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陰兵沖鋒,這一次蛇公不給我任何機會,驅(qū)使手中的一切力量碾壓而來。 上百陰兵,十幾個邪修,陰氣縱橫,好像一把把刀子剜割著我的身體。 “死期已定?你還真以為你是閻羅王???”我擦去嘴唇上的鮮血,抬手打開了掌心的白骨玉盒。 世間為之一靜,任何喧囂、吵鬧都聽不到了。 慢慢的,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江水奔流的聲音,越來越大,低頭看去。 只有少數(shù)開了天眼和修習(xí)天眼通的人才能看到,在地底深處,一條橫貫命運和時間、承載著無數(shù)怨魂的大河正慢慢浮現(xiàn),它在這片土地上從亙古流淌到現(xiàn)在。 “黃泉!” 奔騰不息,一直到大地的盡頭,那里立著一座與天平齊的巨門。 第483章 旌旗十萬斬閻羅(下) “就是這里?”五指抓住白骨玉盒內(nèi)的令牌,太過沉重,我看不清它的模樣,只能勉強將其抬起,一句句口訣涌入心田,玄妙的感悟讓我的鬼術(shù)境界瞬間突破到第四層,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露月三十,子時未半,我以黃泉號令,開鬼門!” 齊天的巨門轟然震動,怨靈哭喊,慢慢的裂開了頭發(fā)絲粗細的一條縫。 修習(xí)鬼眼的蛇公看到了這一幕,他頭頂?shù)钠教旃诓铧c掉落:“不可能!鬼門關(guān)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開?這高健只是一個凡俗之人,不可能!” 天生陰陽眼的大頭侏儒也驚呆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再無惡毒和貪婪,只剩下無與倫比的驚詫:“逆渡黃泉,世上有此能耐的秘寶,只有茅山的鎮(zhèn)派法寶黃泉令,可那東西,聽說一百年才能使用一次?。 ?/br> 三陰宗邪修大都停下了腳步。 驚訝! 絕望! 難以置信! 齊天巨門短短打開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就又重新合上,可就是這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裂開的只有頭發(fā)絲粗細的一條縫,就已經(jīng)有不可計數(shù)的冤魂鬼物從其中逃出! 數(shù)量太多了,跟這些鬼物比起來,三陰宗數(shù)百年積累下來的上百陰兵根本不算什么。 “一個凡人打開了鬼門關(guān)?” “開鬼門,放冤魂,這個高健瘋了吧?” 三陰宗邪修不敢亂動,大頭侏儒是最快清醒過來的:“殺了他!快!這些陰魂逃出鬼門必來禍亂此地!” “我為閻羅,天無生地?zé)o主,收斬高健三魂七魄!”蛇公隨后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馬上對我出手。 陰兵沖來,愿意服從蛇公指揮的只有寥寥幾個。 “我以黃泉為令,你還敢在我面前自稱閻羅?”滿身的鮮血洗不掉我的桀驁,當(dāng)鬼門打開的那一刻,我便感覺身體一輕,身上好像有什么枷鎖被打碎。 仔細想來,祿興當(dāng)時逆天改命,過程似乎跟我類似,他要放出江城地下的蛟龍,撞開大壩,水淹百萬生靈,那個時候我曾聽他說過一句——八字齊聚,開天門。 同樣是想要篡命,雙面佛花了二十年躲避天意,沒想到最后栽在了我手里,現(xiàn)在想想,我有沒有可能就是天意安排的棋子? 我今天篡命,度過天災(zāi),人禍就是三陰宗。 祿興篡命,天災(zāi)被蒙蔽,他遇到的人禍則是我。 太像了,整個過程很類似,不同的是結(jié)果。 他失敗了,而我則快要成功! “高健!打開鬼門你將徹底無法回頭,成為被天意拋棄之人,速速將黃泉鬼物驅(qū)散,或許還能獲得這方天地的一絲認同?!鄙吖Z氣變軟,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認同?我要這認同有何用?我需要一個想要我死的人來認同嗎?”手持黃泉令,我仍舊無法看清令牌的外形,但這并不影響,在此令的驅(qū)使之下,那一瞬間逃離的鬼魂正在朝我所在的地方涌來。 “瘋子!你是要把江城變做鬼蜮嗎?!” “快收手??!你到底要做什么?”蛇公慌了,他帶出來的宗門底蘊已經(jīng)用光,此次出動的陣容比五年前圍攻元辰神煞還要夸張,可沒想到還是出現(xiàn)了紕漏。 我高舉黃泉令,數(shù)不清的鬼物陰魂在無燈路周圍憑空出現(xiàn),它們很虛弱,但是它們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了。 三陰宗邪修已經(jīng)萌生退意,蛇千、大頭侏儒都已經(jīng)向后挪動,唯有蛇公人鬼合形還擋在巷子口。 “干什么?你不是號稱閻羅嗎?”我手舉令牌,指向蛇公,露出一絲平靜的笑容,也不廢話:“殺!” 無數(shù)陰魂鬼物呼嘯而過,那場景真如山崩地裂,天地被遮擋,入目的只有哀嚎的孤魂和討命的野鬼。