繼續(xù)自己手中的活計(jì)。 溪棹有些發(fā)怒,將人一把拽了起來,將他手中的花苗扔的老遠(yuǎn),“回屋讀書去,別在這丟人。” 祁諳側(cè)眸看過去,只見那男子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身體瘦弱,臉色發(fā)白,看起來有些病弱。 被溪棹叫做溪棧秋的男子臉上沒什么表情,扔開他的手便要走。 “你去哪兒?”溪棹是動了怒的。 “撿花苗?!毕獥G镎Z氣淡淡。 “你...你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我說過多少次,你是溪家的小公子,你只要好好讀書便好...”溪棹又壓低了嗓音,“你進(jìn)京赴考的銀兩小叔都會給你,你不用擔(dān)心銀兩的問題,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我爹的?!?/br> 溪棧秋聞言冷笑一聲,推開他的手,“這些就不勞煩小叔費(fèi)心了?!?/br> 溪棹與溪棧秋在一旁說的話聲音雖不大,卻也不小,祁諳與榕桓聽了個清楚明白。 榕桓站在祁諳身邊輕聲問道,“這個溪棧秋是誰?” 本以為祁諳不會同他說話,但他卻是料錯了。 該生氣是要生氣的,只是有些事情兄長是要知道的,不至于遇事慌亂,“那是溪府大老爺?shù)膶O子,說的簡單一些,就是溪家二老爺,也就是溪棹的爹占了溪家大老爺?shù)募邑?cái),然后給了大老爺夫婦還有他們的小孫子一個破舊的小院落,了此殘生?!?/br> 祁諳方到泉州時,有些不太明白岑香月對溪棹的態(tài)度,后來對溪家的事情了解的更多一些了后,對岑香月的想法也有了些感同身受,對這樣的溪府,高傲如岑香月,倒也真是看不上的。 溪棹被溪棧秋氣了個夠嗆,把祁諳都給忘了,氣呼呼的往大門處走去。 祁諳與榕桓隨后而行,路過溪棧秋身邊,榕桓側(cè)眸打量了他一番,溪棧秋感受到迫人的視線,抬眸看了一眼,繼而面無表情的蹲下身繼續(xù)栽種他的花苗。 祁諳忍不住揚(yáng)揚(yáng)眉,溪棹到底是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只想著對人家好,可是卻從沒想過這大老爺一房在溪家過的有多如履薄冰,想來若這溪棧秋真的聽溪棹的話回房讀書,這大房的日子怕是要更難過了。 幾人來到溪家的鋪?zhàn)?,便看到門口排了長隊(duì),一些老百姓聽說這里有人收糧,而且價格高,便帶了家里的糧食前來販賣。 溪棹還是忍不住感慨,“祁兄當(dāng)真是財(cái)大氣粗?!睘榱耸占Z,祁諳直接讓人抬了一箱黃金放在溪家的鋪?zhàn)永?,而且來者不拒?/br> 祁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確實(shí)是想借著收糧一事做引子,看看能不能引出背后的人,但是她也知道這種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劫朝廷的糧,還是長樂軍的糧,這背后之人斷然不會如此不小心的。 只是這軍中確實(shí)缺糧,趁著這個機(jī)會,也算是一舉兩得。 “溪公子,祁公子,好巧。”一人大步走過來。 說話的公子哥叫梁飛平,那日在清風(fēng)樓上見過祁諳,那日祁諳說起收糧一事時,他便有些動心,他家在泉州做的便是糧食生意,這樣的機(jī)會自然不想放棄,只是做生意這種事情,最忌諱的便是盲目。 所以這幾日他一直在溪家的鋪?zhàn)忧坝^望這件事兒,這些時日下來,看祁諳的陣勢,倒像是真打算做這門生意。 “祁兄,一起去酒樓喝一杯?!绷猴w平說著便過來摟祁諳的肩膀。 手腕被人攥住然后甩了出去,梁飛平踉蹌一下,差點(diǎn)兒摔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隨從扶住才堪堪站穩(wěn)。 “說話便說話,何須動手動腳。”站在祁諳身后的男子不悅道。 梁飛平也是家大勢大,從未受過如此委屈,臉色一變,便要開口斥責(zé)。 就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腦袋湊過來,臉上是清粼粼的笑,“梁公子沒事兒吧?家仆沒見過世面,讓梁公子受委屈了?!?/br> 笑吟吟的白凈小臉,無害而親和,梁飛平到了喉間的話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今日我做東,請梁兄飲酒,梁兄可賞臉?”