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趙寒煙看一眼年糕版的白玉堂,他正含笑瞅著自己,完全是一副勝利者耀武揚(yáng)威的姿態(tài)。 趙寒煙安暗吸口氣,決定無視白玉堂,專注做魚,即可忘卻一切煩惱。她先抓少量的糯米粉和地瓜粉,再抓鹽白胡椒等物把魚rou片腌上,接著就把魚頭和魚骨下鍋小火熬煮,煮得湯變白最好。 用之前做好的辣豆醬加麻椒等物調(diào)底湯料,起鍋燒油把這些底料煸炒之后,再將之前煮好的魚骨湯倒入,大火等待燒開。 把新發(fā)好的豆芽以及切成條狀的白菜入鍋,用少油淡鹽煸炒發(fā)軟后,鋪在盆底。一共備了三盆,每一盆都鋪好。這時候蘇越蓉做的饅頭也快蒸好了,蒸籠冒出熱氣帶出了面香。 片刻后,鍋里骨湯沸了,湯像一汪泉眼從鍋中央往外翻滾。入魚rou片,保持大火,稍微翻滾幾下,魚rou就很容易熟了,如此即可起鍋,不必煮太久,要得就這種鮮嫩。 趙寒煙隨后就把煮好的魚rou連湯帶rou都放進(jìn)盆內(nèi),將剛剛切好的辣椒末灑在湯表面,然后用guntang的熱油澆在表面。水油相碰,發(fā)出很響的滋滋聲,盆上層隨即就被一層鮮亮的紅油所覆蓋。 入秋涼了,吃點(diǎn)辣得東西正好暖身。白而鮮嫩魚rou,浸于香辣誘人的紅油之中,視覺對比強(qiáng)烈,吃起來更是刺激舌尖的味蕾。嫩到不行的魚rou,偶爾再來點(diǎn)豆芽和白菜,配著新鮮出爐的白面饅頭,一口魚rou一口香軟的饅頭,滿嘴留香,讓人無法控制食欲。 小飯桌里也有平常不太愛吃辣的人,但這次吃上一口就放不下筷了,個個都吃得熱火朝天,滿身發(fā)汗。 飯后,趙寒煙還用綠茶沖奶,加了糖,做成簡單的奶茶給他們解膩去辣。這東西大家也是第一次喝,除了馬漢本身不愛喝奶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之外,其他人都很喜歡。 展昭特別愛喝,這甜甜的奶茶對他來講,與小甜點(diǎn)一樣誘人,連喝五碗之后,再喝很容易引人注意,這才勉為其難地把手挪開。 白玉堂全程吃得安靜,最后飲奶茶的時候也十分優(yōu)雅,沒人注意到他。唯有坐在白玉堂身邊稍機(jī)靈些的馬漢知道,整個小飯桌的大家其實(shí)就屬白玉堂吃得最多也喝得最多。但因?yàn)樗韵鄡?yōu)雅,又特別安靜容易被大家忽視,所以大家才沒有注意到。白玉堂吃了多少片魚rou不好計數(shù),就算單說奶茶,光馬漢看到的就已經(jīng)有十碗了。 趙寒煙雖說也算是小飯桌的一份子,但因?yàn)樗獡?dān)任廚子的職責(zé),所以吃飯還是跟秀珠、春來等人一起。所以晚飯后,展昭特意代大家去小廚房感謝趙寒煙。 趙寒煙笑:“展大哥太客氣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領(lǐng)了錢的?!?/br> “知你不差這個錢,再說你做的飯,給我們帶來的愉悅又豈是錢能買來,該謝?!闭拐研Φ?。 展昭心聲:希望明天還會有那種奶茶可吃,可要怎么開口跟小廚子說? 趙寒煙忙問展昭是否愛喝那種奶茶,她明天多給他準(zhǔn)備些。 正內(nèi)心有些糾結(jié)的展昭聽聞這話,眼睛激動地發(fā)亮,差點(diǎn)有把小廚子抱起來往天上扔。人遇懂自己的知己大概就是如此了。但展昭面上還是保持沉著穩(wěn)重的面色,很謙和含蓄地微笑謝過趙寒煙,只道了聲‘那煩你了’,而后便和趙寒煙作別。 趙寒煙在廚房又等了會兒,發(fā)現(xiàn)白玉堂沒有像往常那樣吃完晚飯就來找他,就去白玉堂住的院子里去瞧。