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主播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開始和第三部 門合作，最開始他也是出于無奈，京海和江城不同，這座城市太過重要，想要悄無聲息的完成一次次直播非常困難。

    干脆就攤牌合作，雙方各取所需，第三部 門配合黑袍主播進行直播，大開方便之門，黑袍主播則會兌換出一些第三部門急需的東西，來維持這種關(guān)系。

    一開始雙方合作的很順利，但隨著黑袍主播實力急速增強，他慢慢的在這場交易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以一人橫壓一個勢力，這種情形也只有在秀場主播身上比較常見。

    通過交談，我也明白了一點，第三部 門知道黑袍主播隸屬于某個勢力，但是他們并不清楚那個勢力叫什么。

    也就是說，黑袍主播并沒有泄露出任何與陰間秀場有關(guān)的東西，這是他的底線，也是第三部 門對他最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任何一個部門會允許轄區(qū)之內(nèi)出現(xiàn)無法掌控的勢力，為了調(diào)查秀場秀場，它們明里、暗里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仍舊收效甚微。

    黑袍主播已經(jīng)脫離掌控，第三部 門沒有信心可以完全壓制住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實際上他們在京海的主動權(quán)正在一步步丟失。

    這也是他們尋找到我的原因之一，他們需要一個能夠制衡黑袍，同時又容易掌控的人。

    第三部 門的負(fù)責(zé)人想法很好，可身為秀場主播，我注定不可能加入他們，泄露秀場存在會遭受秀場的報復(fù)，沒有那一位秀場主播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這也是黑袍主播會放心讓我過來的原因，他很清楚秀場主播對待第三部 門的態(tài)度——合作可以，但服從絕對不可能。

    我跟著老人和陳煒朝建筑深處走去，這里的空氣里似乎蘊含著什么充滿靈性的東西，呼吸之間會讓人心情愉悅，真氣運轉(zhuǎn)更為流暢。

    “我們的提議，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标悷樢桓惫鹿k的樣子，他口袋里鼓鼓的，好像還裝著什么東西，一旦我不答應(yīng)，他就會立刻采取其他措施。

    第三部 門還沒有完全查明我的底細(xì)，他們所謂談判的籌碼只是自以為抓住了我過去的把柄，這一點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能從陳煒話語之中感覺出來。

    不過我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準(zhǔn)備拖延下去。

    成為秀場主播后，我的實力飛速提升，幾乎每過一個月都會有一個質(zhì)變。

    現(xiàn)在我可能和黑袍、第三部 門他們還存在一定的差距，但幾個月后，誰強誰弱那可就不一定了。

    對方也不準(zhǔn)備逼得太緊，帶著我進入建筑最深處的一個院落：“你要的東西就在這里面，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老人推開古樸院落的木門，里面有四口井，中央是一座神龕。

    “那人在很早以前，幫助我們處理過很多棘手的事情，作為回報，我們答應(yīng)他可以借用一次京海的人意。”老人抬頭望著神龕：“這神龕里沒有泥胎神像，只有人意，想要獲得開啟龍脈大陣，先要經(jīng)過人意的認(rèn)可?！?/br>
    我似懂非懂的進入院落之內(nèi)，拉開神龕之上的木門，一瞬間無數(shù)的雜念沖入識海當(dāng)中。

    人意浩瀚如海，我的意志被七情六欲沖撞，正在經(jīng)歷著佛家常說的紅塵劫難。

    苦守本心，耳邊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聲音，雜念紛起，侵入識海當(dāng)中。

    “無人cao控都有這么大的能量，若誰可能掌控這一城人意，那豈不是能夠翻云覆雨，至少在這一城之內(nèi)再無敵手？”

    在人意的沖擊之下，我識海里原本那些沒來得及化解的執(zhí)念也開始自發(fā)的進行抵抗，紅樓里這些象征著貪欲、暴食的惡念，最厭惡的就是人意。

    “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笨嘈α艘宦?，咬牙將神龕木門完全打開，判眼掃過，我緊盯著神龕當(dāng)中擺放的一塊殘玉。

    “這就是黑袍讓我來取的東西？”伸手進入神龕，越靠近殘玉，遭受的人意沖擊就越強烈，我意志之強悍甚至超過了徐衍等老牌天師，但在整座城的人意面前仍舊是微不足道。

    眼睛能看到，卻偏偏碰不到，每次我的手都只差一點。

    僵持了一會，等到識海里的執(zhí)念快被消耗干凈的時候，我騰出另一只手剜進胸前的血狐紋身當(dāng)中。

    手指掐訣，九條狐尾向虛影驟然出現(xiàn)，周圍的四方古井水波滌蕩，發(fā)出如鐘鼓一般的聲響。

    “血濁紅塵！”

    嗜血的聲音讓人膽顫，似乎快要沖破天際的殺意，讓在場所有人都眼皮直跳。

    我爆發(fā)出了現(xiàn)階段所有的力量，終于將人意轟出一個小小的缺口，伸手一抓，將殘玉拿在掌心，二話不說，關(guān)上木門，飛速倒退。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我后背已經(jīng)濕透，不過付出和收獲是成正比的。