祁諳發(fā)出邀約。 梁飛平站直身體,整了整衣衫,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怎能讓祁兄請,自然是我請?!?/br> “好了,好了,客氣什么。”溪棹打斷兩人的話,解圍,“這思人兄也是護(hù)主心切,梁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今日我請客,咱們?nèi)プ硪魳?,嘿?..”溪棹說到最后發(fā)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梁飛平冷冷睨了一眼榕桓,沒再說什么。 幾人同往醉音樓去,跟在后面的榕桓扯住祁諳的衣袖,低聲道,“諳兒...” 祁諳咬牙切齒,抬腳便對著他的小腿踹了過去,小聲嘀咕,“自作主張?!?/br> 榕桓面不改色的拱手,“主子說的是?!?/br> 第7章 清風(fēng)樓與醉音樓是泉州有名的兩大酒樓,相較于清風(fēng)樓的高雅,醉音樓便有些世俗。 清風(fēng)樓的歌姬賣藝不賣身,而醉音樓的歌姬,只要互相愿意,便可以共赴一番云雨。 也許會有人覺得這般說來,這醉音樓其實(shí)就是一個出賣皮rou的花樓,這便錯了,這醉音樓還不同于平常的花樓,花樓里講究的是有錢就好,但醉音樓不同,這里講究的是你情我愿。 沒人知道這醉音樓的老板到底是誰,但也從無人敢在這里鬧過事兒,所以只要姑娘不樂意,你有再多的錢也無用武之地。 祁諳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不由有些好奇,轉(zhuǎn)著小腦袋來回看著,美眸里帶著新奇。 紅紗帳,綠羅裙,琴聲歌聲伴著曖昧的脂粉香,祁諳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這地方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從樓梯上轉(zhuǎn)眸看過去,便見一樓的包間半掩半閉,一雙男女糾纏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 祁諳有些好奇的從欄桿上探頭望下去,想要瞧得更加清楚一些。 腦袋上卻突然被人敲了一記,然后自己的腦袋被人硬生生的給掰了回去。 低沉的帶著些微怒氣的嗓音,“不許亂看?!毙⊙绢^,從小便好奇心重,不學(xué)好。 祁諳倏地轉(zhuǎn)頭怒目瞪他,“你干嘛?” 榕桓按著她腦袋的手微微卸了力道,轉(zhuǎn)而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小公子,大家都等著呢?!?/br> 祁諳氣呼呼,轉(zhuǎn)身還想要往下看,榕桓順手抄起從一旁路過的小廝手中托盤上的杯子扔了下去,那杯子不偏不倚正好順著門縫進(jìn)入了房內(nèi)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纏繞在一起的兩人被嚇了一跳,男人從女人身上翻身下來,左右尋找,“誰,誰...” 自然沒人應(yīng)他,男人罵罵咧咧的關(guān)上了門。 這下沒得看了,祁諳抬腳就踹了一下榕桓的小腿,榕桓依舊面不改色,順手給她整了下衣衫,“亂了?!?/br> 祁諳氣結(jié)。 梁飛平回身,正好看到二人之間的互動,嘴角揚(yáng)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在包間內(nèi)坐定,小廝上了酒菜,祁諳擺弄著手中的酒杯放到鼻間嗅了嗅,嫌棄的推了開。 “怎么,這酒不合祁兄口味?”梁飛平問道。 祁諳搖搖頭,“倒也不是,只是這酒不適合今日的我?!?/br> 溪棹暗笑幾聲,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也算是了解了祁諳一些,只要她不想做的,便是這套說辭。 梁飛平今日也不是來勸酒的,酒桌上的那套很顯然是不能用在祁諳身上的,梁飛平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與祁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