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四唇碰在了一起。 熟悉的,溫暖的,也是她喜歡的男人的氣息。 就在這時,臥室外傳來了門鈴的叮咚之聲。 向星北停了一下,又繼續(xù)。 門鈴聲也繼續(xù),又響了幾聲。 甄朱輕輕咬了口他的耳垂:“去看看?!?/br> 向星北再次停了下來,他嘆了口氣,從她身上翻下,飛快地穿好衣服,拉過被子蓋到她的脖子,人分明已經(jīng)到了門邊,又轉(zhuǎn)身,親吻了下她的臉,這才出了臥室。 甄朱唇角忍不住抿著笑,懶洋洋地爬坐了起來,歪著腦袋,側(cè)耳聽他去開門時發(fā)出的腳步聲。 忽然,她唇邊的笑意凝固了。 是個女人。隱隱的,她辨了出來,似乎是卓卿華的聲音。 甄朱心口一跳,急忙掀開被子,急匆匆穿好衣服,臨出去,忽然想了起來,照了下鏡子,將散亂的頭發(fā)理了理,這才出去,果然,見卓卿華一身筆挺套裝,站在房子門口。 向星北有點(diǎn)錯愕:“媽,你怎么來了?” 卓卿華沒理睬他,只是看向朝自己慢慢走了過來的甄朱,兩道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神色嚴(yán)肅。 這么些年,這是第一次,卓卿華來到這里。 甄朱遲疑了下,停住腳步。 卓卿華說:“我可以進(jìn)來嗎?” “媽,你有事的話,我們出去說。” 向星北不動聲色地?fù)踉诹苏缰斓拿媲?,自己要出去?/br> 卓卿華這才看向兒子,冷冷道:“你怕什么?我會吃了她?” “媽,不要誤會,不是這個意思。我記得上次回家拿東西的時候,我已經(jīng)和你談過的……” “是!你媽不是健忘癥!你說的那些,我都記得,一個字也不敢忘……” 甄朱從向星北的身后鉆了出來,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您請進(jìn)吧?!?/br> 卓卿華瞥了眼兒子。 向星北只好看著卓卿華進(jìn)來,神色無奈,又帶了點(diǎn)緊張,不時地看一眼甄朱。 “您請坐。您要喝什么?我這里有水,果汁,咖啡……”她很客氣。 “不必了,我不渴?!?/br> 卓卿華坐下,看了眼四周,目光掃過一眼兒子,對甄朱說:“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搬回去???” 向星北立刻說道:“媽!您這樣不合適。要是您是為了這個,剛才司機(jī)送您來的吧?您先回。我明天就回家,和您再談?wù)劇?/br> 卓卿華哼了一聲,打斷了他:“談什么?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我卓卿華是個惡婆婆了,這還不夠,你是不是想搬出你爺爺來壓我?星北,你們當(dāng)初結(jié)婚,離婚,哪樣事情我插手過?現(xiàn)在你回來了,不住家里,又搬來這里,我再不過問,真當(dāng)我是死人?我也沒別的意思,既然你們又和好了,你們向家就你一個兒子,我想讓你們一起搬回來住,沒問題吧?這也是你爺爺?shù)囊馑肌!?/br> 向星北想了下,來到甄朱身邊,附耳低聲道:“朱朱,實(shí)在抱歉……我還是先送我媽下去吧。你先休息,我等下就回,可以嗎?” 甄朱看了他一眼,朝他露出安撫的一笑,搖了搖頭,隨即看向往這邊投來不滿目光的卓卿華,說:“我能請您來一下嗎?我想我們可能需要單獨(dú)談?wù)??!?/br> 向星北一愣,卓卿華也微微怔了下。 甄朱轉(zhuǎn)身,往自己的練功房去。 卓卿華皺了皺眉,終于還是起身,跟著甄朱過來。 等她進(jìn)來,甄朱在向星北擔(dān)憂的目光注視下,關(guān)上了門。她請卓卿華坐下,自己也跟著坐到了她的對面。 兩人起先誰都沒有說話。卓卿華盯著她。甄朱仿佛還在想著什么,神色有些凝重,沒立刻說話。 片刻后,卓卿華終于先開口了,語氣冷淡:“甄朱,你知道的,我接受你,完全是因?yàn)槲业膬鹤樱郧斑@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現(xiàn)在外面說我是惡婆婆,我也不否認(rèn)。你們離婚,我原本對此非常贊同,沒想到才幾個月過去,星北一回來,家里沒住一晚上,回來跟我說你身體有點(diǎn)不好,需要來照顧你,人就搬了出來。我算是知道了,我要是不親自來請你,恐怕我就沒了這個兒子了。說吧,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甄朱看著她。 這個被外界描述為鐵腕娘子的商界女強(qiáng)人,現(xiàn)在就這樣坐在她的面前,微微抬著下巴,用她一貫冷淡而銳利的目光,以洞穿般的姿態(tài)看著她。 很久很久以前,在甄朱剛和向星北戀愛結(jié)婚的時候,甄朱在她面前,總是底氣不足。或者說,她有點(diǎn)怕她,怕她看自己的那種冷淡目光,后來,這種害怕變成了壓抑,再后來,就成了不見面,從此各自相安。 但是現(xiàn)在,感覺忽然不一樣了。 向星北他愛她,無論他成為了什么人,無論是在那如夢如幻的三生,還是這個現(xiàn)實(shí)的世界里,他從不完美,他也曾令她失望乃至落淚,但她卻知道,他從不曾忘記愛她,這是真的。 