    識海深處殘留的紅樓執(zhí)念被消耗干凈，這個隱患已經(jīng)徹底祛除。

    感受著掌心的溫潤，我細(xì)細(xì)打量，這塊殘玉應(yīng)該是某塊玉璧的一部分，上面雕刻著極為復(fù)雜的花紋，看的久了會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不愧是那人請來的幫手，真讓我這老頭子大開眼界?！崩先吮砬榍昂蟛]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殘玉是開啟龍脈大陣的鑰匙，它具體是什么時候的物件已經(jīng)無法考證，答應(yīng)那人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做到，希望他可以信守承諾。另外，玉璧不能離開人意太久，按照約定，要在三天之內(nèi)歸還?！?/br>
    “我會轉(zhuǎn)告他的。”拿著殘玉，我正要離開。

    老人話音一轉(zhuǎn)：“如果你以后在京海遇到麻煩，也可以來找我們，只需要釋放出你體內(nèi)的陰煞之氣，自會有人和你聯(lián)系?！?/br>
    第三部 門想和我結(jié)個善緣，沒有阻攔我，在藍衣道士的陪同下，我從正門離開了“老干部活動中心”。

    老人沒有告訴我更多關(guān)于了龍脈大陣的事情，我也沒有細(xì)問，朝著腦海里黑袍留下的另外兩個地點走去。

    這兩個地方一個就是虹橋口岸，另一個則是京海外港。

    根據(jù)夢仙吟子符里的信息，我在京海外港一家荒廢許久的寺廟里找到了一根刻著密密麻麻經(jīng)文的斷骨，又按照要求來到虹橋口岸。

    黑袍主播告訴我的地點在關(guān)內(nèi)一家地下停車?yán)?，其中有一根水泥柱正好在虹橋口岸的最下面，就好像是它支撐著整個京海的門戶一般。

    “帶著殘玉和斷骨來這個地方，然后需要做什么？”

    夢仙吟子符上再沒有其他提示，這張符箓只能單向傳遞信息。

    光是找到這兩個地方就花費了一白天的時間，為了防止出現(xiàn)變故，我沒有在地下停車場久留，直接回到了朱立居住的公寓樓。

    楚門躲在一樓，我?guī)е黄饋淼搅斯撬膶印?/br>
    滿屋子的符箓讓他嘖嘖稱奇，我指著地上的朱立開口說道：“等會我會進入他的夢境，接下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交給你去做?！?/br>
    “什么事情？”楚門站在門口，他害怕碰到符箓，并沒有進入屋內(nèi)。

    “還記得我讓你模仿的那個笑容嗎？”我轉(zhuǎn)過身，取下善惡修羅面具遞給楚門：“保持住那個笑容，從你戴上這面具起，你就是我！”

    “你的臉……”楚門沒有去接面具，而是指著我，向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他的意思，將人皮面具取下：“一點小把戲，只能騙騙普通人罷了?！?/br>
    人皮面具在已經(jīng)修行到望氣境界的天師看來，就是個笑話，這一點在面對第三部 門的那位老者時，我深有感觸。

    第800章 朱立的中層夢境（下）

    “還有這兩樣?xùn)|西，你收好。”我把夢仙吟子符、殘玉和那塊鐫刻著經(jīng)文的斷骨都交給了他：“藍色符箓叫做夢仙吟，可以從夢境中傳遞出消息，使用的方法我之前已經(jīng)教過你了，等會你就去虹橋口岸地下停車場，找到最中心的水泥柱，在那里等待夢仙吟子符上傳來的命令，然后按照指使去做就可以了。”

    手里拿著一堆稀奇古怪、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楚門眼角輕輕跳動：“沒有其他要求了嗎？”

    “保持臉上的微笑，如果你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那個表情說不定可以救你一命?！蔽遗牧伺某T的肩膀，親手將善惡修羅面具給他戴上：“不要和任何人交流，也不要去相信任何人?！?/br>
    楚門摸著冰涼的面具，僵硬的點了點頭：“那我什么時候出發(fā)？”

    “等天完全黑下來就動身，小心點。”我將楚門送到樓下，看著道路兩邊亮起的路燈，回到公寓樓四層，反鎖房門。

    朱立渾身貼著符箓，已經(jīng)一天一夜過去了，他和黑袍主播都沒有蘇醒，更讓我有些不安的是，朱立的生命特征正在衰退。

    我不清楚在入夢的過程中，如果夢境的主人死亡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但直覺告訴我這樣做非常危險。

    淺層夢境和中層夢境的基石都是個體記憶，如果個體死亡，記憶消散，被困在夢境當(dāng)中的意志很可能也會跟著消散。但是深層夢境不同，那屬于一個常人還沒有接觸過的第三世界，一個完全未知的介于虛幻和真實之間的世界。

