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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紅顏禍水養(yǎng)成記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五百年前, 離慕為了救我,在輕鳶谷中,對我用了“浮生忘”。

    他借著以靈力為我療傷之機(jī), 強(qiáng)行抹去了我所有關(guān)于他的記憶,因?yàn)? 他想替我去頂罪,他知道, 弒殺天后的大罪, 或許會讓他一去不返。

    他想讓我忘了他,忘了,我便不會覺得歉疚,忘了,我便不會為他傷心,忘了, 我便可以不再相思······

    離慕原本是豁出命來, 打算一死以謝天下的, 后來峰回路轉(zhuǎn),因?yàn)槌е蝗何某嘉鋵⑸系钋笄? 才讓他免于一死。

    后來我得知, 那個(gè)曾經(jīng)兩次罵我是禍水的粗魯武將, 在也求情的隊(duì)伍里,自此,我對他的印象便瞬間好了起來。

    天后橫行天宮多年,諸人心中早有不滿, 天君私心里更是不忍心殺離慕的,只是奈何天規(guī)不可違。既然眾人求情,天君正好順應(yīng)諸人所請。

    可這畢竟是條大罪,死罪可免,卻是活罪難逃。

    就在我忘了離慕的那段日子里,離慕被剔去了仙骨,貶入了凡間。

    凡人或許不知,為仙者被剔去仙骨,那是怎樣一種被生生撕裂的痛苦,我每每想到,心就會痛,而他在經(jīng)歷這一切的時(shí)候,我不僅不在他身邊,我甚至,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他。

    那段日子里,我常常會做一個(gè)夢,夢見一個(gè)溫暖而馨香的懷抱,夢見一雙擁我入懷的臂膀,夢見一個(gè)聲音在說:“若是連至愛之人都可以辜負(fù),又遑論什么不負(fù)天下!”

    那聲音如此狂傲,又如此深情!

    然而,每一次的夢境,我總是看不清他的面容,無論我多么努力,卻總是枉然。夢醒時(shí)分,心總是會莫名地痛,痛過之后,是一次又一次,讓我覺得無比茫然的空洞······

    敖煥說得沒錯(cuò),如今,我早已經(jīng)想起了一切。

    當(dāng)年花無影為了得到赤子心殺上蓬萊,而最后,赤子心碎,只有唯一的一塊碎屑迸落于我的面前,我拾起了它。

    我悄悄地用了那塊赤子心的碎屑,它當(dāng)然不再有從前的威力,可是,幫助我破解“浮生忘”,恢復(fù)本來的記憶卻是可以做到的。

    我對所有人隱瞞了我恢復(fù)記憶的事,每日里開開心心地,卻活得如行尸走rou一般。

    只是,在我憶起離慕的那晚,我獨(dú)坐在海邊,吹了一夜的風(fēng),反反復(fù)復(fù)地,就念著那幾句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shí)。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離慕,你怎么忍心讓我忘了你?

    你是說過,不會再讓我難過,可是,你也說過,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

    爹娘和龍后都回來了,或許他們和瀲揚(yáng)也都看懂了我,只是,我想裝下去,他們也便陪著我來演這一場戲。

    還有楚玄,這數(shù)百年間,他也有時(shí)會來看我。

    當(dāng)年在紅瀛村,我為了救妖嬈,自愿去給花無影當(dāng)人質(zhì),我當(dāng)時(shí)只是一心想救她的性命,卻不曾想,也因此成全了楚玄。

    楚玄那次力戰(zhàn)妖兵,救了紅瀛村的村民,妖嬈心中感動,后來得以大難不死,便答應(yīng)了楚玄,去天山修行,以求脫離輪回,得成正果,這真正是讓楚玄喜出望外。