敲了門,聽見屋里的白玉堂應(yīng)了一聲,半晌才開門出來。 趙寒煙:“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沒事?!卑子裉棉D(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 趙虎匆匆從院門口跑過,趙寒煙正奇怪他為什么時這么著急,就見趙虎又折回來,他看見趙寒煙在這,就沖進(jìn)院。 “錢石不見了?!?/br> “錢石?蘭兒的那個叔父?”趙寒煙確認(rèn)問。 “對,之前因聽你的提醒,派人陳州打探消息,而今人回來了,告訴我錢石家里的情況根本就不像他所說那般,我一氣之下就去找他對質(zhì),發(fā)現(xiàn)他人已經(jīng)不在了?!壁w虎解釋道。 第75章 趙寒煙讓趙虎仔細(xì)講明其中的經(jīng)過, 三人不好就這么站著說。趙寒煙和趙虎同時看向白玉堂,就近選擇, 當(dāng)然去白玉堂屋里商議比較合適。 白玉堂推開門,照理說他作為屋子主人該請趙寒煙和趙虎先行入內(nèi), 但他卻走在了前頭,自己率先進(jìn)了屋。隨后他就把羅漢榻上的一件白衣取走,送到寢房內(nèi)放著。趙寒煙無意瞟見那件衣裳上有一處綠豆大小的很淺的紅印。趙寒煙還注意到白玉堂的衣帶系得有些松亂,不似之前那般整齊, 猜他應(yīng)該是更衣時有些匆忙所以沒系好。 才剛自己叫白玉堂時, 他老半天才出來, 莫非恰巧在換衣裳?吃完飯就回房換衣服, 必然是因?yàn)槌燥垥r候湯汁濺臟了衣裳,怪不得剛剛她看白衣上的紅印像是水煮魚的湯。 趙寒煙有種‘小人得志’的爽快, 故意問白玉堂:“秀珠這兩日正好要幫我做圍裙, 你要不要?我可以讓她順便幫你做一個?!?/br> “圍裙?什么是圍裙?”趙虎立刻湊熱鬧地問,隨即他反應(yīng)過來, 好像趙寒煙之前是說過圍裙是她做飯時系在身上的那個,“為什么要做這個給白少俠?” 白玉堂自然聽明白了趙寒煙的嘲笑, 也不覺得丟人,還順坡下驢地告訴趙寒煙:“也好,就做一個吧,要白色,上面繡幾朵白梅更好。” 趙虎驚訝了,問白玉堂為何要做這個東西, 莫非他也要做飯?轉(zhuǎn)即聽白玉堂解釋說吃飯的時候可以帶上,防止飯菜的湯汁濺在身上。趙虎趕忙表示他也要。 “你們看我今天吃完水煮魚,胸口成什么樣子了。菜太好吃,這么多人一起,必須要搶的啊,一搶這湯汁就特容易濺在身上?!壁w虎毫不顧形象地揪起自己前面的衣襟,“好在這衣裳是皂色,看不太出來。若是跟白少俠一樣是白的,我此刻八成會穿成一件大紅衣了。擺脫給我也弄一件,我吃飯的時候穿?!?/br> 趙寒煙無奈又好笑地應(yīng)承,也怪她剛剛非要去嘲笑人家,結(jié)果要‘自作自受’了。倒是令秀珠受累了,要多做兩份針線活,回頭只能做好吃的多多犒勞她了。 “還是說正經(jīng)事,錢石家里到底什么情況,他撒了什么謊?”趙寒煙趕緊把話題扯到正事上,因?yàn)樗悬c(diǎn)怕趙虎再開口,幫他另外三位好兄弟要圍裙。 “提起這事我就生氣!之前他說他老母親住在他家,把蘭兒接回去之后,會養(yǎng)在他老母親跟前,保證那孩子不會吃苦。其實(shí)錢石的老母親根本就不在他家,就是因?yàn)殄X石不孝順,老母親早就被氣得不得不跑去女兒家生活。再有錢石說他有三個兒子,根本沒有。準(zhǔn)確來說三個兒子是有過,但陸續(xù)都夭折死了,所以他現(xiàn)在沒孩子?,F(xiàn)在他家里只有一位半瘋半傻的妻子,還有兩個婆子兩個丫鬟負(fù)責(zé)照料,再就沒什么了?!壁w虎解釋道。 “錢石這兩天住在開封府?”趙寒煙又問。 