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蛇公合形的巨鬼幾乎在瞬間被撕碎,他的本體也遭受重創(chuàng),奄奄一息。 蛇公尚且如此,其余三陰宗邪修更不用多說,大部分橫死當(dāng)場,只有少數(shù)幾個借助特殊的法門,又因為距離蛇公很遠才僥幸逃得一命。 掌心的令牌越來越重,我好像托舉著一座大山,等我身體內(nèi)的最后一絲陰氣,最后一點氣力都被吸走后,漫天鬼影全部失控! 其中大部分重回黃泉,還有一少部分逃離了無燈巷,潛入江城以及周邊縣市。 肆虐的陰氣過了很久才平息,無燈巷口仿佛被臺風(fēng)光顧,一片狼藉。斷磚碎瓦中盡是失去生機的尸體、破碎的黑布道袍,還有一些殘損的法器。 “噗通!” 我再也拿不動手中令牌,跪倒在地,這令牌威力恐怖,但也邪性十足,吸干了我的力氣,就開始吸取我的精血、生機,我趕忙將其裝入白骨玉盒,這才堪堪止住。 胸口起伏,我喘著粗氣,看向四周。 蛇公和那條斑斕大蛇都已死去,最后關(guān)頭瞎眼巨蛇拼死保護蛇公,皮都快被剝掉,依舊不是眾多鬼物的對手。 不過那個女道士還有大頭侏儒卻僥幸活了下來,總的來說,三陰宗此次損失慘重,現(xiàn)在他們看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抹畏懼。 我很想出手殺光他們,這個時候我絕不會有婦人之仁,可惜的是我身上傷勢太重,已經(jīng)虛弱到了極點,真動起手來,估計還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將黃泉令放好,我又把欲鬼、穢鬼,還有三眼鬼嬰收好,然后才撐著墻壁,一步步朝無燈巷走去。 路過蛇公的尸體時,我默默回頭看了一眼,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 泛著亮光的屏幕中未接來電又增加了幾條,不過比起那些,更讓我注意的是屏幕上的時間。 “零點零一分?!?/br> “這算是篡命成功了?以后我也有了成為篡命師的可能了嗎?”十月三十日對我來說應(yīng)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原本我會死于這一天,可現(xiàn)在風(fēng)雨已過,我不僅沒死,還擁有了一絲超脫的可能。 雖然只有一絲,但這一步已經(jīng)邁出。 “值嗎?”我站在無燈巷口,抬頭看了一下夜空,它依舊深邃,沒有任何變化。 “高健,天意要殺人,你是逃不掉的,自古以來,沒有哪一個篡命師能有好下場!”搖搖晃晃,一開始躲到最外圍的蛇千從尸堆下爬出,他陰柔的臉被厲鬼抓爛,除此之外倒沒有明顯傷勢:“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強弩之末了吧,哈哈,你身上的鬼術(shù)、道器,就讓我來替你保管吧?!?/br> 他隱忍了很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你這條小蟲子,早知道一開始就拍死好了。”我朝扶著墻壁冷冷看著他,快步朝巷子里走去。 蛇千陰笑著追來,他滿臉鮮血,毀了容,看起來如同惡鬼一般??删驮谒煲と霟o燈巷的時候,漆黑的巷子里傳出了一陣詭異的歌聲,是一個老人哼唱的。 “哦,哦。布娃娃,你別生氣,我來給你賠個禮。剛才不該發(fā)脾氣,使勁把你扔在地。弄臟了你的新花衣,摔得你臉上都是泥,一定還很疼吧?”一個駝背老阿婆抱著個破舊布娃娃從巷子深處走出,她看起來年齡很大,臉上的皺紋好似皺起的豆皮一樣。 “她是?”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三陰宗所有人都看向無燈巷,蛇千更是一動不敢動,他想起了三陰宗里的一個傳說。 老阿婆從我身邊走過,看了我半晌,又哼著怪異的童謠漸漸遠去。 在她抬頭的時候,巷子外面的女道士又吐出一大口血來,她的聲音都在顫抖:“這個瘋癲的老太太,好像是上代孟婆?!” 第484章 超出我們的預(yù)料 三陰宗分為蛇公、孟婆、鬼嬰三脈,其勢力最巔峰是在五年前,蛇公一脈人數(shù)最多,幕后掌控江城,處理陰暗面的宗門事務(wù);鬼嬰單獨一脈就敢和茅山上三十六洞叫板,比拼鬼術(shù)陰法,實力還在蛇公一脈之上;可真要說起來,五年前三陰宗里最強勢最詭異的卻是孟婆一脈,當(dāng)時這一脈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上代孟婆。 她是個活著的傳說,代表著三陰宗曾經(jīng)的輝煌,也正是由于她忽然失蹤,才導(dǎo)致三陰宗后來發(fā)生一系列的事情,鬼嬰一脈被茅山上三十六洞打殘,反倒是原本最弱的蛇公一脈悄然崛起,成為了三陰宗的中流砥柱。 “上代孟婆?!毖耗淘谀樕?,蛇千反復(fù)念叨著這幾個字。 “她不是失蹤了嗎?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這條巷子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啊?!?/br> “癡癡傻傻,她就是宗門傳記里的孟婆?