    只要在朱立肌體死亡之前，進入深層夢境，至少可以保證自身意志不會在短期內(nèi)消散。

    有了決定，我不再耽誤時間，自己在現(xiàn)實中布置的后手都已經(jīng)完成，再在現(xiàn)實中停留，無疑是浪費時間。

    “黑袍主播進入夢境中一天一夜還未出來，現(xiàn)在深層夢境說不定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故?！痹摻淮氖虑槎冀淮炅?，我晃了晃鐵門，確定鎖好后，正要轉(zhuǎn)身，忽然看到了門后無臉女送的黑傘。

    “進入朱立的夢境尋找丟失的臉，要說起來也和她有關(guān)?！豹q豫片刻，我將黑傘放在身邊，解下了上面纏繞的一圈黑發(fā)，系在了鬼環(huán)旁邊。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姑且試試看，能不能帶著你一起進入夢境當(dāng)中。”為了防止下一次直播被無臉女?dāng)嚲?，我對于她的委托一直都很上心?/br>
    拿出桐槡符貼在朱立額頭，默誦口訣，我輕車熟路，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淺層夢境當(dāng)中。

    我背著黑袍主播進入夢境當(dāng)中，并不準(zhǔn)備插手他和屠夫之間的事情，而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想法，準(zhǔn)備從屠夫那里弄到剩下的三塊輪回鏡碎片。

    自從在紅樓知曉了關(guān)于輪回的種種訊息之后，我腦海中就隱隱浮現(xiàn)出了一條可以串聯(lián)起所有隱秘的線，只不過現(xiàn)在自己還缺少一個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

    “等我找齊所有的鏡片，將輪回鏡拼合好后，一切都會明白了?！?/br>
    沒有急著離開，我先在朱立的淺層夢境中檢查了一下此次入夢帶進來的東西。

    輪回鏡碎片、秀場手機、墨玉貔貅、鬼環(huán)、無臉女人的黑發(fā)，以及藏在竅xue當(dāng)中的種種精怪蠱物……

    “和之前入夢相比，我的意志要強出太多，普通的夢境已經(jīng)無法阻攔我了?！笔蘸盟袞|西，我推開了臥室的房門，朱立的父親就是在這里失手打死他母親的，這狹窄的屋子也是通往他中層夢境的門。

    變態(tài)罪犯也是人，也生活在各種現(xiàn)實社會關(guān)系中，他的蛻變有一個過程、一個空間，而從淺層夢境到中層夢境的轉(zhuǎn)變，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門后的世界更加陰暗，幾乎透不過光來，朱立搬離了最初居住的公寓樓，一個人居住在關(guān)外。

    “京海醫(yī)科大學(xué)？”書桌的抽屜里扔著幾張匯款單和一份皺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有趣的是就在這張錄取通知書下面還放著幾本成.人雜志。

    “這家伙竟然還就讀過名牌大學(xué)？”我實在搞不明白，一個學(xué)醫(yī)的人，為何最后會如此瘋狂的去追求藝術(shù)，而且還是這種令人發(fā)指的藝術(shù)。

    在我拿起匯款單的時候，一張合照掉了出來，判眼一掃，我發(fā)現(xiàn)照片上的兩個人都很熟悉。

    其中個子很高、早熟的男孩是朱立，而另一個身穿警服的男人則是曾在淺層夢境里幫助朱立母親收拾雜物的警察。

    照片背面寫有警察的名字，對比匯款單據(jù)，這些年來資助朱立上學(xué)的就是這個警察。

    “一個善良富有責(zé)任心的好人，卻資助培養(yǎng)出了一個變態(tài)扭曲的魔鬼?！蔽覍螕?jù)分開擺放，有的單據(jù)上被打了叉，有的則有紅筆圈住，似乎朱立在成年后一筆筆全部償還了這些資助。

    “魔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魔鬼還有自己的原則?！边@樣的人通常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者說他們的世界里，永遠(yuǎn)以自己為主導(dǎo)。

    將所有東西放回原位，我在屋內(nèi)轉(zhuǎn)悠，破舊的出租屋和紅樓布局很像，不過這里是夢境，一切只是根據(jù)朱立的記憶構(gòu)筑出來的，我也不敢確定。

    桌椅破舊，墻壁上貼著很多便利貼，狹窄的屋子里唯一的娛樂設(shè)施是一臺電視以及下面連接的vcd。

    我嘗試著插上電視插銷，打開vcd開關(guān)，沒過一會屏幕上開始播放一部我從來沒有看過的電影。

    場面有些血腥，講述的是一個殺人魔瘋狂作案，最后被繩之以法的事情。

    故事惡俗沒有新意，但我還是耐著性子看完，整部片子非常壓抑，讓人根本不想再去看第二遍。

    關(guān)掉電視，將光盤從vcd中取出，我這才知道電影的名字——羔羊屠夫。

    “屠夫？整個屋子里只有這一張光盤，難道說朱立就是為了看這部電影才買的vcd？”在他那個年代，vcd的價格可不便宜。

    手拿光盤，我站在逼仄的出租屋內(nèi)，腦海中可以想象出朱立當(dāng)時的生活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