趙虎點(diǎn)頭,“我特意找人安排了,之后也怪我粗心,沒去管他。今天去找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房間里根本沒人,連行李都沒有。他鄰屋的衙差們都忙,也沒注意這些,就說前一天還見過錢石?!?/br> “具體什么時候?”趙寒煙問。 “昨天早上,之后就再沒人見過了。”趙虎老實(shí)回答道。 “你派人去陳州調(diào)查這件事,有多少人知情?” 趙虎愣了下,略有點(diǎn)尷尬地看著趙寒煙:“正常應(yīng)該就只有兩三個人知道,不過我沒特意囑咐他們要保密。啊,對了,好像有個知情的衙差跟他住一個院!” 趙虎后悔地拍自己腦袋一下,“怪我當(dāng)時笨,沒多想!瞧他那人看起來隨和憨厚,就覺得必定不會出什么問題?!?/br> 白玉堂聽完這些后,從容放下手里的茶杯,問趙寒煙:“這個錢石,他家里的狀況既然不好,為何要撒謊,企圖用欺騙的手段把他不能說話的侄女領(lǐng)回去?” “問得好啊。”趙寒煙嘆口氣,“當(dāng)下就看他動機(jī)是什么了。若是因?yàn)樽约簺]有后,想領(lǐng)大哥的唯一血脈回去,也算是好事,可若這樣的哈,他沒坦率說出情況就好,何必還要撒謊??梢娝橇碛袌D謀,因?yàn)樾奶?,更怕我們不把人給他,所以編造了個看起來挺好不會被挑剔的情況說出來,好能順利接走孩子?!?/br> “叔父要把自己的侄女誆騙走?若不是自己養(yǎng)的話,心思就太好猜了,還能圖什么,必定是想把侄女領(lǐng)回去換錢。不管是童養(yǎng)媳,還是送到什么人家做什么,總歸最終的目的定然還是為了錢?!卑子裉猛魄玫?。 “可是蘭兒現(xiàn)在不能言,算是個啞巴,連這都不放過?就算把孩子弄去做童養(yǎng)媳或是別的什么,人家都喜歡正常的姑娘,不會說話的誰喜歡?”趙虎不解問。 “不一定,”白玉堂道,“據(jù)我所知,江湖上就有一些門派很喜歡啞巴。特別是一些殺手閣,比如忘憂閣,他們就很喜歡找些不能言的啞巴留在門下做殺手。有時候啞巴太少了,還會人為造幾個出來填補(bǔ)?!?/br> “忘憂閣?”趙寒煙皺眉,“聽起來這名字不太像是和殺手聯(lián)系在一起?!?/br> “殺了想殺之人就可以忘憂了?!卑子裉锰匾饪匆谎圳w寒煙,解釋道。 趙寒煙認(rèn)命地點(diǎn)點(diǎn)頭:“托白少俠的福,這下能把‘殺人’和‘忘優(yōu)’聯(lián)系上了?!?/br> “不謝?!卑子裉眯α讼隆?/br> 趙虎聚精會神且還帶點(diǎn)興奮看著白玉堂,“原來真有忘憂閣,我以前只是聽人提過,說是只要價錢夠好,不管是什么樣的人他們都一定會殺到?!?/br> “嗯?!卑子裉脩?yīng)承。 “那龐太師呢?他們也能殺?”趙寒煙試探問。 “像龐太師這種難殺的人,價碼一定很高,一般人付不起。有的時候可能清空整個國庫,錢都不夠付?!卑子裉媒忉尩?。 趙寒煙恍然應(yīng)承一聲,“他們這法子可真厲害了事,做不到的不說做不到,直接開出個無人企及的價格就好夠了?!?/br> 白玉堂贊許趙寒煙聰明,一針見血。 “總歸不管人家耍什么小心思,忘憂閣就此出名了,且據(jù)傳他們接下的活計沒有一個失手?!?/br> 趙寒煙:“厲害!”殺出品牌了! “那這個忘憂閣要怎么聯(lián)系?”趙虎又變身好奇寶寶,眨著閃閃發(fā)亮地眼睛問白玉堂。 白玉堂搖頭,“忘憂閣這種只接老客介紹的新客,普通人是不可能知聯(lián)絡(luò)他們的方法。不過這個殺手閣卻也沒傳說的那么神,不然他們也不會來信,開價請我?guī)兔Α!?/br> “你答應(yīng)了?”