    五百年了,妖嬈早已脫了凡胎,也漸漸憶起了一些從前的事,她也算是一舉兩得,既修了仙,又修了姻緣。

    自離慕被剔了仙骨,去了凡間,天君也變得愈加沉默寡言起來。

    據(jù)說,離慕在離開之前,將那棵收藏著紫嵐姑姑魂魄的魔力鳶尾交給了天君,天君便日日不思朝政,一天之中總有大半的時(shí)光,都獨(dú)自在御花園中種花。

    也是從那時(shí)起,偌大的御花園中,便只種了一株花,一棵泛著紫光,晶瑩剔透的鳶尾······

    天君只記得種花了,太子被貶成了凡人了,天宮竟然沒有亂起來,這一切,都要?dú)w功于這位天宮的二殿下楚玄。

    他于多事之秋接下了一應(yīng)的繁瑣政務(wù),力挽狂瀾,整飭吏治,從前對于天后干政多有不滿的文臣武將,如今都成了他的擁戴者。

    他這樣一個(gè)大忙人,還能時(shí)常抽出空,到蓬萊看看我,真的已經(jīng)十分難得。

    只是,所有人都從不在我的面前提起離慕,我的世界是那樣的平靜安寧,就好像只要一日不想起他,我便可以平平靜靜地歡喜一日。

    而今日,敖煥到底還是打破了這寧靜。

    我茫然地看著金魚池中,陽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淚水便如斷了線一般,落個(gè)不停。

    敖煥亦是一時(shí)無語,這沉重的話題,我們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安于沉默,對我而言,是無法言說的折磨,往事重提,更是無法承受的心痛。

    此時(shí),一個(gè)軟糯動人的童聲打破了這僵持的寧靜,一個(gè)小小孩童步履蹣跚,跌跌撞撞地一路跑著,徑直向我奔來,口中喚了聲:“娘親!”

    豆姨跟在他的身后,眼看著他平安無事地到了我的跟前,這才放松地止了步,隔著幾丈遠(yuǎn),一臉溺愛地看著他向我撒嬌。

    離慕當(dāng)初選擇讓我忘了他,并不是沒有道理的。以我這般任性又倔強(qiáng)的脾氣,我怎能安心地留在仙界做我的蓬萊公主,而眼睜睜地看著他在人間輪回?

    當(dāng)初,我憶起了離慕,我便一心想自剔仙骨,去凡間找他,可是,我最終沒有這樣做,因?yàn)椋谀侵蟛痪?,我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子。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我為我們的兒子取名叫昀兒,字竟夕。昀,和我的姓同音,是日光的意思。只有重逢,才是我生命中,竟夕相思之后惟一可救贖的曙光。

    昀兒才不過將近五百歲,仙界中人三萬歲成年,昀兒此時(shí)不過孩提之年。

    此時(shí),昀兒便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我,他小小的五官生得極為精致,膚色皎潔,帶著天生的光澤,如珍珠月華,小臉兒圓圓的,一雙眼睛烏黑明亮,似黑曜石一般,像極了離慕。只不過,離慕的眼睛更深邃些,昀兒的眼睛,更明澈些。

    昀兒雖生得極好,只是這兩年小肚子長得有些圓滾,我娘是個(gè)資深的吃貨,豆娘更不用多說,兩個(gè)吃貨精心照顧著昀兒的一日三餐,怕是想不圓滾都困難。

    我時(shí)常瞧著昀兒那肚子,又是可愛,又是犯愁,若是大了,真叫他長成個(gè)胖子,我便得以再見離慕,又當(dāng)如何向他交待?

    我彎腰將昀兒抱了放在自己的腿上,順手又戳了戳他那彈力十足,手感極佳的小臉蛋。

    昀兒伸出一只柔軟白嫩的小手,撫上了我的臉,奶聲奶氣地問道:“娘親為何哭了?莫非是敖舅舅氣哭了娘親?”

    敖煥連忙擺手道:“你娘親這樣厲害的人,我可不敢欺負(fù)她!你這小人兒倒好,才多大,就知道要幫著你娘了!”

    我抬手拭凈上臉上殘留著的淚痕,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欄桿下的金魚池,向昀兒解釋道:“娘親方才不小心,把魚食全倒進(jìn)去了,只怕那幾條最好看的魚兒今日都要脹死了,你說娘親該不該難過?”

    昀兒探著小小的身體,朝著金魚池中望了幾眼,略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有何難,昀兒前幾日發(fā)現(xiàn)那東海之中有許多好看的魚兒,待改日昀兒去抓幾條回來放入這池中,娘親若是喜歡,昀兒多抓些便是了!”

    “啥啥啥?”敖煥俊眉一挑,叫出聲來,“憑什么你哄你娘開心,我東海的魚就要遭殃?你要去東海抓魚,你問過我了嗎?”