從今往后,他再不會留她一人獨(dú)自度過那些仿徨又孤寂的長夜,即便他不能陪伴,但他的心,也會和她在一起。 甄朱忽然覺得他的母親,其實(shí)也并沒有那么令人畏懼。她不知道自己從前為什么那么怕她,在這十年間,也從沒有想過主動去和她表達(dá)什么。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朝著面前這個端坐的女人,恭敬地鞠了個躬,直起身說:“我很抱歉,因?yàn)槲业木壒屎臀业氖韬?,讓您的名譽(yù)受到了損害,請您原諒?!?/br> 卓卿華微微一愣,隨即淡淡道:“我會在乎這個?只是覺得可笑?!?/br> “謝謝您今晚親自來這里。如果您允許,我想叫您一聲媽?!?/br> 卓卿華盯著她,不置可否。 “我和星北結(jié)婚十年,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實(shí)話說,我對您,也是一向有心結(jié)的。起頭幾年,我們也就那樣過了下來,后來那些年,因?yàn)樾潜笨偛辉诩?,我和他的感情也出現(xiàn)了問題,我干脆就搬了出來,再沒和您聯(lián)系,那時候我并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更從沒有想過和您交流想法。我告訴自己,我這么做,也是遂了你的心意。現(xiàn)在我知道,我其實(shí)是在自欺欺人而已,遇到問題,不去想怎么怎么解決,至少,在和您的關(guān)系問題上,我什么也沒試著去做過?!?/br> 卓卿華盯著她的目光,充滿了詫異。 “外面所有人都用鐵腕女強(qiáng)人來描述你,但您也是人,也會有壓力,回家也會疲勞。您能有今天的成就,更說明您不可能是不講理的人。即便您一開始不喜歡我,但我想,從前如果我能主動去接近您,和您交流我的想法,說不定后來我們的關(guān)系也不至于越來越僵。但回想從前,我做過什么?我什么也沒做。后來那幾年,我借故搬出來后,哪怕是最象征性的節(jié)日祝福,我也從沒有給您發(fā)過一條?!?/br> 卓卿華的神色,漸漸從開頭的驚詫里平復(fù)了下來。 她只是望著甄朱,沒有打斷她的話。 “離婚后的這段時間,看起來很短,但您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一段難忘的人生時光。我會和星北復(fù)婚的,并且往后,不管我們住不住在一起,我都會學(xué)著把您當(dāng)成我真正的家人?!?/br> “媽,”最后,她叫了卓卿華一聲,加重了語氣,“我知道您愛星北,我也愛他。我和星北一起,您并不會因?yàn)檫@個而失去兒子。既然我們都那么愛他,為什么不能為了他而共同努力呢?” 她朝對面的那個女人微微笑了一笑:“如果您能換一種心態(tài),時間長了,或許您也會覺得我是有可愛之處的。畢竟,如果我真的一無是處,您生出來的兒子,他又怎么可能會愛上我?” 甄朱說完了,依舊那樣站在卓卿華的面前,望著她,神色坦然,目光再沒有半點(diǎn)的閃避。 卓卿華和她四目相對,良久,慢慢地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從她身邊走過,打開了門。 向星北就站在門外,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轉(zhuǎn)頭過來的甄朱。 卓卿華看了兒子一眼,從他面前慢慢地走了過去,走到客廳的時候,忽然轉(zhuǎn)頭,說道:“星北,我回去叫人把你們的房間重新裝修一下,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盡早搬回來,這也是你爺爺?shù)囊馑肌!?/br> 第105章 執(zhí)子之手 蓮蓬頭下, 細(xì)密水柱如雨般從頭頂嘩嘩落下,打在向星北的頭臉和肩膀上, 水柱沿著他古銅色的肩背急速地濺落,濺在了甄朱沾滿晶瑩水滴的潔白肌膚之上,從浴室一路出來,兩人就滾到了床上, 直到下半夜, 向星北換去了那條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半潮的皺巴巴的床單,將軟的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的甄朱抱回到了床上, 兩人這才終于得以并頭躺了下去。 身下是干燥而平滑的床單,她枕在向星北的懷里, 被他用臂膀圈住, 整個人放松下來,又倦又舒適,軟的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彈的感覺, 額抵著他的胸膛, 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 一瞇上眼, 幾乎立刻就沉入了黑甜鄉(xiāng)。 第二天的清早, 她在早餐的香氣里被向星北叫醒。吃到一半, 甄朱湊過去,親他嘴角沾著的一點(diǎn)糖,他反親住了她, 親著親著,丟下餐盤,她又被他抱回了臥室。 他們之間已經(jīng)好些年沒像現(xiàn)在這樣肆意而熱烈了,向星北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的火山突然間尋到了迸發(fā)的口子,接下來的這幾天,甄朱幾乎一直被他釘在臥室里,兩人親吻,做ai,或者什么也不做,她累極了,就趴在他的身邊睡覺,睡足了,醒來,窗簾外天近黃昏,又一個漫長而繾綣的夜晚即將來臨。 