一身泥灰,衣衫襤褸,這就是我們?nèi)幾谠?jīng)的第一人?” “她在瘋傻之前遭遇過什么?江城還有人能傷害孟婆?” 幸存的三陰宗修士都覺得不可思議,當(dāng)代孟婆更是雙眼泛黑,幾乎要暈倒。 上代孟婆只是簡簡單單露了個面,就在幸存的三陰宗邪修中引起巨大的震動,連原本都要沖入巷內(nèi)的蛇千都停下腳步,他害怕了,心虛了,強如孟婆在這巷子里都遭遇不測,更別說他一個宗門弟子。 三陰宗門人的丑態(tài)我看在眼中,嘴角掛著冷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們幫天意出手,差一點將我逼死,這個仇咱們慢慢算。”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圣人,有仇報仇有怨抱怨才是我的行事準(zhǔn)則。 步入無燈路,那些三陰宗邪修眼看著我的最后一絲身影被黑暗吞噬,沒有人一個人敢追進來。 手扶著墻壁,我走的很慢,老阿婆抱著破舊布娃娃走在前面,不時會回過頭看我一兩眼,她的眼神渾濁無光,里面好像沉浮著一幅幅破碎的記憶畫面。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將一切忘記,哼唱著童謠,丟下我獨自離開了。 “這老阿婆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裝瘋?!蔽业谝淮芜M入無燈路時,將黑傘借給她,換來了她的一首藏頭詩,她很委婉的提醒我離開。 第二次我和謝頂大叔一起來無燈路的時候,她在我面前變換了幼年、青年、中年、老年等幾個年齡段,似乎是在背著陰間秀場偷偷給我提示,只是我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明白,她當(dāng)初的提示是想要表達什么。 “聽三陰宗弟子的語氣,老阿婆應(yīng)該就是失蹤的上代孟婆,她出現(xiàn)在無燈路,癡癡傻傻,一直走不出去,這是不是和陰間秀場有關(guān)?”我想到了很多可能,其中最符合邏輯的一條是,三陰宗發(fā)現(xiàn)無燈路隱藏著不祥的東西,孟婆親自來查探,結(jié)果惹來陰間秀場出手。從此世間少了一個叱咤風(fēng)云的孟婆,多了一個抱著布娃娃的瘋癲老太太。 “這么看來,陰間秀場的實力恐怕要重新估量了?!比幾谠诮鞘琼敿墑萘Γ墒菂s奈何不得陰間秀場,這讓我既感到驚訝,又感到一絲不安。 我和陰間秀場之間也只是合作關(guān)系,因為利益結(jié)合在一起,隨著一次次直播的進行,直播任務(wù)難度不斷增加,陰間秀場在不斷榨取著我身上的潛力和價值,直到我再也不能帶給秀場利益,到時候我可能就會被無情拋棄。 要想避免這種情況出現(xiàn),我暫時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三個,第一瘋狂強化自身,增加自己的價值;第二,找到夏馳和他背后的另外一個主播,“內(nèi)外勾結(jié)”,從而擺脫陰間秀場的控制;第三,攢夠一萬積分,離開秀場。 “難啊,不管哪一個方法都很難。”我又朝巷子里走了十幾米遠,眼神開始恍惚,這一次傷的太重,又被黃泉令吸干精氣,雙腿好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邁不動。 就在我快要倒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四十四號門牌,這棟建筑總是出現(xiàn)的莫名其妙。 “無燈路44號,地下4層,444房間。要是有的選擇,我寧愿一輩子都不來這里?!?/br> 站在門口,我稍有猶豫,事實上我已經(jīng)篡命成功,逃過了命中注定的死期十月三十,我完全可以在這里等到天亮,然后自行離開,沒有必要再去尋求陰間秀場的幫助。 坦白說,就算經(jīng)歷了那么多次直播,我在面對紙人面試官時仍會感到一絲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他并沒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動作,或者故意去引導(dǎo)人的恐怖情緒,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坐在那里,說著很平常的話語,但是卻帶給人一種無法辯駁的壓力,我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既然來了,還是去看一看比較好,畢竟我也算是他們的員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們應(yīng)該不會對我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眽粢硇M趴在我肝竅之內(nèi),汲取千年槐樹花的木靈精華,我想陰間秀場應(yīng)該不會做出強行奪取這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