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 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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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璐聞言笑了一聲:“完顏兄,這世上聰明人多的很,不缺你一個。有很多事大家明知正確,卻不會去做。上位者,寧愿臣子貪且愚,也不愿臣子智而直。你我就不用為此事煩憂了。你我猶如螢火,能照亮身邊人,便足矣,輪不著去做太陽。” 完顏聞言閃了閃目光,自嘲道:“是我一時矩矱了?!蓖觐伒募易逶诰琵垔Z嫡中也受到牽連。韜光養(yǎng)晦是他從小被長輩耳提面令的事。只不過骨子的熱血輕易不能被冷卻,所以不愿畫地為牢,出京游走四方。 永璐笑了笑,轉(zhuǎn)開了話題:“完顏兄是否打算即刻離開揚州城?” “演戲演全,我會駕著那輛華麗的馬車,連夜出揚州城,走陸路。等出了淮安,我再換馬潛行繞道南下,想來漕幫追著我的蛛絲馬跡,會信以為真?!蓖觐伌鸬?。 “這次的事全靠了,你我兄弟,我就不套了?!庇黎摧p輕的錘了下完顏的胸。二人都明白,所有的事都會記在心里。 “一路走好!”永璐抱拳。 “來日再見!”完顏亦抱拳,作勢轉(zhuǎn)身離開,忽的又轉(zhuǎn)了回來。 “怎么了?”永璐問道。 完顏從胸口掏出那套綠寶石項鏈、戒指還有扳指:“汪小姐讓你往遠(yuǎn)處賣了它們?!?/br> “這些東西倒真的不能在揚州城出手?!庇黎聪肓讼?,“要不還是完顏兄游到某處,覺得穩(wěn)妥時,便將它們轉(zhuǎn)賣了吧?!?/br> “那這銀兩怎的交給你?”完顏道。 “好說,等你來喝我喜酒時,權(quán)當(dāng)禮金了?!庇黎葱Φ馈?/br> “也好,省了我那份?!蓖觐佅残︻侀_,永璐“嗤”了一聲。 “對了,我還有一事不明,”完顏滿臉的好奇,“那汪岐蘭果然只是生長在揚州的商戶之女?為何她知曉那么多京城乃至宮中秘辛苦?那一口京片子饒是她再聰明也不是張口便來的?”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那老婆認(rèn)的jiejie,自從我認(rèn)識她起便覺得不是凡人。原以為只是天生聰穎,有些經(jīng)商手段。經(jīng)過這次事件,我也看出,恐怕沒那么簡單。”永璐亦是一臉的疑惑。 “只是,如果她不說,旁人定無從知曉?!庇黎磽狭藫项^。他的未來大姨總讓人心生敬畏。 “有意思?!蓖觐佉荒樀呐d味?!澳愫螘r喜宴?我當(dāng)你的儐相。順便再來會會汪小姐?!?/br> “對她有意思?你死了這條心吧。”永璐笑道,“汪小姐早已有了如意郎君,輪不到你?!?/br> 完顏臉上浮現(xiàn)痛意:“好歹當(dāng)了回我的媳婦,默契的很,如果是真的也不錯?!?/br> 永璐搖搖頭,“還是死心吧。汪大小姐心如城墻?!?/br> “怎么辦,心碎了無痕?!蓖觐佔雠跣臓?。 “就你這浪子,心碎了幾回又都粘回去了?!庇黎春翢o安慰之意。“走走走,此處無佳人,快去別的溫柔鄉(xiāng)?!?/br> “老天不公,為何只有你的‘涼風(fēng)有興’,沒有我的‘秋月無邊’!”完顏一邊怨懟,一邊轉(zhuǎn)身離去。 永璐看著淹沒在黑暗中的身影,心中有些感嘆,天涯漂泊終有盡頭,他這死黨,不知幾時能擁有知心之人,得棲心之所。 幾息之后,四周歸于寧靜。完顏一定會遵守他的承諾,讓尾巴掃的干干凈凈的。 …… 第二天一早,知府衙門里的人來了,帶來了墨蘭的脫籍文書。 永璐夾著文書去看二人。 吳庸和墨蘭都已經(jīng)醒了,服過了藥,靜靜的各自看天花板。 “你,還好嗎?”墨蘭猶豫的輕輕開口問道。雖然她那時意識不是很清楚,但她記得在落地時,吳庸奮力的將她護在身上。 “無事,只是外傷而已?!甭牭侥m關(guān)懷,吳庸咧開嘴笑了,因為笑扯到了肋骨的傷,立刻收了回來。 “你呢,很疼嗎?”吳庸回問道。 “還好。疼才好,說明有救。”墨蘭全身不能動彈,但覺得四肢都有知覺,所以,安心了很多。 “幸虧你瘦,身輕如燕,那裙子像傘樣撐了你一把,加上完顏爺撈了你一下,我再順勢把你在地上滾了滾,就卸了些力?!眳怯归L了顆匠人的腦袋,純粹從物理上進行分析。 “你們的大恩,墨蘭沒齒難忘?!蹦m輕輕道。當(dāng)時她渾身似著了火,情知被人下了藥。且mama切斷了她與外界的聯(lián)系,墨蘭不敢確認(rèn)那京城來的人是否是汪岐蘭的安排。如果是,完顏正和芳滿樓的人纏斗,說明汪岐蘭為她冒著和芳滿樓對抗的風(fēng)險。 她不愿在眾人面前失了尊嚴(yán),亦不愿汪岐蘭涉險過重,所以縱身跳下。 如果死了,亦是解脫,亦不連累他人。墨蘭在空中墜落的瞬間想著。 應(yīng)是老天憐她,給她活路。當(dāng)她醒來時,已身不在芳滿樓,一旁躺著吳庸,被人精心的照料,且告知是在淮南王孫永璐的府中。 等永璐進來,將一張文書張開在她面前時,墨蘭瞬間淚流滿面! 永璐也不勸,就靜靜的讓墨蘭盡情流淚,轉(zhuǎn)身到了吳庸這邊。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小子,”永璐看著吳庸奇怪道,“為什么你身上帶著雞血?” “我……”吳庸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眼睛朝墨蘭的方向擠了擠。 永璐看明白了,俯下身來,耳朵貼在吳庸嘴邊。 “我,我聽說如,如果過夜,mama會查看落紅,所,所以我用薄羊皮囊裝了雞血,本來是用來糊弄……”吳庸說到這里,永璐已經(jīng)明白了。 “所,所以倒地時,我,就用那只沒傷著的手,把羊皮弄破擠在了墨蘭嘴邊。然后,裝了昏迷?!眳怯拐f完,臉上露著不自在。 “你這小子!”,若不是顧忌這小子有傷,永璐免不了捶上一拳。 算這小子機靈!讓眾人以為墨蘭傷的很重,讓他有了更有力的說辭。 這小子還不賴,說過會豁出性命保墨蘭的清白,真不是誑語。 算是個人才!永璐給了好評。 …… 所有的事被永璐詳盡的寫在一張紙上,通過宋懷玉輾轉(zhuǎn)到了汪岐蘭手里。 汪岐蘭看的仔細(xì),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笑意像湖水般蕩漾開來。 她看看窗外,陽光燦爛。陽光下,亦有陰影,然而萬物都有縫隙,那是陽光照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