這天的傍晚,她坐在床邊,笑吟吟地看著他給自己穿衣套襪,兩人一起出去兜風(fēng)。 十年前的向星北業(yè)余酷愛登山,甄朱經(jīng)常陪他一起。向星北至今還保留的那張兩人的山巔合照,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間,甄朱就被他帶到了距離母校不遠(yuǎn)的那座山腳之下。 從山腳直通山巔的那條山道,依然還是十年前的樣子,曲曲折折,在兩旁樹木的掩映之下,時隱時現(xiàn)。日頭剛下山,借著白晝最后的天光,三三兩兩的,有附近大學(xué)的學(xué)生或是白發(fā)教授來這里登山練腿。 甄朱被向星北拉著手,爬爬停停,拒絕了他背自己的建議,終于在天黑之前和他一起爬上了山巔。 下山的時候,她不再心疼他,跳上了他的后背,讓他背著自己下去,臉龐貼著他寬厚后背的時候,閉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初戀時的美好時光。 一世一世輪回,終于輪到了這輩子的斷緣再續(xù)。 她悄悄地,將攀著他肩膀的雙臂,收的再緊了幾分。 到了山腳,向星北放下了甄朱,留意到她眼角仿佛隱有淚光。 他握住她的胳膊,低頭仔細(xì)端詳著她,神色略微擔(dān)憂:“朱朱,你怎么了?” 甄朱凝視著他,忽然笑了,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插進(jìn)他的衣兜里,拖著他朝前去:“肚子餓了。我要回家吃飯。” 向星北笑了,說:“好,給你做你嚷著要吃的燜面。” 甄朱緊緊地挽著他,頭半靠在他胳膊上,嘆氣:“都怪你,最近我天天吃,重了好幾斤,我都不敢上秤了。” 向星北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低頭,借了漸漸暗下的夜色朦朧,溫?zé)岬拇?,輕輕地掃過她微涼的耳垂,柔聲道:“我喜歡你胖點(diǎn)。到家我再喂你?!?/br> 平時越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說出這種話,越是能勾人。 甄朱抿嘴,擰了一下他胳膊,他笑,拖著她到了車前,為她打開了車門。 甄朱坐了進(jìn)去,透過車窗,忽然看到路邊的草叢里,蹲了個模模糊糊的黑影。 一只黑色的貓! 她一下就睜大眼睛,心口一跳,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一下就緊緊地捉住邊上向星北的胳膊,脫口而出:“星北,快看,黑貓!我們家的黑貓!” 向星北一怔,循著她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沒來得及開口,甄朱已經(jīng)松開他,一把推開車門,朝那只黑影跑了過去。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那只令甄朱至今還有點(diǎn)弄不清是真是幻的神秘的老黑貓,而是一只陌生的小黑貓,看起來才幾個月大小,十分的瘦弱,只是因?yàn)楣饩€昏暗,所以影子被放大了。 它的一只腿看起來受了點(diǎn)傷,跑不動路,見甄朱靠近,往后退了幾步,用怯怯的目光望著她。 甄朱立刻蹲了下去,將小貓抱了起來,站起來,轉(zhuǎn)身匆匆走向下車往這邊走來的向星北,把小貓遞給他看:“它腿好像斷了一條,趕緊送它去醫(yī)院?!?/br> 向星北望了她一眼,沒說什么,接過她手里的小貓,帶到車上,駕車很快離去,找到一家寵物醫(yī)院。 兩人帶著那只新?lián)斓男∝埢丶視r,已是九點(diǎn)多了。甄朱顧不得吃飯,先照顧小貓。因?yàn)樗耐却蛄丝噹?,不能洗澡,就用回來路上買的免沖洗香波給它擦了遍身子,再給它做了個窩,原本想放客廳里,又不放心,搬到了臥室,放在床邊角落里,邊上放了貓糧。 小貓怕生,東西也不吃,趁甄朱不注意,拖著打了繃帶的腿,跑到床底下不肯出來。甄朱就趴在地板上哄,學(xué)它喵喵叫想引它出來的時候,腰身被一雙手從后抱住了。 向星北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將她轉(zhuǎn)過身,讓她掛在自己腰身上,面對著面,笑著嘆氣:“它怕生,讓它待在里面好了,等熟悉了環(huán)境,自然就出來了?!?/br> “可是我怕它餓啊。” 甄朱還不放心,轉(zhuǎn)頭看床底的方向。 他親了她臉頰一口:“你自己還沒吃飯呢。乖,我們先去吃飯。它真餓了,自己會出來吃的?!北е隽伺P室。 甄朱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吃完了東西,回到臥室,看見小貓已經(jīng)出來啃貓糧了,她慢慢過去,蹲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它停下來,仰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