    昀兒卻不答話,自顧地從我的雙腿上滑了下去,站穩(wěn)后轉(zhuǎn)身向我說道:“孩兒要去寫字了,昀兒告退!”說完,他極懂禮數(shù)地向我行了個(gè)禮。

    我抿嘴笑了笑,昀兒雖然年幼,卻極是聰慧,如今會寫的字已是不少,還能背上許多詩句呢。

    他臨要走時(shí),復(fù)又跑到敖煥跟前,扯了扯他的袍角,仰著小臉,極是體貼地說道:“敖舅舅,你近日可瘦多了,想是胃口不好,昀兒這就備下一份‘紅梅珠香’,讓人送去東海。這‘紅梅珠香’又美味又滋補(bǔ),可是咱們蓬萊聞名于仙界的佳肴呢!”

    敖煥怔怔地,尚未說出話來,那邊豆姨已是滿臉堆笑地將昀兒抱抱、親親、舉高高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紅梅珠香”正是豆姨的拿手菜,是以鴿蛋和對蝦為主要食材,以雞湯烹制而成的,美味滋補(bǔ)倒是不假,可若說聞名于仙界,那真是把牛皮吹破了。

    不過,看得出來,昀兒這一套,倒是深得豆姨的歡心,直把她哄得心花怒放了!

    敖煥眼看著豆姨領(lǐng)著昀兒漸漸走遠(yuǎn),向我說道:“昀兒不過孩提之年,便懂得一箭雙雕了,三言兩語地,用一道菜便將我東海的魚都哄了去,還討得豆姨如此開心,這孩子,莫非生的是顆七竅玲瓏心么?”

    我的視線隨著昀兒到了回廊的盡頭,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zhuǎn)回了頭,重新將目光投向那波光粼粼的水面。我幽幽說道:“昀兒這孩子,真是像極了離慕······”

    五百年了,第一次從我的口中,說出這個(gè)名字。

    “自從你知道自己懷了昀兒,卻從來沒有問起過他的父親是誰,而一心生下他,疼他,我便知道,你早已經(jīng)想起了一切。”

    敖煥看向我的眸中有隱隱的擔(dān)憂:“我猜,你從來沒有放下去凡間陪他的念頭吧?你越是看起來平靜快活,我便越是覺得不安。云jiejie,你真的會拋下一切,追隨他于凡間嗎?那人海茫茫,你失了靈力,或許生生世世都再難遇見他?!?/br>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靈光一閃悟真相

    五百年了, 于人間,已經(jīng)過了七世······

    照說,離慕如今已經(jīng)完完全全成了個(gè)凡人, 世世輪回之前,又飲了孟婆湯, 他早該不記得我了,可我不知道為何, 他就是那般固執(zhí)地, 七世未娶,孤單了七世······

    第一世,他生于布衣農(nóng)家,早出耕幾畝良田,暮歸披一身晚霞,一世清苦話桑麻, 不識花前月下;

    第二世, 他夜夜苦讀寒窗下, 狀元及第,紅袍高馬, 一朝賜婚圣旨下, 鳳冠霞帔美人如畫, 抗旨不遵直落得個(gè)亡命天涯;

    第三世,他長于巍巍帝王家,手掌生殺,一統(tǒng)天下, 都道是帝業(yè)繁華,他卻是六宮空置,心無牽掛;

    第四世,他武將名門,征戰(zhàn)沙場半生戎馬,一朝功成名達(dá),不戀紅妝盛世,只一心賞花烹茶,歸田卸甲;

    第五世,他俠名于世,長劍浣花,終厭倦了刀劍飲血,江湖廝殺,孑然一身放歌縱馬,快意恩仇了無牽掛;

    第六世,他大隱于世,結(jié)廬為家,明月為詩,秋荷入畫,彈指風(fēng)華,知音不見弦斷琵琶,遺世丹青火樹銀花;