趙寒煙驚訝問。 白玉堂繼續(xù)搖頭,“沒理?!?/br> “如果是現(xiàn)在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順藤摸瓜,請包大人端了它整個老窩?!壁w寒煙熱血道,隨后又問白玉堂是在什么時候接到他們的來信,現(xiàn)在還是否有機(jī)會回信了。再聽白玉堂說是三年前,趙寒煙的興奮勁兒立刻就下去了。 三年前,實(shí)在太遠(yuǎn)了。而且三年前的白玉堂才多大,還是個嫩嫩的小少年,殺手閣竟然會去信引誘一個可憐的小正太去殺人。 “太可恥了!” “對,可恥!”趙虎附和道。 白玉堂看著充滿同情心的趙寒煙,忍住了后話。三年前的他,其實(shí)比現(xiàn)在任性手狠更甚。 “那現(xiàn)在錢石的事怎么辦?”趙虎沒注意了。 “人都不見了,有什么辦法追究。得幸蘭兒沒被他騙走,也算是好結(jié)果?!壁w寒煙隨即想到她初見錢石那日聽到的心聲。兩次心聲,聽起來苗頭都不太對,第一次說要小心些,第二次說怕被識破。 他到底干了什么勾當(dāng)?會不會是和拐子有關(guān)。畢竟他把蘭兒領(lǐng)回,八成不會自己養(yǎng),肯定要轉(zhuǎn)手給別人,這跟拐子沒什么分別了。錢石很可能常年做這種事。趙寒煙轉(zhuǎn)即想到錢石那副異常和善讓人覺得憨厚的嘴臉,莫不是那副模樣也是他做多年拐子練出來的親和樣。 趙虎還有事,隨后走了。 趙寒煙還雙手握著茶,慎重思慮中。 白玉堂見趙寒煙出神想事也不打擾她,隨手拿本書,就坐在趙寒煙對面,邊看書邊陪她。屋子里很靜,偶爾翻書聲就是最大的聲響。 趙寒煙忽然吸口氣。 白玉堂感受到了,放下書面色平靜地看他,似乎早等她說話了。 “錢石是拐子,德平縣失蹤的六名男孩懷疑也是被拐子拐走了。兩廂會不會有關(guān)系?”趙寒煙問。 白玉堂稍作思量后,反問趙寒煙:“會不會太巧?” “從入夏開始到現(xiàn)在,開封府接管的案子哪一個不巧?!壁w寒煙捏著下巴琢磨,“說起來德平縣的縣令雷步知還在開封府沒回去呢?!?/br> “他不敢出門,特別是包大人斬了龐昱之后,他更不敢了。怕出了開封府,就被龐太師的人要了小命?!卑子裉美湫σ宦暎I諷道,“我大宋官員可真爭氣!” “哪兒都有不好的,你瞧瞧大理,還有王爺不正經(jīng)的呢?!壁w寒煙安慰白玉堂別灰心。 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趙寒煙這種奇特的安慰方式對他來說的確受用。 不過正有一句古話叫‘說曹cao,曹cao到’。趙寒煙剛提完段思廉沒多久,段思廉就找上門來了。不知道段思廉從哪里聽說白玉堂愛吃紅鯉魚,特意把全東京城各種紅鯉魚做成的菜都搜羅來了,說要和白玉堂邊吃邊聊。 趙寒煙看著滿桌子鯉魚瞬間反胃,更何況她還剛吃過水煮魚。 “我先告辭!”趙寒煙趕緊離開。 “那我也告辭了?!卑子裉靡财鹕?。 “白少俠為何要走?這、這不是你的房間么?”段思廉不解。 “你也看到了,我和趙兄弟有公務(wù)在身,我要隨他一同辦事去?!卑子裉妹嫔f肅,說的義正言辭。 段思廉那好打擾人家辦事,遺憾嘆只能下次了,忙拱手請白玉堂:“公務(wù)緊要,莫要因?yàn)槲业氖碌R,請白少俠快去吧?!?/br> 白玉堂“嗯”了一聲,也沒說什么客套話,轉(zhuǎn)身就跟著趙寒煙去了,一路跟著趙寒煙回廚房。 “拿我做借口!” “不然呢,去吃那一桌子魚?” 趙寒煙笑話他:“你不是喜歡紅鯉魚么?人家是為了迎合你的喜好?!?/br> “現(xiàn)在不喜歡了?!卑子裉玫?。 “吃夠了?” 不應(yīng)該??!