    第七世,他常伴青燈,淡飯粗茶,誦經(jīng)悟道,終看穿了江河日下,過眼繁花,一蓑煙雨任平生,不計(jì)風(fēng)吹雨打,管它西風(fēng)瘦馬。

    如今,已是離慕在凡間的第八世了,敖煥說得不錯(cuò),我從來放不下他,他若是過得春風(fēng)得意倒也罷了,他如今世世孤單,又叫我如何割舍得下,我想要自剔仙骨下凡去陪他,很想很想,這念頭,我已經(jīng)埋藏了五百年······

    如今,昀兒已經(jīng)這樣聰慧懂事了,我隱藏的那個(gè)念頭便愈發(fā)地蠢蠢欲動······

    這日,我照舊去向娘請過安,正自躊躇著,要不要將自己的念頭向她提上一提,或許做娘的體貼我的想法,會支持我去尋離慕······

    誰知,我尚未來得及開口,娘卻先開口叫住了我,非要我替她去藏寶閣中例行清點(diǎn)。

    我不解地問道:“回回例行清點(diǎn),不都是娘去的么?為何今日叫我去?”

    娘弱弱地笑了笑:“廚房里新改良的水晶蒸餃就要熟了,為娘一刻也不想耽擱,奈何你爹非要我今日去清點(diǎn)那藏寶閣,滟飛你就替娘去一次吧······”

    我無語扶額,卻不得不點(diǎn)頭應(yīng)下,我知道,我是娘的命,可是有了水晶蒸餃,娘要不要命可就不好說了······

    蓬萊仙島是個(gè)人杰地靈的所在,蓬萊的藏寶閣中,仙家寶貝亦是不少,光是上古的法寶神器,便多得比那天宮也不遑多讓。

    我與豆姨倆人清點(diǎn)了兩個(gè)時(shí)辰,方才一一清點(diǎn)完畢。

    我懷中抱著一大堆尚未歸位的錦盒,看著豆姨在明目清單上一一劃勾,直到終了,我突然疑惑地說道:“眾所周知,蓬萊有四寶聲名在外,一為赤子心,二為美人眼,三為將軍淚,四為仙者夢。為何我竟從不曾見到那仙者夢?莫不是遺失了?”

    豆姨“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這可不是對著鏡子揮拳頭——自己嚇自己么?什么都可能丟,只有仙者夢絕對不會,你爹在你還很小的時(shí)候,便將仙者夢封入了你的體內(nèi)!”

    “什么!”我很吃了一驚,那仙者夢乃是仙界至寶,多少人覬覦而不得,不想?yún)s一直在我的身體里,我怔怔問道,“爹為何要這樣做?”

    “還不是因?yàn)槟銖男√詺饷??爬樹下水鉆狗洞,你哪一樣沒有做過?”

    豆姨捂嘴一笑,滿臉的rou都擠在了一起,叫我硬是看不見她那雙小眼睛究竟在何處:“你爹擔(dān)心你淘氣,將自己的小命兒玩沒了,因此在你小的時(shí)候便將仙者夢封入了你的體內(nèi)。那仙者夢乃仙界至寶,霸氣得很,不僅可以讓你百毒不侵,若是有人兵器上淬毒,定然叫他立遭反噬,命喪當(dāng)場!”

    我爹果然很疼我,為我想得這樣周全,竟然會用仙者夢來護(hù)住他的寶貝女兒。

    原來,我當(dāng)日與白靈一同墜落崖底,于黑色毒氣之中撿回一條命來,并非是因?yàn)槲颐?,若是沒有仙者夢,只怕我早已經(jīng)成了個(gè)冤死的倒霉鬼;

    原來,我能于苗疆奇毒之地順利地取回金蠶,也并非是自己有多厲害,若離了仙者夢,只怕我也就是塊廢柴;

    還有······

    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如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我想起了一件最最要緊之事······

    我將懷中一大抱錦盒向豆姨一推,道了聲:“我有要事!”便急急地沖了出去。

    那日,我遍尋整個(gè)天宮,最終卻是在離慕曾經(jīng)住過的端陽殿里,尋到了那位久不曾見面的妙言仙子。

    失去了主人的端陽殿,雖然依舊是金磚碧瓦,大氣恢宏,看起來,卻是透著無比地冷清蕭索。

    還有眼前的這位妙言仙子,多少年來風(fēng)姿不改,一襲青色翠煙衫,一支斜插的金步搖,明艷動人,清高傲慢,一如當(dāng)年天山上初見時(shí)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